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见陆博很早便开始布置了。
迎着赵括不满的目光,苏玉梅眼神微冷,转目看向了陆博。
陆博叹了口气,想说她对赵元清太过冷情,可是他又盼着她不要记着赵元清曾经那般为她付出至丢官罢爵。
苏玉梅撇了陆博眼,眼底浮现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强忍背后伤口端坐而起,又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掀开了被子,穿上鞋。然后仪态端庄的看着赵括,吩咐道:
“切仍按照原计划行事,告诉雀儿,让她速速离京,不可被赵元清的人找到。只要赵元清出面,此事定当能成!”
说罢,苏玉梅又看了陆博眼,继续道:
“同时派人放出风声,便说二皇子寓意谋反,太医院有二皇子的人,圣上多年以来身体多有不适,其脉案可详细查查,还有每日用药的药渣等物。”
“他敢对父皇动手?”
陆博问道,他也不是没怀疑过二皇子在皇帝的药上动手脚,只是那毕竟是他们的父亲,是弑君之罪,如此大逆不道只是他不相信二皇子会去做。
苏玉梅站了起来,闭了闭眼,道:
“此事你若是不愿做,交与我便是,太子之位我双手奉上,只愿你帮我父报仇。”
说罢,她也不等陆博开口应答,转身回屋。
赵括看看陆博,迟疑道:
“苏小姐的法子当可试。”
若是试,便是要做出天衣无缝的局来2(若是二皇子当真有弑父之意,他们设计揭穿便可,若是没有,那么
陆博闭了闭眼,摆摆手,叹道:
“此事以后直接回苏小姐便是。”
“是,卑职告退。”
赵括应了,行礼告退。
陆博看着正房厚厚的棉布门帘,站了会儿走到苏玉梅睡过的榻边坐下。
华灯初上。
苏玉梅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人影已然有两个时辰了,两个伺候她的丫鬟面面相觑,已然到了晚膳十分,刚刚她们叫了她好多声都没有回应,她们也不敢擅自做主。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红烛爆了个烛花,苏玉梅回过神来,目光从陆博身上移开,看了眼天上,吩咐道:
“将饭菜摆到院子里。”
“是。”
两个丫鬟终于松了口气,欣然应下。公子叫她们好生照顾苏玉梅,如今她受了伤,当好好调养补身子才是,平日里饿两顿没什么,这个时候饿肚子,可是不好呢。
若是苏玉梅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可就是犯了大过错了。
两个丫鬟手脚很是利索,不过刻钟已然在院子里摆上了桌子备上了饭菜。
厨房听说要在院子里吃饭,便准备了两个锅子,其中个是专门给苏玉梅补身子用的,另个是给陆博的。
旁的各类生食熟食摆了满满桌子,苏玉梅坐在桌边挥退了欲伺候的下人,亲自夹了羊肉涮的熟了,放到陆博碗里3(
“听说我昏迷那几日,你直都在?”
苏玉梅轻轻的问。
陆博看了她眼,夹起肉来放入嘴里。
他们两人关系直很微妙,说不上谁喜欢谁,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对方。
苏玉梅其实是怨着陆博的,这几日她扪心自问,若是换个人如陆博这般扣下那些证据,她会怎么样?可能她会很理智的分析他此次做的目的,然后耐心等待吧?
为什么在陆博面前就任性了呢?
苏玉梅微微叹,两人沉默着用了饭,各自离去。
赵宅。
赵元清沉着张脸胸膛起伏不定,赵信在旁苦苦相劝:
“将军,此事当慎重才是!二皇子应允了我等,定会再有出头之日!此事不过是流言而已,将军不可尽信!”
赵信跟了赵元清年了,称呼时还是改不过来。
赵元清冷笑道:
“好个不可尽信!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岂能不可信!那,那个丫头是齐嫣然身边的丫头!那处宅子是二皇子的私宅!与她说话的那人正是二皇子身边得用的人,如此还不可信,还有谁可以信!”
赵信苦笑声,不知说什么相劝才好。
赵元清来回踱着步,道:
“这么多年来你我为他出生入死多少次,他竟然不信任你我!派人试探监视不说还用了美人计!”
世间最不可试探的便是人心。
赵元清心寒呐!
赵信又如何不知?只是此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好说道:
“将军即便要有所动作,也要查清楚了再说吧。而且二皇子不是说了让我等先行离京吗?”
“离京?哼!”
赵元清不想多说,但很明显他不想离开。
赵信不再相劝,开口转了话题:
“周副将等人明日启程返回泉州,将军要不要送送?”
“也好。”
赵元清点了头,又看了眼天色,道:
“赵括怎么还不回来?”
赵信道:
“大概快回来了吧。”
他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人开门进来,等了片刻,赵括推门而入。
赵元清快步走到赵括跟前摆手示意不用见礼,问道:
“可查到了?”
赵括抿着唇,摇头道:
“那个雀儿没有见到从二皇子的府邸出来,二皇子身边那个人跟了二皇子已有十三年,甚的二皇子信任。”
话说到这里已然很明白了,那个齐嫣然就是二皇子的人,为的就是到泉州监视赵元清。后来得罪了赵元清的夫人,被赵元清的夫人杀了。
“哈!”
赵元清往后踉跄两步,把抓住了赵信的胳膊,转头看着他,很认真的看着他:
“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赵信张了张嘴,如今赵括也这么说,赵信便再无刚才那般信誓旦旦的认定二皇子绝对没有干过此事了。
“哈!”
赵元清甩开赵信的手,仰天长啸。
赵信与赵括两人不忍的别过头去。
他们此时的住所是南城处进的宅院,院子极为的逼仄,赵元清在这大半夜里声长啸惊了许多人,隔壁叫骂不断,赵信赵括两人听着只得出去安抚左邻右舍。
赵府的家产与奴仆俱都被抄没了,赵元清又是个存不住银子的,因此他手中连百两银子都没有。赵府被抄当日,赵元清便去了外室那里,谁承想那外室不知何时竟然卷了银钱跑了,便是那处宅子也被她手脚快速的给卖了。
周副将等人倒是送了银子过来供他使用,只是赵元清怎么会用手下的银子?便推却了,不到百两银子,若是以往,定不够他半个月的开销,可是如今,这银子却要计算着花上年半载的。
因此他们为了便宜便在南城租住了这处宅子,同样的银子,在东城却可租上两进的,比这个大三倍的院子,只是再宽阔,那也是东城,这里虽然逼仄,可是到底是在南城。
待赵信赵括两人安抚了左邻右舍,回转之时,却发现,赵元清不见了。
两人待要出去寻找,外面却敲起了宵禁的钟声,此钟声起,两人对视眼,俱都纵身而出。
宵禁之后,街上便有巡夜的守城卫士,再不许人走动。两人出来寻人,需倍加小心谨慎。
侧耳听着宵禁声起,苏玉梅给陆博的酒杯添满杯热气腾腾的酒,桌上的锅子还冒着呼呼的热气,下面的炭火忽明忽暗的欲要熄灭。
苏玉梅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若是所料不差,今晚赵元清必会去寻闻人礼。”
陆博目光复杂的看向苏玉梅,道:
“你可有半分愧疚?”
“因何愧疚?”苏玉梅目光灼灼的看着陆博:“因我利用了他?还是因他为我伤心难过?抑或是因他为我之故家破人亡?”
第四七章 谈
? 苏玉梅看着陆博,手伸,宽大的袍袖自她身前至身侧滑过优美的弧线,她道:
“我若是愧疚了,二皇子岂不是要自杀以谢天下?”
二皇子为了抢夺权利,为了拉拢重臣,打压不服他之人,这些年所杀,所为之事2所杀之人,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陆博叹道:
“手上沾满鲜血的感觉并不好受,我不想你日后后悔。”
“报不得仇才会后悔。”
苏玉梅端起杯酒饮而尽。
陆博定定的看着她:
“报完仇呢?你要如何?”
“报完仇啊,”苏玉梅抿唇而笑,目光迷茫而向往:“我回南越城去,梅妆赚了不少银子了,这些银子足以让我在南越无忧无虑的过辈子。至于梅妆我便送与陈太太了,我着实利用她太多。”
“你就不想留下?”
陆博捏了捏拳头。
苏玉梅别过头去,不忍去看陆博,谁知他却冷笑了起来:
“你不忍看我,那么林椘你也不忍看吗?”
提起林椘来,苏玉梅便咬紧了唇瓣,陆博便有些恼怒起来:
“马上就要春闱了,林椘不参加科考了吗?我可是听说他要跟你起走的。”
“什么?”苏玉梅惊,便皱起了眉头叠声的说道:“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陆博的脸沉得厉害,他霍的站起身来,道:
“你好好想想,我走了1(”
陆博的私宅有许多处,就算这处宅院也有许多院子,倒是不担心住处。
苏玉梅只怔怔的坐在那里,想了许久。
翌日。
尚未卯时,陆博的个亲信便带着赵元清来到了这处宅子,苏玉梅得知消息之后想了想还是打算避出去,她换上身再普通不过的衣裳上了妆遮掩了容貌便从侧门出去了。
到了莲花巷,梅婶儿笑意满满的迎了出来,梅妆如今的生意极好,这处的作坊已然不足以应付梅妆的售卖,是以早在个多月前,陆玉璇便做主在距离梅妆比较近的西城租下处宅子来当做作坊。
而这边隔开的围墙在那些人走了以后也给拆了。
梅婶儿并不知道苏玉梅行刺之事,见苏玉梅便眉开眼笑的说起了二皇子遇刺的事情:
“小姐可有听说了?二皇子被人刺杀了,如今都没能下的来床呢。”
苏玉梅心不在焉的笑了笑,跟着梅婶儿进了客厅里,在上首位落座,示意梅婶儿坐在右手位,问道:
“椘哥儿呢?”
梅婶儿谢了座,半侧了身子坐在椅子上。她注意到苏玉梅称呼的变化,心中惊讶不免多看了她眼,这看发现出了不对来,这大冷的天儿,她脸上竟然沁出了细汗来,而且脸色苍白的厉害,她紧张的问道:
“小姐怎么了?脸色好生难看,可有请过大夫?”
苏玉梅摆了摆手,勉强让自己端坐着,跟着苏玉梅同出来的两个俏丽丫鬟见她不说话,也秉承着主子不开口便没有她们说话的份儿也是闭紧了嘴巴2(
“无事,不过是前些日子着凉了罢了,如今好些了,便出来看看你。”苏玉梅说完又问道:“怎么不见椘哥儿?快春闱了,他去书院了吗?”
若是林椘真的去书院了,那么梅婶儿便会直接回答,可是刚刚梅婶儿没说,苏玉梅便直觉的有些问题。
果然,梅婶儿见瞒不过去了,叹道:
“小姐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再在梅妆出面了,那陈太太虽与小姐交好,可是到底是贵人,生意上的事情不会自己过问,底下的人仗着身份,少不得会拿捏住我们。所以椘哥儿便日日在店里盯着。”
苏玉梅蹙起了眉头:
“为何要这般?椘哥儿终究是个男子,那里接待的都是女客,椘哥儿在那里也不顶用,而且那几个丫鬟的卖身契不都在我们手里吗?”
梅婶儿看了苏玉梅眼欲言又止道3
“小姐,小姐去泉州那些日子,后来赵夫人没了,小姐也没见回来,大家都说如今泉州乱着呢,小姐怕是回不来了,那几个丫头也都生了异心,有几日还有人偷偷进来偷身契的,也亏得养了那几只小狗,后来椘哥儿请了两个护院才算安稳。”
苏玉梅垂下了眸子,这事儿也不知道陆玉璇是否知情,不过就算是知道,她也会当做不知道吧?横竖她已然没有了消息。至于林椘的朋友聂顺那边,她倒是不担心,好歹自己这边跟武穆侯府有联系,他介平民是不敢在那些事上动手脚的。
就是不知道这背后是谁的主意了。
只是苏玉梅却不知道,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过,来人根本不是为着卖身契,而是为着别的事情,以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让苏玉梅是追悔莫及3(
两人又说了会儿子话,梅婶儿到底是没忍住,仍旧将话题带回了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卧床好多天,大皇子除了开始来不及回京没有在前照顾外,后来几日都是处处问候,处处关心,大皇子真真是个仁善之人。小姐,如今二皇子失势,老爷的仇是不是得报了?老爷的案子什么时候可以翻?到时候老爷的宅子还回来了,我们还是要翻修下的。这需要银子,对了,既然翻案了,那么当初抄家的那些银子也当还回来才是。小姐不必担心银子。”
梅婶儿絮絮叨叨的罗织着日后苏家平反后的美好生活,苏玉梅却是暗地里活动了下僵直的腰背,站在她身后的个丫鬟立时便会意的上前去轻轻的帮她捏起了肩膀,舒缓僵硬的肌肉,顺便转移下她的注意力。
苏玉梅道:
“这事不忙,婶儿,既然他们要梅妆,我们给他们便是了,那几个配方我也不要了,你让椘哥儿跟他们说,万两银子,我连人带配方都给他们。”
“小姐!”梅婶儿有些急了,也难怪,万两银子看着是多,可是梅妆却是个日进斗金的地方,那配方绝对不止这个数目:“日后就算老爷平反了,发还了田产铺子,可是有哪个铺子的出产可以比得上这个铺子呢?小姐还未出嫁,正好拿那个铺子当嫁妆,将来夫家也不会小瞧”
梅婶儿的声音渐渐熄了下来,她看着粘在门口的林椘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林椘对苏玉梅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若是苏家平反了,林椘的身份反而配不上小姐了,可若是林椘能够考上个状元,个未来的俊杰,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簪缨世家或许看不上他,可是若豪门权贵家的庶女们有的是,那些个半路发迹,没有多少底蕴的官家嫡女也是嫁得的。
相比苏玉梅这个没有娘家人可以依靠,不能够给夫家助力的孤女,反而又配不上林椘了。
林椘是临时回来的,在门口见到马车心中便是喜,他快步进来想不到却听到梅婶儿的话,他暗暗叹了口气,扬起了笑来,对着苏玉梅行了礼:
“小姐来了。”
苏玉梅点点头,问道:
“马上要春闱了,你准备的如何?”
林椘面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却是信心满满:
“放心吧,定不会落榜的。”
苏玉梅端正了面容严肃道:
“你的才能拿状元是轻而易举之事,莫要荒废了学业让奶娘泉下不安。”
此话说的太重了,林椘肃首听了,心下也暗自后悔这阵子着实疏懒了学业,却又听苏玉梅道:
“我刚才跟婶子说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眉头皱的更加厉害,她勉强开口道:
“梅妆回头过到你的名下吧,日后你考上了进士及第,来回人情往来都需要打点,凭借你那些俸禄还是不够的。还有,你今后还要娶妻,这彩礼的银钱也要有。你给了女儿家尊重,自然岳家也会高看你眼。”
说到这里,苏玉梅再也忍耐不住,霍的站了起来,两个丫头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她这才避免了支撑不住摔倒在地的境况,她受伤的事情还不想让梅婶儿与林椘知道。
林椘整个人早已然傻了,方才梅婶儿说的话他还正在惊诧中,这会儿苏玉梅的话自是将他的路堵的死死的,待他想要说什么,转身,却见她逃也似的走了。
自己难道就这般令人生厌不成?
苏玉梅浑身止不住的战栗着,背后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已然因着她这路的颠簸裂了开来,她直强撑着直到出了大门方才脚下软,车夫见情况不对,告了声罪,伸手捞起苏玉梅轻轻的放到马车上便驰离开去。
几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巷子尽头户人家的门大开着,人在那边探头探脑的瞧。
马车再好,里面铺的褥子再怎么厚实,驰的快了,也颠簸的厉害,苏玉梅直觉的后背火辣辣的疼,过不得多久又忽然觉得很热很热,又很冷很冷,她禁不住想要把自己蜷成团,只是动,背上就疼的厉害。
怎么都觉得浑身不适的苏玉梅翻来覆去的,马车颠簸之间,背上的伤口数次碰到车厢之上引起她低低的呼痛声。
两个丫鬟手忙脚乱的给她的身后塞上大引枕,奈何她不听话的紧,那引枕不会儿就掉到了地上,两人只得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禁锢着她。
第四八章 疯了
? 好端端的出去,却这样半死不活的回来,陆博惊的顾不上议事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陆博从马车中将苏玉梅抱出来,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这是内宅,车夫不好在这里多呆,连忙拨转马头往外院走。
丫鬟在旁快步跟上陆博,答道:
“小姐去了莲花巷,进去不多时便这般了,奴婢看小姐似是疼痛难忍,是否伤口又裂开了?”
若是常人受了这么重的刀伤,几日的功夫便可结痂,如苏玉梅这般数日下来伤口反复开裂的极少,这让陆博极为担忧:
“叫大夫了吗?”
太医院那边是不查不知道,查真是吓人身冷汗,那太医院所用的医药分了好多中,单单样人参便有四五种,若是普通宫女用的,便是最次等,药效小的。若是害人用的,有那假人参,保管让人死的不知不觉。贵人们自是用的最上等的人参,只是这其中关系复杂,也有贵人是用不到上等人参的,例如皇帝。
皇帝每隔段时间便要喝参汤补身,按说都要用上等人参或者血参,可是太医院给的却是药效极小的次等参掺杂上等参须熬制的。
要说对身体,也是无害,只是对于个长期需要如此补身的人来说,这药效便是寥寥无几了,长此以往下去,皇帝的身体可不是越来越虚弱?更何况还有些其他的药材也都不对。
如今二皇子对皇帝是没有打算下手,所以这太医院也只是删减皇帝的用药,让皇帝常年病着,这样忽然有天皇帝病重了,大家也不会生疑。
至于太医院的太医,却是大多都在为二皇子做事,即便那些不为二皇子做事的,对于太医院的作为,却也是视而不见1(
幸好那日苏玉梅提醒过句,回去陆博便将给她看过病的几位太医下了封口令,又命人控制了他们的家人方才无虞,只是他却不敢再用太医院的人了。
“路上路过医馆,奴婢让大夫先把了脉,大夫说并无大碍,奴婢怕小姐在外面有什么闪失,便让大夫赶紧过来,再细细查看。”
丫鬟边答着边帮着开了门,另人快步走进内室将床铺铺好。
“做得好。”
陆博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苏玉梅面朝里侧着身子放到床上,伸手便去解她的衣裳,两位丫鬟见怪不怪的帮忙将苏玉梅的上衣脱了,只余了肚兜,那雪白的绷带从肩颈上绕过斜过整个背脊在腰下围了圈儿固定。
只是此时这背上的绷带却被鲜血沁血红片,陆博目光瞬不瞬的盯着绷带,道:
“拿剪子来。”
丫鬟犹豫了下转身拿了剪子过来,道:
“主子,鲜血污秽,还是奴婢来吧。”
陆博不说话,只伸出了手,丫鬟放才将剪刀给了陆博,另人捧着绷带药粉清水站在床边。
陆博小心翼翼的将绷带剪开,那鲜血往外沁的极慢,饶是如此,鲜血还是将绷带都沁湿了,最里面的贴着皮肤凝固起来,陆博也不敢动手去撕绷带,丫鬟赶紧拿了干净的帕子蘸上热水小心翼翼的在伤口两边轻轻擦拭。
见陆博紧紧盯着她的动作,丫鬟将绷带掀起个角来,细细解释:
“绷带先掀点来,用湿帕子点点的擦,绷带就可以拿下来了,只是帕子不能碰到伤口2(”
丫鬟说完,陆博也看明白了怎么做,接过帕子便细细的擦拭了起来。丫鬟忙去拧另块帕子。
待到给苏玉梅换了药穿上衣服,大夫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陆博不便见外人,便净了手以后躲在了屏风外面,看着大夫给苏玉梅把了脉后抚着胡须摇头晃脑什么“肝气郁结,什么虚火上升”之类的说了通,开了方子之后便走了。
因着苏玉梅的伤,这宅子里她所需的药材俱都齐备,药很快熬好了端了上来,苏玉梅却不曾醒来。
陆博有些着急起来:
“她怎么还不醒!”
丫鬟看了陆博眼,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大夫说小姐忧思过重,肝气郁结。”
忧思过重?是了,是了,她在责怪与他怎么没有将二皇子给彻底打压了,她在责怪他压下了那份她辛辛苦苦弄来的证据。
陆博看着苏玉梅,忽然便下定了决心:
“赵元清走了没?”
“回公子的话,还没走!”
外面的小厮答道。
陆博对丫鬟吩咐将药拿去温着,便出去见赵元清去了,出门,却见赵元清就在院子门口呆站着。
他想起刚收到苏玉梅回来的消息赶过来的时候,赵元清也跟了过来,陆博的眼睛沉了下来,大步走到赵元清面前看着他。
赵元清收回了盯着正房的目光,看着陆博,问道:
“里面那个是她?”
陆博点头3(
赵元清又转头看向了正房,再看看陆博,又转头看眼这处宅院,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往后踉跄两步,似笑非笑的扯着嘴角看着陆博,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陆博转头对身后的侍卫说:
“跟上去,若是跟二皇子的人接触便杀了他。”
“是。”
侍卫应了快步跟了出去。
陆博出了这处宅子,花了不到刻钟进了另处宅子,这里住的都是他养的幕僚以及各路密探等人。
将人手都召集到书房,陆博问负责太医院的探子:
“可都打听清楚了?”
“回公子的话,卑职没有找到证据,不过已然准备好了。”
所谓没有证据,其实便是指二皇子暗害皇帝的证据,要说太医院那些药有问题,是二皇子指使,二皇子完全可以推四五六的来个不认账,到时候倒霉的也只有太医院。
可是若是把证据给做足了,二皇子可就彻底没戏了。
知道二皇子真的没有弑父的心思,陆博心中有些不忍起来。
李幕僚看到了忙劝道:
“公子!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二皇子如今伤还没好,不能够操劳,他下面的人也没有几个智囊,若是我们此时出手,他定然来不及反应!二皇子!下手吧!”
陆博闭了闭眼,道:
“说说。”
探子与李幕僚对视了眼,幕僚道:
“卑职可以让人将人参换成萝卜,人参补气,萝卜下气消滞,若是让圣上以为他直吃的便是萝卜”
太医院归二皇子管辖,若是太医院出了问题二皇子难辞其咎,此时若是再抛出二皇子寓意谋反的传言,不管是真是假,皇帝都不免会想这萝卜换人参是不是二皇子的意思,以此来让他慢慢病死或者再在个合适的时机让他忽然重病而亡。
王幕僚却道:
“公子,此事不妥,二皇子那边私军的证据还没找到,此招实为险棋!二皇子若是出事,第个受利者便是公子,皇帝不免多想这风声是否公子放出来的,二皇子是否被人陷害,公子岂不是为了他人作嫁衣裳?所以,公子当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将对手打击的永不翻身。”
陆博承认王幕僚说的极对,可是他却是不想再等了,他只想着等苏玉梅醒来,切便尘埃落定了。这般想着他便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道:
“今日赵元清来找我了,他知道二弟的那些私军在什么地方。”
只是赵元清却不知道还会不会为他所用了
正想着赵元清呢,那个跟着赵元清的侍卫进来在陆博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陆博目光闪烁: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侍卫肯定的点头。
王幕僚站的比较靠前,因此影影绰绰的听到了几个字,却是不怎么全,急的他抓耳挠腮的,此时见侍卫重新回到陆博身后站好,连忙问道:
“公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陆博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
“赵元清疯了!”
他看着王幕僚与李幕僚,字顿的道:
“赵元清被二弟逼疯了。”
石激起千层浪。
不过个下午的时间,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昔日的都督,赵元清给疯了。
走在大街上,说不得遇到赵元清在街上发疯,时拉住位姑娘唤嫣然,时叫夫人,时又哭又笑的,时又叫儿子叫女儿的,甚至还抓着路边的黄口小儿叫爹娘,哭诉自己不孝。吓得路人远远的看见他便匆忙躲避。
赵信赵括两人直找不到赵元清,这会儿听到消息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拿着个竹篮子在护城河里打水要去救火。
两人好不容易将赵元清架回了住所,原本打算走的周副将,刘经历因为今日赵元清没有相送便过来问了嘴,得知赵元清失踪了便留了下来,谁知这时看到他如此疯癫的模样,俱都是唬了跳。
“大人这是怎么了?”
这个宅子就四个大男人,谁也不会伺候人,赵元清在街上疯跑了两个时辰,哪儿哪儿都去过,身上早就又脏又臭的了,这四人又都以为赵元清是喝多了,便索性将他往浴桶里头扔,兜头桶凉水下去。
却只见赵元清个激灵,哇的声大哭了起来。
第百四十九章 倒数
?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宿。
因着今年没有三十儿,二十九之后便是年初了,又是年根儿底下,是以家家户户都在二十七夜里发上了面,二十八大早的家家户户的都生火蒸馒头,从城墙上看下去,满城都是烟熏火燎热气蒸腾片热热闹闹的过年景象。
今日的朝堂上也很热闹,受伤未愈的二皇子被人抬上了大殿,因为有人弹劾接替方尚书负责内迁民众安置的官员中饱私囊。二皇子想要趁此机会为自己扳回城,就算拿不到这个差事,也要收回皇帝眼中,自己那几分坏印象。
没想到刚刚上朝,便有人击了登闻鼓。
告状的是周副官,刘经历,以及赵信,赵括,还有被四人夹在中间,梳洗齐整,却状若疯癫的赵元清。
登闻鼓响,动彻京城。
苏玉梅疏懒的倚在炕上,登闻鼓响起之时她愣了下,然后招来个丫头,问道:
“听说赵元清疯了?”
赵元清疯了的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苏玉梅有所耳闻却没有问过半句,今日她问了,那丫头得了吩咐点点头,很是尽责的补充道:
“前几日他来过我们这里次,后来出去以后就疯了。”
丫头说的很有技巧,是“出去以后”疯的,而不是“疯了,出去了”。
苏玉梅心中疑惑,问道:
“哪日?”
丫头答道:
“便是小姐去莲花巷哪日。”
苏玉梅恍然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过了会儿方才吩咐道:
“出去打听下发生了什么事1(”
“是。”
丫头屈膝应了退了出去。探子的事情这里另有人做,丫头只出去吩咐声便又回来伺候着。
苏玉梅对于她的进出都没有在意,只看着窗外发呆,过了很久,她才想起事来,将丫头招过来,问道:
“武穆侯府这些日子有什么动静?”
丫头很怪异的看了苏玉梅眼,犹豫了下,道:
“小姐失踪后武穆侯府被二皇子的人马蚤扰过多次,被圣上问过几次话后便不了了之了,不过乐欣乐茹两人却被禁在了武穆侯府中,不得出来。据说,武穆侯府少夫人白氏自那日宫宴后便病了,卧床不起,闻人公子也搬出了内院,宿在外院书房。”
苏玉梅眉头微蹙,眼底闪过抹惆怅:
“闻人,公子这几日没有来过吗?”
丫头皱了下眉头,语气忽然冷淡了几分:
“公子的议事处在另个地方,这个地方闻人公子并不知晓。”
这么说闻人礼也不知道她受伤的事儿?那么闻人礼怎么没有找过她?梅婶儿也没说起过。对了,他定是怕梅婶儿伤心,所以方才没过去打扰,只是
苏玉梅沉默了下来,丫头见状退到了旁。
两个时辰后,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苏玉梅叫人进来回话:
“说罢2(”
探子见礼后垂首答道:
“周副将,刘经历,与赵元清的两个贴身侍卫赵信赵括两人状告二皇子指使下属隐瞒招募兵丁数量,吃空饷,并将数万兵丁藏到深山中秘密训练。方尚书等数位官员数年间贪墨的银两全部被二皇子拿去练兵去了。据四人状告之词,二皇子从四年前起就开始私下秘密练兵,迄今为止至少有六万余兵士。其中包括此次招募的水军进四万余人。”
“六万!”
苏玉梅掩口低呼,拱卫京畿的京卫指挥使司下辖的兵丁只有十万于众,因着是在京城,皇帝脚下,以前这十万众俱都是在边关立功的将士,个个勇武过人。
可是如今呢?数百年过去,大周朝稳如泰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在京卫指挥使司的将士们便都换了个个儿了。
又因着是天子脚下,危险甚少,边关纵有战事,也动用不了京卫指挥使司的人,所以这里是各官宦世家为自家儿子争取功名用来镀金的最好的地方。
是以这拱卫京畿的十万兵丁们,其中半数带有官职的都是官宦子弟,或是高门大户里面的庶子,又或是九品芝麻官的嫡子,等等不而足,却总归都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紧。
真要是打起仗来,这些人拿得起刀枪杀得动敌人都算不错了,更别提让人指挥打仗了,不跑都算好的了。
若是训练精良的六万兵甲对上这十万人,还不是砍瓜切菜般的简单?
苏玉梅捂着砰砰挑个不停的胸口,目光转向探子,道:
“你继续说。”
探子道:
“因为周副将等人呈上的证据充足,再加上之前方尚书等人贪墨的银两不知所踪,是以圣上当时便气晕了过去3(太医院的人在金銮殿上帮圣上诊了脉,要用人参让圣上含着,谁知却发现那从御药房拿来的根本不是人参而是充作人参的萝卜。”
“太医院,御药房都归二皇子统辖,是以圣上生生的吐出口血来,最后指了大皇子彻查太医院与周副将等人所告之事,回宫养病去了。”
“这便没了?”
苏玉梅正在兴头上,忽然就没有了下文,她双手撑着床沿目光灼灼的看着探子问道。
探子看了苏玉梅眼,道:
“卑职回来之事大皇子派人让卑职告知小姐,便说:让小姐好生歇着,不要劳心费神,不出半月,定当让小姐过个和乐的上元节。”
苏玉梅长长的吐出口气,笑了起来。
旁的丫鬟看到了,直觉的这真像是开了漫山遍野的鲜花,让人打从心底里感到愉悦。
以前小姐也是笑,只是看着总有那么几分阴郁之气,今日这笑起来,却是极为的赏心悦目。
苏玉梅与陆博接触并不算多,可是却是打心里的信任与他,不然也不会第次见面就将他算计了进去,对于看人,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那探子见苏玉梅笑的开心,也是看直了眼,过了会儿,他回过神来,连忙垂下了头。
苏玉梅笑过之后,见探子还不走,便问道:
“可是还有事?”
探子眼底闪过抹不忍来,苏玉梅心头跳,无端端的心慌起来,她叠声的催促道:
“有话快说!”
探子示意两个丫头注意看着苏玉梅,道: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早起来就忙活祭拜,生火蒸馒头。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
越是临近年下,需要祭拜的便日日的多起来,这二十八还算好的,到得年三十儿晚上,到处都是烟雾,冷不丁的走出去还以为是腾云驾雾起来了。
苏玉梅听到这里脸已然白了半,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这探子必不会给她说这些话的,如此说来
“可是谁出了事儿?”
苏玉梅颤抖着问道。
探子垂首回道:
“莲花巷凌晨起便冒出了浓烟,开始没人在意,后来烟雾太浓,便有人察觉出了不对,派人去的时候发现整个莲花巷都烧了起来,据查,莲花巷的烟雾起了个多时辰,至于什么时候起的却是不知道,那火烧了两个时辰,也是前段时间刚刚下过雪,房屋潮湿不宜燃烧,是以烧的时间也不长。”
探子顾左右而言他,随着苏玉梅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探子也拖不下去了,索性直接说道:
“住在莲花巷的数十口百姓无活口全部被烧死。顺天府已然接手查探了。据查,火势似乎是从谁家厨房起来的,只是附近住户没有听到呼救声,而仵作说烧起来的时候那数十口人已然没了性命,所以判定此次不是意外。”
是啊,整条莲花巷都烧了起来,还无活口,能够是意外吗?
苏玉梅身子晃了晃,整个人往后倒,昏了过去。
两个丫头及时扶住了她,她背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好,纵然这床铺的绵软,可这么下子载下去,肯定又得裂开。
好累好累。
苏玉梅皱紧了眉头,想要醒来,下意识的却又不愿意醒来。
母亲,母亲
姨娘!看呀,梅花开了!
弟弟,该回去念书了哦,不然父亲会罚你不许吃饭的。
母亲,看女儿绣的花儿好看吗?
姨娘,我偷偷给你做的鞋子,喜欢吗?
礼哥哥,我戴这个簪子好看吗?你说这用作及笄礼好不好?
尚未张开的小脸儿微微仰着,眉目之间已然有了倾国之色,此时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满目更是情意绵绵。
好,你戴什么都好看。
女子及笄之后便可以嫁人了,若是定了亲,及笄礼上便要让未来的婆婆为自己插戴。
少女倏然便羞红了脸颊扭身跑的没影儿了。
刚才还好好儿的,这么眨眼儿的功夫却跑了,少年呆怔着看着少女,想
她是不是生气了?
跑远的少女跑到半又折了回来,躲在梅树下瞧瞧的看着傻愣愣的少年掩口而笑。
“她怎么还不醒?”
陆博看着床上的忽而哭泣,忽而微笑的苏玉梅厉声质问着太医。
如今二皇子的势力已然被彻底清扫,二皇子也被贬为了庶民发配至南疆,再不得入京城。
苏家的冤案已然平反,属于苏家的东西能找回来的俱都找了回来,如今苏玉梅便是在苏家。
那日苏玉梅昏迷之后,正在忙碌的陆博抽不出身来去看她却又放心不下别人来照顾她,几经考虑之后便叫了闻人礼过去将她接走,然后他利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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