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林椘
?梅素素跟着云儿去上药,其实伤口已经结痂了,再上药也没多大功用,云儿还是细细的撒了层药粉,拿了绷带给她缠了,又去拿了美肌膏:
“等着过几日结的痂掉了,将这个药膏抹在伤口上,记得伤口不好之前不能沾水,药膏也不能沾水。”
“多谢云儿姑娘。”
梅素素对着云儿感激笑。
云儿在梅素素身边坐下,好奇道:
“你怎么跟二皇子遇上的?”
说起这个梅素素就肚子气,她委委屈屈道:
“我手上不是伤着了吗?疼的厉害,也不知怎么的就晕了过去,谁知道被二皇子撞见了,二皇子的车夫好可恶!二皇子救我,那车夫偏生将我摔在了车上,摔得我好疼!后来还扯着我的衣领,你瞧,我挣扎着将扣子都弄坏了呢!”
梅素素的衣裳被自己扯的坏了谁也没在意,她是被二皇子带进来的,二皇子的性子谁人不知?只是很多人在背地里议论二皇子换了口味,谁也没想到别的事情上去。
云儿面上闪过抹怪异的神色,显然很怀疑梅素素的说法。
梅素素倒是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这样出去也不好,便道:
“云儿姑娘可有针线?我将这衣裳缝下。”
“我去给你拿。”
这本是正房旁边的耳房,是云儿住的房间,针线什么的也是应俱全的,她拿了针线,梅素素将衣服脱了下来,她的中衣是圆领的,是以还完好无损,倒是这外衣的领子扯的忒不像话了,这上头的盘扣也扯的变了形。
云儿看了下盘扣所用丝线的颜色,道:
“我去给你盘个扣子1(”
“真是麻烦云儿姑娘了,我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开口麻烦云儿姑娘呢。”
梅素素千恩万谢的说道。
云儿道:
“没什么,你先坐,我去找找,另外再把赏银给你拿来。”
等着云儿出去了,梅素素看着手上的针线咬了唇。
二皇子出入陈府的事情看来只瞒着外面,整个陈府似乎都知道,如此外面都没有丝风声,看来这陈府也是铁桶般。既是如此便让她这个外人知道二皇子跟他们府上来往吗?
即便是后门的婆子不小心叫了,此时不也应当敲打番不让她说出吗?
陈府如此“放心”她是,因为不想让她觉得二皇子跟陈府来往是件了不得的大秘密,只让她当成寻常往来?抑或是觉得她已然跟陈府绑在了起?
不过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要是陈夫人出头说这玉佩是她趁机来了陈府偷得,与方小姐不过是场意外,她的小命便不保了!
梅素素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眉头深锁在了起。
“梅姑娘这是怎么了?”
云儿推门就看到了梅素素这么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
梅素素抬起了头,满脸懊恼:
“这衣裳还是王妃赏我的呢,弄成这个样子真真是可惜,我针线又不好,缝的歪歪扭扭了可怎么穿啊?”
云儿低头看去,可不是么?这针上引了线,衣裳却还没缝呢,看着梅素素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云儿笑着将手里的荷包塞给她:
“这是你的银子,我来帮你缝吧2(”
梅素素笑吟吟的接了银子,连忙起身让了地方,这里光线亮堂些。
云儿看了看衣裳,将针别在了胸前,从针线篮子里拿出把小剪子来将衣服上的线头剪干净了,又将几颗坏掉的扣子剪下来,先缀了自己找来的扣子,这才针线的缝了起来。
“这东西怎么在梅姑娘那里?”
陆宗慧看着手上草绿的五福络子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心中满满都是疑虑,所以从宫里回来,连身上的大衣裳都来不及换下就拿出了这个她直揣在怀里的络子。
王妃让人将她头上满头的珠翠给摘了,放了头发,按揉着被拉扯生疼的头皮:
“前几日二皇子亲自上门来为陈大少爷求娶你。让王爷给驳了回去,今日你及笄礼,陈夫人也没露面,我还以为是她不好意思过来,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后手。帮公主把头发松了,也松散松散。”
“这么说梅姑娘是二皇子的人?”陆宗慧颇为惊讶,任由丫鬟们将自己的钗环去了,散了头发给她通头,“二皇子怎么那么神通广大?这个梅姑娘不是刚刚进京吗?难不成玉璇姑姑那里也是个圈套?”
想到陆玉璇很有可能被二皇子利用了,陆宗慧就打了个冷颤。
王妃缓缓摇头,正在这时,王妃的贴身大丫鬟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俯在王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王妃眼底闪过抹惊讶,然后对陆宗慧道:
“这个梅姑娘也真是有些手段,她竟是跟着闻人礼进宫的3(”
“武穆侯府?”陆宗慧这次更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母妃,那,那”
陆宗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了半天便没有下言了。
王妃通了头,换了家常的衣裳在陆宗慧身边坐下,语重心长道:
“那个五福络子本是你送与我的,还掺了你自己的发丝,这络子这么打是很好看,只是这个习惯你真的要改改了。这次就是个教训,那络子丢了几年,谁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加上那个玉佩,可以想见这个络子是系在玉佩上的。方小姐那边,不管是梅姑娘故意示好也好,还是意外也罢,总之她不过是个喜娘,日后我们府上不用她也罢了。”
“是,母妃。”
这便是训诫了,陆宗慧起身束手应了。
王妃看看陆宗慧身上的大衣裳,摆摆手,道:
“好了,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吧,这个络子给了我,我还有用。你先回去换了衣裳吧,今儿个你也怪累的。”
“是,母妃。”
陆宗慧双手将络子捧给王妃,屈膝后回慧心苑去了。
梅素素手上的伤让梅婶儿吓了大跳,老泪纵横的埋怨自己眼花腿老的不能赚钱让自家小姐出去抛头露面的,还弄伤了手。
这双手就是姑娘家的脸面,更何况梅素素吃的是手艺饭,这若是手伤的厉害了,不能做活了,可怎么好。以前小姐的身份尊贵,就不说什么了,如今小姐这样的身份也只能寻个普通的人家,嫁过去也是要操持生计的,这手伤了,可是比伤了容貌更严重些。
“老奴老奴”
梅婶儿哭的是泣不成声,好容易改过来的称呼又叫回去了。
梅素素连忙安慰道:
“婶儿,没事儿的。这不是有玉肌膏吗?不会留疤的,大夫也说了,没有伤到筋骨,不碍的。”
她故意将美肌膏说成了人人皆知的圣品玉肌膏,就是为了安梅婶儿的心,果然,梅婶儿听了倒是平静了许多。
林椘沉着脸站在旁紧紧盯着梅素素的手,半晌后,他开口道:
“我明日便不去学里了,我去找活计。你在家歇着吧。”
“椘大哥!你不能这样!”
梅素素是真怕林椘不去学里了,林椘向勤勉,更何况林椘参加科考是奶娘最大的心愿了,怎么能因为她就让林椘弃学呢?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哥,你就在家好好呆着!我去官媒帮你请辞。”
林椘话音没落人就飞奔了出去,梅素素看着已然快黑透的天际急的跳脚,这官媒已然落衙了,他去哪儿去?
“梅叔,你快去追他呀!”
梅素素生怕林椘有个意外,忙叫梅叔,梅叔却不理她:
“让他去!小姐你就在家歇着吧!”
梅叔说罢也不理梅素素拉着梅婶儿就出了门。
梅素素追了上去,却看到房门在自己面前哐当声关上了,她去拉门却怎么也拉不开,听着外面锁头晃荡的金铁之声,竟是给锁上了。
“梅叔!梅婶儿!”
梅素素都快哭了,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么条收集消息的活计,怎么就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就丢了呢?这事关她复仇大计啊!不去当喜娘,她个女子又要去哪里查探消息?
闻人公子已经成亲了,还能麻烦闻人公子吗?
梅素素依着门滑落,跌坐在地上,母亲,姨娘,父亲,弟弟
“救命!救命啊!”
“快跑!不要回头!”
“看好弟弟!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不要回来!”
“不要报仇!快走!”
“姐姐救我!”
梅素素哭的泣不成声,那晚的画面直在眼前闪现,火光映红了整个天际,四处奔跑的人们,带着大火砸下来的房梁,母亲绝望的目光,姨娘赴死的决然,飞起的头颅,弟弟的呼救,那飞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似乎现在还存在。
好浓重的血腥气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梅婶儿看看在昏迷中还愁眉深锁的梅素素,担忧的问大夫。
“忧思过重,还需静养。”大夫捻着山羊胡,又看了梅素素受伤的手,检查了下,看了梅素素拿回来的美肌膏,道:“伤口倒是无碍的,这个膏药也是很好的,虽然不至于让皮肤恢复如初,却也不会留下太难看的疤痕。”
“那我家小姐怎么会昏过去了?这伤真的没事?”
梅婶儿犹自不放心,不过过了半个时辰,小姐就昏了过去,这怎么能是伤口没事儿呢?小姐身子向很好啊!
第四十三章 桃花劫
?“我说过了,是忧思过重,病人心事极重,心病还需心药医啊!”大夫不满自己的医术被质疑,板了脸重重提点了,“晕倒或许是有心事。我开两剂方子先吃着吧。心病,到底不是药物可以医治的。”
大夫起身出去外面开药,梅叔拿了药方对梅婶儿道:
“我跟着大夫去抓药,你看好了小姐。”
梅婶儿又想起来跑出去的林椘:
“你去找找椘哥儿,这么晚了他在外头我也不放心。”
“我抓药回来就去找他。”
梅叔拿着药方匆匆跟着大夫走了。
等着药抓回来,竟然在门口看到了林椘,梅叔快走几步见林椘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又是满身的酒气,就皱了眉头呵斥道:
“你怎么在这里?去喝酒了?小姐担心你的都晕倒了!你还出去喝酒!快给我进去!”
“素素晕倒了?”
林椘跳了起来,推开门就往内院跑,他风风火火的推开梅素素的房门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梅素素就扑了过去。
“素素,素素”
像是怕惊醒了她,却又怕她睡不起,林椘小心翼翼的唤着她的名字。
梅婶儿闻到那漫天的酒味儿忙去拉林椘:
“你这是喝了多少?快去洗洗!小心别熏到了小姐!”
林椘这才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裳,因着喝多了,酒撒了身,他连忙站了起来扭头就往外跑,也不回自己的房里,就到厨房旁边的井边,脱了衣服拎起桶水就往头上浇1(
梅叔刚把药煎上,听到动静出来,看到林椘那副样子就气的跳脚:
“你们这个个的是做什么!小姐病了,你还要闹什么!这凉水浇上去,是要我们老两口照顾两个病人吗!”
林椘对梅叔的话充耳不闻,将桶扔进井里,听着那“噗通”声响起就拉起了绳子,这口井没有上轱辘,日常吃水都是桶桶往上拎,林椘虽然也是个半大小伙子了,可是对打水的事情梅叔梅婶儿是从来没叫过他,他也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本以为很轻松的事情,此刻他竟是再三都拉不上这桶水来。
梅叔在旁看不过去,两步迈过来,抓住了绳子三两下就把水拎了上来,看林椘副不受教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就将那桶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前桶水在井边放了大半天了,不是那么凉,这桶刚刚从井里拎上来的水却是冰凉透骨,这么桶水兜头淋下来,林椘打了个冷颤,人也清醒了不少。
看着气的身子直发抖的梅叔,林椘双膝软就跪了下去,抱头痛哭起来。
他的心里也是极苦的。
自己的娘丢下了自己带着小姐逃命去了,留他个人在京城,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年两年过去,二皇子那边仍然不放过的找人。
最初他害怕二皇子找过来,等着确定二皇子不知道这处宅子之后,他又担心起了远逃的娘和梅素素,他娘那个时候可是受着伤的!等过了半年,辗转得到消息娘重伤没了。
他整整哭了半个月。
他怨,他恨。
可是,他能恨自己娘拼了命都要去救人吗?
不能,当年不是梅素素的母亲,自己和娘亲早就没命了,哪儿还能够好吃好喝的过上这么多年?自己还有机会参加科考?
他能怨谁?能恨谁?
自然只有二皇子2(
他也想过法子搜寻二皇子的罪证,只是每每找不到机会。
如今梅素素回来了,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见到了二皇子,那么轻而易举的就知道了二皇子与陈府勾结,甚至还有可能掌握了太医院,林椘方才知道,不是自己找不到机会去搜寻罪证。
而是他懦夫!
他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深夜。
“啧,怎么病了?”
陆博身白衣站在梅素素的床前,在看到她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右手时皱了下眉头,他转头看了眼在旁打了地铺的梅婶儿,俯身点了梅婶儿的睡岤,这才坐在了床前拉起了梅素素的右手将纱布解开,看到上面撒的层药粉,陆博摇了摇头,拿了帕子将药粉擦干净,从怀里掏出个粉彩桃花细瓷瓶来细细的撒在伤口上。
撒完了药粉,他又看到了放在床头的个瓷盒,打开看,他就皱了眉头,喃喃自语道:
“这东西怎么能好用?算了,便宜你了。”
陆博又从怀里掏出了个粉彩桃花瓷盒来,连同刚才的粉彩桃花细瓷瓶子同放到了梅素素的床头。
这切都做完了,陆博盯着梅素素看了好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床头的小几上拿了茶壶,掀开看,是白水,便在倒了些水在茶碗里,又从怀里掏出个细颈粉彩瓷瓶出来,他拔了瓶塞子倒了些粉末在茶碗里3(
他从袖袋里摸出方绣了桃花的帕子来,看了看又极为舍不得的塞回了袖袋里,然后撩起梅素素的裙子抓住她的衬裙“刺啦”声,撕下来长截布条来。
陆博又极为小心翼翼的将梅素素的裙子恢复原样,然后用那布条沾了水,板过梅素素的脸就擦了起来。
碗清水从粉色变为红色,再到最后的赤红,最终,被染成红色的白布条被扔到了茶碗里。
眉似远山如画,肤细腻如凝脂,唇似雪里红梅。
“啧啧,原来这么美啊!”
陆博惋惜的看着梅素素绝美的脸庞,最后发现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跳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可不会化妆啊!就是画画也不会啊!”
转头再看梅素素,陆博挠了挠头,算了,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跑吧!
陆博推开了窗户,脚都踏在了窗棂上,又想起了什么回到了床前,摸着梅素素发烫的额头,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粉彩桃花天球瓶来,从里面倒出颗药丸来,捏开梅素素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然后抬梅素素的下巴见她吞了下去,他方才将天球瓶又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怀里,还拍了拍,抬头,他似乎看到梅素素的睫毛颤了颤,赶忙转身翻了窗户跑了。
翌日。
梅婶儿觉醒来是神清气爽,年纪大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失眠的症状,夜里更是容易惊醒,她倒真是许久没有这样夜到天明了。
她转头看到梅素素已经醒来了,连忙翻身起来跑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好,还好,烧已经退了,小姐可饿了?我这就去给小姐做吃的。”
“好。”
梅素素双目无神的盯着帐子顶应了声,手心里的粉彩桃花瓷瓶咯的掌心生疼。
等梅婶儿出去了,她又发了好会儿的呆这才起身去梳洗,换了身衣服,那被撕了截的衬裙她似乎没有看见,换下来便直接塞到了箱子底。
梅素素醒来的消息林椘很快就知道了,他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门口,却又犹豫着不敢进去。
梅素素梳洗出来就看到林椘呆站在门口,她似乎忘记了昨天的不快,走到门口笑盈盈的看着林椘,道:
“椘大哥怎么不进去?”
林椘不敢看梅素素,低了头:
“我把你官媒的差事给退了。”
梅素素愣了愣,笑道:
“退了也好。我想到了别的赚钱法子,只是这需要椘大哥帮忙。”
“什么法子?”听到梅素素需要自己帮忙,林椘立时便觉得自己并不是无是处的,满脸的颓丧扫而空:“怎么帮忙?你说!你说!”
梅素素侧身让林椘进去,又亲手给林椘倒了茶,方说道:“第,椘大哥要去学里,不许再说什么不上学的话。”见林椘要反驳,梅素素立刻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语:“椘大哥你听我说!我们今后还要在京城生活,在这里,没有点势力,点背景是生活不下去的。所以椘大哥定要参加科考,只要椘大哥当了官,就没有敢欺负我们了。到时候就算京城立足不下去,椘大哥也可以带着我和梅婶儿,梅叔寻个外地的缺,去当地的父母官也好。”
她这是在暗示我吗?
林椘的心思下子便活泛了起来,双眼炙热的看着梅素素。
梅素素毫无所查,继续说道:
“这第二,椘大哥不是有个经商的朋友吗?我们没有什么本钱,只能跟人起开个胭脂铺子。另外有钱也不是全部,还要再拉上个有势的。我认识镇国将军陆将军的女儿,夫家姓陈,公公是上直卫指挥使,而她的夫君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百户,不过在这京城的巡城司也是可以说上话的,这对于我们个胭脂铺子来说足够了重要的是她家有处花园子,我出配方,椘大哥的朋友负责管铺子,陈太太与我负责联系那些名门闺秀来购买。”
林椘听了只觉得这个主意好:
“我这就去找他商量下。”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只是又想起了件事来,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
“他昨日里跟我喝酒,竟是喝的烂醉了,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起来呢。我还是下午问他吧。”
梅素素没有追究他喝酒的事情,只道:
“那么学里的事情呢?今儿个椘大哥不用去学里吗?”
林椘犹豫了下,看着梅素素的目光又想起了她之前说的话,脸忽然就红了,转身丢下句话就跑了:
“我去学里了!”
第四十四章 当铺
?梅素素用了早饭,大夫过来复诊看着不烧了,将药又添减了几分重新开了药方子,又叮嘱了需静养不要劳神,方才走了。
梅素素寻思着正要出门,便没有让梅叔跟着大夫出去抓药,而是要梅叔跟着自己出去,顺路抓药便是。
梅婶儿却是不同意:
“你这病还没好,怎么可以出门?”
梅素素在家找不到拜帖,便打算先写了帖子,会儿出去买些正式的拜帖,闻言笑道:
“这烧不是已经退了吗?婶子不用担心。而且椘大哥把我官媒的差事退了,我总的找些事情做养家吧?”
“那怎么成?”听说要找事情做,梅婶儿就吓了跳:“小姐可不能再出去做事了!这才几天啊就把手给伤了,小姐还是在家好生呆着吧‖银子的事我跟老头子想法子就好了。”
梅素素研了磨,沉思会儿提笔开始写帖子,口中却道:
“叔和婶儿年纪都大了,说句不中听的,您二老赚的银子也不够开销啊。您放心我这次不用去跟人干活了,我们自己开家铺子。”
“自己开铺子?哪里有银子啊?”梅婶儿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我还有些首饰,拿去当了当本钱吧。”
梅素素鼻子酸,抬首笑道:
“哪里就用到婶子的银子了?婶子放心,我这里还有些银子。而且我是与别人起开铺子,银子的大头由那头出,我只需要出方子配些东西就可以了。”
梅婶儿却是不乐意了:
“怎么还要小姐抛头露面做生意不成?”
梅素素将写好的帖子放到旁,拉了梅婶儿在旁坐下:
“婶子!我如今也不是那个千金大小姐了,做生意又有何不可?之前的喜娘也不必别人高贵多少不是?”
梅婶儿到底还是不情愿,经商可都是下九流的行当,只是若是再不找些进项,家里是真的要吃不上饭了,更何况日后小姐还要嫁人,嫁妆若是不够丰厚,是要被婆家人嫌弃的1(
思来想去的,梅婶儿也只能放任梅素素去了,只是要做生意的话所需银子颇多,梅婶儿可是不相信梅素素在别人家住那么几年可以有多少的积蓄,后来还是去当了自己的些首饰凑了两百两银子交给了梅素素,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梅素素却是将母亲的遗物,那串珍珠项链拿了盒子装好了,又上了锁,这才放进了荷包里随了梅叔出去。
“叔,去当铺。”
梅素素说道。
梅叔是听了梅婶儿说梅素素要做生意了,梅素素以前也说过,她手里还有些当年逃出来时带的首饰,梅叔也没多想,就带了梅素素去了京城里最大,名声最好的刘记当铺。
当铺旁边就是药铺,梅叔去抓药,梅素素拿了项链去了当铺,她进当铺,那司柜就抬头就吓了跳,好半天才想起来招呼:
“这位姑娘想当些什么?”
梅素素眼睛在当铺里转了圈,当铺的柜台开了六个窗口,因着是大早,人高的柜台前只有两个人在当东西,她微微有些放心,毕竟这东西很是值钱,若是惹人窥觑就不好了:
“你们掌柜呢?”
司柜笑道:
“姑娘,就是再贵重的东西,我也经手过的,您放心,我给的价格保证公道2(”
梅素素抿了唇又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然后道:
“我也不是非见你们掌柜的不可,只是我只届小女子,只怕会儿不安全。”
司柜会意过来,忙从高高的柜台里走了出来,躬身道:
“姑娘这边请。”
梅素素跟着司柜到了里间,这里间不过是外面的铺子通往楼上的个过道而已,跟外面不过是挂了个帘子,在楼梯对面摆了张桌子两张官帽椅,想来是素日里待客用的。
司柜给上了茶水,梅素素很谨慎的没有去动,将手上的荷包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的结,捧出来盒子,拿钥匙开了锁,然后将盒子推倒司柜面前。
司柜打开了盒子,看到那项链眼睛亮,忙转身去了墙角的脸盆架子那边倒了些水拿了皂角仔仔细细的洗了手,擦干净了手之后又去拿了块绒布来铺到桌子上,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项链来观看。
司柜将项链的每颗珠子都仔仔细细的看过了,方才放下了项链,东西放下,司柜眼里的炙热便褪了下去,他将项链小心翼翼的收在盒子里扣上,又端了茶喝了口,方才道:
“不知姑娘是死当还是活当?”
梅素素直注意着司柜脸上的神情,所以将他喝茶时颤动的眼皮看的是清二楚,这司柜当是在估价了,所以她也没有随意开口:
“死当如何?活当又如何?”
司柜揣了手,闭目沉吟,未等他想好,从楼上下来个人,看到梅素素也是惊讶了会儿,然后恢复了常态,而他跟在他身后的人则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看到梅素素立刻就掩了口,道:
“好丑的女人3(”
“方公子请。”
先头那人闻言微微侧了身道。
方公子厌恶的看了梅素素眼,没有动:
“让她先离开!”
司柜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先是对着先头那人躬身道:“刘掌柜,”然后又对着方公子道:“方公子。”
刘掌柜点了点头,转身对方公子客客气气的道:
“方公子,顾客至上,进了敝店的门,就是敝店的客人,我也要视同仁才好。还请方公子先行。”
话虽然说得客气,可却是丝毫不让,刘掌柜就这么不卑不亢的看着方公子。
方公子瞪着刘掌柜,很想大骂通,只是想起这刘记当铺不是那么好动的,也只有作罢,他悻悻的哼了声,几步下楼跟避瘟疫似的贴着另边的墙出去了。
梅素素看了眼刘掌柜,然后起身对着刘掌柜屈膝道:
“梅氏谢刘掌柜解围。”
刘掌柜连忙走下了楼梯,还了礼道:
“不敢,上门便是客,今日来的若是他人,我也是样的话。”
刘掌柜的又看向了供奉:
“这位姑娘当的是什么?刚才看你闭目沉思的养子。”
“是串珍珠项链。”司柜走到刘掌柜身边看了眼梅素素又低声补充道:“我看这位姑娘不想当死当。不过东家不是正要寻串上好的珍珠项链吗?我看着项链正合适,就寻思着怎么劝她当个死当。”
“哦?我看看。”
刘掌柜听了,先去净了手,这才走到桌旁,对梅素素道:
“姑娘,可以先让我看看吗?”
“请便。”
梅素素点了头,刚才看这两人嘀嘀咕咕的,可别是要贪她的项链才好,她有些担心,不过想起梅叔说这个当铺是京城里信誉最好,出价最公道的,便又放下心来。
刘掌柜的看了足足有两刻钟,方才放下了项链,沉吟了半响方道:
“姑娘是想死当还是活当?”
还是之前司柜问过的话,梅素素也没改口,重复了遍:
“死当如何?活当又如何?”
“活当,当期可长可短,逾时不取,货物归我们自行处置,价格嘛,按照市价的三成给价,利钱是个月分利。死当,是市价的八成,当场付钱,钱货两清。”刘掌柜看着梅素素的神情,补充道:“当然这还要看东西的行情,最高可出到九成。”
若是换成别的东西,刘掌柜的或许就在八成说死了,可是东家找这珍珠项链找了大半年了,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也有比这项链还好的,只是不是嫌珠子小了,就是嫌颜色不好了,倒是找到过颗珠子,但是颗珠子也不能当项链带不是?
眼前这项链倒是跟那珠子很接近,所以刘掌柜开口就像把东西给留下。
梅素素也不傻,自然听出来了刘掌柜的意思:
“如今有人要这东西?”
刘掌柜拱手,笑道:
“不瞒您说,我们东家可是正寻这项链呢。”
梅素素笑,伸手就将盒子拿了回来,上了锁,刘掌柜看了赶紧起身按住了盒子:
“姑娘这是何意?”
“我不当了。”
梅素素倒是好声好气的说话,倒也没有因为刘掌柜的按住了盒子就恼火了。
刘掌柜的收回了手,却是笑道:
“姑娘,这还没谈呢,怎么就不当了呢?”
“你们东家在找这东西,看样子也是急着想要,不然你也不会开口就出了九成的价格。只是这样,我还放心把东西放到你们当铺吗?”
梅素素觑着刘掌柜,也不说收回盒子。
旁的司柜听闻梅素素这话就急了:
“姑娘可以不选我们当铺,可是不能污蔑我们当铺的信誉!就是我们东家再需要这东西,哪怕今儿个姑娘您将它当个十年八年的,我们都会将这东西好生保存着!做生意将就的可是诚信!我们当铺开了好些年了,论信誉,我们刘记称第二,这整个大周朝没人敢称第!”
梅素素看向了刘掌柜,似是就等他句话,刘掌柜苦笑了下,自己这是落了人家小姑娘的套儿了,他转头瞪了眼司柜:
“你的活去!”
司柜委屈极了:
“掌柜的,您可不能赶我走,这里面可是有我的赏钱呢。”
这刘记与别处的当铺不同,司柜若是收了什么稀罕或者贵重的物事,回头可是会有赏钱的,若是当了活当,也许只有几钱银子的赏钱,可是若是当了死当,赏钱最多可以拿到几十两,少了也有几两银子。
今儿个这珍珠项链,若是真的当了死当,他少说也可以拿五两银子,他怎么舍得走?
第四十五章 生意
?“少不了你的!”刘掌柜气的踹了司柜脚:“还不快滚!”
得了掌柜的承诺,司柜也不在意那脚,屁颠屁颠儿的跑出去了。
刘掌柜的不动声色的又将梅素素打量了眼,伸手道:
“姑娘请坐。”
两人落了座,刘掌柜见梅素素虽不是什么好料子,可是做工极为细致讲究,再加上她的行事做派以及那周身的气质,他也没将梅素素当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姐,这既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刘掌柜的心里便有了底:
“不知姑娘想当多少银子?”
梅素素笑着看了刘掌柜眼,道:
“不知刘掌柜出多少银子?”
这还真是个滑不留手的,刘掌柜本想欺她不知世事,谁承想被将了军,他摸了摸鼻子,道:
“如今这样成色的珍珠项链市价是千八百两,若是姑娘当了死当,我出千六百两。”
千六百两不是个小数目,只是根本就没有想当死当,她摇头道:
“我当活当。”
既然有人合伙做生意,梅素素便不需要出太多的银子了,她也算过,这样间铺子开下来需要两千两银子左右,这还是算进了陆玉璇那边的花田成本以及租用铺子的成本,而这两项都是大头,梅素素也不便出太多银子来占了大头,所以她只打算出两成的银子,再加上份自己的配方,占上三成的分子,剩下七成,则由陆玉璇和林椘的那位朋友聂顺两人商议分成了。
就是这样,她也是占了便宜的。
“那便是五百两银子1(”刘掌柜是极想让梅素素当了死当的,便故意说了低价,又道:“我出这样的价钱是极为公道了,姑娘若是去别的当铺,只怕连四百两都拿不到。”
刚才还说活当三成,这会儿却生生少了几十两的银子,梅素素心里极为明白,这是刘掌柜故意压自己呢,只是既然当活当,她便想着赎回来,更何况五百两也够用了。
梅素素这迟疑,刘掌柜的还以为自己说动了,再接再厉道:
“姑娘,这活当还有利钱要还,真是不如当了死当,千六百两银子很合适了。”
梅素素却是已经拿定了主意,很坚定的摇头道:“我只当活当,”见刘掌柜还待劝说,梅素素索性挑明了,道:“这是家母的遗物,当了它虽是万不得已,却也是大不孝了,若是当了死当,我就是死了也无颜见母亲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掌柜是再也张不了口劝说了,只得道:
“既然如此那么便是当五百五十两,按规矩扣除个月的利钱,不知姑娘要当多久?”
梅素素低头略盘算,虽然收回成本只需要几个月的功夫,只是也保不住中间出什么事,她寻思良久方才道:
“当年。”
“好,我这就去写契纸。”
刘掌柜的站了起来。
梅素素忙道:
“刘掌柜且慢,我还有事。”
刘掌柜又坐了下来,梅素素不当死当了,他也没有多少的热情了,不过待客的规矩他却是点儿不错的:
“不知姑娘还有何吩咐?”
梅素素笑道:
“非是我不相信贵号,只是家母遗物我当慎之又慎,所以这盒子上我要贴上封条,并且在契约上注明,若是我来赎之日这封条若是掉了,便要贵号原价赔偿这项链2(”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先例,所以刘掌柜略沉吟便答应了,梅素素见状再无话说,刘掌柜出去叫了先前的司柜进来写了契约,梅素素让两人又验了货,当场写了封条又在两个封条交叉的地方盖上自己的私印与刘掌柜的私印和刘记的大印贴上了封条,五百余两银子便到了梅素素的手里。
切办妥,刘掌柜上楼存放物品,司柜出去忙去了,留了梅素素在里间。
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排是极为妥当的,没有了外人,梅素素将其中的五百两放到荷包里细细的贴身放好,余下的几十两有几张十两的与五两的银票,还有些碎银,她将银票放到袖袋里,碎银放到了腰间的荷包里,便出了当铺。
外头梅叔已经买了药等着了,见梅素素出来也没多问,扶了她上了马车便往专卖笔墨纸砚的街上走去。
梅素素捡着几样素净雅致的帖子各买了数十张,又借了店里的笔墨写了帖子,这才让人包好了字帖,出去往陆玉璇的姑爷家陈府而去。
此陈府非彼陈府,品大员陈大人的府邸在西城临近北城之间,而陆玉璇相公的家则在靠南点的位置。
陈家不是很富裕,因此住的宅子也不是很大,三进的院子因着府里人口简单,倒也住的很是宽敞。
梅素素原本打算让梅叔去递帖子的,只是想了想,还是自己下车亲自去了,拜帖约的时间是明日,这样显得礼貌很多,而今日下午她还要再去趟官媒,虽然她只在那里呆了两三天的时间,只是自己要走,总也的亲自交代下才是。
帖子送进去了,梅素素也被迎进了门房吃茶等待回信,却没想到回信没等来,倒是等来了陆玉璇的贴身丫鬟让她进去,她看看自己空空的两手,很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今日来便是送帖子的,而且没有带礼物过来给长辈,实在是太失礼了,我还是照着规矩明日来吧3(”
那丫鬟笑道:
“不请自来视为恶客,只是梅小姐已然递了帖子,约了明日相见,如今是我们太太等不得了,所以您还是进去吧,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今日我们老太太没有在家您放心,不会有人说您失礼的。”
听闻陈老太太没在家,梅素素方才放心了些,毕竟这家里有长辈的,自己过来没有带点礼物拜会长辈是说不过去的,不过既然没在也就没事儿了,她对那丫鬟道了谢,又让人出去跟梅叔说声,这才随着她去了陆玉璇所住的第三进院子。
进院子,陆玉璇已然站在门口等着了,梅素素连忙上前见礼:
“怎么好意思让您在这里等我。”
陆玉璇亲手扶了她,先低头去看她手上的伤:
“快别多礼了,你的伤如何了?你也是的,自己把帖子送了过来直接见就是了,还说什么明天来。我看你的帖子就坐不住了,你若是走了,我还要派人去追呢。”
梅素素抬了抬自己的手,笑道:
“已经无碍了。太太勿需挂怀。”
陆玉璇又仔细看了梅素素的脸色,见除了面色苍白了些,她的精神却是极好的,这才放心了许多,将人让进了屋子里,等丫鬟们上了茶水点心,都退下了,陆玉璇便迫不及待的问:
“你说合伙做生意,难道真的是要将你做胭脂水粉的方子拿出来吗?”
梅素素点头,有几分无奈:“这本是祖传的方子,只是如今我们已是艰难度日,这方子放在手里也不能生银子,只好拿出来了。我初入京城,认识的人不多,原先即便有开铺子的打算,无奈银钱不凑手,更何况这方子重要挑选人也是个关键,所以就没有这个打算。跟太太相处了几次,觉得太太是个信得过的人,更何况,也不怕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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