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暑袜（二）
清风拂夜星，残月闻虫鸣。
叶子鸿坐在外边仰望着天空，小梦和潭家的蓉蓉玩到很晚才回来，此时，依在叶子鸿的怀里进入了梦乡。
潭伯捧着一碗热水走过来，“后生，还没睡呢，喝碗热水吧。”
“谢谢潭伯。”
“今天下午一直都没见到你，是不是找亲戚去了？”
“没有，我只是想买点尤墩布，可跑遍了上海县的布庄都说没有，布行又没有开门，真愁死我了。”
“你想买尤墩布？我记得……我们村老王家儿媳妇是从松江城嫁过来的，她能织这种布。”
叶子鸿闻听喜上眉梢，连忙问道：“是吗，那这位王伯现在在什么地方。”
“离这儿不远，和我们一起过来的，今天下午我还见过呢。你要是想买尤墩布，我这就去问问他。”
“要不，我和您一起过去吧……”
“小梦睡地正香，别弄醒了她，你等着。”说完，潭伯立刻起身离开。
没过多久，潭伯领着和他年龄相仿的老者来到小草棚前，叶子鸿把酣睡的小梦轻轻地放到干草堆上，起身相迎。
那位王伯也不和叶子鸿客套，上来就问：“小兄弟，听说你要买布？”
“是啊，您的布是尤墩布吗？”
“当然了，是我家儿媳妇织的，你要多少？”
“这，能不能先让我看看？”
王伯也不废话，打开了怀里的包裹，十几匹洁白的棉布呈现在叶子鸿的面前。叶子鸿也没见过尤墩布，不过，这位老者应该没理由骗自己。
“您这布多少钱一匹。”叶子鸿问道。
“以前，布行以1钱7分收我的布，可你们也知道，不知为什么这些布行说什么也不愿意收布了。我急等着用银子，你又是老潭介绍的，我也不能多要你的银子，一匹就1钱5分吧。”
1两=10钱=100分，至于铜钱，很多时候是浮动的，此时，一两银子大概能兑换一千三百文铜钱，所以1钱5分大概是195文左右。
叶子鸿现在有八钱多银子，这些银子当然不能全部用来购买棉布，还得留点以备后患。
思绪片刻后，叶子鸿说道：“我要4匹，您看行不行。”
“才4匹……也罢，卖给你了。”
王伯拿出4匹布交给了叶子鸿，接过6钱碎银后王伯抱着自己的尤墩布离开。
尤墩布幅宽约一米左右，长七米多一点，现在该找谁做袜子呢。
见叶子鸿捧着尤墩布发呆，潭伯凑过来问道：“后生，你买这么些布干什么？”
“哦，潭伯你知道谁能做袜子吗？”
“看你这后生说的，谁家的女人不会做袜子啊，你要是想做袜子，就让我老伴和儿媳妇给你做吧。”
“那工钱……”
“还算什么工钱啊，不就是双袜子吗？”
“……不是一双，我要把这些布全做成袜子。”
“全做成袜子？那得穿到什么时候啊，再说这可是上好的三纱布啊，做成袜子岂不是糟蹋了……算了，我去问问我老伴。”
潭大娘和潭家儿媳妇被叫了过来，叶子鸿把自己的打算跟她们讲了一遍，她们俩一听跟潭伯一样也表示不解，这么好的布怎么能作成袜子呢。不过，她们认为10文一双袜子应该比较合适。
10文钱，现在叶子鸿就剩下2钱多银子，除掉尾数，只能做20多双袜子。
叶子鸿勉为其难地掏出剩下的碎银，说道：“潭大娘，我现在就剩这么多银子了。你们看能不能先帮我把袜子做出来啊，等卖了钱我一定支付工钱。”
“老伴，跟街坊四邻说说，反正现在大家闲着无事可做，就帮帮他吧，工钱以后再说。”潭伯插了一句。
潭大娘也是好说话的人，连连点头，说道：“是啊，我跟大伙说说，应该没问题。”
叶子鸿大为感动，“那太谢谢您了，这做袜子的工钱您帮我记着，我绝对会如数支付给她们的。”
“好好，你先歇着吧，我这就去问问。”
说完潭大娘和潭嫂拿着布离开，潭伯又陪叶子鸿唠了会家常，回自己草捧休息。
叶子鸿轻手轻脚地走进自己的草棚，在小梦的旁边躺了下来，在晚风的轻抚下，疲惫的叶子鸿很快陷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潭伯在草棚外，大声叫了好几次，才叫醒叶子鸿。
“后生，后生，你还没起来吗？”
叶子鸿连忙蹦了起来，走出草棚，只见潭伯抱着一个包裹。
潭伯把包裹交到叶子鸿的手里，“后生，这是你要的袜子，昨天三十多个妇人连夜赶出来的，一共是281双。”
“哇，这么快就做好了。”
“反正她们闲着没事，而且做个袜子也还不快吗？又不是做衣裳。”
“我没想到会这么多，要不我先好好谢谢她们？”
“不用，这可是上好的棉布啊，她们也不敢浪费。我说，这么多袜子能买得出去吗？”
“当然能卖了，潭伯，我先走了。”
叶子鸿急急忙忙叫醒还在睡梦中的小梦，再次来到上海县城。
城隍庙一带人来熙攘，人潮中，有很多是抱着棉布叫卖的灾民，他们沿街叫卖，希望能卖出一两匹。
叶子鸿也学着卖布的灾民，大声叫卖，“卖袜子了，卖袜子，轻薄耐穿的袜子。”
按照历史资料所讲，尤墩暑袜应该是卖得非常火才对。可叶子鸿来回叫卖了两个多小时，一双袜子都没卖出去。不但如此，来往的路人们连看都不看一眼，甚至还有一些人听到叶子鸿的叫卖声，投以耻笑的目光。
叶子鸿又气又急，袜子卖不出去白花钱买布不说，那些妇人的工钱还没法支付。
再卖，再卖一会儿，肯定有识货的人。
叶子鸿暗下决心，低头说道：“小梦，我们再卖一会儿，卖了东西给你买……小梦，小梦。”
突然，叶子鸿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小梦不见了，他一直以为小梦跟着自己，根本没有留意她。而且刚才他一个心思卖袜子，没有想到他还要照顾一个孩子。
叶子鸿环顾四周却不见小梦的踪影，万一给人贩……想到这里，叶子鸿顿感头皮发麻，心脏快要爆炸一般。
“小梦，小梦。”
叶子鸿在也顾不得卖袜子，疯了一般在街道上大声叫喊小梦的名字，焦急的声音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没有，没有，叶子鸿多么希望，小梦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虽然，他才开始寻找小梦，但这段时间对于他来说也是漫长的艰熬。
小梦虽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可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叶子鸿把小梦当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现在，孩子被自己给弄丢了，自责深深地刺痛着叶子鸿的心。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突然，小梦的声音如天籁之音一般，若隐若现地传到叶子鸿的耳朵里。
叶子鸿猛得停住脚步，环顾四周，最终在左边一间商铺的门口发现的小梦。
小梦手里拿着糕点正和两个人站在一起，叶子鸿一边感谢世界上所有的神灵，一边快步跑了过去。
一看见叶子鸿，小梦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她丢掉了手中的糕点，扑到了叶子鸿的怀里，哭着抱怨道：“你去什么地方了，我都找不到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
“我也不知道，刚才，一抬头就看不到你了，我喊你，你又不来。呜呜。”
“没事，没事了……谢谢两位帮我照顾他，谢谢。”叶子鸿抱着哭泣的小梦，向商铺前的两个人道谢。
叶子鸿这才真正看清帮他照看小梦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十七、八岁婀娜多姿豆蔻年华的少女，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位儒生雅态，举止稳重的中年人。
qidian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