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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oo1 她是狼女
残阳如血,血腥弥漫与空中,血流成河的草地与斜阳交辉呼应,红光一片,偶尔传来几声胡雁哀鸣,本是人迹罕至之地,如今确是尸横遍野,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李影顿觉浑身无力,入骨的疼痛蔓延全身,鼻翼间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向来警惕,尤其是遇到危险时。
猛地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如冰魄般碎出锐利的冷光,大片的红映入眼帘,残骸遍布,血流成河。
这是哪?难道是地狱?她嘴角微起,若真是地狱,总好过人间炼狱。
“嗯。”她闷哼一声,不过是扯动了一下嘴角,便觉头痛欲裂,随即紧闭双眸,脑海中却闪过无数的画面,随着这些画面愈加地清晰,她再一次睁开双眸,撑着略显虚弱的身体,起身,许是起得过猛,有些许地晕眩。
她低头,看着刺入胸口的箭羽,冷笑一声,一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用力一扯,便将刺入她胸口的箭羽拔出。
“噗……”鲜血溅落在地上,她面色冷然,未曾皱眉,这样的疼痛,比起曾经的伤痛,不过尔尔,连忙抬手,用仅存的内力快速封住|岤道,以防失血过多。
她随即盘膝而坐,依照脑海中浮现的记忆,运功疗伤。
左边隐隐有马蹄声传来,愈来愈近,她却不为所动,嘴角微扬,并无半分惧怕与惊慌,只管安心坐与原地,任由着马蹄践踏着地上的死尸,向她缓缓逼近。
“凤傲天,你还没死?”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犹如一把历经磨砺,削铁如泥的宝剑,苍劲有力。
李影并未理会,敏锐的直觉反应,此人是敌非友。
果不其然,端坐于骏马之上的男子,见她不作应答,早先便知他狂妄残暴,如今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张狂。
“凤傲天,你以为你不说话,便能不死?”男子冷哼一声,剑眉划出锋芒,手中的宝剑出鞘,他轻轻一推,便向她直直刺去。
凌厉的剑锋破空而出,力道之狠,速度之快。
她紧闭的凤眸猝然睁开,一道寒光射过,身形随之后移,腾空而上,在那剑直抵胸口时,她弹指一挥,那刺来的剑便被她震成两半。
用力过猛,扯动了伤口,她紧咬牙关,眸光碎出一抹冷光,足尖轻点,在那人怔愣时,飞身进入树林,外面的尸体皆是这具身体,凤傲天的亲信隐卫,如今,尽数被杀,便知当时的战况何等惨烈,凤傲天亦是身中一箭,箭上沾染剧毒,当场毙命。
男子惊讶于他身中剧毒,还能有如此雄厚内力,他不信,今日还当真杀不了他,策马紧随其后,闯入树林,身后的士兵见状,连忙跟上,紧接着便听到百匹马蹄声纷沓而来。
李影冷若冰霜的容颜,平静无波,她判断着马匹全部进入树林,飞身旋落与高树之上,银色铠甲熠熠生辉,她眸光如炬,透着阴森,紧接着露出狰狞面容,朝天嘶吼。
适才宁静的树林,此刻却传来凄厉的哀嚎声,阵阵寒风吹过,百匹马,纵使久经沙场,如今也按捺不住,拼命地抖动着马蹄,想要逃离这片树林。
坐与马上的士兵皆是面面相觑,他们适才好像听到了狼嚎声,而且,还不止一匹。
不安地四处张望,一名士兵待看到他们已经被狼群包围时,吓得尖叫一声,自马上掉了下去,当即吓晕,其他士兵见此情景,心生恐惧。
“凤傲天,你以为招来狼群,便能逃脱吗?”男子见状,佯装镇定,勒紧马缰的手正细微的颤抖,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安与恐惧。
黑色铠甲透过阳光返照出冷森的光芒,他未料到凤傲天竟然有这等本事,能指挥狼群,狼群生性凶残,可以抵挡千军万马,如今,看来他难逃一死,即便是一死,他也要与凤傲天同归于尽。
李影眉眼微弯,那双瞳眸射出狼性的嗜血幽光,“本王不过是想请朋友吃顿美餐罢了。”
男子听闻,眸光黯淡,她话中的鄙夷与不屑,令一向自视甚高的他愠怒不已,何人不知他乃是骁勇善战的栖国大将军?
而他,凤傲天,不过是个被娇惯坏的白目罢了,也胆敢对他口出狂言,随即,他大喝一声,自马上纵身一跃,宝剑散发着刺骨寒光,直直向她的面门刺去。
端坐于马匹上的士兵见首领威武一跃,心中的惧怕减少了几分,不过,须臾间,便见一道黑影直直坠下,摔落在地上,猛吐一口鲜血,一双眸子不可置信地抬头仰望着那负手而立的肃然之人,他手中的剑已经刺入自己的胸口。
他还未说出只言片语,便见她扬声狼嚎,便有数十匹狼泛着阴森恐怖的绿光,张开獠牙,陡然间扑了过去,撕咬着他已无法动弹的身体。
“啊!”凄厉的惨叫回荡与树林中,转瞬便淹没在狼群兴奋的噬咬与分裂中,适才还威风凛凛,嚣张叫嚣的将军,此刻却变成了狼群的美食。
“将军!”士兵见状,惊恐万状,还未反应,顿觉颈项处一痛,漫天落叶飞花,嫩绿的树叶幻化成锋利的飞镖,插入他们咽喉。
“噗咚!”此刻,眼前的士兵们如今已经变成死尸,纷纷自马上跌落与地上。
剩余的狼群兴奋地仰天嚎叫着扑向断气的死尸,浓烈的血腥味笼罩与树林内,比起树林之外那些躺着的隐卫,他们顷刻间便已尸骨无存。
银色铠甲此刻透着深入骨髓的慑人寒冷,高树之上的她迎风而立,漠视着眼前一切,俊美如月的容颜,沾染着斑斑血迹,冷若冰霜,直至狼群蚕食殆尽,她轻吹口哨,一匹雪白骏马飞奔而来。
李影轻盈落于骏马之上,一朵粉色花瓣落于掌心,她拈花一笑,似阳春白雪,将她一身的戾气化去,独留一片瑰丽娇颜。
“出来。”她收敛笑意,手中的花瓣随风离去。
两道黑影随即落下,同样冷漠如常,这等场景早已司空见惯,血腥凶残对于他们的主子来说,不过是乐趣罢了。
“回营。”不必多问,便已心知肚明,李影策马飞驰出树林,朝着右面而去。
循着脑中的记忆,她顺利回到驻扎与五里之外的军营,营中将领连忙前来迎驾,李影不过是淡淡扫过他们的面容,便知他们的心思,她神色莫辨,飞身下马,径自回了自己帐中。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让奴好生担心。”李影刚步入营帐,一股呛人的香粉扑面而来,她不悦地蹙眉,便见一团青影向她怀中飞扑而来。
她从不喜与人碰触,尤其还是这香气呛鼻的怪物,还未等他靠近,她手掌一挥,人已应声倒地。
“滚!”她面色阴沉,脚步不停,低喝道。
那青影不顾身上疼痛,屁股开花,自地上翻滚起来,本欲再去黏上,这一冰冷的“滚”字,吓得他浑身一颤,乖巧地退了出去。
帐内除左她,并无他人,她卸下身上的繁重,长衫玉立,径自净面之后,便卧于软榻,闭目养神。
时光流转,将她带入她曾经的世界。
她是狼女,喝狼奶长大,狼群中为伍,在她的意识中,除了掠夺便是厮杀,如此,便养成了她凉薄的性子。
如若不是他将她从狼群中带出,她从来不知原来自己与狼不同,可是,他教会自己的却是无情的杀戮,将她困与黑暗地狱,至死方休。
她生来便是别人的影子,李影李影,离开了他,影子也不复存在。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活着,而且,还重生在这样一个世界,有着如此的身份。
凤傲天,年仅十四岁便成为凤国的摄政王,生性残暴,杀人解尸,无恶不作。不过,这或许是她们唯一的相同之处,那便是双手沾满鲜血。
不同的是,她从不知情为何物,她向来冷酷无情。
而她,凤傲天,世人皆知他残暴滛虐,却不知她所背负的种种,明明是金枝玉叶,却以龙子示人,扭曲的世界观,注定她嗜杀成性,残暴不仁;她视男人为玩物,只因心中深埋的那人已经仙逝,她无法排解心中的思念与愁苦,只能用最极端的方法换得短暂的欢愉。
李影小憩片刻,睁开双眸,天色已暗,她自软榻上起身,斗转星移,她既然重生,便不想再做旁人的影子,她的命运由她主宰。
“王爷,奴才伺候您梳洗。”帐外守职的太监小心询问,尖细的声音传入帐内,直抵她耳内。
自她活着归来,整个军营便陷入沉寂恐慌之中,这军营离她围困之地,不过五里,却无人前来支援,可见,这营中想她死之人比比皆是,只可惜,她并未死成,而那些暗中害她之人,怕是要生不如死,她不是善类,向来睚眦必报。
她素手一挥,帐内烛光摇曳,映衬着她冷漠如霜的容颜,李影徐步行至铜镜前,打量着如今的模样,束胸的平坦,稳健的高挑身材,清秀俊美的容貌,凤眸冷沉,自幼的历练,凤傲天俨然将自己当成男子,举手投足间亦是难掩的英气逼人。
她对镜默念,今日起,李影已死,她是凤傲天,凤国的摄政王。
“进来。”凤傲天冷然转身,端坐于榻上,面色沉凝,不带一丝温度。
太监垂首入内,行礼道,“王爷,奴才伺候您梳洗。”
“嗯。”凤傲天有一顺是要撵人的,但,碍于她如今的身份,便作罢,任由眼前的太监服侍,此人乃是冯公公离京之前特意指派与她,算是可信。
距离营帐一里之外的密林中,月光透过树林,将隐藏与树下二人的影子拉地极长。
“她不是中毒了吗?怎会活着回来?”低沉的声音疑惑不解。
“我也奇怪,每日我与摄政王亲近时,她便会沾染上我身上的毒粉,否则,依着她的武功,他们怎会轻易得手?”浓烈的香粉充斥着四周。
“青衣,事情到如此地步,且不能半途而废。”男子拍着他的肩膀,提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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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oo2 请王爷责罚
月如霜,暮至黑山头,寒光照铁衣。
凤傲天并无半分睡意,与狼群栖息时,夜晚正是觅食的好时候,后来,成为影子,每当夜冷风高时,便是她嗜血杀人之时。
如今,既不用觅食,也不必杀人,胸口处的箭伤已被她熟练地包扎,重生第一日,却是难得清闲。
夜寂寥,若是往常,摄政王的营帐必定是夜夜笙歌,醉生梦死,靡靡之音不绝于耳,传至百里之外,如此奢靡之态,哪里像是在行军打仗?
如此行径,倒像是王爷携美眷游山玩水,甚是荼蘼惬意。
可真正是应了那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tg花。”
偏偏这摄政王不近女色,独爱男色,豢养后宫三千美男,夜夜滛虐。
如今行至边关已有五日,军中士兵,凡是姿色上等者,便被他召入帐内,若是不从者,千刀万剐亦是小惩,活生生撕裂比比皆是。
他性情古怪,稍有不慎,便会大发雷霆,短短几日,营中将领已被他弑杀上千人之多,军中上至将军,下至士兵,皆忍气吞声,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只因,这摄政王当真受上天厚爱,修得一身高深武艺,出神入化,所向披靡,且手段残暴,无人敢与之抗衡。
如今,军中士气低迷,哪有心思誓死效忠,戍守边关,只盼望着,这天煞孤星即刻丧命,莫要再生灵涂炭,尽做些家破人亡,祸害百姓之事。
摄政王何曾意识到,他如此荒滛的行径,越发激起民怨,广结仇恨,这世间,想他死之人何其之多。
凤傲天心知肚明,这一时的风平浪静,不过是转瞬即逝,如今她未死成,那些想她死之人怕是夜不能寐,许是在某处密会私谋,如何置她与死地。
脑海中掠过这具身体临死前的种种,想着她虽荒滛无度,却也不傻,知晓杀她之人数不胜数,又怎会只身离开军营,前往那人迹罕至之地?
她一向将心思隐藏地极好,何人会知晓她悖逆人伦,爱上自己的皇兄,两年前驾崩的先皇?
引她前去之人与先皇有着一样的容貌身形,而先皇便是她的死|岤,但凡有一丝理智,她亦是不顾一切地追赶着那恍若隔世的身影而去。
可见此人谋划已久,深知她的心思,对她了若指掌,否则,怎会将她身旁武功最高的魂魄二人引开,虽然隐卫拼死护主,终究还是逃不过被杀的命运。
回首往昔,不过是过眼云烟,她与她,亦是往事如烟罢了,因她直至死那一刻,亦是嘴角含笑。
令她不解的是,依着她的武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被旁人得逞,这其中必定是有所遗漏?
凤傲天静立与营帐外的草地上,左手背与身后,右手握着一块羊脂白玉,纤细的玉指似有若无地抚摸着暖玉,月影笼罩,指尖渗着薄薄的凉意。
青衣踌躇徐步向前,一双清眸打量着那肃立与营帐之外的摄政王,冷峻如霜的侧脸,身着锦缎中衣,不寒而栗,冷冽如风。
冷风袭来,他顿觉寒意丛生,连忙收敛起窥探的双眸,稍作整理,眉目含春,勾唇浅笑,清秀俊俏的容貌,衬着这清冷的月色,反倒多了几分妩媚,迈着轻柔的步子加快了脚步。
这几日,他算得上是摄政王最宠爱之人,想着他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学那女子娇态,委身承欢与男子身下,每每想起,便觉恶寒。
但,事已至此,又怎可半途而废,他苟且偷生,甘当世人不齿的娈人,只因这摄政王不喜杜若,便下令凡是谁家栽种杜若者,灭其九族,满门抄斩。
可怜他全家十余口人,只因他的厌恶,落得个灭门之祸,莫不是他侥幸逃脱,如今,怕也落得个身首异处。
隐去心中的恨意,脚步轻快地上前,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凤傲天贴去,娇声唤道,“王爷,您真坏,适才……”
双手还未碰上凤傲天的手臂,顺口娇嗔的话还未说完,便对上一双冷若寒潭的双眸,这样的摄政王,让他心生胆寒。
他身形一顿,还未将剩下的话说出口,身体却被一阵冷风卷起,待他反应过来时,“噗通”一声,人已跌入一里之外的冰湖之中。
凤傲天嫌恶地看了一眼适才挥他出去不小心沾染上他身上散发出的浓厚呛人的香粉气息的袖摆,抬起背在身后的左手,食指对准那袖摆划过,一片锦缎便随风而去。
湖水凛冽刺骨,青衣与湖中挣扎半天,才爬上岸,全身虚脱,躺在冰冷的地上喘气,自摄政王回来,原以为他会大发雷霆,亦或是传召男宠出气,未曾料到,他却一言不发回了营帐,仿佛适才凶险之事与他无关。
他暗自思忖,今日两番被他冷视,难道摄政王已厌烦与他?还是对他有所怀疑?
想到这处,他猛地自地上坐起,心神难安,转念一想,并非如此,若是当真怀疑与他,如今,他已经成为一具死尸。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青衣拖着湿漉漉的青衫,狼狈不堪地向军营走去,不行,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事到如今,由不得他,即便是死,也要拼死一试。
凤傲天并未进入帐内,而是冷然伫立,她断定,此人接近她,必定心怀不轨,不过,她更想知晓的是,他背后指使之人到底是谁?
青衣瑟缩地返回军营,刺骨冷风,无情地划过他本已浑身湿透的单薄身子,他嘴角冻得青紫,倔强地咬紧牙关。
适才的突发事件,不少士兵看在眼里,他们深知摄政王的脾气,如此的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但,看着青衣如此狼狈,还是不免投来了些许的同情。
青衣尽量挺直腰背,这等屈辱算得了什么,比起床笫之间,那非人的疼痛折磨,他还要装出一副极其享受的姿态,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身体已近麻木,抬眸,却见摄政王并未回营帐,依旧是如冰峰般矗立,他扯动着冻僵的嘴角,低垂着眼脸,颤颤巍巍地行至凤傲天面前,跪下,凄然道,“奴惹王爷不悦,请王爷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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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oo5 自刎谢罪
议事厅内,再次陷入死寂般沉静,鸦雀无声。
在外看守的士兵,适才不过见一道黑影自营帐中飞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那团黑影又反折回来,却不知这营帐内到底发生何事,但,摄政王入内,自当不会是喜事临门,只怕不到片刻,便会是乌云密布,血腥弥漫天际。
众士兵抬眸,如此风和日丽的天色,待会便要血光万丈,皆摇头叹息,经不住多看一眼这不染一丝瑕疵的蔚蓝天空,坚毅的眸光中流动着哀伤之色。
“你适才所言可是真话?”凤傲天抬步向前,步伐均匀,每一步都坚定沉着,行至主帅落座之处,冷然转身,宽大袖袍处所绣的金线祥云,在她落座,微微抬起双臂时,透着阴森的寒意。
“请摄政王赐末将死罪!”李肃顿觉如今多活一刻都是煎熬,脑海中清晰地浮现着适才被摄政王不过是轻轻一挥,便跌落与五里之外树林内那骇人的景象,即便他再不服气,即便他拼上一死,竟连摄政王的一根汗毛都伤不到,他如今才意识到,自己适才的张狂是何等的可笑。
凤傲天不过是要给他一个教训,正如玑柏所言,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而这议事厅内之人,皆是整个边关军营的支柱,李肃虽然一介莽夫,却也是难得的一员猛将,他凤傲天,向来不做亏本买卖。
“你因何求本王赐你死罪?”凤傲天气势威严地正襟危坐,周身凝聚着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气,他本就是王者之尊,又怎容得旁人对他妄自菲薄。
“末将不该对摄政王不敬。”李肃生性倔强,即便是死到临头,他亦是不会将适才所言收回,而他,擅自议论摄政王,自然是不敬之罪。
玑柏与众将领跪与一侧,听着李肃所答,低声骂道,他怎如此执着,此言一出,必定是人头不保。
“不敬?”凤傲天薄唇微抿,凤眸微眯,本就冷漠如霜的容颜,此刻镀上一层寒光,更显得煞气逼人,“如何不敬?”
即便在如此强势的逼迫下,玑柏拼尽全力控制着内心的恐惧,琢磨着此刻摄政王的心思,他们一早便知摄政王阴晴不定,但,他的心思一向喜形于色,可是,今日的他,却不同素日那般,此时,却是鬼魅难辨,更不知他如今在想些什么?
玑柏内心腹诽,摄政王似乎与往日的他变得有所不同,变得让他们捉摸不透,他今日前来难道是为了兴师问罪?
“末将斗胆,敢问摄政王,如今栖国兵临城下,虎视眈眈,自您亲临边关,每日除左饮酒寻欢,杀人享乐,可还记得莫不是这些戍守边关的将士誓死相博,才使得栖国不敢越界半步。如今,军心涣散,军心不稳,如何抵抗栖国的来势汹汹?难道末将所言非虚?摄政王的所作所为,与那暴君有何分别”李肃抬眸,一双漆黑的眸子怒目圆睁,厉声质问,他自知难逃一死,即便是死,他亦是要不吐不快,如今尽数说出,顿觉畅快无比,即便死后变成林中那般模样,他亦觉得值当。
玑柏低垂着头,不敢窥探,心中却极为复杂,一面赞赏李肃的直言不讳,一面又觉得如此的猛将便要这般了结此生,实在凄惨,心中难掩扼腕叹息之声。
凤傲天冷视着李肃,漠然冷笑,寒气冲天,转瞬便将李肃猛然升起的昂扬之气瞬息浇灭,李肃身心一震,连忙恭敬跪下,再一次道,“请摄政王赐末将死罪。”
“死罪?”凤傲天启唇,扬声冷笑,“李校尉不是知晓本王的乐趣,你可知林中的景象,本王最是喜爱的紧,可惜啊,你还不配享受此等待遇。”
玑柏一字不差地将凤傲天所言谨记心中,林中景象?怕是昨日刺杀摄政王之人的惨象,竟然能将李肃吓成如此这般,想来必定是惨不忍睹。
四喜安然立于一侧,虽未亲眼所见,也自然能猜想到那林中的景象是何等的令人毛骨悚然,想及此,连忙躬身,干爹说过,在宫中当差,尤其是摄政王身边,必定是要谨言慎行,不得出半点差错,否则,小命不保乃是轻的,摄政王玩人的手段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无仅有。
李肃听罢,颓然心凉,不配?连那等惨绝人寰的死法都不配,那他还配何等死法?
昨日,凤傲天所带亲信隐卫已被尽数诛灭,如今可用之人少之甚少,除左魂魄二人,便剩下身旁的小太监四喜,而这军营之中,她更是知之甚少,若是搁在真正的凤傲天手上,李肃所言当真不假,他若是如此荒滛无道下去,迟早亡国。
不过,如今,她才是凤傲天,胆敢觊觎她的东西,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昨日那些被本王处置之人,他们但凡有本事与本王对抗,亦是栖国的勇士,而你,身为堂堂凤国校尉,却不战而败?本王留你何用?”凤傲天肃然而立,冷视着李肃,“既然李校尉愿大开城门,放栖国士兵长驱直入,本王便应允你如何?”
李肃猛然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瞪视着凤傲天,自知适才所言,怎配成为军中统帅,连忙叩首,“末将该死。”
“你等还愣着作甚,还不随李校尉一同恭迎栖国士兵入城?”凤傲天阴沉着脸,厉声喝道。
“末将等誓死保卫边关!”玑柏心下更是一惊,若是城楼当真大开,他们便是凤国的罪臣,如何面对凤国百姓。
“本王可不信。”凤傲天冷哼一声,转身,行至书案,翻起营中的卷宗名册,一页一页翻阅,四周寂静无声,议事厅内压抑的气息,使得众人不敢喘气。
李肃更是面如死灰,顿时对自己适才口无遮拦之言后悔万分,猛然起身,抽出腰间佩刀,自刎谢罪。
“哐当!”手腕一痛,佩刀落地,透着冷寒光芒。
“李校尉,你不怕用你的怯懦之血玷污了此刀?”凤傲天嗤笑道,并未抬眸,修长如玉的手指翻阅着手中的卷册。
李肃颓然跪与地上,想他李肃上阵杀敌无数,英勇无比,如今,却连用自己佩刀自杀都不配?他活着还有何用?
“慕寒遥现在何处?”凤傲天将卷册看罢,随手合起,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手中的暖玉,冷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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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oo6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以玑柏为首的众将领眸光一顿,以为摄政王问错人,如今的重点难道不是如何处置李肃吗?为何又扯出慕将军来?
“嗯?”凤傲天见玑柏疑惑地神情,加重了语调,“本王从来不问第二次。”
玑柏连忙反应过来,垂首回道,“回摄政王,慕将……慕寒遥现在西城采石场劳役。”
“离军营距离多远?”凤傲天想着西城采石场,她之所以会提及慕寒遥,完全是因,她适才翻阅卷册时看到他的名字,随即脑海中便浮现出关于他的信息。
慕寒遥,先祖父乃是凤国开国元帅,世代忠心耿耿,皆是国之重臣,当年,他更是兴盛一时,自幼随父征战,屡获战功,最惊险的战役当数,六年前,年仅十四岁的他孤身前往黑峡谷,将围困与谷内,几乎全军覆没的慕家军救了出来,更是冲破栖国设下的死亡陷阱,大破黑峡谷,使得栖国元气大伤,随即退兵,边关战事因此平静了两年之久。
而他更是一战成名,先皇龙心大悦,特封慕寒遥为平西将军,钦赐尚方宝剑,以此彰显慕家军之忠心。
慕家家丁单薄,传至慕寒遥这一代,府内便只剩家母与年幼他两岁的胞弟慕寒瑾,先皇驾崩,凤傲天便迫不及待地强行将慕寒瑾召入后宫,只因这慕寒瑾并非像慕寒遥那般文韬武略,少年将才,他长相俊美,最喜吟诗作赋,附庸风雅,善吹箫,偶然与一次皇宴中,他被凤傲天一眼看中,强行要了他。
慕寒遥远在边关镇守,听闻此事,痛心疾首,愤意难平,擅自率兵前往京城,却在城门脚下,便被凤傲天以慕寒瑾性命相要挟,他逼于无奈,便带兵返离。
随即,摄政王下旨,以谋逆罪撤去他将军一职,慕家军自然不服,但,因着如今慕寒瑾在凤傲天手中,而慕寒遥的确无任何召见,便带兵入京,虽持有尚方宝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特发配西城采石场劳役。
凤傲天想及此,便觉可惜,此人胆识过人,的确是将相之才,若能为她所用,这边关便无任何后顾之忧,若,此人不能为她所用,那便是后患无穷,必定是要除之后快。
玑柏算计着时日,这两年来,他们一直戍守边关,不敢前去探望,生怕被摄政王知晓,便安插莫须有罪名,将慕寒遥置于死地。
“快马加鞭,一日便到。”玑柏如实回禀,不知这摄政王为何突然问起慕将军?他将目光落在适才被凤傲天翻阅的卷册上,心中暗叫不妙,莫不是摄政王要对慕将军不利?
凤傲天自然知晓他们如今惧怕的心思,但凡是她看上的人,除左死,别无其他可能,她心中冷笑,微抬起手,手指发出清脆响声,“今夜子时之前务必将慕寒遥带来,若是他要反抗,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玑柏垂首跪与地上,如今,已经记不得跪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心中的寒意愈加生冷,摄政王到底要做什么?
李肃此刻已经无半分的傲气与生气,若是摄政王当真大开城门,那么,他李肃便是千古罪人,难辞其咎,低头,注视着那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佩刀,适才摄政王的话语萦绕于心,当真是懦夫才会选择自杀,他当真不配这跟随他多年的佩刀。
时间稍纵即逝,此刻,跪与营帐外一整日的青衣,依旧低垂着头,双目无神,不再有任何的期盼与奢望,以往白皙娇嫩的肌肤如今被烈日晒伤,四周偶尔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他如同一缕失却灵魂的木偶,并无任何的反应,任由着风吹日晒。
夜幕降临,营帐内堆起篝火,营帐外阴雾弥漫,议事厅内阴霾重重,他们已经跪了整整一日,却觉得是过了一生之久,每每皆是煎熬。
凤傲天端坐于主位,闭目养神,这一日,她可并不自在清闲,脑中回荡着适才看过的地形图,如今,与其花费时间让这些士兵忠心与她,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让他们心中威望最高之人对她心悦诚服,不过,想要征服一匹倔强的烈马,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足够强大的气场与手腕才行。
四喜有好几次提醒摄政王用膳,但,却被他冷冽的凤眸所遏止,如今,眼看便到子时,摄政王除左早上用过些许早膳,便再无进食,他着实有些担心。
一阵冷风吹过,凤傲天沉声道,“将人带入帐内。”
玑柏等人已经跪了一日,如今,浑身僵硬麻木,已无任何知觉,营帐内自早先摄政王命令之声之后,便再无任何话语,这一日过得极度难熬,怕是他们毕生都不会忘记如此刻骨铭心的疼痛。
凤傲天话音落下,便并未见任何响动,她眸光一暗,魂魄二人是气息她皆感应得到,如今人在外,为何不入内?
“死了?”凤傲天语气变得更加阴沉,冷寒入骨。
“活的。”魂魄二人中的魂发出一声低哑,如一把尘封与土内多年般沉闷之声,此声令人压抑。
“怎么?”凤傲天不禁疑惑,魂魄一向做事干净利索,更是知晓她的心思,为何,今日却显出犹豫,难道慕寒遥在带来途中发生意外?
“是。”魂低头,看了一眼被点了|岤道,冷峻刚毅的脸上迸发出冷寒摄魄之气的慕寒遥,他绝对是遵照主子一贯的喜好带人前来,不过,这营帐中不止主子一人,主子一向不喜旁人觊觎他的猎物,为何今日非要当众欣赏?
魄递给魂一个眼神,主子的命令,他们定当毫不犹豫遵从,既然主子如今换了口味,要寻人欣赏,那他们只遵命便是。
魂冰冷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哀叹,顺手便将慕寒遥丢进了营帐,二人转瞬隐与暗处。
凤傲天正欲呵斥,想着这魂魄二人今夜未免过于奇怪,猝然间,便见一道白光闪入帐内,她定睛看去,支与椅子上的手臂一滑,这……
玑柏等人亦是感觉突然,连忙抬眸,看着一抹不明物体滚了进来,正欲开口,顿时瞠目结舌,吓得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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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oo9 你应当知晓本王的心思
凤傲天冷眼扫过跪与她脚下的一众将领,还有始终傲然站立与她面前,纹丝不动的慕寒遥,有些人是无需吹捧,更无需摇尾乞怜,也不需要谄媚殷勤之人,他如同是一把千年练就的玄铁宝剑,只有经过千锤百打,浴火重生之后才会愈加地锋利无比,所向披靡。
慕寒遥就是如此的一把上好宝剑,他有着能够顶天立地,活下去的信仰,那便是让他致死守候的慕家军的荣耀,忠君报国的誓言。
何人不知慕家军之忠心,又何人不敬佩慕家军保家卫国的誓死气节?
凤傲天,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杀人无数,荒滛无道的昏王,他们自然不屑,更不会对他心服口服,他们忠于的乃是引以为傲的慕家军,忠心的更是与他们一同出生入死的大将军慕寒遥。
如今,这个本该被他们嗤之以鼻,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摄政王,竟然对他们发出如此轻蔑的口气,如同是将他们彻底地打入地狱,蚀骨的寒冷袭向全身,众将领心神俱颤。
“将军,是末将该死。”李肃面如死灰,冲着慕寒遥连连叩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佩戴多年,随着他杀敌无数的佩刀,抬起手掌,冲着自己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一阵寒风袭过,慕寒遥依旧光着身子,一掌凌厉的掌声将李肃的手掌打落,冷喝道,“慕家军的将士绝不会如此胆怯,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能死于自己的手中。”
李肃强忍着悔意,抬眸,注视着慕寒遥坚毅的双眸,虽然,他如今未着片缕,却像是穿身着银铠战甲,犹如神柱般屹立于他面前的巨人,仿佛有他在,所有的艰难险阻都能轻易跨过。
慕寒遥冷然转身,朝着凤傲天单膝跪地,不卑不亢,“草民斗胆敢问摄政王因何召草民前来?”
玑柏抬眸,与众将领注视着身前那挺拔的背影,透过耀眼的烛光,更显威严,他们适才坍塌的高山如今再次立于他们面前,似是经历千年,亦是永不倒塌。
凤傲天心中满意浅笑,她果然没看错人,遇到如今境界,他竟然能如此沉稳有度,表现的这般大气凛然,可知他内心隐忍力的强大已经达到一个不可超越的极限,但,却并未达到凤傲天心中的满意度。
不过,来日方长,如今,正是好时机,是生是死,全凭他的决定。
“玑中郎,依着李校尉今日如此张狂之言,对社稷不忠,对本王不敬者,按照军规,应当如何处置?”凤傲天一手抚摸着手中的暖玉,另一手臂自然垂于一侧,凤眸冷沉,面带冷厉。
玑柏听闻之后,猛然抬眸,正巧撞上凤傲天射来的凌冽眼神,垂眸,如实回道,“按律当斩,灭其九族。”
“若是旁观者,并未阻拦,任由其言,该当何罪?”凤傲天如玉纤细的手指划过暖玉,一抹冰凉冷光映照与玑柏脸上。
玑柏顿时脸色一白,心神一颤,低声道,“但凡牵连着,皆处以绞刑,其家眷发配北极苦寒之地,永不得入境。”
“慕寒遥,你如今虽革去了将军之职,但,亦是慕家军之首领,此事,你亦是难辞其咎。”凤傲天肃然起身,步履悠闲行至慕寒遥面前,冷漠俊朗的容颜镀上一层嗜血的寒光,“这九族之内,亦是包括你等,这慕府必定是首当其冲。”
慕寒遥眸光冷沉,垂眸,掩去心中怒意,更多的却是羞愧,慕家百年英明,决不能毁在他的手上,“摄政王若是当真下令如此,草民同其家眷必定遵旨,不过,如今战事在即,未免军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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