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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作品:幽灵界|作者:兜忘了|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7 09:33:16|下载:幽灵界TXT下载
  我看不见。”玛门抱怨。

  梅塔特隆道:“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模仿过声音,而距离他和希普列最后yi次见面,已经数万年。刚才两个字,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像还是不像。但是看希培的反应,应该是不像吧。他太沉默,好像已经认出了始作俑者,看破了他们的小圈套。

  “你认得出我的声音吗”梅塔特隆低声问他。

  玛门道:“只要与你有关,我都认得出。”

  梅塔特隆感到他依然拉着他的手,而且越来越用力。

  “回去吧。”梅塔特隆不等他回答,就移回车厢。

  希培已经坐回原位,安静得像从来没有挪动过。

  梅塔特隆主动解释道:“我们去外面看看情况。我们来的时候发现,很多天使葬身在这里。”

  希培身体yi抖,幸好黑暗掩饰住了他的窘态。

  梅塔特隆道:“不过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你说的天使,”希培缓缓开口,“是指卡萨米尔吗”

  梅塔特隆道:“是的。”

  “他背叛了希普列。死亡是他应有的惩罚。”希培道。

  玛门觉得他越来越不顺眼。“背叛”这两个字是堕天使的痛脚,尽管他们并不承认自己曾经实施过这项行为,但同样不许别人提起这两个字。

  梅塔特隆道:“这是希普列说的吗”

  希培道:“这是神的旨意。”

  “希普列的旨意”

  希培好像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重新闭起了嘴巴。

  梅塔特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浓重的黑暗终于到了尽头。

  马车猛然窜入水中。

  玛门架起结界。窗外是yi片海洋世界。

  希培架不住好奇,眼睛贴着窗户观赏。第十界不缺水,但他从来没有跳进水里,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欣赏过。

  梅塔特隆突然道:“安切拉贝来了。”

  希培原先还不知道他说的安切拉贝是什么,但他很快就听到yi种奇怪的叫声传到脑海里。不是耳朵,而是脑海。因为他确定他的耳朵很空闲。

  梅塔特隆介绍道:“安切拉贝是yi种水怪,它能制造幻音直接传到脑海里。”

  希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它很麻烦,所以我要绕开它。”梅塔特隆说着,想将手从玛门的钳制中挣脱出来,去换来更用力的紧握。

  梅塔特隆没有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

  玛门苦笑道:“离开第十界之后,我们就要分手了。”如果不是有第三者在这里,他还想更加放肆yi点。

  梅塔特隆道:“天堂的大门yi直敞开着。”

  玛门道:“地狱的门槛更松,你却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们。”

  梅塔特隆想了想,找了个不算太差的理由,“我在休养。”

  “现在呢”玛门突然想起,这趟第十界之行,梅塔特隆出力不少。制造yi个界是非常繁复c庞大c耗力的事,更何况是号称九界之中造工最复杂的人界。就算梅塔特隆依旧休养万年,体力神力和精神都未必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梅塔特隆道:“对付它没有问题。”

  安切拉贝从右面冲了出来,庞大的身躯犹如yi朵庞大的乌云。

  希培瞠目结舌。他有生以来头yi次看到这么大的怪物。

  梅塔特隆弹指,安切拉贝被yi股怪力撞得在水中翻转出好几个圈。

  玛门趁机让水草拖住它的的鳍,让马车全速前进。

  “你不是想用它的鳍做武器”梅塔特隆想起来。

  玛门笑道:“我总要给阿巴顿留点事情做。”他顿了顿,“这样他才有机会还清欠下我的债务。”

  梅塔特隆侧头想了想道:“我记得,阿巴顿并不奢侈。”

  “现在也不。”

  “他也不好赌。”

  “他只好战。”

  “地狱的福利听说很不错”

  “九界中数yi数二。”这是谦虚。绝对稳坐第yi把交椅。玛门很自豪。

  梅塔特隆道:“所以,我想象不出他为什么会欠债。”

  “因为他有yi个败家子。”玛门道。如果败家可以当做yi宗罪的话,波吉早就是地狱第八位魔王。

  马车很快从水的世界冲入贪婪之火。

  希培似乎很惧怕火,不敢像刚才那样东张西望,安安分分地缩在位置上。

  梅塔特隆和玛门还在有yi搭没yi搭地聊着天堂旧事和地狱趣味,但极有默契地,都没有提及以后的事。

  从贪婪之火出来,四周换成漫天黄沙,离回家的路越来越近。

  玛门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你回天堂吗”

  梅塔特隆目光蓦然yi黯,却很快恢复原状,微笑道:“不,我要先回诺亚方舟。”

  玛门眸光亮起,笑道:“正好,我要去谈yi笔生意。”

  “生意”

  “唔,很不错的生意。”关于石飞侠三番四次提起的合作事宜,或许真的可以排上日程。玛门摸着下巴想。

  从第十界出来,又是无尽的黑暗。

  希培仿佛对四周不断变化的景象已经习惯了,倒是表现得很平静。

  梅塔特隆对他介绍的时候,也是默默地听着,不再发表意见。

  等马车赶到诺亚方舟门口时,他的眼睛才微微起了变化。显然,这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酒店让他产生了和水底世界yi样的兴趣。

  不过,由于诺亚方舟的外形是根据每个人的想象而有所不同,所以在希培的眼中,这是yi座悬浮在半空中的城市。

  马车来到门口,却被结界挡住了。

  玛门惊讶道:“咦”

  梅塔特隆算了算日子,道:“他们去人界了。”正好撞上每年yi次的假期。

  车厢气氛陡然僵硬。

  玛门缓缓道:“我送你到天堂路口。”

  “不。我在这里等。”梅塔特隆道。

  玛门愣了下,眼珠很快yi转,“不如,先去地狱坐坐”仿佛怕他拒绝,他看着希培道,“顺便可以招呼yi下这位远道而来,对yi切都很好奇的客人。”

  邀请中

  希培知道作为人质,自己没什么选择的权利,但双眼仍忍不住向梅塔特隆流露出渴望来。相较于心狠手辣的玛门,yi直温和可亲的梅塔特隆显然更容易让人产生信任和依赖。

  梅塔特隆眼睛看着诺亚方舟的方向,好像在期待结界突然撤去,石飞侠带着招牌笑容突然从前台蹦出来。

  玛门心情紧张,却不敢催促。

  希培望了会儿,眼皮发酸,只好活动了下眼珠,正要再接再厉,就听梅塔特隆道:“我不方便去地狱。”

  玛门道:“适当的走动可以增加天堂和地狱的交流,有利于两界共同长远的发展。”

  梅塔特隆微愕。从什么时候起,天堂和地狱已经可以用共同长远来形容了

  “米迦勒天使长对此相当赞同。”从“以身作则”的角度来说,米迦勒没有不赞同的立场。

  梅塔特隆眼中的坚持悄然瓦解。他想了想,道:“我不想惊动别人。”

  “当然,我也不喜欢别人的打扰。”玛门毫不客气地将地狱同伴打入“别人”的行列。

  希培虽然不明白他们对话的语言环境,但有yi点很清楚。梅塔特隆暂时不会离队,他暂时不需要单独面对玛门。

  知道这yi点就足够了。

  地狱上空依旧是千万年不变的暗沉。

  但在地狱最中间,yi道银亮却毫不刺目的光冲天而起,如灯塔般,照亮yi小块的天空,让原本阴沉的地狱多了yi缕生气。

  玛门暗暗皱眉。

  梅塔特隆和希培yi起专注地看着地狱的景色。

  即便眼前的景象已经在水镜中看到过,但那样平面的图像远不如此刻亲身经历来得震撼。

  不得不说,比起yi直小心翼翼维护着固有规模和规条的天堂来,地狱的发展更具有勃勃生机。但即使知道这点,天堂也不可能做出巨大的改变。因为天堂不仅仅是九界之yi的天堂,在更多时候,它更是yi种精神象征,yi种以固有的模式和面目出现的精神象征。

  它不需要改变,因为所有人已经习惯。它也不能改变,因为所有人已经习惯。

  马车很快掠过地狱第yi层,朝第二层俯冲。

  不过玛门的目标并不是第二层。任何有点头脑的生物都不会将心中爱慕的天使带到第二层那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去。此时此刻,他在心底默认,别西卜所在的美食园的确是个好去处。当然,这句话别西卜是绝对没有机会当面听到的。

  马车正要离开第二层,突地,yi道极强的气流从下面冲上来,重重地撞在车厢底部。

  虽然玛门在撞击的刹那已经划出结界,却依然挡不住那股冲力,让车厢又往上飞出二十米。

  玛门的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

  他猛然打开车门,张开翅膀飞了出去。

  与他在同yi片天空下翱翔的还有阿巴顿和阿斯蒙蒂斯。

  看阿巴顿站立的姿势和位置,刚才那yi拳毫无疑问是他挥出来的。

  当阿巴顿看清楚那辆马车风马蚤的外表,张扬的笑容顿时变成了苦笑。当他看到玛门从马车里飞出来,第yi反应就是掉头就跑。

  “让我想象,你欠了我多少钱。”玛门抱胸停在半空,看着他的身影从近到远,又慢慢得从远至近。

  阿巴顿干笑道:“这么快回来了”

  玛门道:“唔。你记得我是代替谁去的吗”

  当然记得如果不是玛门突然要他还债,他也不至于为了躲债错过这份差事,以至于又欠下玛门yi个天大的人情任何记载在玛门笔记本上的人情都是天大的。如果不是天大的,那就是比天还要大的。

  “我不是故意的。”阿巴顿辩解。

  阿斯蒙蒂斯也飞了过来,小声求情道:“他只是太兴奋了。”

  阿巴顿点头道:“所以这不是我的错。”

  玛门微笑着问道:“你最近手头松了吗”

  松怎么会松只要波吉还在世yi天,他的手头就永远都不可能松。唯yi会松的只有他的腰带,缩衣节食的后果。阿巴顿看着玛门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咬牙道:“我赔”

  “钱呢”

  “欠着。”

  玛门显然早就预知了这个结果,连伸手的意思都没有。

  阿斯蒙蒂斯看不过去,小声问道:“他欠了多少,我或许可以帮上点忙。”

  玛门随口说了yi个数字。

  阿巴顿和阿斯蒙蒂斯同时倒抽yi口凉气,然后异口同声道:“这么多”

  玛门道:“需要我yi笔yi笔算给你看吗”

  阿巴顿大力点头。天,这笔天文数字足以让他卖身如果有市场的话。目前看来,只有玛门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不过算账需要另算人工费的。”玛门淡淡道。

  阿巴顿的脑袋中途改了方向,从纵向变成横向。

  阿斯蒙蒂斯偏头,看向玛门身后的马车,“第十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吗”

  玛门没有正面回答,“我是回来述职的。”

  阿巴顿兴致勃勃地问道:“听说那里很危险有什么刺激的”

  玛门道:“穷人挺多。”

  阿巴顿顿时像被泼了yi盆冷水,笑容勉强。

  玛门看着前方明亮的光束,问道:“路西法大人在第几层”

  阿斯蒙蒂斯道:“第三层,和别西卜开会。”

  玛门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阿巴顿巴不得让玛门消失,连忙道:“述职是正事,正好大家坐yi圈,yi起开会。”

  阿斯蒙蒂斯惊讶道:“你也去你不是刚刚才从会议室溜出来吗”

  “不是溜出来。”阿巴顿义正词严,“是出来透口气。省的路西法大人又因为开会打呼这种小事把我丢出来。”

  玛门道:“我yi直以为这是因为路西法大人坐太久,所以想舒展筋骨。”

  阿巴顿道:“那你应该把会议室的椅子都换成按摩椅。”

  “钱”

  他才说了yi个字,阿巴顿就拉着阿斯蒙蒂斯急匆匆地飞去第yi层了。

  玛门想了想,重回车上。

  梅塔特隆含笑道:“没想到阿巴顿和阿斯蒙蒂斯的感情变得这么好。”

  玛门别有所指道:“有很多事都想不到。”

  马车缓缓在空中掉头,朝第二层落去。

  玛门选了yi块较为偏僻和安静的位置,但还没靠近地面,就听到各种杂乱的歌声和鼓声,其中男女的调笑声尤其尖锐明显。

  眼角瞄过希培茫然的神情,玛门很快打开车门,跳下马车。

  梅塔特隆的脚刚踩到地面,就感到yi阵轻微的颤动,随即不远处爆发出哄然大笑。“这里真热闹。”他笑着,眼中满是愉悦。

  玛门面色平静,心底却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带他们走进yi条漆黑的小巷。

  巷子被打扫得很干净,走进里面,那种曝露在外面的喧嚣便渐渐远去,清晰可闻的是yi种藏匿于房舍之内的缠绵呢喃。

  希培耳根微红,目光死死地固定在正前方。

  玛门走到yi扇红漆门前,伸手推开。

  门后露出yi条炫目的彩虹走廊。七色彩虹不断在脚下变幻着颜色,时红时蓝,时青时紫,却又不显得刺目和粗俗,柔美得好似七条纠缠在yi起的云彩。

  走廊尽头,yi个灰发中年侧手而立。

  梅塔特隆微讶,“血族”

  玛门点头,“血族的管家九界闻名。”

  “多谢玛门大人的赞赏。”中年向梅塔特隆和希培屈身,“我是默多克里,很荣幸能够瞻仰两位的非凡风采。”

  玛门笑道:“这倒是真的。”

  默多克里直起身看着玛门,似乎在等他介绍。

  “我需要yi间贵宾房。”玛门道。

  默多克里很快收起期待,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弯腰在前面带路道:“这边请。”

  梅塔特隆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他只需要yi间贵宾房,因为那等于人界的yi幢豪华别墅。

  邀请下

  地砖如浩瀚夜空,繁星杂陈,闪闪烁烁不定。

  象牙白的家具精致大气,沐浴在yi只只漂浮在半空的白色灯球的映照下。

  希培看得眼花缭乱。从进入地狱的那yi刻起,他的眼睛就常常不够用。

  默多克里挥了挥手。

  白色灯球像串起的珍珠项链,依次飞舞到他的面前,排成yi队,连到阶梯前。

  阶梯慢慢亮起,是柔和如薄雾晨曦的轻芒。

  “请。”默多克里举步上前。

  玛门突然道:“等等。”

  默多克里停下脚步,回头恭敬地看着他。

  “我想这位朋友需要yi个独立的空间。”玛门指希培。

  希培不安地看向梅塔特隆。他没有忘记,在这片浮华的背后,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梅塔特隆疑惑地望着玛门。

  “我们也需要yi点私人空间。”玛门微微yi笑,“请放心,尽管地狱从来不是仁慈的代名词,但它毫无疑问的好客。字面上的意思。”

  默多克里yi声不吭地转身领着希培往回走。作为yi个优秀的血族管家,他非常懂得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最能够讨主人的欢心。

  很显然,他这次又做对了。

  玛门亲自带梅塔特隆上楼,“这叫做云梯,是地狱最有名的建筑设计大赛获奖作品,和它yi同获奖的还有下面的星夜地砖。”

  梅塔特隆笑道:“听上去费了很多心思。”

  “大赛的奖金是yi万金币。”

  梅塔特隆道:“这是不错的动力。”

  玛门道:“金钱是简单又暴力的诱惑。它让人无从拒绝。”

  梅塔特隆不置可否。

  楼梯尽头是yi间极宽敞的书房。

  白色灯球以书房天花板最中心的点为圆心,十米为半径绕行。

  白光照耀下,可看清三面墙壁都是满满当当的书架。架子上的书名都是用地狱文书写的,尽管和天堂文很类似,但梅塔特隆只能认出几个字来。

  “地狱惊情十万年”他低声念道。

  玛门摊开手。

  那本书便自动飞了过来。

  “是yi本幽默集。”他递给他。

  梅塔特隆接过来,翻开第yi页。

  依然是看上去极为别扭的地狱文。他yi字yi字地猜着意思,然后轻声道:“简介更像是yi场爱情悲剧。”

  “yi个暗恋十万年而不知疲倦的羊魔人”玛门笑了笑,“他们没有这么长的寿命。作者太缺乏常识。”

  梅塔特隆道:“或许爱情会给人神奇的力量。”

  玛门道:“那我只能说,它对我太不给力了。”

  梅塔特隆转身,将书塞回原先的位置。

  “如果,我是说如果,”玛门的姿势很悠然,声音却微微紧绷,“如果我现在从后面抱住你,你会怎么样”

  “喊非礼。”梅塔特隆的声音刚落,玛门的手已经环了上来。

  有yi阵淡淡的,紫罗兰香。

  玛门的脸贴着他的耳垂,轻笑道:“喊吧。”

  梅塔特隆低头看了眼禁锢着自己腰的手,瞬间将身体移到中间那把摇椅上,慢慢坐下,含笑道:“如果你去述职,我就在这里等你。”

  玛门故意让单手保持着抱腰的姿势,“我突然很知道,微笑背后的你是什么样子”

  梅塔特隆道:“或许会喊非礼。”

  玛门笑了,刚要说什么,脸色就微微yi变。

  书房上空的白色灯球突然yi颗颗坠落下来,掉在他的周围,滚向四面八方。

  这说明,来人的心情不太好吗

  玛门苦笑。

  “希望这间陋室没有让你误会地狱的待客之道。”舒缓如天籁的嗓音仿佛来自天边。

  梅塔特隆安坐在摇椅上,微笑道:“你的垂询令我受宠若惊。”

  沉默半晌。

  双方显然都打算放弃这种华而不实的对话方式。

  “好久不见。”路西法率先妥协。

  梅塔特隆蔚蓝的眼眸闪过yi丝缅怀,“好久不见。”

  这两句“好久不见”的确碰撞在yi起太晚,中间间隔何止万年。

  玛门心头钝痛。即使他就在面前,这种钝痛却从未消失。甚至还有弥漫开来的趋势。越是靠近,越是抓不住,越是抓不住,越是不安

  这是yi个恶性循环。

  如果把它看作yi门生意,那么,这毫无疑问是yi门风险极高的生意。放弃或许是保本的最佳之道。

  可惜这门生意带来的利益太大,诱惑着他不得不步步深陷,在泥沼无法自拔。

  “你终于离开了诺亚方舟。”路西法似有感慨。

  玛门心中yi动。梅塔特隆当初是因为制造人界耗力过甚才会留在诺亚方舟休养。虽然他也曾疑惑过,为什么yi定是诺亚方舟但后来发生圣战,他从天堕落,关于梅塔特隆就成了他可望不可即的话题,再也不曾轻易碰触。如今听路西法提起,又仿佛另有隐情

  梅塔特隆道:“不,也许我还未离开。”

  玛门茫然。他可以肯定这几日朝夕相处的梅塔特隆是真实的,绝对不是幻影。那他未离开的好是什么

  心c吗

  路西法道:“地狱不错。”

  玛门心yi紧。没想到路西法竟然会亲自提出邀约,明知道他不可能答应,但心跳依旧忍不住漏跳了两拍。

  梅塔特隆道:“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情。”

  路西法道:“改掉坏习惯也不错。”

  梅塔特隆笑而不语。

  路西法转话题道:“第十界适合旅游吗”

  玛门道:“如果能够获得五十亿金币的拨款,我保证两年之后就会成为蜜月圣地。”

  路西法道:“所有收入归公”

  玛门想了想,道:“五五分成。”

  路西法缓缓道:“看来第十界有些小麻烦。”

  玛门扬眉。

  “不然你不会用这种方法分担风险。”路西法了然道。

  玛门毫无被揭穿的尴尬,“第十界有了新的神。”

  “神”路西法语气微冷。

  玛门将希普列创世传说娓娓道来。

  “希普列,怜悯天使。”路西法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用米迦勒的话说,就是那个总喜欢摆出你们都有罪你们很可怜的样子走来走去当饭后散步的六翼天使。”

  玛门的脑海中勾勒出了这样yi个形象

  泪目c凸肚c外八字

  他对于自己没能认识这样yi位天使而感到由衷的庆幸。

  梅塔特隆道:“他失踪了。”

  路西法道:“第十界似乎并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

  梅塔特隆道:“我们对第十界还不够了解。”

  玛门道:“我们把第十界主城的城主带回来了。”

  路西法道:“交给阿巴顿吧。”

  玛门道:“还有yi颗智慧果。”

  路西法道:“交给别西卜,他对食物总有yi套。”

  玛门点点头。

  路西法转而对梅塔特隆道:“请记住,地狱之门永远为你敞开。”

  梅塔特隆含笑。

  光缓缓退去。

  白色灯球重新飘起。

  yi切恢复如常。

  玛门从书架上格的柜子里取出yi条毯子,轻轻盖在梅塔特隆的身上,“你睡yi会儿。我去倒杯牛奶给你。”

  梅塔特隆愣了愣,须臾才恍惚想起,睡觉前喝yi杯牛奶是他很久很久以前的习惯,只是自从去了诺亚方舟,便下意识地遗忘了。

  他缓缓躺下,摇椅有节奏地yi前yi后晃动着。

  玛门很快回来,手里端着yi杯牛奶,递到他面前。

  梅塔特隆垂眸,望着杯中奶白色的液体,含着歉意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毒药上

  牛奶在杯中轻晃。

  涟漪yi圈又yi圈。

  玛门收回手,yi饮而尽,然后低头,离梅塔特隆十厘米处停住,伸出舌头慢慢地舔了舔嘴唇道,“很纯。”

  梅塔特隆道:“你可以加点糖。”

  玛门道:“我更喜欢你把糖加在我的心里。”

  梅塔特隆道:“烹心对天使来说,这样的画面太血腥残忍。”

  玛门凝望着他张合的嘴唇,眼眸深沉如黑夜里的乌云,声音近乎于呢喃:“我时刻忍受着。”

  梅塔特隆放在腿边的手掌慢慢缩紧。“放弃吧。”他听到自己这样道。

  玛门道:“烹心是煎熬,刮心是剧痛,不知道哪yi样更难以忍受。”

  “或许,应该渐渐的冷却。”梅塔特隆说出口之后,才发现仓促脱口的几个字竟然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玛门嘴唇微动,最终没有反驳,而是化作yi笑。

  “我先把希培和智慧果交给阿巴顿和别西卜。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他指着左边书架道,“这后面有yi张大床,无论做什么都很舒服,你可以试试看。”

  梅塔特隆道:“好的。”

  玛门俯身,嘴唇靠近他的额头,却被梅塔特隆顺手拉下。

  眼见眼睛与眼睛的距离越来越近,玛门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尽管知道这个可能性太小,但期待从来不以人的意味为转移。

  梅塔特隆在他的额头落下轻轻yi吻。

  圣洁得无任何邪念。

  玛门不满地顺势抬头,亲在那弧线优美的下颚上,然后快速转身朝门外走去。

  “床很大,等我。”

  等玛门走到楼下,默多克里立刻从另yi道门里闪出来,yi秒钟都不耽误。

  “准备马车,我要带希培出去。”玛门说着,脚步不停,径自迈上马车。

  等他打开门,走到街边驻步,马车正从高处俯冲下来,稳稳停在他面前。身后,希培正跟着默多克里出来。前后不超过yi分钟。

  希培见梅塔特隆不在,眉眼不禁有些惊慌。

  玛门微笑道:“放心,你暂时不会死。”

  希培稍稍放心,低头跟着上车。在这片陌生的土地,梅塔特隆已经是他唯yi可以信任的天使。

  关上车门,马车重新向天上飞去。

  同样的马车,同样的空间,只是少了梅塔特隆,不但不显得空阔,反显得拥挤起来。

  希培双手放在小腹前,尽量不去看玛门。

  “地狱怎么样”玛门漫不经心地问道。

  希培踌躇道:“很美。”

  其实美丽并不足以形容他眼中的地狱。他目光所及处,处处穷奢极侈。眼界的开阔,使得审美观被完全颠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主城,他只知道,就算回去,曾经他所以为的世界也已经在他的心中崩塌。

  “你们说的那个神,很厉害吗”他问。

  “厉害是个很肤浅的词。”玛门道,“我们提起他的时候,更喜欢用无所不能或是全知全能来形容。”

  “无所不能”希培突然低笑,“在你们眼中,我们是什么样的呢”

  玛门道:“我并不了解。事实上,在去之前,我对第十界yi无所知。”如果早知道,那么第十界绝对不止是目前的样子。

  希培想的却是另yi层意思遗弃之地。尽管心中不愿意承认,但他却不得不承认,比起希普列的传说,他眼前的真实更值得人采信。他们以为唯yi的世界其实只是被其他九界所摈弃在外的幽灵界。

  “我还是不会承认的。”他轻咬着牙根。

  玛门道:“我不介意。”

  希培yi愣,抬头。

  玛门道:“我只在乎我和地狱的利益。”

  希培的心顿时yi阵发寒。从对方的瞳孔中,他看不到自己,他只看到yi堆利益。

  马车在第三层yi幢外形酷似蛋糕的巨大建筑物前停下。

  玛门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进食。”

  希培从进入地狱之后就完全丧失了时间的概念,因为天色没有因为时间而产生任何变化。

  玛门走进大堂。

  大堂呈葫芦型,yi个羊魔人正翘着二郎腿守在葫芦凹处卖门票。看到玛门进来,脸色顿时yi变,立刻站起来道:“玛门大人”

  玛门挑眉道:“别西卜呢”

  羊魔人道:“宰相大人正在楼上办公。”

  “在yi堆美食中间办公”他调侃。

  羊魔人赔笑。

  “我进去找他。”玛门往上走。

  羊魔人不敢拦他,却拦住了希培。“你还没有买门票。”

  希培眉头微皱。即使不用玛门解释,他也看得出眼前这种生物明显要低于自己。属于天使的傲气让他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

  羊魔人腿软,正要打退堂鼓,就听玛门施施然道:“他是我的犯人。帮我看好他。”

  “”羊魔人眼睁睁地看着玛门潇洒地走进电梯间,然后慢吞吞地回头,望着正冷冷瞪着自己的希培道,拿起桌上的草莓蛋糕,干笑道,“要不要边吃边等”

  别西卜并没有在yi堆食物中间办公他在yi堆食物的前面“办公”。

  对于门突然被推开,露出玛门的身影,他并不觉得意外。

  同样yi件事如果在上万年发生了上百万次,那么任谁都会变得很淡定的。

  “出差回来了”别西卜将yi块杏仁酥塞进嘴巴。

  玛门在那堆食物面前坐下,“可以这么说。”

  由于食物堆得太高,所以他们只能隔着食物互相喊话。

  别西卜道:“看来不顺利。”

  玛门将智慧果抛起,越过那堆食物丢给他,“请你吃。”

  别西卜单手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智慧果”

  “嗯。”

  别西卜道:“天堂的智慧果已经烧毁了。”

  “嗯。”尸体还陈列在他的仓库里。

  “这只很新鲜。”

  玛门道:“从第十界带来的。”

  “哦”别西卜提起兴致。

  玛门道:“不过所有吃了智慧果的天使都会折寿。”

  “”别西卜立刻伸直手臂,以免智慧果yi不小心碰到自己的嘴唇。

  “我想知道原因。”

  别西卜笑得咬牙,“所以拿我当实验品”

  玛门面无愧色道:“路西法大人的命令。”

  别西卜冷哼yi声,将智慧果放在鼻子下又闻了闻。

  玛门隔着食物也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完全没有站起来观看的。

  “好像,和记忆中的智慧果有yi点不yi样。”别西卜喃喃道。智慧果的记忆实在太遥远,让他翻查起来非常费力。

  玛门道:“以你偷吃智慧果的数量来说,我以为记忆应该是深刻的。”

  当年伊甸园的智慧果从来不曾腐烂,原因是总有yi张嘴巴不停地保证它们永远留在最青春美丽的刹那。所以说,亚当和夏娃其实很无辜。

  别西卜突然站起来,道:“不对,它上面被涂了东西。”

  玛门的视线随着他上仰。

  别西卜从口袋里取出yi把刀子,又找了yi张锡纸,然后轻轻用刀子刮着智慧果的表面。

  玛门看了眼。什么都没刮下来。

  但别西卜很郑重地将锡纸裹起来,拿出打火机轻轻地烤着锡纸,过了会儿,才收起打火机,将锡纸放在桌上。

  玛门手指yi晃,yi朵火焰出现在指尖上,挑眉道:“我yi直以为我们是不需要打火机的。”

  别西卜道:“打火机厂就是这样倒闭的。”

  玛门无所谓地耸肩。他对于别人的财产从来都是觊觎,没有同情。

  别西卜打开锡纸。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出现yi点点极细微的小黑点。

  别西卜脸色yi沉,道:“死亡之树。”

  毒药中

  从别西卜掏锡纸开始,玛门就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但真正听到还是微微吃惊。

  “地狱的死亡之树”

  别西卜道:“或许别的地方也有。”

  如果第十界有智慧树,那么有死亡之树也不奇怪。

  玛门道:“地狱的死亡之树和天堂的生命之树yi样,都是纯自然生成的,和神种植出来的智慧树不同。”

  别西卜眯起眼睛,“你是说,有人在地狱盗取了死亡之树”

  玛门道:“死亡之树的yi片树叶能用很久。”

  别西卜想了想道:“而且死亡之树生长得很茂盛,就算少了yi根树枝也不会被发现。”

  两人对视yi眼,同时往外走。

  别西卜顺手在桌上抓了yi包饼干,揣在怀里。

  进电梯后,玛门看了眼他怀里的饼干,嘲弄道:“你不怕你这样出去,有损形象”别西卜最别扭的地方在于他明明很贪吃,却非要表现得很没胃口,明明很喜欢发臭的东西,却偏偏要装出自己天天洗澡洗得香喷喷的假象。而最匪夷所思的是,他的罪名九界皆知,但他就是能让自己觉得这是个秘密。

  电梯叮得yi声打开。

  玛门率先走出去,别西卜跟在他身后。

  正和希培大眼瞪小眼的羊魔人看到他们立刻站起来,陪笑道:“宰相大人,玛门大人。”

  别西卜走过来,手里饼干已经不见了。

  玛门看着希培,微笑道:“他对你好吗”

  莫名其妙的yi句话。

  羊魔人眼巴巴地看着希培,心想,我连心爱的草莓蛋糕都让给你了,怎么能不好。

  但希培很忘恩负义地说了yi句,“不好。”

  “哦”玛门挑挑眉。

  希培道:“没有椅子。”

  羊魔人猛然想起,怪不得自己yi直在仰视他。卖票卖久了,就会忘记原来他不是天生比别人矮,而是因为他屁股底下有yi把椅子。他哭丧着脸,有干嚎的冲动。如果这能够为自己挽回点印象分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的。可惜他很清楚,这里是地狱。同情心在这里是奢侈品。

  出乎意料地,玛门转头笑眯眯地看了他yi眼,“干得好。”

  羊魔人c希培:“”

  马车重新上路,却没有朝下yi层飞去,而是直接往天上飞。

  别西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希培,“他是谁”

  玛门道:“希培。第十界主城的城主。”

  希培觉得自己好像上架的货物,被顾客和售货员品头论足。

  别西卜道:“他知道吗”

  玛门知道他问的是智慧果上的死亡树毒,道:“也许。”

  别西卜道:“要去哪里”

  “把他交给阿巴顿。”

  别西卜拿出饼干,yi块yi块地往嘴里塞。

  希培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想象不出这样yi个外表成熟的男子居然会吃五颜六色的动物饼干,而且还是先咬掉动物的头和四肢,才将身体吞入腹。

  玛门忍不住笑道:“这样被看到,没关系吗”别西卜的这种形象他们都看惯了,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第yi次。

  别西卜道:“既然要送给阿巴顿,就没有关系。”

  希培面色yi紧。他不知道阿巴顿是谁,但是目前看来,应该是个狠角色。

  玛门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他很享受刑罚和疼痛。”

  别西卜的面色有些古怪。

  希培的身体朝角落靠了靠。在第yi发现自己身体的特殊性时,他也曾沮丧过,痛恨过,克制过。但是从来是越克制越强烈。他曾经yi度有过强烈地自虐倾向,如果不是正好朱利安的出现也许他早就已经自毁在某个冲动之下。

  他永远记得那个沐浴在阳光下,yi步步朝自己走来的漂亮少年。白嫩的肌肤就像牛奶yi般,眼神是那样明亮,身上背着四扇翅膀

  四扇

  他瞳孔猛然收缩。

  在欢乐之都的yi切都太混乱,以至于他只注意到朱利安的翅膀被拔了毛,却没注意到他当时身后是四扇翅膀

  怎么可能

  他明明,他明明

  别西卜和玛门冷眼看着希培苍白的脸色,就好像旁观者冷眼看着溺水者在水里不停地扑腾。

  “你是不是”希培看向玛门。

  玛门立刻露出和蔼的笑容。

  但他笑容的效果显然远远不如梅塔特隆。至少,希培yi看到他的笑容,就打了个寒战,将刚才要说的话,自动咽下去了。

  别西卜道:“还是交给阿巴顿的好。”

  玛门不置可否。

  夜空正中,清光如雾。

  阿巴顿和阿斯蒙蒂斯的身影不断在光中交错,战况胶着而激烈。

  别西卜见玛门准备打开车门,疑惑道:“你向来喜欢等他们分出胜负的。”

  玛门道:“同样的结局看了太多次也会腻烦。”

  “是吗”别西卜虽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再追究。

  玛门出去的时候顺便将希培yi起拉了出去。

  阿巴顿和阿斯蒙蒂斯的身影瞬间分开。

  “又怎么了”阿巴顿问,语气不善。

  玛门道:“你的钱”

  “您有什么事”阿巴顿换了yi副较为温和的笑容。

  玛门将希培丢过去。

  阿巴顿茫然地接住。

  希培吓出yi身冷汗。他没有翅膀,如果掉下去,必死无疑。

  玛门道:“路西法大人让你拷问他。”

  “拷问什么”阿巴顿拎着希培的后领,翻来覆去看了看道,“折翼天使”

  玛门道:“他所知道的yi切。”

  阿巴顿皱眉道:“包括yi加yi等于二这种基础知识”

  玛门耸肩道:“如果他真的会的话,也可以。”

  阿巴顿额头掉下三条黑线,“好歹有个范围吧”

  “他来自第十界,是第十界目前的老大。”玛门言简意赅地说完,转身飞回马车。

  临关门前,他隐约听到阿巴顿在问:“第十界谁打架最厉害”他回头,正好看希培被阿巴顿拎着领子在空中晃来晃去,脸色刷白。

  “路西法大人果然知人善用。”玛门满意地关上门。

  死亡之树被种植在血瀑布之下。

  即使在地狱住了这么多年,别西卜和玛门依然很讨厌血瀑布。

  终年不竭的血水从高处冲刷下来,跌进无底洞般的血湖里。无数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