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饭后闲聊的事情很无奈地闯入我耳朵,我当时不甚在意。
现在,我进入了这个家庭,同样地,却也还没有走进。
“——铛铛”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传来,我放下画册走下床。
打开门,我很诧异,居然是黎岸的母亲。
我口拙地喊,“阿——”然后想了想,很快地改了口,不习惯地喊了一声。
“。。。。。。妈。”
老太太与昨日的严肃端庄的神情不同,眼带笑意地打量了我,然后我闪开身让她进了屋。
我关上门,老太太转身,拉着我走到房里的沙发上坐下。
我看了一眼她覆在我手背上的手。
我不知道她来是什么用意,便跟着坐下。
我不是会闲聊家长里短的人,我想我们之间是无话可说的,在她心中我也许是个笨拙的媳妇儿,我正尴尬着,老太太却先开了口。
黎母拉着我的手问,“还习惯吗?”
我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嘴角保持微笑的弧度。明明昨日看起来很严苛的婆婆,今天却忽然这般和蔼地拉着我,一时之间我还真摸不出她的脾性。
黎母欣慰地叹了口气,又说,“嗯,习惯就好,老三虽然。。。不比腿脚健全的男人,可心地却是我三个儿子中最温厚的,从他断了腿,我这些年盼着他能找个姑娘成了家,今个儿终于算是了了这桩心愿,所以我一大早就跟他爹去礼拜,谢谢主还了我的愿。呵呵。。。。。。”
黎母看着我,又说,“看着你也是个精致的人,黎家的规矩也不多,我和孩子他爹老啦,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想,但是大媳妇儿二媳妇儿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想着你也应该不犯难。”
黎母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这个新房啊,里头的摆设,可还是百年前的样儿,黎家的子孙成婚,都在这个新房里住过,黎家从清朝时就是大家族了。家和万事兴,祖宗说,都是因了一份好姻缘,才能有得好前程,便嘱咐后辈们,把每一代的喜气儿都传下来,妈也希望你们能过得和和美美的,夫妻之间互相关爱体谅,这多了一个人可不比自个儿过。你这做媳妇儿的,多担待些。呵呵,结了婚在家里先住上半个月,再跟老三回东区,啊?”
我心里明了,原来老太太此刻来,是为了儿子。
话里话外,无非是让我做个好妻子。
就像是黎家几百年来传下来的喜气儿不能从我这里断开了。
“嗯。”我点点头,“我嫁过来,也是想大家都过得好好的。”我看着她,抿着唇笑开,我知道,黎母定是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我父亲的事情解决了,我不会不识好歹。
黎母听了我的话,也微笑着“好,老大家媳妇儿在这里,你们妯娌多说说话,有什么不懂,也好让她帮帮你,我和孩子他爸也就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了,呵呵。。。。。。你先收拾收拾,到时间了下来吃饭。”
我微笑送走了黎母,关了门,呼出一口气,竟有种比工作还累的感觉。
假装确实不是我的强项。
还有半个月,我在心里默念。
我本以为,在黎家的半个月是很难熬的,但日子却出乎我意料过得飞快。
那日黎岸问了我的意见,我们两人在工作上似乎都达成了一致。
回过门,歇息了一天,便都各自开始了工作。
我们两个人也许都没有度蜜月的情趣。
而黎家显然也是不在意这些的。
要说有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每天早晚,有一个人和你一起起床入眠,然后有一家子人围在一个圆木的餐桌上开始吃饭。
然后,车子的后视镜里,往往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和你一起从北区到东区,历时将进一个小时的车程。
但是,我唯一觉得很难做的就是,我像是必须学着做饭。
我明显地觉得每每黎母看着我,再看看自己的大媳妇儿,说得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就是逼迫着我去学会做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我有时甚至想,黎家的大媳妇,会不会就是拿来给我一个下马威的。
我会做的饭不多,下面已经是我的极限。
往常的早上,我都不习惯吃饭,一杯咖啡或者果汁就打发了。
可黎家的早餐似乎讲究许多,非得做出香喷喷的一桌子,清粥小菜很是别致。
我被迫跟着他们一起,吃这种程序很繁杂的早餐。
然后丢脸的是,第一次竟让刚盛出来的热粥给烫了舌头。
黎岸当时看了我半响,递来微凉的水,说我吃得急了。
我的确是个急性子的人,然我觉得我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通常随性优雅,开会迟到,甚少在意什么的言布施,应该不会给人一种急性的感觉吧。
这一点,与黎家的大媳妇儿相比,我承认算是给彻底地比下去了。
我看着她能一会功夫就做上满满一桌子小菜,而我只有慌忙地帮着打下手反而还有些帮倒忙的意味儿。这个我只能望洋兴叹。
但是,我必须做给黎母看,我想。
那就学吧,学习应该不是难事,而我也没有特别地讨厌做饭,只是苦于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琐碎的事,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璇,就是黎家的大媳妇儿,很温婉的一个女人。
她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把米洗净,如何把粥熬得粘稠,还有如何去做简单的小菜。
我看着自己笨拙的产物,还有林璇很无语的表情,我便知道,我天生不是做饭的料。
我知道黎母必然也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我这个新来的儿媳,我破罐子破摔地想,黎家大概没料到会娶进来一个食指不沾阳春水的媳妇儿。我应该也不会因为不会做饭面临被黎家人唾弃的危险。不会做就不会做吧,大不了多受一些责难。
但令我很诧异地是,我没有受到任何的苛责。
反而那次是黎岸看着我被烫伤的手,皱了皱眉,说让我别勉强。
我想黎家也还不是想象的那么糟。
中午我是不回来吃饭的,可晚上,我必须极力避免加班和应酬。
每每看着画了一半就必须放下的图稿,我捏了捏笔,仅仅是这半个月,我告诉自己。
我工作结束的时间是下午五点。
黎岸往往比我晚回来一些。我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忙,夜里经常是十一点才睡下,也因此我感到很侥幸,我每每都比他先入睡,即使没有睡意,也假装了睡着。
在我种种的意料之外,这十五日,像是新军特训,但又比新军特训平稳太多。
明天,我跟黎岸是要回东区了。
我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仿佛过了明天,我就像出笼的鸟儿,可以自由了一样。
但看了看后视镜里淡然地开着车的男人,我不禁皱了眉头想,我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后来我总结出,黎岸那人表现得太无害,我直觉把他的危险性给忽略了。
chapter16
我们两人的行李本不是很多,但是。。。。。
我看着黎岸与我的车子后背箱里均塞得满满的东西,有些无奈。
我知道里头有礼品,有新棉被,有据说那个亲戚带来的地道的东北大米,还有特别腌制的咸鱼与酱豆。
而这些东西,我都是鲜少接触过的。
去高家之前,我的母亲虽然落魄,却也十分讲究且挑剔。
去高家之后,高淑贞便也从来不教与我这些。
我当时只很没底气的想,这么多的东西的命运都已经摆在我的眼前了啊,是都要腐烂掉的吧。
我们回来的时候,恰巧是两个星期之后。
今天是也是个星期天,林璇走到时候告诉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打扫新房。然后要添置家用物品。
决定结婚的时候,我住的公寓的房子并未退掉,只任它空置着,所有的东西原封未动地摆在那里,我想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去的。
黎岸带着我来到他住的楼房。我看了一下位置,东区偏向郊外的地方,空气很好。
这里应该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小区里普遍的三层楼,我跟着他进了最右边的一栋楼。
黎岸开了门,我本来已经准备大战一个上午来打扫卫生,进屋了才发现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灰层扑面,反而很干净整齐,黎岸看我随意的用指腹抹了一下大理石桌面的动作,便告诉我,他工作的时候有回来过,所以不是很脏。
他带着我楼上楼下看了一下,告诉我房间的位置。
然后,我跑到浴室去看了看,真的需要制备一些东西,毕竟多了一个人出来。
我们下楼,我习惯性地去开车,黎岸却迎面开车出来打开车窗让我坐进去,说小区里车位紧张,开出来了再放进去会比较麻烦。
我看了看周围,车位确实不太宽敞。
我想了想,毕竟是要一起生活的人,我拉开他的车门便坐了进去。
鲜少有男人为我开车,坐在车后座里我不习惯地看着窗外。
我很少去坐别人的车,这是我的习惯。大概是从言殷瓷去世那一年开始养成的。
言殷瓷是因为车祸去世的。
我扭过头看了看后视镜,然后才移开眼,看着他专注的背影。
修长地指骨打着方向盘,侧面的轮廓坚毅而安静,车水马龙的街头也尤其平稳。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家大百货超市。
我在超市里转了一遍,挑选了许多日常用品,知道把东西装进车里,结完帐我才后知后觉,貌似都是我一个人在买,而黎岸只是跟着我,提着我买下的东西然后付钱。
这让我想到了买婚纱那日的情景来。
莫非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购物模式,我挑了挑眉,看了看付完钱出来的黎岸。想到那日我故意落下的东西被他送到门前,不知道当时他是以什么表情摁响门铃,还是现在这样温温淡淡的表情吗?
“还有什么要买的?”黎岸突然开口问我。
“没有,回去吧。”我快速地移开眼,意识到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上了车,黎岸并没有直接开回去,他带着我将附近的店面和马路大致地看了一下。
我觉得他把我当成了弱智的孩子,告诉我哪里有商店,哪里是干洗店,哪里有公园。
我从车窗往外看,他每说一处,我就点头应答。
我瞄了眼对面路口走过来的人群,看着一些市民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之类的东西。远远地我就能感受到前方拥挤熙攘的气息。
这回他应该是跟我说前头是菜市场了。
黎岸的车子受阻,很缓慢地行进,像是爬行的蜗牛一样,短短的一个街道花了十几分钟才开过去。
我撑着下巴靠着窗子,黎岸这回道是没有吱声。
唔,我应该是被鄙视了,黎岸大概觉得像我这样的女人,知道便利店和餐厅在哪里就行了,因为菜市场压根没有言布施的立足之地。
回到家,我把洗漱用品分开归位,将我自己的衣服摆在二楼主卧的衣柜里,心里一直对三楼上的小房间垂涎,看了看床头上的婚纱照,我只能认命地坐在地板上,绞尽脑汁地想,到底怎么样才能避免像新婚当晚那样尴尬的事情。
我不认为往后的日子里,他可以像这两个星期一样,一直像个谦谦君子一样待我。
新婚丈夫可以放任妻子逍遥两个星期,其实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觉得庆幸,但又矛盾地想,言布施你的魅力也不过如此。要是被别人听见,八成觉得这俩夫妻没活路了。
分居?是新婚,肯定不行。
装病?不许我上班,也不行。
直接拒绝?怕他受不住打击,若是要打击他,我也没有必要坐在这里苦思冥想了,这个还不如尴尬着呢。
我看了看照片上的男人,叹了口气,俊雅的模样,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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