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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作品:姑娘|作者:淋雨|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1 11:10:26|下载:姑娘TXT下载
  黑龙从锐利的齿间,迸出不以为然的质疑:「你怎么会知道?」

  「蝴蝶说的。」

  她大方的提醒,从衣袖中拿出一条白色的绣线,垂落到黑龙的双眼之间。

  「那儿有猛兽横行,所以人类避开了这条路。」

  黑龙闷声不语,重重喷出一口气,想吹开恼人的白线,但白线就是动也不动。

  坐在她背上的女人,还话里带笑的问:「想起来了吗?那时,你明明也在场。」

  她往前倾身,依靠得更近,白线只在小手摆弄时,才会轻飘飘的晃荡。

  龙嘴里吐出一串模糊的咕哝。

  「什么?我没听清楚。」娇娇的声,轻轻的响。

  黑龙忍无可忍,终于恼怒的发出巨声咆哮。

  「够了!」

  吼声响彻云霄、遍传山麓,震动千年大树、万年积雪。

  「你有完没完啊?到底是要问到什么时候?」

  姑娘不怒反笑,手中白线一抖,直指前方。

  「现在。」

  腥风迎面袭来,饿得双眼发光的巨虎,被声响诱引而出。

  因为饥饿作祟,让它即使见到黑龙也不感到惧怕,血盆大口馋得直流口水,虎爪扑腾,跃到半空中用力咬下。

  怒火腾腾的黑龙正气恼怒气无处可去,瞧见有送上门来的饿虎,杀欲一拥而上,猛地挥出锐利的龙爪。

  闪光掠过,连积雪连峰的高山,都被刨出深长的五道口子,裸露出从远古之前,就被白雪覆盖的古老岩层。

  撕裂的痕迹由大而小,穿过奔跑的巨虎。

  龙爪太过锐利,被一分为二的巨虎丝毫无感,右边的身躯跨出,左边的身躯却没有跟上,这才扑跌在地上,朝天袒露剖开的那面,贴地的眼珠还在乱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绸衣飘扬,姑娘凌空落地,绣鞋踏在老虎前方。

  虎的胃在右半边,没有遭到破坏,仍一下一下的随著呼吸而蠕动。胃的表面一会儿浮现人脸,一会儿又浮现尖尖的屋檐,还有许多奇形怪状,辨认不出的东西。

  姑娘从袖子里,拿出预备好的剪刀,将蠕动的胃剪开。

  一个男人从裂口爬出,神情茫然,因为太久未见天日,双手紧紧盖著眼。在他之后,还有别的男人钻爬,逐一离开虎胃。

  直到第十六个男人爬出后,虎胃才扁皱下去。

  姑娘有些讶异,用手中的剪刀,把虎胃再剪开一些,仔细的翻找。她取出许多小小的建筑,还有更小的家具,以及人使用过的器具,确定虎胃都掏空后,才停手起身。

  「你在找什么?」黑龙不耐的问。

  「肝。最滋补的人肝。」

  那些应该在虎胃里,却又莫名失踪的肝。

  「这虎吞了这些男人,就是为了他们的肝。」

  男人的肝,是妖物最好的补品。

  「找到了吗?」

  「没有。」

  她收起剪刀,眸光流转,若有所思。

  「是谁取走了?」

  无心的一问,却让姑娘再展笑靥。

  「暂时还不知道。」

  她攀著龙角,姿态曼妙的跃上龙背。

  「只是暂时的,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太心急。

  太心急。

  心急。

  对方已经急了。

  继续。

  事件会继续发生。

  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姑娘知道。

  她在黑龙腾飞时,静静的微笑,因为防备她的人或非人,代表格外在意她的干预,不论如何,双方最终会狭路相逢。

  如今,她只需等待。

  回返木府前,姑娘亲手去采集牛肝菌。鲜嫩的牛肝菌,用高山之巅的雪水煮熟,再撒入些许剪碎的灰纸,就由梅缨喂给荣钦吃。

  刚喂了一口,荣钦就有了气息。喂第二口时,就能自动吞咽。喂到第三口就恢复意识。当所有牛肝菌都吃尽时,他已经恢复正常,跟未失踪前一样强壮,失去的肝脏由菇菌取代。

  他带著梅缨回家,两人在父母面前,再度办了一次婚礼,让亲朋好友们见证,夫妻间很是恩爱,舍不得分开。

  几个月后,婴儿瓜瓜落地,母子都平安。

  众人来祝贺时,聊起当初的事情,每人都啧啧称奇。问起荣钦的状况,他说了除了不再吃菇菌外,都与常人无异了。

  柒、信邪

  夏日,荷花盛开。

  藕花深处,僻静无人,停泊著一艘小船。

  青翠的荷叶,柔软细腻,硕大如睡觉时用的席子。各色荷花有红有紫、有白有粉,飘落在小船上,覆盖情谊绵绵的恋人。

  洪郎与钱家独生女儿娇儿,从去年秋季芦苇满塘的时候,就已经瞒著父母、亲友在此幽会。冬季时,河塘仅有绿水一片,两人相思极苦,到荷叶长出时再度相会,忍不住私定终身,有了夫妻之实。

  欢爱过后的慵懒,娇儿才醒来,睁眼就瞧见洪郎采下莲蓬,撕开之后挑出莲子,还用特地带来的银针,把苦涩的莲心剔出,专注神情格外温柔。

  见她醒来,洪郎把莲子喂给她,还问:「好吃吗?」

  娇儿点点头,感动不已。

  新鲜的莲子,加上情人的细心,哪里可能不好吃?

  「洪郎。」

  她娇柔低唤,卧进他怀里,粉颊摩擦他的胸膛。

  「嗯?」

  「我们这样——」

  她欲言又止,咬唇想了一会儿,才谨慎斟酌用句,试探的问著。

  「下次也还是这样吗?」

  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幽会虽然甜蜜,也让她心惊胆战。

  一颗莲子又喂进她嘴里。

  「你别担心。」

  洪郎笑得更温柔,用手抚著她散乱的发,靠在她耳畔说道:「我已经存够银两,在城里买了店铺,近日就会到你家求亲。」

  他的呼吸,教人酥软。

  娇儿又羞又喜,脸红的抱紧情人,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我等你喔。」

  她娇怯的说,小小声嘱咐:「最好,能够快一些。」

  她的嫁衣早就绣好了,偷偷藏著不敢让家人发现。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洪郎疼宠的回应,在她发上印下一吻,慎重承诺。

  「从提亲到成亲,我肯定都会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几日之后,一封信寄到钱家,果真鸡飞狗跳,热闹不已。

  只是,这可绝不风光。

  最先读到信的钱父,气得全身发抖、眼前发黑。钱母读后则是脸色发白、哑口无言。至于娇儿,则是看到信的前几句,就奔溃的大哭出声,气恨的拿出嫁衣,用剪刀乱绞,直到精致的嫁衣都碎成残破的布片,长期的心血毁于一旦。

  气愤不已的钱父咽不下这口气,立刻带著家人们,把信捏在手心里,杀气腾腾的直冲四方街,闯进洪郎新开的店铺,一脚踹坏大门。

  「姓洪的,你给我滚出来!」

  钱父吼叫著,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气得泛红,连眼里也充斥血丝。

  正在店铺后头向客人展示货样的洪郎,听著店里有人吵闹,不悦的走了出来。他的店铺刚开不久,正是要紧的时候,最容不得闹事。

  原本,他以为是地痞流氓,或是同行派人特意过来大呼小叫,想吓跑客人。但他掀开帘子,瞧见来者竟是娇儿一家,怒气就化为讶异,连忙上前招呼。

  「失礼失礼。」

  他对著钱父打躬作揖,笑容满面。

  「怎能劳驾你们过来呢?该是我过去拜访才对,我连聘礼都准备好了。」

  此话一出,娇儿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哭得更伤心。

  钱父气得出气多、入气少,摇摇晃晃的扬声咒骂:「你这不要脸的家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咬牙冲上去,揪住洪郎的衣襟。

  「请您不要动怒,私定终身是我的错,但我是真心的,愿意用余生弥补,今生今世都对她好,绝对不离不弃。」洪郎认真许诺,充满诚意的双眼,含情脉脉的望向一旁。

  娇儿痛哭不已,钱母则是宛如疯狂,哭著冲上来,用尽全力对著洪郎又哭又打。

  「冤枉啊!」

  她声嘶力竭,发散眼红,潺潺指控。

  「你怎么还在胡说八道?难道是非要害死我,才会甘心吗?」

  店铺里哭声、骂声不绝于耳,屋顶的瓦片,都快受不住吵闹,酝酿著要集体出走。客人们想知道内情,故意逗留不走,假装在挑选商品,其实都树直耳朵听著,有人还不顾礼貌,双手环抱在胸前,大咧咧的看著。

  被槌打咒骂的洪郎,露出困惑的表情,不解的问道:「我只是要提亲,明媒正娶才不辜负这份情意,怎会是要置人于死地呢?」

  这句话犹如火上加油,钱父气得头发根根竖起,钱母哭得跌坐在地,双腿胡乱踢蹬,之后爬著真要去找绳子,当场就悬梁自尽。

  「要死快死,省得再给我丢人现眼。」

  钱父非但不阻止,反倒呲牙咧嘴的怒叫,眼睛都迸出杀意。

  洪郎慌忙叫著;「千万不可以!」

  「看,舍不得了吧?」

  钱父恨恨的狞笑。

  「你不是在信里写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今天就成全你们,让你们都变成鬼了,再去恩恩爱爱。」

  洪郎连忙摇头。

  「我敬重伯母,就像敬重自己的母亲,怎么会写这种荒诞的言词?」

  「不用狡辩,你写的信被我瞧见了!」

  那封信写的情意缠绵,满是甜言蜜语,就连河塘幽会的细节,也描写的一清二楚。

  洪郎面露窘色。「那是我与娇儿——」

  「娇儿?」

  钱父眼前发黑,简直就要呕出血来。

  9

  「你这个禽兽,竟然母女兼收,连我女儿也玷污了!」

  家门不幸,他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念头。」

  洪郎努力摇头,连忙的否认,不知怎么发生这等误会。

  「我爱的只有娇儿。」

  泪湿衣裙的少女,俏脸上却不见喜色,仍是泪如泉涌,悲切的泣喊:「那你为什么写了情书,寄给我娘?」

  那信纸开头的亲昵称呼,才映入眼中,就教她伤心欲绝。

  「你竟然连我娘都——呜呜——」围观的群众哗然。

  这个洪郎外表看来,老实又可靠,但没想到原来是个衣冠禽兽,不仅诱拐已婚妇女,就连对方的女儿都不放过,来个老少通吃,也难怪钱父訾目欲裂,幸亏身手矫健,连忙闪开,嘴里急急辩解。

  「我写的情书,真的是给娇儿的!」

  「好!」

  钱父咬牙狞笑。

  「好,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还想狡赖!信我都带来了,上头写的明明白白。」

  颤抖的大手,从袖子里头,拿出一张被捏皱的米色信纸,当众摊开在桌上,顾不得家丑外扬,铁了心要揭开洪郎的罪证。

  众人一拥而上,争著要看信。桌旁围满人群,被人墙挡住的,则是在后头跳呀跳,能看见一两字都好。

  只是,人们瞧了信,都静默下来,个个神情复杂。

  「怎么了,为啥都不吭声?」

  得不到声援的钱父,气急败坏的质问。每个对上他视线的人,都心虚的转开眼睛。

  「你们是没瞧清楚吗?」

  「瞧是瞧清楚了,只是——」

  有人吞吞吐吐,小心翼翼的说:「您最好自个儿再仔细看一看。毕竟,这件事我们这些外人——」

  钱父双眉紧拧,把信抓到身前,忿忿不平的咆哮。

  「你们都不识字吗?信上写的明明白白,就是这家伙勾引我家——」

  视线扫到信上,大嘴吐出的咆哮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休的一声抽气。钱父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双眼直瞪著信。

  娇儿担忧父亲,是重读信上字句,怒火攻心才动惮不得。

  「爹!」

  她泪痕未干,抱住父亲僵直的身躯。

  「您不要这样,这信我们不看了!不看了!」

  她抓过信,想要撕个粉碎,信纸却意外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