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次,能如此刻般震撼人心。同他这喝相比,瑶光自信天下第的魔音之术,便如萤火之光面对皎皎朗月。大家生苦练的神功,用尽所有热血和汗水换来的成就,都不过尘沙之微。费了多少心机,耗了多少谋算,最终却死伤遍地,所有人都重伤奄奄。到头来,他声断喝,便诸事平定他们这些顶尖的人物,谁不骄狂自负,谁不自视甚高到如今,这声喝,比得他们个个尤如小丑,诸般谋算不过场笑话。修罗教有这样个教主,其他人,还有谁是重要到不可替代地,诸王还有什么资格去制衡监察原来,他只是不发威而已。只要他认真起来,根本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纵然他不争权,不在意被制衡,但知道,自己能保住眼下的权力地位,靠地不是自己的努力和成就,而只宽容,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只是值此境地,当着狄九这个敌人,狄三这个外人,还有几个虽然同样被震伤,却欣喜若狂的弟子,三人谁也不好把这种有些失落的心态表现出来罢了。狄三在刹时间,也理解了狄九许多。乖乖,我直知道他很强,但真没有想到,他有这么强他望向狄九的眼神几乎都有些同情了。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啊唉,整天和个神谈情说爱,这个滋味确实不过,还是不代表你往人背后捅剑就捅得很有道理。这念转回来,复又赶紧横眉立目,保持敌视表情,继续瞪狄九。可惜啊,狄九这时候没空看他,这么七情上脸,真个白做给瞎子看了。狄九的全部力量,都用在努力控制自己那痛楚无比且疲惫无力的身体上了。咬着牙,点点地把自己的知觉找回来,用手撑着身后的大树,把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其上,借着力,尽量在人前不露狼狈地慢慢站起来。仅仅只是从地上站起来,这么简单的个动作,他做来,已经是无比的艰难。短短个起身,于他,却似百年那般漫长。然而,到底还是站起来了。尽管面无血色满头冷汗。尽管不得不靠身后地大树,才能勉强看似站稳。尽量咬牙间已不知不觉咽下数口不断涌出来的鲜血,除了血腥味嘴里已没了别的知觉。但他到底还是站起来了。举目望向山道的尽头。那个人,要来了。他仅仅,只是,不想无力地倒在地上,以那种姿态,等待那人到来。他仅仅。只是,想要用自己的脚站稳在这片染满他鲜血的土地上,平静地面对那个人,面对这切的最终结局。山道尽头,飞跃而来的人影倏然入目。他来了。即使身体已伤得千疮百孔,即使力量已渺无踪迹。隔着这样遥远地距离,他还是轻易辨认出了他的身影。这么久了那时受他剑,他回首相望时是怎样的目光,怎样的表情,又是用怎样的语调说出最后的叮咛,忽然之间,都记不得了。还记得地,只是自己是如何冷眼看他倒下,冷眼看他挣扎,然后。带着怎样冰冷的心境,去不回首。两年半以来。听人说起过他无数次,看过所有关于他的密报。然而,直到这刻,几乎是天绝地灭之境他才再次,见着了他。狄虽然事先做足了防范,还是被傅汉卿那声断喝震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晃晃脑袋,晕晕乎乎站起来,傅汉卿已经把后面那大段话也嚷完了。这才有空回头望他:“你有没有受伤。”狄喘口气,运功内视。然后心有余悸地说:“点小伤,倒是无妨。不过你”想了想,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那种震惊和感叹,苦笑着摇摇头:“罢了,我们先上山吧。”傅汉卿见他无甚大碍,心中松,连忙回头向山顶奔去。狄眼中略有忧色,叹息声,跟随在他身后。他算是离傅汉卿最近,知他最深的人。却也从来想不到,傅汉卿放手而为,力量可以恐怖到这种地步。这样过于强大的,几乎为世不容的力量,当众展露世人都知道了你如同神魔,你又如何重新融入人世还有谁,能再以平常心来待你。狄深深叹息,怕是连他自己,也做不到了吧。眼见山峰将至,他恐怕傅汉卿没有经验出什么差错,连忙加快身形抢在他前面,乍然入目的就是此刻已弥漫到整个山峰的七彩烟雾了。他想也不想,伸手拦:“小心,有毒。”“毒”傅汉卿愣愣重复声,然后挥出掌。整个山峰倏得刮起惊人狂风,所有的树木枝叶都疯狂地摇晃起来,不管是什么烟被这等巨风吹,立刻飘散而去,转眼就掠过整座山,在前方江流之上,渐渐消散了。狄瞠目结舌望着忽然之间清明光亮起来的山峰,说不出话来。刚才,那个是掌风如果这是掌风那平时他们这些所谓高手劈出来地是什么蚊子扇翅膀唉,本来还很慷慨激昂准备陪阿汉来闯龙潭虎岤呢,结果呢,什么也没做。他喊嗓子劈掌,啥事都搞定了,为什么我居然不觉得非常高兴呢狄非常郁闷地想。而阿汉却没有去想任何事。他掌劈开重重烟雾,眼中天地立时清明片,山顶上的切尽皆入眼。然而,第眼,他只看见他。还记得,最后见地,他那漠无表情的脸,冷若冰霜地眼,飘然收剑跃起的身姿,骑远去永不回首的决然。时光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所有人都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提他个字,然而他却不曾有时刻忘记他。现在,他终于又见到了他。
第百二十五章 何能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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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什么也没有发生。狄九只淡淡看傅汉卿眼,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对方只是个陌生人。傅汉卿好歹还点点头,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嗯,那个好久不见”他说着话,眼睛却是没敢落在狄九身上,有些局促地四下张望,看到四周惨状,啊地叫了出来,跳脚先飞奔向碧落,忙忙将她扶起来:“怎么样,没事吧”碧落让他笨手笨脚移动得胸口剑伤疼痛,心中不惊反喜,知道麻药的作用正在渐渐消散,却还是怒目瞪他:“你胡闹什么我没事,只是中了麻药。”“麻药”傅汉卿四下张望:“谁干的我去找解药”众皆气绝。碧落额头青筋都快迸出来了,天啊,你千万别告诉别人,你还跟着我学过几天药理,我这师傅没脸见人了“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麻药需要解药的等药性过了,自然就好了。你别乱动我,我受的伤不重,药性过了,我就自己能处理。”傅汉卿松口气。“可是,别人呢,刚才的毒雾飘得到处都是”碧落低低吩咐,傅汉卿听话从她腰上系的串荷包里找解药。碧落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低笑:“小心点,拿错了毒药可是要出人命地。”傅汉卿干笑两声。得了解药,便跑去四下分发,除狄九外,人粒。药塞完了,再立刻奔向瑶光。就算他没经验,也是眼看出,瑶光伤得最重。可是站在她身边,却又手足无措。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生怕自己手下没个轻重,反而误事,心里慌慌:“碧落,我该怎么办”狄看得头疼,上前把将他拉开:“我来。”他既然肯接手,大家全都松了口气。瑶光的小命。这便算是保住了。狄受过专门的伤势处理训练,只淡淡看几眼,随意往几处要害按下,再小心渡入丝内力在瑶光体内略略转,心中便清楚了整个伤情。不慌不忙,先去到碧落身旁,低声对她详细说明情况,然后再在碧落这个专家的指点下,拿了药物去给瑶光处理。傅汉卿这才腾得手来,从萧伤开始给所有人包扎伤口。虽说手脚是不那么俐落。常会叫人疼得嘶牙咧嘴,好在都不是严重的伤势。大家也能忍得下来。等外伤包扎得妥了,傅汉卿才走到萧伤和狄三之间。左右各出掌,轻按在他们的背心处,内力轻柔地吐出,助他们尽快疗伤。狄三倒是心无旁骛,只管闭目跟着起潜运内力。萧伤心中却自惊疑,傅汉卿以前就说过多次,他的内力虽强,但不懂运用。力度不能把握,分寸不懂拿捏。极易失控伤人,所以从来不敢随便给人疗伤。现在,他怎么能把内力控制得如此驾轻就熟,如臂使指“阿汉”他方开口,又觉得当着狄三这个外人,询问不妥,临时改了口:“你怎么知道狄三刚才帮我们对付狄九”傅汉卿愣:“狄三刚才帮你们”萧伤气结,敢情这家伙是不管张三李四,见谁治谁啊不过这倒真是他会干地事“狄三是自觉受过你的恩,替你不平,才冒险隐伏在狄九身边,要找机会为你报仇。刚才幸亏他出手,否则我们现在已经都被夜叉这恶毒女人给害死了。”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傅汉卿惊得瞪圆了眼,低头望着狄三。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对他有恩吗他努力回想回想,好不容易想起来,啊,是那个吗那个,算是恩的吗原来,受过恩,真的有人会铭记不忘,而不是反脸相害吗原来,也有人会用性命来报答他,而不是反过来要他的性命吗前生诸事,历历在目。那么多人说着亲说着爱,说着待你好,然后诸般迫害背叛无遗漏。今生却在不经意之间,会有与他甚至算不得朋友,称不到交情地人,只因为他不平,便用性命替他搏。他只管望着狄三发呆,时间心中震惊太甚,竟是不能思想,无力说话。旁正在为瑶光治疗的狄闻言却先是怔,随即心头了然,很多想不通的事立刻豁然开朗,眉宇间都开阔许多。忍不住转头笑看狄三眼:“原来是这样,你早不同我说清楚,平白害我生场大闷气。”狄三正被傅汉卿的眼光看得发麻,听了这话赶紧道:“我这么干是因为我乐意,同他有什么关系”狄失笑:“你就继续学鸭子吧你”狄九倚树而立,不焦不躁,心情异常平静。安静地看着自己记忆中那头无与伦比的懒猪,忙前忙后,奔波不停。血,直在滴落。他却不曾查觉。也感觉不到全身的痛。那个人,傻乎乎东张西望,唯恐忽略掉任何个重伤者,却唯独没有抬头看他眼。那个人,给所有人治疗包扎,只独独避开了他。狄九漠然地听着那些人的热闹。他们彼此叮咛,悠然说笑,嘴硬争执,询问伤情而他,孤独傲地,坚持着站在这里,出奇冷待。当萧伤终于跃而起,并向他逼来时,他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然而,下刻,傅汉卿就双臂张开,大字型将他拦在了自己身后,面对萧伤,他很是不好意思,但却点也不肯动摇:“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杀他。”萧伤怒视他:“你说什么”“对不起,对我来说,他是很重要的人。”“对啊,他卖了你不说还要给你剑,的确是重要啊”萧伤气得骂。傅汉卿声音低下来:“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可是你们和他样,对我都是很重要。我能让你们任何人有事,我,我他这里结结巴巴说不清,萧伤又气又怒:“你怎么可以这样,他这个叛徒,杀了我教多少弟子”“怎么不能这样背叛修罗教又怎么啦不管他是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就叛出魔教这点来看,我不觉得他有任何错,反而很佩服他,够胆色,够决断修罗教替他做过什么,值得他忠心效死至于杀了多少人哼,你们修罗教杀他的手下就杀得少了再说,要不是你们直追着不放,非要处罚叛徒,他又何苦硬挺着同你们拼命。真算起来,今天死的修罗弟子,大部份也是让夜叉的冥军杀的,你们窝里反,要报仇找那女人去。找他干嘛说到底,你们都是为权势为名利为脸面为教规,不管你死我活,都是活该,还能算出个对错来”能把反驳地话说得这么顺溜的,当然不可能是傅汉卿。萧伤闻声回头,怒视狄三:“刚才你不也拼了命要杀他这会儿又说什么废话”“哼。我要杀他,是我看不顺眼他谋害教主。但傅教主自己不记恨他。不想他死,那是傅教主的自由。这有什么不对”狄三自觉伤势也好了许多,悠闲站起来,摆出挑衅的姿式:“不服,来啊,打架啊。看谁怕谁”萧伤哪里是好性子的人,刚想答声:“打就打。”就见人影倏闪,狄也拦在了他面前,沉声道:“不必再多说了。阿汉,你先带他走。”傅汉卿“啊”了声,迟疑下又道:“你们别打架啊。”“你放心,打不起来。你还不走想等碧落麻药退了起来找你麻烦”比起傅汉卿,狄可是当机立断多了。修罗诸王哪里是靠说人情讲道理能感动的主,就是表面上答应你不杀人,背地里也能想得出无数种暗中下手的法子。唯安全的办法就是让他把人带上。溜之大吉。萧伤当时就变了脸色:“不行”就连重伤地瑶光都忍不住想撑起身子:“阿汉你别胡闹了。”碧落不能动作,却也扬声叫道:“阿汉。此人虎狼心性,你”狄沉声喝道:“你们就不能体谅他点吗以狄九曾受的苦难而言。他背叛修罗教,与修罗教为敌,本就是理所应当的,算不得罪过。他刺了阿汉剑,阿汉自己不想追究,你们又何苦紧追不放。今日役,见过阿汉的神威,你以为还有几个人肯跟随他。就连当年的宝藏,这些年为了建立基业。为了在落凤岭做假宝藏设伏,他怕也是全用得尽了,现在他什么都没了,你们怎么就不能放过他”狄九依然静静倚树着着,仿佛众人讨论的内容同他地生死全无半点关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傅汉卿那挺直的背和有些僵硬地张开来护他的手。被人这样以德报怨,心中却找不到丝内疚或懊悔。从来久负大恩反成仇,何况还是这等生死之负后的绝然营救,这种恩义若是真的担了下来,是债是负是苦难,深如海。心间片冰凉,无欢喜,无快慰。只是冷淡地望着,等着,任凭生命飘摇于悬崖之上。然后,听到狄那样义正辞言地驳斥诸王,每句似乎都在为他开脱,替他找理由。然而,分明那是把刀,在他心头慢慢搅动。是啊,什么也没有了呢。多么可笑的失败。更可笑的是,他还不得不把他的失败放在盘子里在这里呈现给他们观看,送给敌人宽恕他的理由。然而,最让人难以忍受地,却是狄三随后的话。“何苦逼人太甚,反正他也活不长了。”“你说什么”傅汉卿终于脱口惊问。“这人亏心事做多了,天天晚上睡不着觉。这还能指望长命百岁吗”于狄三,也许只是漠不经心地随口言,也许只想以他的悲苦来换取别人地怜悯。于狄九,却是生生撕开他最不能示人的伤口,赤裸裸展现给所有的仇敌。可他不能动。任何个轻微的动作,都会让他再也站立不住,否则,他早就反手掌打死自己他也不能说话,开口鲜血就会永无停息地吐出来。否则,他定会尽力激怒每个人上前来取他的性命于是,他只能这样,僵硬地,继续站立,等待,忍耐。当人笑柄。只是,这刻,牙关咬得太紧太紧。腹内的鲜血咽得回去,齿间的血丝却终是徐徐从唇边溢了出来。他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更加难堪的戏码上演。那个白痴会干什么接下来他是不是打算转过身,圣人地,不念旧恶地扑到他身上那大慈大悲又亲热宽容的眼神望着他,对他吁寒问暖的身体状况,担忧他的性命安全了老天,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噩梦。大丈夫,岂能受人怜偏偏他现在,没有能力拒绝人家不念旧恶,高高在上的怜悯关怀。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傅汉卿没有。听了狄三的话之后,他只是默然了会儿,便平静地说:“无论如何,我是定要救他的。也许你们会很生我的气,可是我希望你们相信,如果你们有难,不管得罪的是谁,我也定会救的。我是个笨人,我立场不坚定,我没有尽到教主的责任,但是,我的确是想要保护好每个曾对我好的人。”狄九觉得眼睛开始充血发涩,慢慢了闭上了眼睛,是吗原来,其实,他也算是曾对他好的人啊心头落漠地笑笑,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继续说:“我不是个好情人,我不懂得该怎样才能体谅别人的心思。我也不是个好教主,我没能力化解很多人对修罗教的怨恨。我没注意到处理教内的纷争矛盾,这才让得人心离散,才有了今天的血战。现在,我只想保护我重视的人。无论你们是否理解,我定是要这样做的。我保证,我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就回来,到时候,要打要骂都由你们,好不好”这么长的串话,那人说来居然没有停顿次,语气居然流畅平缓,出奇地平静。狄九听来,也不知心头百感交集究竟是为什么,正自迷乱之间,只觉身子轻,然后耳边劲风呼啸,怔睁眸,却已被傅汉卿背到背上,跑出不知多远去了。抱着受伤的爱人,飘然随风而去,是所有传奇故事里,英雄人物必然会有的经历。但傅汉卿觉得,两手悬空抱着个人,还要跑得飞快,这技术要求太高了,还是背在背上踏实方便啊。就这么着,因为狄九个子比他高大些,背起来他还是觉得十分吃力。傅汉卿轻功虽好,却实在没有什么背着人逃跑的经验,何况,狄九内伤极为严重,连心脉真元都已受损,傅汉卿边背着他跑,还边渡内力给他,实在有些顾不过来。别说身姿飘逸潇洒了,好几次差点跤滑倒才是真。也算是老天有眼,正自慌乱之际,却听得前方马蹄急响,道黑色的旋风转眼来到面前。傅汉卿低唤了声:“追风”追风是狄九的坐骑,跟随他许多年,即神骏且有灵性。就算狄九这样的冷酷之人,对这宝马也是有些爱惜之心。此战生死未卜,所以,在上山之前,他就把马儿放了。谁知神马有灵,不肯离山太远。总在数里之内徘徊,当傅汉卿发声大喝之时,追风因隔得远,并不曾受伤,却因觉得那声音熟悉,便放蹄向这边奔来。当年傅汉卿与狄九曾无比亲近,追风自是识得他的,见着了他,便奔到面前,欢嘶不绝,耳鬓厮磨,颇为亲热。傅汉卿讶然问:“追风,你还识得我”追风只是嘶叫,时不时拿头磳磳傅汉卿的衣裳,又有些关切地挨挨狄九。就算是傅汉卿这种感情迟钝的人,也不由有些唏嘘了。傅汉卿背了狄九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萧伤想追却被狄和狄三拦住,只得对二人怒目而视。狄看萧伤现在能跑能跳,其他几个修罗教弟子也恢复了很多,估计凌霄那帮子人也快赶到了,自是不肯再留在这里当大家的出气筒。当即淡淡笑笑:“他不是说了等送完了人就回来吗。到时候由得你们要打要骂就不用对我白生气了。这里没我什么事了。”他抱了抱拳:“后会有期”拉了狄三,转身便走。狄三自然没兴趣和修罗教的人混在起,立刻跟了离开。萧伤自知拦二人不住,这时候又要保护失去战力的碧落和瑶光,只是咬牙切齿地冲着二人的背影干瞪眼罢了。狄三虽不回头,却也可以想象到身后萧伤等三人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心情便也出奇愉快起来,却又还有些担心,轻声问:“傅教主回来怕是要被他们为难了。”“不怕。”狄微微笑:“他把狄九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就会先到约好的地方去跟我会合,到时候,咱们再慢慢想个让这帮家伙消火气的法子。真闹僵了,大不了不干了。照他那性子,本来就实在不该当什么教主。”狄三眼睛亮:“你们在哪里见面”“我们路往这边赶时,路上遇见过座极高的山,山脚下正好有个小酒铺子,当时也没停,他就冲那边指了下,交待我,等他把狄九救走时,我帮他缠住其他人,之后在那边会合。”狄微笑:“你同我起等他,如何”
第百二十六章 背信食言
傅汉卿就轻松多了。抱了狄九上马,手输入内力,重新点点打通他已然闭塞的经脉,手控缰,催促追风,放蹄奔驰。初时他还低头问狄九:“你有安全的去处吗”狄九只是沉默。傅汉卿干笑,放开缰绳,习惯性抓抓头。也对,现在双方是敌人,他有啥地方当然不能让自己知道。“这个,我不太懂怎么逃跑,怎么躲追踪。那,我可只管往前跑了啊,你要觉得我有什么做得不对,告诉我声。”狄九依旧言不发。傅汉卿头上有些冒汗。唉,我也知道你对着我不自在,可是,这只是暂时的啊,我很快就会从你眼前消失了,你委屈下吧。他心里念叨着,嘴里却着实不敢说什么,唯恐又把狄九惹得动气。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他气了。傅汉卿不由得想起以往,自己动不动就惹得狄九拍桌发脾气的往事。对自己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只好闷着头不说话,只顾专心输送功力。追风爱往哪跑往哪跑,他是顾不上在意了。只是,这样长久的沉寂,终究让傅汉卿也不自在起来。其实,很久以前,他就不由得设想过许多次重会的情形,却从来没想到,会这般的默然无语。寂然相对。甚至从头到尾,他们连目光,也只对视过次。狄九平静得不对头。即没有挣扎着拒绝他地帮助,也没有冷言冷语迫他离开。这样沉静地接受切,让傅汉卿不能不担心。总觉得有很多话应该是可以说说的。总觉得,即使前情不再,江湖相见,有些往事。大家也可以坦然地谈谈的。然而天地寂寂,唯余马蹄声声,傅汉卿忽然觉得,那些彼此之间的旧事,的确是,不说也罢了。只是这样的沉寂逼得人心慌起来。他只得干咳两声,轻声说:“这个,嗯对不起。我想,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今天,可能是让你的很多手下离开你了。”寂无回声。“可是,我真的是没办法,我,这个,我”傅汉卿发现,经过了这么多事。原以为自己成长了,可是其实。他还是和以前样笨拙。而狄九,仍然是沉默。“我知道。这些年你定很辛苦。很多人都骂你,可你其实也不用太介怀地。反出修罗教这件事,你真的是没什么错。不管其中有多少是因着野心,修罗教实在也欠你很多。何况有野心也没什么不对啊,野心啊,不就是大志吗,胸怀大志”傅汉卿烦恼地死命抓头。天啊,自己太无聊了。这人难道会在乎别人怎么说吗。自己这不是废话。唉唉唉“其实这战,胜败也就那么回事情了。修罗教也受了重创。你也算报了仇了。你自己的实力虽然损失些,但是扔掉那些沉重的过去,靠自己的拳脚打出片新天地,不也是很有趣的事吗。你不是那种跌倒了就爬不起来地人”傅汉卿觉得自己所谓的安慰鼓励好苍白,好无力。可是,他又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别的可以说。“以后就放开自己好不好,别老想着过去的仇恨了,那会活得很累很辛苦。相信我,你活得好,就是最好的报复么。萧伤瑶光他们不是敌视你吗你就别理他们,振作精神,活出精彩让他们眼红羡慕好了”他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狄九却始终只是静静地听。这个笨蛋,倒是字不提当年,句话不讲二人情分。再相见了,他还是只会傻乎乎得罪自己的朋友来救他,只会笨呆呆努力说些拙劣可笑到极点的鼓励的话,还小心地唯恐说错,伤到自己的自尊。没有似海深情,也没有百般怨尤,没有让他难堪的切行为。然而,他依然是冷笑,这个家伙,还是笨到完完全全,无可救药。这路行出多远天地漠漠,荒道崎岖,苍苍环宇之间,只有马蹄声,和着那笨蛋路不停地唠叨起起落落。这路行出多久听那笨蛋说了路的话,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其实也没听得。但是,只觉安静地听着这个声音,心中便也宁静了。那些激涌地怒涛,那些刀绞般的痛楚,便也渐渐平复了。感觉到真气点点地重新凝聚,知道力量在很慢很慢地恢复过来,而道路却还象长得没有尽头。然而,就在下刻,傅汉卿拉缰住马。他扶着他下马,走进路边密林,轻轻抱着他依树坐下,低下头,终于在近距离凝望他:“我要回去了。”狄九连眼睛也没有眨下,依然平静地望着他。傅汉卿神色复杂,微微低头,然后很快抬头笑:“你伤得很重。不过我已经用内力替你重新打通全身经脉,你只要好好宁神调养,应该能慢慢恢复。只是你地心脉好象已经受创,以后千万要小心身子,还有短时间内,绝对不要动用真力了。我”他从怀里掏出颗明珠,轻轻扳开狄九那有些僵硬的手指,小心把珠子放在他的掌心。“我身子不好,常常睡不着觉,碧落瑶光他们为此费了很多心思。这是他们替我从海外异域寻来的月寒珠,据说可以安神宁气,助人入眠颇有成效。可是,我只是身子弱,晚上常咳嗽,这才睡不着的,不是心思烦乱,这珠儿自是派不上用场。你留着吧。说不定对你有用呢。”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加了句:“这珠子好贵的,你就是不喜欢,也别扔了啊,放在身上也不损失什么的。”他这操心多多的笨样子,惹得狄九几乎崩不住冷漠地脸,而笑出声来。见狄九还是板着脸不说话,就连傅汉卿这样厚脸皮的,也终究是有些自嘲地笑笑,慢慢站直:“我真地要走了。我答应了狄要去和他会合的,我”他有些失落地笑,觉得自己的废话,的确是多到了极点。摇摇头,轻声道:“你的马借我用用可以吗。”也不待他回答,便回身走向林外。这刻,心中不是不怅然的。从未期待过前情再续,只是,没想到,再次相见,自始自终,他不曾对自己说过个字。原来,他厌他,竟然至此么明悟让人胸口略略有些发闷。所以努力向着阳光,抬头笑笑,走到林外。看到追风住回头几步,道:“你小心藏好,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派人搜索追杀你。”交待完最后句话,待要再次回头出林,却见狄九终于淡淡开口:“你的武功怎么恢复了”乍闻他开口发问,傅汉卿要愣了下,才能明白,他终于对自己说话了。要等下刻,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然后他低笑。是啊,目睹这么强的力量,任何个练武的人,都会耿耿于心的,难怪他忍不住要问啊。“我学的内功心法很特别,只要心无得失功利之念,就能日千里。每呼吸,都是在练功,就连吃饭睡觉做任何事都不例外,所以,练起来是很快的。这两三年练下来,也就差不多恢复了。”他也不知自己的解释有无让狄九满意,狄九只是淡淡垂下眸,又复沉默。傅汉卿耐心地等了会,没等到别的话,只好干笑两声,再次准备离开。狄九却又问出句:“我们闹成这样,你的顿悟还有希望吗”这次,傅汉卿是真的愣住了,过了好会儿,他才明白过来。“顿悟那事,那个我我其实”他直着眼望狄九:“我早就忘了呵呵,你还直记得”狄九徐徐抬眸。定定望着他,然后,唇角慢慢上扬,嘴唇微张,无声且奇慢地笑了起来。呵呵,他早就忘了原来他心心念念,死死铭记地事,他早已忘得烟云俱散。他却直耿耿于怀。他也许不是全无保留。却是真正的努力爱他,认真爱他。而他,却直直不曾忘记,这场情爱,只是为求次顿悟,这场情爱。可以为任何人而生。他只知要爱,仅此而已而他,眼也不眨地毁灭了这爱,仅此而已傅汉卿愣愣望着狄九。是啊,论文他是为了通过论文才要去爱的。然而,当他真正与他牵手,当他真正与他交融,当他真正决定同他并肩去过这世时,便将那论文忘到天外去了。这么多年流水而过。他从来没有次想起过论文,他几乎以为自己到人世走遭就是为了去同这个人深爱这场。现在被狄九提醒。才猛然惊悟,对了。切的切,其实是为了场论文啊。但是为什么。他其实从来没有在意过呢。自己果然是最不负责任的坏学生啊。可是,狄九又为什么要有这问呢他呆呆望着狄九,看着他如此缓缓微笑。那样俊朗的面容,如此平静地绽开个笑容,本该极好看极悦目,傅汉卿却只莫名其妙地感觉冷。冰冷。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步。在那刻,他其实有过极短的瞬冲动,想要重新走到他面前。想要低头凝视他的眼,想要伸手去握他地手。然而。最终,他却只前进了步,然后,看定了他,极真诚地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的事只有我们自己明白。当年的事,我们都犯了错。也许,我的错误,是更多更大些。我有很多地方都忽略了你的感受和想法。其实当年的那些变故,对我也不全是坏处地。你教会我许多东西。我现在很勤快了。我很努力地处理教务,我很用心地练功,我很认真的学习掌握内力的轻重缓急。现在我懂了很多事,能做很多事,而且,我也知道了这世上有很多人对我很好很好。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也希望你不要责怪你自己”狄九终于不再微笑,他只是咬牙。我什么时候怪罪过我自己我什么时候内疚到需要你的宽容来救赎傅汉卿终究还是觉出自己这些无聊的废话,在那人看来,几乎象是侮辱了。只是,有很多话,原来终究还是忍不住。即使是在明悟自己的愚蠢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说了最后句话:“以后待自己好些吧。记得,活得好,就是最好的报复了。不管你想报复的是修罗教,还是我”他再次回头向林外而去,这次,没有停步,没有回首,而狄九,也没有再呼唤他。狄九只是静静地坐在树下,看着他的身影点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不记得我曾经伤你至深不记得我曾经负你至重再见面,你说地居然不是,以后请待我好些吧,却只说,以后待我自己好些吧愚蠢可笑林外马蹄声响,自近而远。活得好,就是最好的报复了这两年多来,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活得很好,难道是想报复我吗狄九真地笑出声来了。四周再无第二个人,他终于可以笑出声来了。尽管笑声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尽管每笑声,胸口便刀割般疼痛。笑得数声,他低头凝视掌中那静静散发异样华光的宝珠。月寒珠,虽不如天魔珠甚多,到底名列天下十大宝珠之。那些人肯把此物找来给他,待他之心不可谓不诚。可是,每次他又都是这么漫不经心,将连城之宝放入他地手心。仿佛不过是放根草。天魔珠如此。月寒珠也是如此狄九手指微微动了动,不知是要把这宝珠握紧,还是松手扔开,然后,最终,他只是闭上眼。慢慢在心中默数:“,二,三,四,五”“好酒,真没想到,这么个山脚下的小铺子,还会有这样的好酒”狄三扬手,整坛酒对嘴倒下来,才尽兴灌下两三口,就剧烈咳嗽起来。狄白他眼:“少喝点。”“放心,我的伤虽不少,不过都不重。这样喝酒,才尽兴啊”狄朝天翻白眼,是啊,连肋骨都断了两根,还敢说伤得不重。我该夸奖你皮厚么“谁有空担心你,我是怕你把酒全喝光了。总得留些给阿汉。”“听说傅教主不太会喝酒啊。还不如我代劳。”狄三把整坛酒半喝半漏半浪费地折腾光了,信手扔,酒坛子打个粉碎,他这里手脚倒在地上,喃喃道:“同样是山顶,这里可比追月峰多狄哼了声:“是啊,没了堆凶神恶煞,多了个不知死活的酒鬼。”嘴里虽骂他,到底自己也忍不住,信手提过坛酒,拍开封口,喝了大口。狄三哈哈大笑,边笑边咳嗽,边咳嗽边笑。“这就对了,不用呆坐着傻等啊,没准这时候傅教主和旧情人路说路聊,旧情复燃难分难舍所以把我们晾在这里喝西北风不如喝点酒。”“你少胡八道。狄九的性子你不知道么孤高骄傲,死硬到底,无论如何”狄叹气。“他是不会回头的。而阿汉他他其实也是个死心眼。他不恨狄九,却未必愿意切重头来过。更何况,他说过会回来与我会合的。”狄微笑起身,在山之巅负手遥望远方,眼神异常快慰:“他答应过的事,定会做到,他许下的诺,从来不失言。”傅汉卿策骑着追风路往回,纵骑如风。抬眼望,天地片广阔,心境也觉开朗许多。在前方,狄在等着他。他的朋友在等着他。这世,虽说论文是肯定过不了,却丝毫不曾虚度。瑶光碧落萧伤莫离,每个人都对他极好。有狄这样地朋友。不离不弃。就算是陌生如狄三,也肯为他点恩义,冒险搏命。若无这番睁眼看世界,不会有与狄九这场翻覆之情爱,却也同样,会错过这么多的美好。如今细想,以往诸世,多受苦难。真的也不能怪旁人太多。或者,最应该为之负责的,是自己吧是自己固执地不肯去看,不肯去听,不肯去接受,不肯去理解。是自己把自己关在了最小最黑暗的笼子里吧其实,只要举步就能走出来,其实,只要睁眼,就能看见。这人间,有善,有恶,有负义,也有恩情,不是没有黑暗。但光明之中,也有更多的精彩。这就是人间历练的意义吗这就是教授同学们。再期盼他能感受了解的切吗他举目遥望远方云天尽头,想着所有曾善待他地人。微微笑笑,默默在心底说:“对不起我骗了你们”然后,闭目,扑倒在马背上,鲜血同时自七窍向外四溢,四肢百骸无不发低沉的异声,便似每节骨头,都在受重力击打般。天地自然。造化有道,切切。自有其平衡的真理在。任何绝对的强大,和绝对的弱小,都会被自然慢慢地淘汰,永远地消失。武功,也是样。纵然他所练的内力,是劲节,小容,方轻尘,三人齐心合力,共同融合人间所有武功精髓,再借助电脑分析人体地构造,潜力的极限,血脉运行规律,然后才研制出来的天下顶级神功,也还是样。即使这项武功练之事半而功倍,威力胜过人间任何武功许多倍,也样有极限。即使以傅汉卿的心性最适合练这武功,效果倒比小容轻尘劲节这三个创功者,还要强上数倍,却也同样不是无所不能。这神功再强再厉害,也只是人间极致,断然不可能比拟神魔。就算是没有受过伤的他,全力出手,也不可能有今日这种诡异恐怖的效果。更何况,他还曾经武功尽失,这两年半来,他虽然为了有朝日,能够保护些人,而以前所未有的态度认真练功,甚至小心地训练自己对内力的掌控能力,但却也不可能他能喝之威,震动双峰,掌之力,自生烈风,只是因为他以种强横的方式,将内息引得疯狂暴发起来。和修罗教的高手使用天魔解体**,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功力尽数暴散,身体,自然也受到无法恢复地伤害。更何况,他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又哪里经得起这么强横地力量冲击。只是他天生不怕痛,对于身体的不适,有着超乎寻常地忍耐力,这才能在人前直遮遮掩掩,不被发现。只是忍耐也有极限,强撑也终会无力。倒下之后,整个身体便不再属于他了。有多少经脉在体内崩断,有多少血肉在嘶喊呻吟,有多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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