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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作品:圣天门口 (中)|作者:插翅难飞|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1 15:12:47|下载:圣天门口 (中)TXT下载
  讶不已,诚如孩子们所说,在柳子墨的眼睛里,兄长柳子文形神当中那些熟悉的成

  分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媚骨的东西。当天夜里,久未见面的柳家兄弟就在

  (bsp;白雀园内吵了一架。从那些不时出现的较高声调,王参议断断续续地听出二人吵架

  的内容。为了求证,第二天早上,王参议问起同样住在隔壁的董重里,经过相互补

  充,得出的结论更加准确。武汉城内一个颇有身份的大人物丧偶多年,一直不肯续

  弦,多少年轻美貌的女子都不入其法眼,大人物的样子像是有意中人,可又不肯对

  任何人说。十天前,大人物突然找到柳子文,坦言二十年前在春满园见过一面的梅

  外婆才是自己心仪的对象,希望柳子文能够从中撮合。换了别人这样的事会迅速传

  遍天门口,惹来一群接一群讨喜酒喝、其实只是调笑取乐的人。因为牵涉到梅外婆,

  董重里不会往外传,王参议更不会在外面漏口风。私下里二人问过柳子墨。柳子墨

  将自己对此事的反感说得很清楚:“哪有这种当哥哥的,怎么看都不像柳家的人。”

  但他还是将柳子文的来意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几个人。梅外婆倒是很大度:“女人嘛,

  生来就是婚姻故事的主角,死一千年也会被人说来说去。”

  上午无事。午饭后的太阳很好,柳子文要柳子墨陪自己在天门口附近走走。王

  参议正在雪家书房里寻找自己没有读过的书籍,一名雇工从田里跑回来,上气不接

  下气地告诉梅外婆,柳家兄弟正在河滩上吵架。实际情况比雇工所说的还要严重,

  柳家兄弟不仅吵架,还打了起来。王参议在上街口碰到匆匆往回走的柳子文,那张

  肥硕如冬瓜的大脸上新添了一块血红掌印。“都是文化人,有什么事情非要打架才

  能解决?”柳子文侧身而过没有答理,甚至挥动手臂摔在欲上前阻拦的王参议身上。

  王参议心生不快,也不再问了,一口气走到仍在河滩上站着的柳子墨面前。除了极

  度地气恼而变得嘎白,柳子墨脸上并无挨打的痕迹。王参议说:“你不应该动手打

  自己的亲哥哥!”“我恨不得杀了他!”万分诧异的王参议随后产生多种联想:柳

  子文是否要求柳子墨参与某种骗局,将梅外婆骗回汉口与那大人物成亲?或者采取

  商界惯用的伎俩,垄断天门口物产商贸,切断雪家财路迫使梅外婆就范?或者让柳

  子墨提出离婚,若是不想让雪柠成为弃妇,梅外婆就得按他们的意思再嫁?其他绑

  架与纵火等念头也曾短暂浮现出来,心性越来越宽厚的王参议坚决不许自己如此猜

  度看上去很面善的柳子文。

  这时候,一个形似柳子文的人出现在远处的凉亭里。事实证明,那就是不辞而

  别的柳子文。

  柳子墨痛苦万状地叫起来:“柳家完了!”

  当天夜里,柳子墨一反常态,在没有任何前奏的情况下,双手像刀一样剥开雪

  柠的衣服,多少年来怜香惜玉的温存全被丢在脑后,身子也跟着变成了打硪的石头,

  不计节奏,不惜体力,一阵接一阵地猛烈撞击着身下那个曾经被雪一样捧在手里、

  白云一样偎在心里的少妇。一夜过完,世上最美丽的胴体出现损伤,丛丛墨菊簇拥

  着的表皮红肿起来了。第二天的月亮升起来后,整天不说话的柳子墨再次号叫着在

  雪柠的肌肤波浪间沉浮,将得不到机会消褪的红肿一点点地磨损成伤口。这种疯狂

  的性事,在第六天夜里达到顶点。那天晚上,雪柠背上大约第十节脊椎处的皮肤在

  过分的磨擦中撕裂了,先前的伤口也出现轻度感染。皮肉的刺痛,已经不是强劲的

  呻吟声所能减轻的。在一连串让柳子墨听得畅快淋漓、能够穿透骨髓到达灵魂深处

  的颤音之后,一排牙齿落在他的肩膀上。雪柠的意念中并不想用力,是那种失去支

  配的欲望在驱使着她。一口咬下去后,柳子墨反而变得更为凶猛威武。雪柠终于将

  全部力气用在牙齿上,身子里翻腾变化的种种感觉,都随白云飘飞远去。肯定是在

  同一时间里,坚硬如铁的柳子墨突然化作一摊水,同云一样的雪柠徐徐地舒展在春

  天的星空下。这一觉睡出了从未有过的香甜,被子没有盖好也没感觉,清晨的春风

  吹在他们的赤裸的身子上,搂得紧紧的两个人竟然不清楚是谁的咳嗽惊醒了对方。

  一番穿戴之后,往日的柳子墨又回来了。他坦然地告诉大家:柳子文已暗中投

  靠日本人了!

  柳子文此次来天门口的真正目的,是要柳子墨回武汉去为日本占领军的军事行

  动提供气象服务。为了表示诚意,日军总司令曾单独召见过柳子文:只要柳子墨愿

  意归顺,阻击小岛北旅团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他还可以挑选武汉三镇的任何地方,

  建造一座类似东京气象研究株式会社的研究所,实现他的科学梦想,如此优越的条

  件,五十年内无论什么样的中国政府,都不会给他。王参议不敢相信,无论是柳子

  墨回武汉为天门口的灾民募捐,还是董重里的县长之职失而复得,关键时刻柳子文

  都是挺身而出,硬将死马医活,这样的人哪有可能轻易就成了汉奸哩!柳子墨一开

  始也不相信,是柳子文亲口对他说:“从上海到南京再到武汉三镇,或明或暗与日

  本人周旋的人越来越多,像我这样为国民政府做两件事,为日本人做一件事已经相

  当不错了。有些人做的事日本人得二得三得四,国民政府才得到一。“柳子墨动手

  打柳子文不是因为他不知羞耻,让他忍无可忍的是柳子文替自己辩解时的理直气壮。

  为了让柳子墨的归顺能够计入自己替日本人所做事情的记录里,柳子文将一封信封

  上写着汉字,内容却是用日文写成的信交给柳子墨。

  柳子文对日文一窍不通,因为是那个代表日本占领军与自己联络的中田翻译官

  托付的,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封配合此次出行的劝降信。“你连日本人都不

  如!”读完信后,柳子墨当面怒斥柳子文。写信的人称自己就是那个两次来到天门

  口的中田翻译官,他在信的前半部分称赞了天门口美丽的风景,并借小岛北之口将

  雪柠的倾国倾城之貌赞美一番。在问候梅外婆身体健康之后,中田翻译官的文笔变

  得生涩滞重,字里行间既有提醒又有警告,语气语调也在威胁与同情之间游移不定。

  这种情绪上的矛盾,没有影响中田翻译官冒险写信的真正目的,他准确地告诉柳子

  墨,前两次针对天门口的军事行动,日本人并不满意,为此他们正策划用一种最先

  进、最有效和最科学的战法,将日本人两战失利所产生的仇恨,同天门口一起,一

  劳永逸地摧毁。中田翻译官将这种在绝密状态下进行的战法称为细菌战。闻听此言

  的柳子文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要柳子墨马上劝王参议和董重里,赶紧挂太阳旗,

  成立维持会,向日本人交粮纳税出差夫。到这一步,柳子墨只有将自知理亏无力还

  手的亲哥哥揍一顿。

  柳子文逃走时,镇上的电话机正由小教堂移到九枫楼。这是柳子墨无法通知别

  人截住柳子文的天赐借口。

  树的影子在树脚下,草的影子在草窝里。柳子文带来的细菌战阴影深深笼罩着

  雪家。

  上街那些读过书有文化的人跟着梅外婆和雪柠,响应县国民政府和镇公所的号

  召,勤洗手、勤洗澡、勤换衣服、不喝生水、不揉眼睛、不与可疑人接触、白天用

  苍蝇拍打苍蝇、晚上烧一种叫马料的草熏蚊虫、只要发现老鼠就算打不死也要将它

  撵得远远的。下街的女人要好一些,特别是那个叫细米的女人,带着一群缫丝女子,

  也学梅外婆和雪柠,天天洗澡刷牙换衣服;钟楼里的钟声一响,哪怕收来的蚕茧快

  出蛾子了,也要站到门口像模像样地听一听。

  男人就不同了,他们习惯为所欲为。有时候男人脱光衣服睡着了,女人趁机将

  那堆自家人都闻不下去的衣物扔进水里泡着,男人醒来后十次当中会发九次脾气。

  最让他们不能容忍的是不喝生水。

  董重里将预防细菌战的九个要点编成说书后,油榨坊里的油匠们齐声质问:

  “男人让女人生孩子的那泡涎水也是生的,是不是也要烧成开水再给她们?”多数

  人都不相信细菌战比驴子狼夜袭还厉害,这让听过德国医生所授《细菌学课程》的

  梅外婆格外焦急。

  梅外婆要柳子墨再回一趟武汉,想办法弄到一架显微镜,让天门口人也能见识

  细菌,了解细菌是如何将人置于死地的。

  (bsp;“我走了。”

  “我走了!”

  “我走了——”

  柳子墨走的时候心情很不好,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同雪柠告别。董重里见了,

  就劝梅外婆,显微镜就是在武汉也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万一被日本人盯上,柳子墨

  可就危险了。梅外婆被董重里说动心了,想着要亲自跑一趟。到了这种地步,柳子

  墨变得格外坚决,他不同意梅外婆替换自己,以女人的体力,带着一架显微镜上路,

  在保证自身安全之外,很难再有精力保护显微镜不受损伤。

  柳子墨走后的第三天下午,从县城里来了一个戴眼镜的医生。

  戴眼镜的医生将骑着的自行车停放在雪家门口,上街下街的人都拥过来看。见

  自行车是铁做的,好多人都问林大雨,能不能也用铁打出一辆自行车骑着满地跑。

  林大雨围着自行车看了半天,说:“男人骑它会磨破卵子,女人骑它会扭断儿肠。”

  医生是奉柳子墨之请到来的,一段时间以来,雪柠下身一直在无规律地往外流血。

  医生诊断的结果与对这类事情颇有把握的梅外婆的判断完全一致:雪柠再次流产了。

  梅外婆先前就在柳子墨面前说过,雪柠将因此丧失继续生儿育女的能力。为此医生

  向雪柠建议,一年之内不要经历性事,经过充分的休养生息,或许还能怀孕生育。

  柳子墨没走时王参议就提议过,柳子墨走后,王参议又多次提议,董重里这才

  同意从自卫队和独立大队各调一个班回天门口,组成一支临时宪兵队,督促所有人

  按预防细菌战的九个要点行事。

  不到十天,去三里畈请求冯旅长给天门口派几名军医的王参议就接到段三国的

  电话:“宪兵队已名存实亡了,那些屙屎屙尿的事没人愿意管。”回县城布置各区

  乡预防细菌战事宜的董重里也听到段三国在电话里发牢骚:“天门口的水土好,往

  年别处发人瘟,我们这儿只是打打喷嚏就没事了。硬从公鸡屁眼里往外抠蛋,别人

  又会以为镇公所是在发国难财,多收人头税。”分处两地的王参议和董重里不约而

  同地想起一个人,他俩通电话时,每十句话里必有一句与傅朗西有关。

  消息灵通、见多识广的王参议从未听说过细菌战。大部分时间都在山里说书的

  董重里更是孤陋寡闻。没人了解细菌战到底有多厉害,说它超过人瘟,肯定会引发

  前所未有的恐慌,说它不会超过人瘟,又无法唤起民众应有的警惕。在天门口最善

  于发动民众的人非傅朗西莫属,只有傅朗西才会想出最有效的办法,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