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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长乐夜未央|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9 23:45:30|下载:长乐夜未央TXT下载
  《长乐夜未央》

  《权握天下》番外

  《意难平》

  中秋十五,玉兔献桂。

  皎洁的月光透过茜纱洒向屋内,北原细毯、楠木大床、紫檀橱、白玉屏风……屋内的一切器物都笼罩上一层梦幻般的莹白光泽。

  轻抚过身下的锦绣丝衾,尽是细腻光滑的感觉,仿佛那些鲜活的合欢、鸳鸯都是画上去一般,齐书莞莫名地笑了。

  元宁第一名门啊!

  那道巍峨高门之内,什么东西不是最好的?

  更何况,她是世子妃。

  ……不,更重要地是,她是当朝相之女。

  ――她若不是齐朗的女儿,此时此刻,她应该在宗人府的狱中,而不只是被锁在这间正寝华室之中。

  ――毒害侧室……莫说家法森严的永宁王府,便是寻常寒族家门,也断不会容忍这样的媳妇!

  ――更何况那个侧室还有身孕。

  虽然她没有做到最后,但是……又有什么不同呢?

  怔怔地望着百子帐上可爱的小人儿,齐书莞忽然俯身,将头深深地埋在抱膝的双臂间,无声落泪。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阵寒意涌过,齐书莞了然地抬头,不着痕迹地抹去脸上的泪痕,她知道这是房门打开的结果。

  ――想来王妃与世子已经作出决定了。

  ――事已至此,她不能再失了齐家女儿的尊严。

  然而,走入内室的身影却是出乎意料的熟悉……也陌生……

  “……父亲……”

  齐书莞颤栗地唤道,随即才想到应该起身。

  “你坐着吧!”

  父亲的声音仍旧温和,并没有一丝严厉的意味。齐书莞却不敢,仍旧起身在床前站定,尽管她自己都觉得腿软。

  齐朗没有坚持。

  服侍的下人悄然进来,将临窗书桌前的玫瑰椅搬了过来,请齐朗坐下,随即便退了出去。

  齐书莞忐忑不安地望着父亲,她实在不敢想像,父亲温和平静的神色下,对自己的作为究竟是如何震怒。

  “我没有生气。”

  齐朗仿佛看透了女儿的心思,再次开口便是安抚之意明显的宽慰之辞。

  “根本没生的事情还不至于能让我的女儿入宗人府。”齐朗很淡然地说明情况,“永宁王妃与世子不会为了一个侧室让齐家难堪的。”

  自崇明十年拜议政臣,齐朗执掌权柄近二十年,这点笃定他还是有的。更何况,永宁王妃与他本是亲戚,从少时便是知交,世子更是他的弟子。

  齐书莞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她是女儿,父亲对她并不严厉,但是,她看过父亲对长子的严厉训教――她的父亲并不是宠爱儿女的慈父。

  “年轻总是难免会犯错,只要不是无可挽回的滔天大错,都无妨!”齐朗看着女儿依旧紧张的神色,不由就想苦笑。

  ――永宁王妃让他教女,他却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教才好!

  有那么一瞬间,齐朗几乎就想拂袖而去,对此事不闻不问算了!

  然而,齐书莞怯怯窥望他神色的惶然,却让他只能暗暗叹息,继续开导教育这个自己很少与之交流的女儿。

  “关键是以后……”齐朗慢慢地说着,也注意着女儿的神色,“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齐书莞愕然抬头,毫无血色的双唇翕动良久,才出微弱的声音;“……女儿还有以后……”

  齐朗点头;“自然有!端看你如何选择。”

  “选择……”齐书莞更觉茫然。

  “想留在夏家,便安分尽责地做世子妃……我不是说让你逆来顺受。”眼见女儿闻言便脸色刷白,齐朗忽然觉得哭笑不得――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难道真的是他太忽视这个女儿了?

  微微摇头,甩开这个不着边际的念头,齐朗缓缓地道:“你十岁便领世子妃的诰命,在永宁王府受教的时间并不短,我相信王妃早已将该教的都教给你了。”

  家宅之内,主妇用手段,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有孕的侧室,便是庶子,正妻想对付,也有的是办法。

  齐朗对这些事谈不上了如指掌,但是,大致还是有数的。

  ――只能说他的女儿用了最蠢的手段,事到临头,居然又改了主意,自己都自己捅刀子!

  之前,永宁王妃对他说明的情况――“今晚的家宴上,我们的世子妃特地给世子一个有孕的侧室准备了甜汤,侧室感激涕零地准备食用时,她又一把打翻了碗……除了瞎子,谁都能看出汤里有毒!――我白教了她这么多年!”――他当时就愣了,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或还是应该跟自己这个当王妃的表妹一样,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齐书莞怔怔地看着父亲,现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父亲的意思,脑子里一团浆糊。

  看着女儿迷茫的模样,齐朗微微皱眉,不再多说:“若是不想留在夏家,我也可以想办法让你离开……”

  “天辰、晓儿……”齐书莞眼神陡然清明,却是念叨自己的一双儿女。

  齐朗盯着女儿的眼睛,淡淡地道:“你之前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女?”

  ――她若不是自己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的孩子被夏氏除籍都是很有可能的。

  齐书莞再忍不住,在父亲面前便痛哭出声。

  看到女儿如此作为,齐朗反而动怒了,手重重地拍在扶手上,拂袖而起:“有什么好哭的!”

  并不高声的喝斥却让齐书莞立时噤声,但是,泪却不是立刻就能止住的。

  “本以为你是像你母亲,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齐朗冷冷地言道,“你母亲敢为你得罪永宁王府,你倒也是什么都敢做,却想都没想到自己还有两个未启蒙的孩子!”

  “那是因为母亲只有我们!”齐书莞流着泪反驳父亲,不愿承认自己不是个好母亲!

  齐朗怒极反笑:“那你倒是说说,你除了天辰跟晓儿,还有什么?”

  齐书莞说不出,只能不停地落泪。

  “你若是自觉担不起世子妃的诰命,我自会跟王妃商量,让你离开,只当你是死了。天辰与晓儿,我会带回齐家,不会损了他们的前程!”齐朗不知道还能跟女儿说什么,只能将之前未说完的话说完。

  王妃的意思很明确――他们保得了她一次,保不了她一世。

  齐书莞默然良久,终是止了泪,抬眼望向父亲:“……这……也是世子的意思?”

  “康崇?”齐朗皱眉,“我没见到他。”

  ――是不是他的意思并不重要,毕竟现在,永宁王府的一切,他这个世子还作不得主。

  齐书莞凄然一笑:“我若留下,他还会当我是妻?”

  “为什么不会?”齐朗淡漠地反问,“你是世子妃,你不是他的妻,谁是?”

  “就像母亲到死都是齐相夫人?”齐书莞平静地问父亲。

  齐朗脸色一沉,对女儿放肆的言语甚为不悦。

  “我不要!我不要!”齐书莞连连摇头,“我宁可死在宗人府。”

  “不管天辰与晓儿了?”齐朗的怒意更甚。

  “有您,有太后……”

  啪!

  齐朗终是按捺不下怒意,扬手给了女儿一巴掌。

  “我看你是有恃无恐!”齐朗怒不可遏,“王妃说得一点都没错!――白教你这么些年了!”

  “你若因罪死在宗人府,永宁王府、齐家都要遭弹劾!你以为,还有谁会管你的孩子?”

  “愚不可及!”

  齐朗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连这么明显的道理都不明白,惊怒交加,手下一时就失了轻重,直到被人强行拉开,才现齐书莞的脸又红又肿,嘴角还流出了血。

  “景瀚!你做什么!”永宁王妃扶起齐书莞,心疼不已,“她是做错了,慢慢调教就是了,何至于如此?”

  齐书莞十岁丧母,因为齐朗一直没续弦,齐书莞跟弟弟有一段时间几乎是长住永宁王府。齐书莞跟世子成婚后,永宁王妃更是将这个儿媳妇当女儿疼。

  这会儿,看到齐朗下这么重的手,她当真是有些恼了。

  别说她,便是此时强拉着岳父的夏康崇,看着妻子这般狼狈也不由心软,竟然附和着母亲,脱口言道:“再说,这事也不全怪乐卿,弟子也有错。”

  他这一句话让屋内立时一静,连齐书莞都不敢置信地望向丈夫。

  乐卿……

  ――纳征行聘前,夏康崇特意想了三个月,才给她定了这个字……

  ――快乐、喜乐……正合她名中的“莞”字。

  当时,父亲便道:“世子有心了。”端坐在寝室内的她更是满心说不出的欢喜。

  然而,自从女儿出世,他便再未唤过她乐卿……

  “内宅不宁,你自然有错!”齐朗振袖拂开夏康崇的手,毫不留情地训斥自己的弟子。

  元宁素重师道,夏康崇又是自幼受教于齐朗,哪敢争辩,立刻肃手垂头,领他的训教:“先生教训的是!”

  永宁王妃在一旁看着,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更是暗道――齐朗不是在施苦肉计吧?

  不过,转眼看到齐书莞脸上的伤,她便也没了追究的心思――本也没出什么事,又不是打算真的怎么着这个儿媳,齐朗这番教训也足够了。

  之前请齐朗过府的那段时间,永宁王妃便盘算过了――到底齐书莞是皇帝赐婚,又是宗谱有载的世子妃,那个侧室也没出事,真闹上宗人府,齐朗护不护短暂且不论,自己那个贵为太皇太后的小姑却断不会愿意因为这种小事折了齐朗的面子。

  再想想齐书莞所生的那两个孙儿,她也只能长叹一声,决定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句“我白教了她这么多年!”却是她暗恨不已的实话了,还有一句,她实在没好意思当着齐朗的面说出口:“你的女儿怎么会这么蠢!”

  ――谁让齐书莞的母亲也是夏家人,齐朗一句话就能堵得她再张不了口!

  “都是我的错,与世子无关!王妃,父亲,都是我的错!”齐书莞腿一软,跪倒在王妃面前,不住地认错请罪,唬得永宁王妃连忙扶她起来:“别乱动,你脸上有伤呢!快别哭了!”女人最要紧的还是容貌,哪能这么胡来?

  夏康崇闻言也连忙过去扶起妻子,又一迭声唤下人去请太医,惹得永宁王妃又翻了个白眼:“胡闹什么!你怎么跟太医解释书莞脸上的伤?”

  ――瞎添乱!

  跟来伺候的下人都是亲信,见事情展成这样,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听王妃这般教训世子,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忍不住露出笑容,待听到王妃吩吩去取清雪霜,立刻齐声应了退出内室。

  等了一会儿,王妃的亲信侍女送来清雪霜,却是不待吩咐便又退了出去,永宁王妃看看正在安慰妻子的儿子,又看早已退到房门旁的齐朗,无奈地叹了口气,过去将药瓶递到儿子手里,转身便走。

  齐朗自然也跟着她一起离开,走出院门,永宁王妃才停步,示意下人稍退,转身看向齐朗劈头就问;“你是故意下那么重的手的?”

  齐朗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恼了,否则,我断不会打她!……我欠他们姐弟的……”

  永宁王妃愣了一下,方才她跟后来赶过来的儿子都守在门外,对他们父女的谈话并不清楚,若不是后来听着动静不对,他们也绝对不会进去。

  她正在愣神,却见齐朗郑重地给她长揖行礼:“无论如何,这一次的事,多谢了!”

  头一次被齐朗如此郑重其事的道谢,永宁王妃竟然有些觉得尴尬:“其实本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让她记次教训!”

  齐朗看着她,半晌方道:“他们姐弟年幼丧母,对嘉儿,我还知道如何管教,对女儿……倩容,这个女儿,我只能请你多费心了!”

  倩容不禁失笑:“你不说这话,我费的心就少了?”夏茵过世后,齐书莞几乎就是她在教养,一直到两人的婚事正式开始行六礼。

  齐朗闻言也不由微笑。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齐朗眼见将到王府二门,便道:“不必送了,这一晚上,你也够累的了。”

  倩容也不跟他客气:“也好。”转身没走两步,又听齐朗出声唤自己,不禁讶然。

  “差点忘了问。”齐朗轻笑,倩容摆手示意下人退后。

  “什么?”

  “世子的侧室是什么人?”齐朗不甚在意地问道,“世子之前也不是没有侧妾,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吗?”

  倩容神色未变,只是眨眨眼,以相似的态度,云淡风清地道:“江南世族旁系的孤女。去年康崇去南疆大营传旨时带回来的。”

  “噢。”齐朗颌,不再多问,转身离开。

  望着齐朗离开的背影,倩容忍不住摇头轻叹,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话,上前侍奉地侍女没听清,小心地问一句:“娘娘有什么吩咐?”

  倩容摇头,看了看尚未嫁人的侍女,笑道:“没什么吩咐……待你做了母亲,便明白方才想说什么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齐书莞会如此天真,一半是她平素太护着这个媳妇,一半却是齐朗纵容过甚了。

  ――她的确是该多费心了。

  很多年后,已经是永宁王妃的齐书莞会亲切地关怀丈夫的宠姬,妥善地维护永宁王府的利益,但是,偶尔,她也会想起那个惶然惊惧的中秋之夜,为那时的一切微笑落泪。

  ――她终不是那个齐书莞了……

  《紫华君》番外一

  (真正开始下笔了,第一个想到居然是燕道远……)

  《家国天下》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勿复见!”

  每听到母亲说出一个决眼的字音,燕道远的脸色便更加苍白一些,当那十四个字说完,看到毫不留恋地转身,脸上已毫无血色的燕道远再顾不得其它,上前就想拦住母亲。

  “止步!”

  沉稳的低斥伴着一道闪过眼角的寒光,挟着燕道远决不会错认的杀气。

  “母亲!”

  不敢置信的呼喊出声,燕道远怔怔地立在原地,对那直刺颈间的利刃没有丝毫的闪避。

  ――他的母亲下了杀令!

  ――他的母亲对他下了格杀的命令!

  ――那是从小到大护他周详、疼他入骨的母亲!

  冰冷的剑锋停在他的颈侧,虽未真正伤到他,但是,剑刃上的寒意却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公子,请离开吧!”亲卫虽不敢真的按命令伤害女君的爱子,但是,未曾稍离的剑锋也将阻拦的决心表示得一清二楚。

  “母亲,你与素王要尽忠,永宣他们也要为安6陪葬吗?”燕道远无法动弹,只能大声质问母亲。

  他的母亲是安6摄政王的王妃,他们夫妻有死节之志,他无法干涉,可是,他们的孩子却未必有同样的想法!

  “生在王室,这是他们的命!”素王妃没有停步,只是冷漠地回应长子的问题,丝毫看不出她是在说自己亲生儿女的生死。

  “那就不是我的命?”燕道退后一步,不敢置信地反问。

  素王妃蓦然止步,良久方道:“你姓燕!”

  无论如何,她的长子是燕氏的少主,而不是安6王子!

  燕道忽然冷笑:“母亲,用我们无法决定的姓氏决定我们生死不同的命运,您公平吗?”

  “公平?”素王妃嗤笑一笑,却仍旧没有转身看向儿子。

  “道远,你认为这世上真的有公平吗?”

  “国破家亡,从国之贵胄沦为亡国之奴,你以为活着的命运更好吗?我宁可带他们去死,也想他们沦落到那种不堪的境地!”

  燕道远断然而肯定地截住母亲的话语:“不可能!白初宜对我承诺过!”

  素王妃闻言大笑:“白初宜对你承诺了什么?承诺东岚会善待安6王族?”

  不可能的!

  各国不同,安6不是燕云。必经灭国之战方能征服――东岚王要的是崭新的天下一统,不会允许安6旧族有丝毫涉足东岚的中心。

  因此,东岚一路强攻,对安6使极尽羞侮,就是想断绝安6王言降的可能!

  燕道远无言以对。

  的确,白初宜只承诺,只要燕氏不是负隅顽抗,东岚绝对不动燕氏分毫。

  “她最多只会承诺保护燕家,毕竟天下人皆知,白王与燕家关系匪浅。”素王妃不必猜也知道那个手握举国大权的女子会如何承诺儿子。

  燕道远并不否认母亲的话,只是很冷静地道:“安6亡了无所谓,安6王族的下场,我也不关心,不过,我想保几个亲人的命,白初宜也绝对不会不答允的。”

  这一点,他有笃定,而且,素来最了解白初宜的凌晏也说:“只要他们不是安6王族,白初宜不会在意的!”他们之间的交情,不至于让白初宜连这种事情也不容许,最多是警告他必须保证自己亲人不做蠢事。

  话已说得如此明白,素王妃自然不会听不懂,便是她身边随侍的几个亲信也有些意动了。

  眼见东岚大军即将兵临城下,若能保住主人的一点血脉,又何必坚持死节呢?毕竟,除了加冠及笄的几位少主,他们的主人还有一个未满十岁的厶儿!

  看着亲信殷切的神色,素王妃无奈地叹息:“道远,我相信你的话,但是,不必了……”他们早已有了决定。

  “燕家有我,母亲就不替素王考虑吗?”燕道远毫不留情地反问。

  素王妃的脸色霎时苍白。

  ――的确,她的夫君可真的不想留下一点血脉?

  “道远,不必为难你母亲了……”一个温煦依旧的声音从轩室的门口传来,燕道远缓缓转身,僵硬地执礼。

  来的是他母亲的丈夫――安6摄政王素澜。

  “你怎么来了?”素王妃不愿打破自己刚刚的决绝之辞,依旧没有转身,却软了语气,平静地问自己的丈夫。

  素澜对妻子向来宠溺,闻言便以更加温柔的语气回答:“我把永宣他们都带来了!让他们自己选吧!”

  素王妃没有回应,只是快步走出轩室,乱了节奏的脚步显示出她纷乱的心情。

  素澜叹息一声,转身看向身后异常沉默的儿女,温和地道:“你们都是晓事的,目前情势如何,不需为父多说,方才你们长兄与母亲的对话,你们也听到了,如果愿意,就随你们的长兄离开。”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素澜微笑:“来世太虚无了,能把握的其实只有今生,你们都还小,很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不需要陪我们一起为家国殉葬的。”

  对安6的灭亡,素澜不是毫无预感,只是,在他放弃某些努力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他接受了与之同存亡的命运,因此,他此时可以很平静地面对即将生的一切,可是,他的孩子不是,尤其是最年幼的一双儿女――厶女去年刚行笄礼,厶子还不满十岁。

  ――他们恐怕连生死的意义都尚在懵懂之间。

  “父亲与母亲不能也随大哥离开吗?”小女儿扯着父亲的衣袖,不解地询问。

  “不能。”素澜温柔但坚定地给了答案。

  “荣佳!”永宣低声斥喝幼妹,他是世子,早已打定主意追随父母,自然看不得幼妹动摇的姿态。

  “永宣,她还小!”素澜不赞同地看了长子一眼。

  “我想跟爹娘在一起!”年纪最小的永宏扑到父亲怀里,哭得伤心。

  看着眼前这一幕,燕道远不由连退几步才重新站稳,闭眼又睁眼,终是勾起唇角,淡淡地道:“既然如此,远告退了!”

  这是他们一家人的选择,他再多说、多待又有何益?

  “道远!”素澜唤住脚步隐隐不稳的燕道远,对着他站住的背影,很郑重地行礼:“多谢了!”

  ――多谢他视他们为亲人!

  燕道远无声地苦笑,长啸一声,纵身离开素王府。

  ――这是是母亲与弟妹的家,却从不是他的家!

  虽然一直都明白这一点,但是,纵身起落,疾速离开时,燕道远仍然感到心酸委屈!哪怕他自幼修习清心寡欲的内功心法,此时,心中酝酿的情绪依旧起伏难平,令他只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国破家亡!

  ――他从没有想到,安6灭亡的同时也会毁了他唯一可能的家!

  “啊――”

  凌乱的心绪令他的内息也出现了混乱了,郁结的情绪与冲撞不止的内息令燕道远失控地仰天长啸。

  仿佛想借此将所有的郁气泄出来,这声长啸久久未停,终于让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几人变了脸色。

  凌晏与宁湛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才好――他们几人中,燕道远的武功最好,只有白初宜凭恃凌云剑能堪堪他打个平手,此时,眼见他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两人纵然有心,也无法出手相帮,一时半会之间,这两个素来机敏的人竟是束手无策了。

  正在两人无可奈何之际,一道白影迅速掠过两人身边,凌厉的杀气直击燕道远。

  “道远!”两人大惊失色,齐声提醒,直到看到燕道远拔剑击开来志在必得的杀招,两人才一起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看清了出手的是何人。

  “阿宜?”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都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仿佛是仇人见面,白初宜与燕道远竟然是尽出杀招,似乎是务求将对方击毙。虽然清楚,这是让燕道远泄情绪、平息暴乱内息的唯一方法,但是,两人仍是看得心惊肉跳。

  最终,并非专精于武道的白初宜仍是落了下风,一招变换不慎,左臂便被燕道远的长剑所伤,鲜血迅速染上白裳。

  骤现的血色让燕道远不由失神,怔忡地僵住了动作,一动不动,白初宜好容易才收住剑势,没有伤到他。

  “唔!”燕道远回神,刚想开口,却只觉一团腥气从喉咙冲上来,待他反应过来,血已经吐了出来。

  “吐出来就好!”白初宜却是松了一口气。

  勉强用长剑撑住身体,燕道远满面疲色地向白初宜道歉:“伤到你了……”

  “没事!”白初宜并不在意,“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燕道远苦笑。

  “阿宜……我真的没有家了……”低下头,他轻声低喃。

  听清他的低语,三人只能沉默。

  在这个一统天下的大局,纵然是执棋的白初宜也无法掌握每个棋子的命运……因为,每个棋子都有自己的意志……

  燕道远何尝不明白?

  之前在素王府,他只能沉默离开,此时,面对知交好友,他又能如何呢?

  默默地收起长剑,燕道远看了白初宜一眼,平静地微笑:“给他们一个体面的葬礼应该是可以的吧?”

  白初宜默默点头。

  感激地笑了笑,又看了凌晏与宁湛一眼,燕道远转身离开。

  ――家国天下,何处山水归我心?

  ――天地间,幸与不幸,如何论?

  凉风微起,萧索寒意缓缓散开,望着好友的背影,三人只能沉默。远处道路上,连绵的旌旗迎着夕阳而行,所有人踌躇满志,意气风。

  ps:今天就不更正文了……多点存稿,易楚才有不断更的底气……

  ps又ps:素王长子也名永宇的错误已修改。谢谢“书友15434283”的提醒~特意看了一遍《紫华君》的稿子,没想到还是犯了错……

  《紫华君》番外二

  (不是易楚失信,实在是人微言轻,自己的计划赶不上父母的变化……看在易楚回到家,连水都没喝一口便上网更新的份上……各位勿怪了……)

  《君子偕老》

  沐雨永远记得自己的册后大典。

  那一天,她终于带着上了王后才可以插戴的、上有以翡翠为毛羽的熊、虎、赤罴、天鹿、辟邪、南丰六兽的金簪,一身玄?,在宫妃、命妃的随侍下前往雍和宫的大殿。

  凤皇车在大殿前停下,满心的兴奋与喜悦在现车外异常的寂静的那一刻,直坠无底寒渊……

  沐雨不知道生了什么,直到听到亲信女官在车旁惶恐地禀报――白王与姬君失踪!

  女官没有再往下说,但是,沐雨知道――她的王不可能还有心思为她举行册后大典……

  ――白子风……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她在心中用最恶毒的字眼诅咒东岚的白王!

  所有人都知道,她深深地怨恨着白子风……

  不是因为他对沐家的清洗手段,而是因为……她的王……

  十二岁时,她被母亲带进王宫,在王后面前款款下拜,起身抬头,她看到了王后身侧端坐的少年。

  东岚太子带着纯黑色的高冠,琥珀色的双眸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那一年,羽桓十六岁,刚刚开始接触国政。

  东岚国中的名门淑媛都在觊觑太子妃的位置。

  她尚年少懵懂,不知争夺,但是,那一天,她在少年太子的注视下低了脸,两颊烫,耳根通红。

  王后善意地笑了,对她的母亲、自己的姐姐道:“虽然还小,不过,看得出日后必是绝色……我与王的意思……桓儿先熟悉政事,大婚迟些也无妨的……”

  “王后取笑了!”她的母亲为得到的暗示而感到轻松愉悦。

  她听不明白,只是悄悄用眼角瞥向太子――他比父兄还俊啊……

  稍长,她知道,那个安静地坐在王后身侧的太子将是自己一生的君子……良人……

  于是,她悄悄地留意父兄口中的他……

  ――出色!

  ――父兄口中的太子是位可寄厚望的储君!

  于是,她莫名地开心……直到某一天,她愕然现,白子风这个姓名一再地与太子联系在一起……后来,她的家人再不愿在自己面前提及太子……

  ――是个宠臣吗?

  她不是不知世事的无知女孩,她知道,君王有宠臣不算什么……圣朝帝君乐于用这种方式表示对某些重臣的特别宠信,神洲子民对此司空见惯,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东岚对此事的态度反倒是另类……但是,也绝对没有到不允许存在的程度……

  因此,她还是成了太子妃!

  本以为会在婚礼那天见到人称绝色的白子风,但是,她失望了。

  随太子出现的近臣中没有特别出色的人物――更不要提“风华绝华”这样的形容了……

  她的夫君用一种并不温柔的平静态度接纳了她的到来――不温柔,也不多情,但是,更不特别。

  ――在她的印象中,夫妻间本就没有太多的温柔旖旎,她周围所有的夫妻都是以同样礼敬矜持的态度对待彼此的!

  ――包括她的父母、兄嫂……

  因此,新婚三朝,回门归省时,对母亲关切的追问,她报以羞涩的沉默,让母亲宽慰地微笑。

  回到华阳殿,还没下车,她就听太子在车外道:“孤有事,卿等自便!”言罢便是急促远去的马蹄声以及东宫亲卫迅速跟上嘈杂声。

  她愕然推开车户,却只看一众亲卫绝尘而去的背影――她没有看到羽桓。

  下车转身,她看到与自己同日成为太子承徽的柳氏恭敬垂,安然地立于道旁。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她没有看到过自己夫君一眼。

  王后说,秋官出了大事,王尚且忙碌不已。她只知道,那个叫白子风的人就在秋官!

  她将要倚赖一生的君子、良人就是这样的吗?

  满心郁闷,因此,当顺雅来找两个嫂嫂游戏时,她欣然应允,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可是,没想到,年少的公主竟也不断地说起白子风……

  十三岁的公主,情窦初开,一脸温柔地说白子风如何俊逸、如何多才、如何温柔体贴……却不知每听她说一句,沐雨的心就难过一分……

  “公主喜欢他?”柳承徽调侃年少的女孩,然后,她们看着女孩羞红了脸,慌乱地将手中的船桨丢入湖中……

  于是,看着夫君志得意满,神清气爽地回到华阳殿时,她恼怒地做了个决定。

  看着只是因为自己提及顺雅对白子风钟情便勃然大怒、拂袖离去的羽桓,她独坐寝床之上,出难以停止的大笑。

  ――她的夫君……?

  五天后,她第一次见到了白子风。

  白子风以少司寇身份求见太子妃,她穿上正式的朝服接见外臣,却看到了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温柔公子。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兮,赫兮?兮。

  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兮。赫兮?兮,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臣是外臣,太子妃不当介怀。”

  当白子风开口时,所有温柔的气质瞬间褪去,仿佛一柄太过锋利的长剑――伤人亦伤己!

  ――“太子妃与太子是夫妻,是要偕老白的。臣只是臣。”

  听着他平静如古井之水的声音,她忽然明白,白子风是一个可以对自己比对别人更狠的人……

  她颤栗了。

  看着他恭敬离开的样子,她知道,她害怕了!

  ――是不是就是因此,羽桓永远放不开他的白王?

  ――哪怕都已遍体鳞伤,她的王仍要强留那个谜一样的男子?

  步下凤皇车,她在群臣注目下走入大殿。

  礼乐稀稀落落地响起,最终和成一曲华美的乐章――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兮?兮,其之翟也。?如云,不屑?也。玉之?也,象之?也。

  扬且之?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兮?兮,其之展也,蒙彼绉?,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

  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站在王座重阶之下,她挺直腰身等待着。

  ――是的!

  ――无论她的王如何狂妄,最终,与他偕老百年的,只会是她!

  ps:因为现在才摸到电脑……今天能不能更新正文……易楚实在不敢保证……而且,刚接到驾校通知,六?一早上去参加笔试……为了一次通过,易楚也不得不花时间重温一下教材了……请各位见谅!

  第一章 地节四年的序幕

  孟秋七月的深夜,暑热依旧,长安城内笔直的大道上骤然响起大队人马奔驰的喧嚣声,北阙甲第与宣平贵里中,无数高官贵胄被那充满杀意的喧哗声惊醒,再难安枕。

  喧嚣骤起的同时,未央宫的角楼上,大汉的当今天子刘询默默地注视着宫墙外渐行渐远的执杖明火。

  尽管他神色一派安然沉静,但是,站在他身后的侍中史高却看得清楚――天子按住窗棱的双手上竟是青筋毕露――心中暗惊却不知该如何劝慰这位年轻的天子。

  正在踌躇之际,身后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史高警觉地转身,右手紧按剑柄,待看清来是之前去宫门传诏的侍中金安上,才稍稍缓了心神。

  “主上,宫中各门皆奉诏禁闭。”金安上并没有入内,而是在门前躬身禀告。

  史高转头看到天子,却见刘询缓缓松开手,默默点头,竟是没有其它吩咐了。

  良久也不闻天子开口,金安上抬头望了天子一眼,但是,角楼只有墙角亮着一只油灯,光线昏暗,刘询又正好站在阴影中,他着实看不清天子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七上八下,不过,如此情势危急,他实在不敢冒险,犹豫片刻,便沉声开口:“主上,长信宫权重……”

  “朕自有决断!”刘询很干脆地截了他的话头。

  金安上无奈,只得闭口不提,史高却皱眉跪下:“主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够了!”刘询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是,其中无庸置疑的冷冽更加明显,令史高与金安上再不敢开口,只能默然低头。

  黑暗中,透过角楼狭小的窗口,刘询依稀可以看见西边的长乐宫中闪动着点点灯光,心神不由恍惚,却只有刹那工夫。

  “诏:长乐卫尉务尽职守,一应人等,无朕诏命,勿内长乐宫。”

  天子沉稳的声音让金安上与史高惊讶抬头,随即对视一眼,又俯身参礼:“敬诺。”

  长安城内喧闹了一夜,天子便在高高的宫墙上听了一夜,直到东方欲晓,才在金安上的劝说下返回寝殿。

  对长安城中的居民来说,哪怕一夜无眠后,心中依旧忐忑不安,有职司在身的人却仍然不得不出门。当今天子亲政以来,励精图治,五日一朝,躬亲听事,丞相尚不敢懈怠,公卿百官又岂敢不奉职守?

  重重高门6续打开,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在在自家门阙前停了一步,才缓缓走出宅第,登上车驾,沿着直达宫门的大道,前往未央宫北阙。

  尚未看见宫门高阙,大道两旁骤然增加的卫士让不少官员心中登6时一寒,待看见宫门前的高阙时,不少官员又是一惊――未央卫尉亲自站在司马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