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问句,其实是不容反抗的肯定句。
“我、我——”太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素问,与太子初次见面,众卿也都看着,还不对你的公公行大礼?”皇上对女子道。
徐素问立即用以额贴地的大礼方式朝太子跪拜。“臣妾拜见爹,请爹日后多爱护素问。”
太子的面色惨然。
“爹,上回的那个太孙妃福薄命短,这回的这个应该活得久一些了吧?”元牧亲白扶起女子后,眉开眼笑的问向太子。
“你这个逆——”他本想开骂,但瞧见众臣在列,他硬生生闭上嘴巴,但气得几乎吐血,只能饮恨的转而问向皇上,“父皇,您不是说今日要……要清理皇家不肖之徒的吗?”
“是指你皇叔吗?朕想想,他十年前就因谋逆之事被朕送去南京守陵了,至今还算安分,没再犯事,不想再理他啦。”皇上摆摆手说。
“嘎?”太子张大了嘴,整个呆掉。“不是的,您不是说今日要问罪于……”
“啊,大喜之日太子谈什么清理门户之事,咱们爷孙三代,就这单薄的几个人,你想清理谁啊?”皇上故意打断他的话,眯眼问。
太子结舌。
皇上那心机深沉的眼睛瞥了太子一眼,“朕年纪大了,能亲眼见孙儿完婚是何等喜悦之事,想必太子见自己的儿子圆满成家,应当比朕还要欢喜满足才对,毕竟,牧儿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而这大好江山是咱们元家的,谁能让这江山留世万载,谁就是咱们元家的共主,太子,你说是不是?”皇上忽然意有所指的说起。
太子这会只能惊惶的先点头称是,什么话也多嘴不了。
皇上领首,意味深长的笑了。“朕对儿子与孙子没有偏私,心心念念的就是让国家社稷好,如今牧儿成亲了,咱们一家三代,这才算是稳固了,要晓得,一栋房子盖起来不容易,万一基石塌了,是整座屋子毁之,谁也沾不到好处,这样,你听明白了吗?”
闻言,太子激出了一身冷汗。明白,他怎能不明自,事已至此,他可所有事都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骗局,父皇从头到尾就不是真要处置元牧,只是要当众逼他承认“徐素问”的身份,让那丫头换个得体的身世进到皇家来,这也罢,一个无权无势的丫头,他根本不放在眼底,当初会想要她的命,不过是要泄愤,顺便给儿子一个当头棒喝,让儿子知晓有自己在,他休想态意妄为。
如今被迫认了那丫头,虽恼恨被欺骗,但平下心来衡量得失后总还能接受,但父皇今天说的话,就让他恨得捶胸磨牙了!
什么谁能让江山留世万载谁就是共主,分明在暗示这共主不会是他!绕了一大圈,讲亲情、谈父爱,表面上是在调停父子俩的心结,其实是要他让位!
可父皇这话说得漂亮,所有大臣都听见了,父皇无偏,一切为国,他这个太子若还存心闹事,就是不识大体、就是气量狭小、就是自毁基石!
在这场合,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右他,等着他答复,他明明怒得想杀人,却不得不隐下大恨,得体的说:“儿臣明白,家和万事兴,齐家后才能治天下,牧儿,这媳妇也娶了,心也该定了,将来这天下就指望你……和爹齐心了。”
第15章(1)
红烛台前,新娘娇羞地低首。
元牧轻抚着柳延秀清瘦了许多的粉烦,满是歉疚的问:“对不起,本该早点带你出来,但皇爷爷坚持皇太孙大婚不能草率,这才让你多留在大牢,多受了一个月的罪,你可会怪我?”
“怪,我怪你。”她毫不犹豫的说。
这回答可让他心慌了。“真怪?那、那…我、我……”
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我怪你白操心,你为我费尽心思才有今天,问我会不会怪你?怪,当然怪,怪你不该问我这个问题。”
原来是对他开玩笑,他嘀笑,不一会又叹了口气,“延秀,我只是担心你在牢里听见圣旨的内容,我怕你——”
“怕我真会相信你会撇下我,去娶别的女人?”她用力摇了首,正色道:“说好要等你,管你娶了谁,我还是会等你,说好要来接我,就相信你会来接,圣旨要我服毒,我服了毒还是等你来接。”
“延秀…”
她蓦然站起身,朝他深深行了大礼,害他吓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以后我就是徐素问,臣妾正式拜见皇太孙殿下。”她说。
“那也不用对我行大礼啊?”他赶忙扶她起身。
“需要的,听说你为了打消太子…爹再次暗杀我的心思,向皇爷爷坦承自己擅自离开禁闭之处的事,遭皇上狠狠刮了耳光还用龙杖责了身,这才说动皇上与你合演一出戏,让爹以为那圣旨是真的,不再对我下毒手,还让我化身成徐素问成为太孙妃,你为我做了这许多
我对你行大礼也是应该的。“
“这些事,你都知道了?”他讶然。
“是的,在大牢里的最后一日,皇爷爷秘密召见我,将所有的计划对我讲了。”
柳延秀不由得想起老人家见她时的情景——
她由死牢里被领出,以为死期已至,感慨赴死,怎知被领至一处小屋后,见到的人竟是皇上。
见他面容严厉死沉,她僵住身子不敢动,就连该跪下叩头的事都忘记做。
“你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吗?”皇上厉声问。
这刻她才惊醒,快速跪下。“民女知罪!”
“哼,若真知罪,就不该再出现在皇太孙面前。”
“民女有罪,但不后悔。”她仰起泪颜,一脸的无悔。
皇上灰白的双眉瞬间拢起。“你不怕死?”
“不是不怕死,而是,既然已顺从自己的心意来到他身边,那么就算会因此而获罪,那也是民女该付的代价。”她坚定不悔的表示。
老人的双唇抿直。“你真愿意为皇太孙死?”
“民女愿意!”她毫不犹豫的道。
此时,老人看她的眼神变深了。“好吧,若你求朕,朕可以饶你不死,如何?”
“多谢皇上恩典,但民女不求生。”她竟连思考也没有的回说。
皇上不禁讶异。“你说什么?”
他那模样不仅吃惊她竟放弃求生,那眼神更像是料定她一见面就该对他哭求生机才对,但她除了一开始见到他时的惊愕反应,便再无惊慌的样子,面对从容镇静得不像将死之人的她,他像是感到失望。
“民女求生何用?留下这条命,但您应该不会再让民女见他了,与其终生相思不相见,民女愿求一死。”
老人倏地眯起眼睛。“你十分冰雪聪明,知道朕会这么做。”他这语气不知是赞美还是恼怒,
“不,民女很愚笨,才会用最愚笨的方式爱皇太孙,倘若两人真不能相守,唯有我死才能断去他的眷爱,日后他才可能还有振作的一天。”她原本仍期待牧能亲自来接她走出死牢,但既然冀盼不可得,自己终究难与他绩缘,那唯有让他断念,才能教他停止违逆他的皇
爷爷,而未来也才有属于他的安稳天下,她不能做那个阻毁他前程的人。
“所以,你情愿死?”
“是的。”她平静的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死,他可能会恨朕一辈子?”他眼神越显凌厉逼人。
她顿时哑无言,身子僵化住了。她怎会没想到,她若死,牧又怎么可能原谅赐死她的人?然而爷孙反目又岂是她所乐见的?
这么一来,她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其实你若死了,事情倒也变得单纯,牧儿的心离朕远了,少了朕的爱护,也许就能重拾与太子的父子情了。”皇上冷笑的道。
“不……他们父子心结已深,若无您护着,太子不会因此就放过他的…”毕竟将死,她毫无顾忌的说。
“你也知道牧儿不能失去朕的支持,否则太子很快就会除去他这个威胁是吧!”
“原来太子对他做了什么您都知道?”她诧然。
她还以为太子的所作所为都瞒着皇上,也以为皇上不知情,太子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一再对儿子施压。
“没错,朕清楚所有的事,包括太子将太子妃流产之事诬陷给牧儿、奉化殿前杀害即将成为太孙妃的女人,以及太子处处排挤、制约牧儿的所有事情,朕都了然于心,但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孙儿,尽管朕心已有所偏,可也不想做得太绝,总希望能解开他们的心结,不要真的出现父子相残的局面。
“不过,倘若朕真对孙儿失望了,将希望重新寄托于儿子,那牧儿的下场将会如何,你应该可以想象,这样……你还想死吗?”
她傻了半晌,一道悲苦的泪潜然落下。“我……若不死又如何能够?”走到了今日这一步,她才体会到死与不死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而活与不活也只剩“为难”两字。
“甭跪了,起来说话吧。”老人突然叫她起身。
可她还呆跪着没有起身,他没恼怒,而是在脸上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笑容。“你这丫头死也不怕,活也不求,倒是一心对待牧儿,这也不枉他为你在朕面前挨杖求救了……”
“唉,皇上也不过是个爱孙的老人,虽然对我不满意,但不愿意你恨他,所以才成全我们。”柳延秀有些感慨的说。
“原未皇爷爷还是心软了,没让你担心受怕到底,我本来要早些将计划告诉给你的,但皇爷爷不肯,他心中还有气,这是想惊吓你出气,而我既已求得他的恩典娶你,这事就无法坚持了。”元牧长叹道。
“没关系,只要老人家最后接受我就好,吃点小苦头算什么。”以她的身份能求得皇爷爷点头答应做他的孙媳妇,已是千载难求之事,如今得偿所愿,过去经历的事再苦,她都甘之如饴。
他笑得感激。“延秀,今后你便是我的妻,我的哀乐荣辱皆与你相牵连,咱们从此不分彼此,你苦,我苦,你笑,我笑。”他亲手倒了两杯水酒,一杯自己饮下,一杯给她。
举杯喝下酒,她承诺,“牧,我会一心一意待你,我夫妻俩生死同命。”这皇室的爱恨情仇、权势纠葛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如今她已是其中一员,再无可避免的要面对。
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激动的说:“延秀,,咱们终于一体了!”
“嗯,永不分离!”
元牧动情的将她拉入怀中,无比喜悦。“延秀,今晚是咱们的洞房。”
“是的,夫君。”因为他的话,她的小脸热热烫烫,心如小鹿冲撞。
他轻托起她羞怯的脸儿,痴痴地凝视,这教小女人的心头颤颤巍巍。
见状,他倾身吻住她的唇,这长夜漫漫,良宵才要开始——
清晨,天未全亮,男人抱着仅用薄被裹着、身无寸缕的女人,在薄雾中往枫树林走去。
女子是教男人由床上捞起的,她双颊嫣红仍末消退,那模样就是刚温存过后的娇柔姿态。
“牧,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女子问。
“我想与你一同在这林中看日出。”男人答。
她放松地偎在他怀里。“在这里看日出特别好看吗?”
“不,特别不好看。”
“那为什么要来?”
“这时节若是秋时枫红来,自然能够为日出增色,但此时是春分,枫树林的景致乏善可陈,而我只是好奇是不是贫乏的事物,会因心爱的人在身边而变得不一样了?”
“那…结果呢?”她娇媚的问。
“结果,当然……还是很无趣。”他竟如此说。
“可恶!古牧耘!”她只要一对他发火,就会喊出这个名字。
元牧朝她吟笑眨眼,抱她迎向刚升起的朝阳。“你知道这景致为什么不出色吗?因为你比日阳还耀眼,反衬得日阳失色了,这理由可以吗?”
本来已经币中出去要捶打他肩头的手顿在空中,柳延秀傻了片刻,忽又赦然地笑起来了,这家伙在对她说情话呢!
冰山融化后的水竟然这么甜,甜沁得人心荡漾。
她勾下他的颈子,主动献上香吻——
那日过后,甜蜜并没有因为时间消散,连柳延秀都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她的夫君雨天时帮她提裙过廊,天热了为她打伞遮阳,水池戏水为她拎鞋递绢,消晨起床为她画眉理容,深夜来时为她拆簪卸钿。
这些画面羡煞锦华宫一干宫人,毕竟,在皇家何曾见过对妻子如此浓情蜜意之人?
宫里众人皆知,锦华宫迎了太孙妃后,气氛焕然一新。
可惜,大婚的第十日,即有不速之客驾临。
第15章(2)
殿上,太子端坐主位,傅挽声意外同行,元牧不见异色,倒是柳延秀有些话想问傅挽声,担心那田公公之死,他是怎么回复太子的?但见他目光冰冷,原本太子在场就不好问出口的话,变得更无法探问了。
不过她瞧太子带着他来,应该是对他颇为信任,那日的事必定是找了理由圆过去了才是。
不过,挽声明知她已嫁给牧了,为何还肯再见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也让她有些忐忑不安,但她只希望他能就此打住,别再对她有任何心思。
“你们夫妻俩才刚大婚,本宫本来不想这么快来扰你们恩爱,但本宫身负皇命,不得不走这一趟。”太子装模作样的喝口茶后说。
元牧马上起身,恭敬的道:“皇爷爷有何旨意,孩儿谨遵圣谕。”
“嗯。”太子矫揉的颔首。“你既已成婚,皇爷爷认为你已堪重任,这次决定将朝廷授官选臣的重责交给你。”
柳延秀隐隐听得出太子愤恨的情绪。毕竟有了授官的实权,即摆明皇上打算让皇太孙建立自己的权势,也难怪太子一口怨气压着,怒在心头。
“孩儿多谢皇爷爷恩典,会尽力为朝廷挑选好人才,不会让皇爷爷失望的。”
元牧脸上没有显露太多情绪,这是不想刺激已然不悦的父亲。
但太子哪能轻易解气,倏然瞪向柳延秀,“那就好好做,不要得了女人后,就不思长进,成日沉溺在女人香里,没出息!”
她当下就难堪的涨红了脸。
见状,元牧则是面沉的道:“谨尊爹的教诲,孩儿会自重,但不知爹除了替皇爷爷带话外,是不是还有其他要事?”言下之意是想赶人了。
“这……这个……”原本气焰逼人的人这会忽然变得支吾其词了,索性使了眼色让身旁的傅挽声说话。
傅挽声这才冷然的开口,“太子的意思是,既然皇上将选贤与能的事交给皇太孙,那太子有一人想推荐给殿下。”
柳延秀略略扬了眉,原来这才是太子此行的的,皇上才授权给牧,太子就马上来关说,要安插自己人了。
“这人是谁?又要推介什么职位?”元牧问,无视于傅挽声的冷脸。
“这人是我,职务是掌管货币盐铁的金曹。”傅挽声从容的告知。
“什么?”柳延秀太吃惊了,他竟然推荐自己,而这职位还是关系到国家财政的重要职位。
据她所知,每年盐铁的税收惊人,是国库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这位置怎可能让居心叵测的太子人马拿走?
“不可能,若是这位置,我另有人选。”元牧果然立即拒绝。
“你敢不同意?”太子恙怒。
“孩儿无法同意,傅挽声在朝的资历太浅,还得多加磨练,现在就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孩儿怕他不能胜任,他还是先做好少詹士,好好辅助您即可。”他说得明白,就是不可能。
“你!”太子恨极。
元牧大婚那日,父皇的那番话就是暗示要他让路给儿子,果然才几日就将这选宫的权力交给元牧,这让自己原本安排好的人事布局全盘被打乱,然而其他的官位他可以算了,但金曹的位置关系到他的银根来源,无论在朝在野,没钱就办不了事,为了唆使那些人继续支
持他对付元牧,他必须靠金曹这个位置为自己赚钱。
为此,他才不得已拉下老脸来胁迫儿子答应,而傅挽声聪明有智,又是自己的心腹,这位置非让他坐上不可。
“不过就一个官,你就一定要与本宫作对?”太子怒问元牧。
“不过就一个官,您就一定要为难孩儿?”他反问。
太子气的拍桌起身,“既然你不将为父放在眼里,那本宫也不再与你嗦,这柳延秀与徐素问的事,我决定去查清楚!”
提起这事,元牧变了脸。“您说什么?”
“哼,你皇爷爷指鹿为马,硬逼得本宫与他一起做戏,将柳延秀当成徐素问,当时本宫不得已接受,但不表示本宫就这么算了,虽然徐凤已死,但本宫绝对会找到他的后人,让他出来指认徐素问,到时候这女人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你皇爷爷就算想保她,也拉不下
脸来让君威扫地,承认自己有意放纵!“太子威胁说。
柳延秀掩面失色。
“孩儿劝您最好不要这么做,儿臣可以忍让您任何事,可您要是动到我的女人,儿臣绝不再忍气吞声!”元牧浑身流露出一股彻骨的寒意,这是不惜撕破脸的意思。
太子对这儿子打压惯了,但怎么压迫也不见他对自己说出如此重的话,尤其是他脸上那慑人的冷鹜之气,直教人莫名的哆嗦,不禁心生畏惧。
傅挽声见太子有畏缩之势,暗骂了他一声无用,径自开口道:“我与柳延秀是同乡,自然见过柳延秀的真面目,我若在朝堂上指说柳延秀没死,你们想会有什么后果?虽然我会触怒皇上,但与其得不到想要,我情愿玉石俱焚。”
“挽声?”柳延秀霍然站起身,她没想到他会威胁她。
元牧拭畏中杀机已现。“你敢!”
“我敢!再说,柳延秀本来就是我私定终身的未婚妻,虽说我们没说亲,但不少人知道我们交往甚密,只要我上朝堂一说,就算皇上想杀我灭口,但众人心知肚明那柳延秀就是徐索问,柳延秀的名声既毁,徐素问还能完好无暇的做她的太孙妃吗?此等残花败柳就是
皇上自己得知后,怕也是要后悔得吐血,恨自己有眼无珠帮孙儿娶进这种妻子!“
“大胆!”元牧大怒。
“胆子不大如何与您为敌,这金曹的职务,您尽快考虑给不给我,不给我就与延秀一起死,反正地底有延秀作陪,我也欢喜的很。”
“你!”元牧脸上已是暴雨来袭前的样子。
柳延秀惊讶的看着傅挽声,仍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些话。
她从不认为他是这么卑鄙的人,但这次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太子在一旁阴笑,他以前出这个傅挽声与铆延秀的关系不寻常,所以当时让他去杀柳延秀,一方面给元牧教训,一方面测他的忠心。
虽说最后人没杀成,但他听了回报,便觉此人有可用之处。听傅挽声所言,因为被元牧当场抓到,公公那厮太胆小,畏罪自杀了,而元牧抢了他的女人,自知理亏才会放他一马。
果然,傅挽声没说错,看元牧的样子,就知道这金曹的位置,他们是拿定了!
“好,我答应,金曹给你,我祝福你这个位置真能坐得牢!”元牧退了一步,讥讽道。
太子大喜,立即就拍了傅挽声的肩,大赞,“金曹大人,以后就看你的了,你真是个人才啊。”
闻言,傅挽声的脸上却无任何喜色,他心知肚明,元牧的妥协只说明了一件事——他为了延秀什么都可放弃,而越是如此,延秀就越不可能离开他了…
“对不起,为了我,又让你……”柳延秀的心中充满愧疚,待太子与傅挽声走后,她难过的说。
“不必抱歉,我说过,就算傅挽声得到那位置,也不见得坐得住,那位置牵扯太多人的利益,动辄得咎,不是那么好干的,我倒希望他挺得住,不要三两下就被万箭穿心的逼下台。”元牧冷笑。
这话也让她为傅挽声的未来担忧起来。“牧,挽声应该不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他不过……”
“不必多说了,那小子还爱着你,是不可能害你的,这点我很清楚。”
“你既知道,为什么还要受他威胁?”
“他救过你,凭这点,我就能如他所愿。”
她兴叹,“谢谢你了,但如果能够,我实在不希望咱们与他之间的恩怨再扩大。”
“这我不能保证,毕竟他跟了我爹,要对付的人就是我,很多事已不是我单方可以控制。”
她叹了又叹。“我晓得,挽声执意投向太子,你也是很为难。”只要挽声继续与太子合作的一天,他们之间的纠葛就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瞧出她的担忧,他用指腹温柔地摩挲她的脸颊。“放心吧,你欠他,就如同我欠他,若非不得已,我不会伤害他的。”他柔声说,并不希望她顾虑太多。
闻言,柳延秀苦笑。“你为我牺牲太多了……”
他的笑容更深。“但你给我的,却是我牺牲再多都值得的。”
这话教她的眼眶热热湿湿的。此刻再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吧,这人,待她从来是如此——深爱不悔。
“牧,我问你,若有天真到了父子相争帝位那天,你会怎么做?”她正色的问起。她想知道他的想法,会让,还是争到底?而这在未来似乎已是不能避免的抉择。
他眼睛一眯。“我会争到底!”
“可他是你的父亲啊?”
“就因为是我的父亲,所以当我登上皇位时,我会善待他,但易地而处,他却不会。一旦他登基,会时时怕我篡他的位,会防我、堵我,也许不会杀我,但我势必会被幽禁在偏处,直到他离世,从前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但我已有你,我不能让你跟着受罪,一起步入这样悲惨的人生,我发誓会许你一个平安幸福的未来。”
她垂下眼泪。父子相争他何尝愿意,但到了这地步又能如何?
牧为了她,是不可能再妥协了。
“牧,那今后你要怎么做,可有我帮得上忙的?”
元牧微笑着看她。“有,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帮助。”
她又赦颜了。“人家是说正经的,既然夫妻一体,我不能让你一人单打独斗。”她认真的说。
“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吧……把真正的徐素问找出来。”
第16章(1)
日子过得很快,皇太孙成亲已四个月。
柳延秀坐在轿子里望着即将落雨的天色,牧自从掌理朝廷的授官事宜后,皇上要他开始上朝听政,对此太子照旧不满,但皇上的谕令他也无法更改,只能日日在朝上提出一堆问题刁难牧,这儿个月也着实让牧伤透脑筋,不知要如何让太子适可而止,别再做无意义的事。
见他日日心烦,她这才刻意搭着轿子亲自来接他下朝,想早些与他说说话,散了他在朝上与太子对峙的恼怒,若是落雨了,也正好接他避雨。
当轿子行经宫门前时,她看到了一个人,霎时感到惊喜,连忙要人停轿,兴奋的对那人说:“红红,怎么是你?”
红红见到她后微微征住,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慌忙朝她行礼,“小姐……不,我……奴婢见过太孙妃娘娘。”
柳延秀立刻下轿,拉直红红的身子。“别多礼了,快告诉我,我爹还好吗?夜里是否仍咳个不停?另外,你什么时候上京的?爹没人照顾行吗?你这是来见我的吗?”一见到红红,她便高兴得马上送出一连串的问题。
之前她就送过信回家,告诉过她爹她目前的状况,但因为她是“徐素问”的关系,暂时不方便接爹来京城亲自奉养,再加上之前落了病根,爹的身子近来也不好,由泉州跋涉到京城,体力肯定吃不消,只好将他哲时留在泉州,待日后再打算。
这会红红出现在这里,莫非是她替爹送消息来给她的?
“老爷很好,皇太孙派去的太医很尽心在医治老爷,夜里已经不会咳嗽了,两个月前我来京时,他已能下床走路……
“对不起,我丢下老爷没能亲自照顾他,但是皇太孙派去的人不少,各个做事都比我细心伶俐,我将老爷交给他们,您可以放心的,至于我来京城……其实是……为了……为了……”红红说着说着,脸越来越红了。
柳延秀瞧了奇怪,皱了眉问:“这么说,你不是来找我的吧?哪你上京是为了什么?”
此时乌云密布许久的天空终于落下雨水了,红红手上拿着两支伞,连忙撑开一支要递给她,但伞还没送出去,她随行的宫娥已经举了大伞为主子挡雨了,红红见状又将自己的小伞收回。
“你是为什么来京呢?”柳延秀再问。
似乎有口难言,红红有些腼腆。“我是为了——啊,傅少爷,您下朝了吗?”
红红远远见到某个脸色铁青的男人在雨中快步行走,马上丢下柳延秀往那人奔去,而后将自己准备的另一支伞给他。
见了这一幕,柳延秀颇为吃惊,总算明自红红难为情到说不出来的话是什么了,原来她是为挽声而来的。
今日更是专程到宫外等候送伞,原来…原来红红对挽声早有情,而她竟到这会才知情。
只见傅挽声正要接过红红给的伞时,见到了柳延秀也在,那一瞬间,他竟神情慌张的将伞丢开了。
红红见了他的举动,错愕当场,那难堪是无法形容的。
傅挽声见她如此,表情立刻又似懊恼,便重新拾回红红的伞,但也没遮,而是交给红红后便快步离去了。红红仍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淋雨离开,眼眶逐渐泛红。
柳延秀走向红红,心疼地望着她。“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挽声……”
“……五年前,从我第一次见到傅少爷起就喜欢他了,但我身份卑微,又因您跟傅少爷互有情意,所以始终……不敢表白。”红红忽然激动的落下泪。
“红红?”
“我自知只能在一旁默默爱慕他,但如今,您都成为太孙妃了,而他又遭逢家变,正需要有人扶持慰借,我的身份虽没有资格成为他的什么人,可我还是希望能就近照顾他,就算在他身边为婢为奴,我都不介意…”她越说越大声,眼泪也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混着雨水流下。“难道我主动来找他,希望他接受我的好意,是不可以的吗?我不能这么做吗?”
“红红,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太惊讶于你会喜欢他,而之前我一点也没瞧出来……”
像是被什么刺伤,红红打断她的话,语气悲愤,“现在明白了吧?但那又如何,他一见到你,我就像这把伞一样,马上被丢弃了……”
“红红——”
“我知道他还爱着您,投靠太子也是希望能再夺回您,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很想把握这个抓住他的机会,至少让他看我一眼,只要一眼也好!”红红哭得很委屈。
见状,柳延秀不舍的抱住她。“那就抓住他,我希望你能给他幸福,让笑容重新回到他脸上。”
“小、小姐,您……是真心祝福的吗?您不会觉得我自不量力?”红红哑咽的问。
“傻瓜,你是我最喜欢的姐妹,倘若挽声有你照顾,我也能安心,说什么自不量力,爱情哪来地位身份的差异,若真如此,皇太孙又怎会看上我呢?挽声才刚走不久,你去追他吧,追上后把伞给他,告诉他,你是等了多久就为送他这把伞,请他好好珍惜,别再轻易将伞丢开。”
“小姐!”她感激不已的抹泪,刚才她会这么激动是因为恼羞成怒,那人在见到小姐后的态度让她太难堪,才会不自觉的对小姐吼了起来,如今已是惭愧不已,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
“还呆愣什么,快去吧,缠上他,让他甩不开你,若你往后有任何事需要帮忙,尽管来锦华宫找我,明自吗?好了,快去吧!”柳延秀推她走。
“谢谢小姐成全,谢谢!”受到鼓励,她喜极的说,这才转身去追傅挽声。
雨中,柳延秀看着红红拿着伞奔跑的背影,心里是真心的祝福。
红红是个好女孩,挽声其实也是个深情的好人,若两人有好的结局,她乐见其成,而这对挽声来说也是福气。
“素问?”元牧下朝后见到她一个人在雨中沉,连忙上前唤她。出了锦华宫,她便是徐素问,他不唤她延秀。
她回神迎向他。“牧。”
“怎么了?是来接我的吗?”他好奇她想什么想得出神。
“正下雨呢,我们上轿再说。”虽然有张公公为他撑伞,但雨水还是溅湿了他的衣摆,她拉他进到轿子里躲雨后,才简单说了一下遇到红红的情形。
“我倒是意外,原未你家里的丫头爱恭傅挽产多年,甚至还追到京里来了,这事你怎么看?”他听完后问。
“我乐观其成。”她微笑说。
“你乐观其成?我倒觉得不容易,那傅挽声与我一样都不是容易移情的人,一旦认定就难再接受别人,我想红红要吃苦头了。”他平心而论。
她垮下脸来;、“你说这话是存心要我难过的吗?”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别太乐观,否则失望会更大。”
她噘了唇,气恼了,。“坏家伙,就一定要泼我冷水。”
他抿笑。“我当然知道你希望身边的人幸福快乐,但很多事是缘分,强求不来。”
“这么说来,我便注定是你的缘分了?”她睨人。
“怎不是,我原以为你是属于傅挽声,谁知峰回路转,你成了我的太孙妃,这不是注定的缘分是什么?”
“既然如此,难道红红与挽声不可能也峰回路转吗?”
“当然有可能,只要她尽力去追求,就会有机会,结果如何咱们可以期待,但不能强求。”
“你倒豁达,可这话说的也没错,是我过度期望了——啊,对了,我方才见挽声下朝后的脸色很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忽然想起这事,有些担心的问。
虽然现在彼此算敌人,但毕竟是多年交情的青梅竹马,感情怎能说断便断。
提及此事,元牧露出了无奈之色。“傅挽声有麻烦了。”
她蓦然心惊,立即有了联想——“莫非跟金曹有关?”
“嗯,我说过这位置不好做,他为了替我爹弄钱,折损强夺了不少人的利益,这些人各个不是省油的灯,今日在朝上他便广受各方弹勃批评,皇爷爷为此很不高兴,他这金曹的位置恐怕不保。”他说出上朝时发生的事。
“若金曹的职位不保,那挽声可有什么影响?”柳延秀关心的问。
“金曹的位置不保是小事,麻烦的是各方人马等着他下台后要找他算账,这才是他该担心的。”他严肃的说。
“你是说,有人会对他不利?”
他点头。“这也是他自找的…”
“请问轿内坐的可是皇太孙殿下?”
元牧正说了一半的话,让轿外出声的人打断了,此人的口气十分急促,像是奔跑来的似的。
听出这是皇爷爷身边的一个太监的声音,他立即探出头来。“何事找我?”
“啊,果然是殿下,请殿下速速到勤政殿,皇上急召您!”那人雨天没撑伞,全身淋得湿透,偏还能让人感到他全身冒冷汗。
“皇爷爷不是才刚下朝,何故这么匆忙又召见,这是怎么回事?”柳延秀有不祥之感。
他沉下脸来,转身又问那太监,“皇爷爷还召了谁?”
“就只召您,而且是……密召。”太监极小声的说。
闻言,他脸色一变,马上回头对她说:“一定是出大事了,我先去瞧瞧,你回去等我消息!”
“嗯。”不敢耽误他的时间,她立刻应声让他离去。
第16章(2)
“傅少爷,伞——”红红终于在雨中追上傅挽声,然而伞一递上去就遭他挥开。
“不需要,我不是要你别再来找我的吗!”傅挽声脸色不佳的说。
闻言,红红的泪水在眼眶内打转。“您怪我让小姐看见我帮您送伞是吗?”
他神色更沉了,直比此时的阴雨气候。“不关她的事,我只是不想你跟着我。”他啐道。
“怎么会不关小姐的事,您心里还爱着她,怕我出现会让小姐误会了。”
“胡说,我根本不在乎她怎么看!”他生气的否认。
“那为什么拒绝我……的伞,不过是一把伞,您何苦在见到小姐后慌忙丢弃?”自卑使然,红红还是不敢直接的表达感情。
“我……”他说不出话了。
“您这是自欺叹人!”
“住口,我丢伞是因为那是你拿来的,而我讨厌你,所以不想用!”他恼羞成怒的说。
“不,您不是讨厌我,您是在意小姐的想法,不想她以为您变心了,但其实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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