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常的是要印刷到纸上的。”拓马回答,“但是这幅是直接欣赏。”
“哎?”为什么。
“给达也的回礼。”拓马呼了口气,看着自己的作品。
啊!原来如此。达也看不到,但是木刻的木版画他能摸的到!
“真好……”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木刻,心里不禁由衷的感叹——相比她的素描就太简单了。“为什么会想起画地中海给他?”
“你为什么要画大宅的花园给他呢?”拓马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嗯……”淳不禁有点脸红,“只是想把你生活的地方画给他看……虽然他看不到……”
“这幅也是如此。”他垂下目光,“地中海才是我真正生活过的地方。”
是啊,这所大宅,并不是拓马有归属感的地方。
“总之,达也君收到这份礼物会非常高兴的。”淳笑着说,她就说拓马对他们的感情没有变淡,那么……
“可以不可以算我们一起送的啊。”虽然有点厚脸皮,不过,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你不是有素描吗?”拓马在箱子里翻出一块棕色绒布,把木版画包裹起来。
“拿不出手了啊。”淳苦笑着。不论从画的手法还是内容,对比起来都没什么意义了呢。
听他这么说拓马停顿了手上的动作看了她一会,接着干脆放下木板
8、袭击 。。。
走到一角捡起她的画夹。
“哎,不要看了。”淳赶紧去想抢下来。会自卑啊。
拓马灵活的躲开她的手,翻到画的那页。
“都说不要看了……”她忍不住嘟囔着,已经见识过他是多么厉害的艺术家,现在自己这个门外汉的画还暴露在他艺术的眼睛底下,太没面子了。
拓马的轻哼更让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他似乎并不是嘲笑,而是捡起了她的碳棒,在画上加了几笔,花园景色之下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回廊一角,上面并排坐着两个人的背影。
淳被他精湛的画功惊的愣住——木版画咱不会看,素描可是熟的很,他完全是信手拈来啊。
转眼拓马已经签上了t&j,把画扯了下来一并放在版画上包裹好。
“等一下,”淳赶紧过去阻止,“素描我都说不要送了……”
“你不是说想让达也看看我生活的地方吗?”拓马看着她。
“可是藤原大宅……”在他心里并不被认可啊。
“现在是了。”拓马直接回答。
“哎?”淳愣愣的看着他把东西包好。
“我不是已经把那副素描修改了吗,现在上面画的就是我生活的地方。”说着他不容置疑的拿起东西走向楼体,“已经不早了,还要去看你的母亲,今天得给达也送去,否则接下来我都没有时间。”
哎?!!!!
淳还是愣在原地想这他这话的意思——他改了画,改动的地方是加了他和自己的背影,那么就是说——因为有她在,所以藤原大宅才成为他生活的地方?
哎呀,绕晕了。
“还不快走?”拓马都已经下去看不到人了,只听到声音催促。
“是,来了。”淳赶紧跑了过去——无论如何,她都真喜欢那个t&j的签名。
拓马和淳。
换过衣服上了车,天已经越来越暗了,拓马说已经跟村濑大叔说好晚上不回家两个人直接在外面吃,而且拓马也没有带司机。淳忽然发现,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出去,还是去看同一个朋友。忽然有点亲密的感觉,好像是去约会。
拓马依旧穿着深色的长外套,但是坐在副驾驶上的淳看到他的侧脸,却隐约觉得他似乎也不再那么压抑和疲惫,透着点轻松。
“查到达也被分去哪个孤儿院了吗?”看他开车路很熟,她还是问了下。
“嗯。”拓马应了一句。“已经打过电话过去要他等我,但是现在晚了点。”他看了手表,“很久没雕木板,手有点生。”
淳回头看了眼放在车后座上包裹好的画,
“没关系,我想达也看到你高兴
8、袭击 。。。
还来不及,不会怪你的。”
拓马用开车的间隙瞄她一眼,挑了挑嘴角。
车子的速度不断加快,当到达一条肃静的街道停下时,还没完全停稳淳已经迫不及待的开门下车——这里是居民区,很安静,天还没有完全黑,但是路灯都已经亮了。
车停的马路对面有个小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导盲棒,侧着耳朵细听每一个路过的行人和车辆的声音,似乎在等什么人。
“是达也啊,他在那儿等你。”淳看到他,赶紧去催促正在拿画的拓马,他一笑,绕过车尾准备过马路,淳忍不住朝达也挥手,
“达也君——”
话音没落,
达也听到淳的呼唤而露出的笑还有消失,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的一辆摩托车直冲过来,
冲上人行道,达也站的地方,
他的眼睛看不见,
看不见那个直朝他而来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怪物,
他还在笑,还在挥手,
向着他的拓马老师,还有老师的妻子,
摩托车的车灯,照亮了他的弯起的嘴角。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
快到淳什么都看不清,事后也什么细节都想不起,
唯一清晰的记得,
是拓马的嘶吼,
“达也!!!!!!!!!”
救护车的鸣叫,
担架,
手术室的灯,
带着足以遮住整张脸的打开口罩的护士,
走廊。
达也没有血色的脸。
检查证明,
由于被摩托车直接撞倒,他身上多处擦伤,挫伤,胳膊和腿各有一处骨折。
同时头部在摔倒时撞到了马路边,这也是造成他还在昏迷的主要原因,
但究竟脑部损害到什么程度,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
“拓马……”
淳看着坐在走廊外椅子上的他,垂着头,双手无力的交叉在一起,那样子让人心觉得心痛。
“达也已经送去加护病房,暂时还不能近距离探视。骨折和外伤的部分已经处理完毕,只是头部……核磁共振和其他的检查结果要等到明天才能出来……”
他没有丝毫反应。
“孤儿院的负责人在那边陪着,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淳在他身边坐下,轻声的说。
依旧是没有半点回应。
淳觉得自己的心也要搅在一块。作为仅仅和达也见过一次的人,都难过至此。更不要说感情如此之特别如此之深的拓马。
况且,刚刚也有警察来简单的录了口供。很明显,那辆摩托车是
8、袭击 。。。
肇事者,他违规行驶上了人行道。那么……
淳咬住嘴唇,她的联想很可怕。
还是说,拓马也在这样想。
“拓马……”
忍不住想去握他的手,给他一些力量。但是还没有碰到,他忽然收回手臂直起身,用手抹了下脸,好像擦掉了什么。
“对不起,请让我一个人待会。”
他仰起头靠着墙壁,手遮住眼睛,淳不太敢去看他的脸,万一看到了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于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去买点喝的。”
是该让他一个人静静。这个时候她有心无力,再待下去,看着他的样子,她怕哭的会是她。
楼层的自动贩卖机坏掉了,淳被告知在两层楼以上,和医院外面的街边还有一个。淳迟疑了一下,选择了医院外面的那个,她也想出去透透气。这家医院是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不是很大,后门对着一条安静的街道,现在已经接近深夜,没什么人。
手机铃声响起。
“高山先生?”淳接起,有些意外是他。
“淳小姐,晚上好。”高山的声音听起来很怀念,几天没见了。
“高山先生,您的身体怎么样?”淳首先关心这个——也是被摩托车撞到。
“没事,明天就会出院。只是胳膊可能还需要吊上几天。”高山笑了笑,但很快声音就严肃起来,“淳小姐,拓马少爷跟您在一起吗?”
“啊……嗯。”淳点点头,在贩卖机前选了两款饮料,把硬币放了进去,咚咚两声饮料罐滚落出来。“只不过——”淳有些迟疑要不要在电话里和他说今天发生的事。
“淳小姐,村濑さん给我打过电话,他说拓马少爷这边出事了,要我赶紧和你联系,可以请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高山听起来有些紧张。
“啊,是这样。”淳不禁感叹村濑管家的心思细密——出了事之后她只给他打了个电话,而且也没来得及细说。此时拓马这个状态,她正十分担心不知道找谁商量,高山就打了进来。于是她就把前因后果用她能做到的最简练语言叙述了一遍。
高山回应的是沉默,而这样的沉默让人心里很没有底气。
“高山先生?”
淳忍不住提问,她开始觉得有些害怕。
“淳小姐,听我说,这很重要。”高山如此之快和紧急的语速让淳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好的,我会听,尽量按你说的去做。”她抿起嘴角,努力平息越来越快的心跳。
“听您这么说我很高兴,淳小姐,事情也许很严重。”高山的话里听不出一点轻松,“拜托你,从现
8、袭击 。。。
在开始无论如何要陪在拓马少爷身边。”
“我会的。”这点她做的到。
“不,你不明白,淳小姐……事出紧急,即使拓马少爷以后会怪我也没办法了——淳小姐,您不知道,拓马少爷曾经得过非常严重的忧郁症。”
“忧郁症?”拓马?
“是的,或者说忧郁症并不准确,应该是神经官能综合症。这是远比忧郁症还要严重的一种精神疾病,没有更多时间和您详细解释病情,总之四年前,拓马少爷曾经因此而住院,最后不得不出国治疗将近半年才算康复。”
“是吗……”淳被这个信息弄的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么专有名词听起来都很吓人。
“先是失眠,心慌气短,胸闷,精神状态萎靡,接着就暴躁,易怒,最后就是间歇性昏迷,抽搐,甚至有自残行为发生。”
天!
淳握着电话的手开始发抖。
“淳小姐?您还在听吗?”
“是的,我在听。”她用力的咽下口水,冷静,一定要冷静,“高山先生,您现在告诉我这些,难道是说——”
“这种病会复发。当时医生的诊断说拓马少爷的病是罕见的突发式,所以可以阶段性康复,但是在特定的情况下,比如强烈的精神刺激,不保证不会复发!”
那就是说,那就是说!
“淳小姐,河原达也这个人我听说过,四年前拓马少爷到去做义工的事我也知道,而且我明白这个人对拓马少爷有多重要。他从国外治病归来后命令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清除他与那个孤儿院以及这个人的所有联系,还有相关记录。淳小姐我想您应该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甚至包括村濑一家——”
“他是为了保护他们。”淳忍不住话里的颤抖。
“是,拓马少爷早就料到说不定哪天他们会因为自己连累而受到伤害——”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滚落下来,淳无法控制——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擅自跑到秘密小屋去,如果不是她找到那张荣誉卡,如果不是因为她而让拓马和达也重逢,那么……
“淳小姐!!请你不要哭!!听我说,即使没有您,拓马少爷的敌人也会对其他人下手,您还不明白吗,从撞我的摩托车出现开始就意味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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