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也只当是耳旁风,到后面潘如月还是没忍住。就问潘璋:“哥哥,我听姗姗妹妹说勇武侯府的二太太生了嫡子,要洗三了,你说咱们该不该送些礼去,恭贺一番?”
潘璋不以为意:“咱们俩如今只是客居在舅舅府上,又没有个能主事的人,这种事就不用咱们操心了。”
潘如月咬了咬嘴唇:“会不会让人觉得失礼了?”
潘如月这么一说,潘璋皱起眉来,他是男人,向来不管后院庶务的。在家时这些都是由潘母操心的,就是要操心,也轮不到潘璋这个爷们儿。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潘如月说的他乍一听觉得有道理,想了想道:“那妹妹觉得该怎么办?”
潘如月心里一喜。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她装作想了想,才轻声细语道:“不如咱们备些礼,上门去恭贺。我听姗姗妹妹说,这次是表嫂去,不若我跟着表嫂去,也算咱们不失礼了。”
潘如月只懊恼。之前苏颖生孩子满月时,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不然她当时也不会棋差一招的扮成季姗姗的丫环去了侯府,还在苏颖面前出了糗,难堪的要命。
潘璋迟疑了,道:“这事儿还是和舅妈知会一声吧。”
潘如月瞪大眼睛。要真知会舅妈的话,舅妈肯定不会让她出门的,她连忙摆手,发觉自己太急切了,连忙低下头轻声道:“这次舅妈把事务交给表嫂。想来也是想是表嫂做主的,不若我去和表嫂说,哥哥你看这样怎么样?”
潘璋还没说话呢,潘如月又蹙着眉轻声道:“我也只是想出去走走,就权当散散心了,毕竟离选秀越来越近了。”
离选秀越来越近了,可她还没有能再见奕表哥一面,她实在是不甘心,这次是很好的机会,她一定要把实情告诉奕表哥,让奕表哥知道还有她在想着他,在念着她。
潘璋见不得潘如月黯然神伤,就道:“表嫂若是应了,就都依你。”
潘如月顿时就破涕为笑了,潘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和潘如月说了没两句话就走了。
等潘璋走后,潘如月立刻就来了精神,连因为大病一场苍白的脸上都带上了红晕,唤来了秋水,要梳妆打扮。
秋水从箱子里捡出件海棠红折枝花卉褙子,正是上次潘如月病了时季夫人赏下来的缎子做的,潘如月一见就皱起眉头来。
秋水见状就道:“奴婢也知姑娘平日里最喜欢颜色素淡些的衣裳,可奴婢觉得姑娘穿上这件衣裳会显得气色好些,更明媚些。不若姑娘先试试,要是实在不喜欢,再换上姑娘平日里惯常穿的。”
潘如月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她见到苏颖的几次,苏颖都是穿着明艳的衣裳,打扮的富丽堂皇的,潘如月心里不喜那样的打扮,可现在她就拗上劲,没等秋水再多说,她就把那件海棠色的衣裳接了过来,倒让以为还要费些口水才能说动她的秋水好一阵诧异。
要说潘如月身材纤细,穿淡雅的衣裳确实能显出她的优点来,只这海棠红挑人,潘如月因为大病了一场,脸上无血色,这海棠红反而是衬不起来的。
秋水睁眼说瞎话,把潘如月好一顿夸,潘如月伸手抚了抚褙子上的刺绣,想起她曾经满怀期待的一针一线绣过的大红嫁衣,忍不住红了脸。
秋水一看就看出不对劲来,在心里啐了一口,真是好不害臊。
潘如月到季大嫂院子里时,季姗姗也在,见到季姗姗,潘如月忍不住蹙了蹙眉,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季姗姗假装没看到潘如月变色的脸,笑着对潘如月说:“潘姐姐你来啦,刚才我还和大嫂说起你呢。”
潘如月勉强笑一笑:“见过大表嫂。”又对季姗姗说:“不知姗姗妹妹和表嫂说我什么呢?”
季姗姗在心里撇嘴,见到她大嫂就知道叫表嫂了,怎么见到侯府的大表嫂,就叫人家苏姐姐,不伦不类!
季姗姗眨眨眼:“我正缠着大嫂,想和大嫂一起去勇武侯府参加洗三礼呢, 还想说潘姐姐想不想去呢?”
潘如月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我想去。”
季大嫂不由得多看了潘如月一眼,季姗姗笑了起来:“大嫂我就说吧,潘姐姐虽然身体弱。可是不愿意多闷在家里的。大嫂,你就答应我们吧,我们保证不会给你添乱。”
“可太太那?”季大嫂不愿意和小姑子有什么摩擦,就把季夫人搬了出来。
季姗姗眉眼一转。余光看到潘如月紧张期待的神情,就道:“太太那我去说就行了。”
季大嫂只好道:“只要太太同意,我是没意见的。”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到季夫人头上。
潘如月在季大嫂这里没说几句话,就被季姗姗拉走了。
季姗姗边走边旧事重提:“我还是很好奇,潘姐姐你为什么不想参加选秀啊?”
潘如月以为季姗姗是明知故问,可再看季姗姗神色不似作伪,不知为何,潘如月就松了一口气,她捏了捏手指道:“妹妹只当我一时没想通。说胡话吧。”
“哦——”季姗姗拉长音调,“是这样啊,可潘姐姐当时提起我母亲,说什么我母亲有法子让你选不了秀,我就想了。潘姐姐你对我母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要知道我母亲自从你和表哥住到我家后,潘姐姐你的吃穿用度和我都是一样的,就连潘表哥也是和三哥一样的啊。”
“不过呢,我觉得潘姐姐是个善良的,就是连蚂蚁都不会踩死的,肯定不会对我母亲有偏见,难不成是身边有不识好歹、包藏祸心的奴才挑唆的?”季姗姗的口才在潘如月到季家后有了质的飞跃。她这么说噎的潘如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季姗姗也是指桑骂槐,见潘如月脸色变换,心里得意的不得了。
谁让她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受欺负的样子,就跟别人是真的欺负她似的,所以她现在要真的欺负过去。才能对得起人家这个表情不是。
这么想着,季姗姗就叹了口气:“潘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活该被人欺,人善被人欺么。
潘如月捏着帕子,避开了季姗姗之前的问题不答,问起了她现在最关注的问题:“姗姗妹妹。你是真的想去勇武侯府吗?”
“当然了,你刚才不是听到我这么和大嫂说了吗?”季姗姗说的理所当然,“正好趁此机会,和大表嫂陪个不是。”
潘如月一时没想起季姗姗是指的什么事,她顺口就说:“苏姐姐一看就是个大度端方的,一定不会为难妹妹你的。”
季姗姗笑了,心里恨不得啪啪给潘如月几巴掌,看能不能把她给扇清醒了。
“呵呵,潘姐姐可真是会说笑,其实说起来,我要跟大表嫂赔不是的缘由呢,还是跟潘姐姐你有关的。”季姗姗特意在‘大表嫂’这个称呼上加重了音,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了。
“一来呢,就是在满月礼上,我也是一时糊涂,才觉得潘姐姐你自愿扮成丫环跟着去,其实没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我想岔了,潘姐姐但凡要去,只要和我母亲说一声,我母亲难道还会拦着潘姐姐不成?虽然是潘姐姐想出来的法子,可我也算是从犯,理应和大表嫂正式陪个不是。”
“再有呢,我觉得潘姐姐自己更该注意一些,不说我刚才说扮丫环这件事,还差点搅了两个侄儿的满月礼,这实在是不该的。”
“另外,潘姐姐对大表嫂也有偏见吗?我怎么觉得潘姐姐不待见大表嫂呢,像苏姐姐这种不伦不类的称呼,算是怎么一回事呢?妹妹在这儿就劝告你,像这种称呼还是不要叫了,叫大表嫂才是正理。”
季姗姗说话又脆又快,潘如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幽怨的看向季姗姗,季姗姗眨眨眼:“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潘姐姐要是再那般不知礼下去,我怎么好劝着大嫂也带你去勇武侯府呢。”
正中红心。
124章 打抱不平
“这是准备大办洗三礼么?”苏颖听着芦荟说二房那边的动静,说道。(< href=”1en2” trt=”_b1nk”>1en2 平南文学网)
芦荟回道:“是三太太操办的,陈府的舅太太也在一旁帮衬。太太,这样好吗?”
苏颖知道芦荟是说戴夫人插手的事儿,她挑挑眉:“就算是这样,可等洗三那天,出面招待客人的也只会是我,旁人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说是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
芦荟想了想,就明白了。“听说大办还是老太太授意的,私下里添补了一笔银子呢。”
“本来洗三礼所花费的都该是从公中出的,既然老太太拿自己的银子贴补上了,那只能说老太太心疼孙子,这有什么的。”苏颖嘴角翘起露出半个笑容来,眼底含着讥诮说,“等着瞧吧,二太太生的这个儿子,就会被喊做大爷了。”
“难不成二房是想要分家?”苏颖喃喃自语,然后如醍醐灌顶,她怎么没想到还有分家这一招呢,只要分家了,两家相互之间的干系就小了,就算日后哪一家出事,也不会连累到另外一家。
不像现在这样,一荣即荣一损即损的。不对,是二房靠他们大房的荫蔽,偏偏还贪心不足,想取而代之,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样让人憎恶。
苏颖越想越觉得分家这主意不错,不过她自然是不会主动提出分家的,要是二房主动提出分家,主动把自己给剜除出去,那可就精彩了。
苏颖心情飞扬起来,漫不经心的问:“三太太都给哪家送了帖子?”
芦荟有些气不顺的说:“仿佛是比照着福哥儿和禄哥儿的满月送的帖子。”这能放到一块儿比吗?
苏颖倒不恼,紫苏端了一盘削好切成块的菠萝上来,苏颖拿着签子插了块送进嘴里,眯了眼睛,道:“去年二老爷娶三太太进门的时候,不也是很大的阵仗么。”
帖子送去了,人家也选择来或者不来。正经侯府嫡长子和嫡次子,日后是要袭爵的,和空头二房的嫡子,明眼人一看自然是知道哪个更重要。也只有傅母傻傻分不清楚。
芦荟浅浅笑了,“奴婢明白了。”
洗三日
戴夫人虽然帮衬陈宛凝操办洗三礼,可总不能出面招待客人,陈宛凝到这种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身份上的尴尬,无法,只能去请苏颖来。
如今侯府,只有傅母和苏颖身上有诰命,而去年傅母诰命等级被降了等,反而比不上苏颖了,侯爷夫人这个名头还是很好使的。
不出苏颖所料。这次洗三礼办的隆重是隆重,可来的客人根本就没有发出的帖子上多,要么是主人家没来,派了管家送了礼来;要么是年长一辈的没来,来的都是比较年轻的媳妇;家里年长一辈来的不多。还多是侯府故交世旧了。
和福禄俩娃满月时,宾客满棚,还有不请自来的相比,根本就是弱爆了。
陈宛凝气的眼睛都红了,但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强撑着,幸好还有戴夫人在一旁。不然陈宛凝还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太欺负人了。
有几个年长一辈的诰命夫人想去探望下卧病在床的傅母,苏颖脸上挂上担忧的神情陪她们去上房。
上房
苏颖陪几个老诰命夫人进了里屋,她们几个见了偏瘫在床的傅母忍不住唏嘘起来,傅母眼中的难堪一闪而过,可为了她的大计她忍了。
苏颖上前两步,轻声细语道:“老太太。几位长辈夫人来探望您了。”
一位老夫人上前拍了拍傅母的手背,按了按眼睛:“老姐妹,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子啦?放宽心,一定能治好的。”叹口气又道:“老姐妹,你有一对孝儿佳媳啊。说起来,我都羡慕你呢。”
傅母以为这位老夫人指的是傅煦阳夫妻,还自谦道:“哪里哪里。”
另一位林老夫人笑着说:“你就别谦虚了!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勇武侯夫妇是个孝顺的。为了你的病,勇武侯可是在京城里遍寻名医,还亲自上门去请大夫呢!”
“可不是!还有你这好儿媳妇,在外面以你的名义又是施粥又是善堂扶弱,还给云若寺添了二百两的香油钱,别的不图,就是图那些被帮助的人能念着你的好,希望让你的病早日好转呢。这份孝心,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呢。”
几个老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苏颖和傅奕阳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没注意到傅母的脸渐渐涨成了猪肝色。
“贱/人!”傅母咬牙切齿的说道,只不过几位老夫人说的兴起,没有听到。
傅母脸上青筋暴起,抓着枕头就扔了出去,苏颖手疾的护着眼看就要被砸到的林老夫人往旁边退了一步,那枕头就扔到了地上。
这下子安静了。
“贱/人,都是贱/人。”傅母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苏颖,呵斥道:“你们夫妻在外面做了什么鬼!傅奕阳是个逆子,你是个毒妇,你们俩孝顺,吼吼,全都是假的假的!”
屋子里一片寂静,原本还聊得欢快的几位老夫人都惊愕的看着傅母,都皱起眉头,再看看皱起眉头一脸隐忍的苏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林老夫人原本和傅母关系在这几个人里面最好,可刚才傅母扔过来的枕头是冲着她来的,就让她心生恼怒,就没有在第一时刻就想着给傅母打圆场。
有一位老夫人上前打圆场:“呵呵,我说老姐妹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们家那施粥棚我们可都是见过的,都连续好几天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傅母呸了一口,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在家的时候那都是被人奉承着的老封君,出门在外也是被人尊着敬着的,她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侮辱的。
当下就恼怒起来:“傅家老封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颖刚想出来说话,傅母胸口又燃起熊熊大火,想也不想的怒吼道:“贱妇,我告诉你。你们夫妻俩,再弄鬼也没用,日后袭爵的是二房!”
如果说刚才傅母怒骂苏颖,几个老夫人还有所怀疑。等听了傅母这句话,都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来。
傅母的偏心她们都有所耳闻,可没想到竟然会偏心到这种程度,听听这话,真是不像话!
一时间看傅母,就没了之前的关怀和同情,心里都涌出了不屑于与之为伍的念头,尤其是被‘呸’了一口的老夫人,她冷哼一声:“尊卑不分,历来都是嫡长子袭爵。这是祖宗礼法!我道呢,怎么会被皇太后下懿旨降了诰命等级,合着是这么个缘故!”
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位诰命夫人也想起来了,当时她们还琢磨着。是因为侯府闹出平妻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才惹得上面人不悦了,可又觉得这是不是有些太大题小做,原来这里面还真是另有隐情!
傅母躺在床上直喘气,刚才那几句怒吼可是废了她不少力气,苏颖几步上前要给她顺气,结果就被傅母狠狠的把手给拍开了。
‘啪’好响亮的一声。
林老夫人看不过去了:“傅大家的。让底下人来做便是了。”
傅母呼呼喘粗气,她也意识有些不对劲儿,按她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个走向。她应该借机把傅奕阳和苏颖都不孝的名声宣扬出去才对,可她一听这些人夸奖傅奕阳和苏颖,就浑身不得劲。
说话就不经过大脑。平日里她习惯了咒骂傅奕阳和苏颖夫妻不假,可她没想到张嘴就骂出来,这很不对劲!
傅母张大嘴,瞧着似笑非笑的苏颖,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她根本不经过思考,就质问道:“是你,是你跟那个逆子,要害我,我就知道,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孝子,早知道当初生下来,就该掐死他,不知廉耻的混账!”
几个老夫人听傅母越说越过分,面面相觑之后,就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连跟傅母说再见的意思都没有,只和苏颖打了声招呼,就要回府了。
苏颖还在一旁赔不是,替傅母解释,“婆婆自从中风偏瘫后脾气就不大好,各位长辈多多包涵,改明儿我定上门赔不是。”
林老夫人多嘴问了句:“好端端的怎么就中风了?”
苏颖面露难色,斟酌下道:“太医说是上了年纪,又受了刺激,这才病倒了。”
至于什么刺激,那是家丑,不可外扬。
几位老夫人都是人精,这傅家老封君实在是老糊涂了!看看这两年都出了什么事,先是弄出平妻那不入流的东西,被皇太后下懿旨降了诰命等级;后头还为平妻大办婚事,如果不是有傅奕阳这个天子近臣顶着,别的世家大户都耻于和傅家为伍的。
如今定是出了什么糟心事,受了刺激偏瘫后,竟似魔障了,连让二房袭爵这种尊卑不分的话都说的出来,这还是当着她们的面呢,可想而知,私下里不知说的多难听呢。
看样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么一想,就越发怜惜苏颖了,要操持这么一大家子着实不容易啊。
林老夫人临上车前还拍拍苏颖的手背,叹息一声,苏颖顶着坚强中带着脆弱的表情送走了她们几位,回头被自己的表演恶心的陈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太太,几位老封君都走了,三太太那边可怎么交代?”芦荟语气不像是担忧。
“自然是实话实说。”傅母自掘坟墓,还能怪得了别人。
等苏颖收拾收拾回到前厅时,就立马感受到一道幽怨的视线,苏颖顺着视线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双水盈盈好似盛着一汪湖水的眼睛。
苏颖嘴角挑了挑,这不是那位深情款款在大庭广众之下唤傅奕阳为奕表哥的潘如月么,她怎么会来?季夫人怎么会放她出来?
苏颖轻轻看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结果潘如月更幽怨了,蹙着细细的眉毛,活像别人怎么的她了似的。
光这一点,就让苏颖对她喜欢不起来了,更何况她这样一个拎不清的,那样的身份。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谁知道她到底是没脑子,还是只能看得见她想要的,脑子里再塞不进多一点的聪明智慧的。
苏颖垂下眼帘,她倒是不想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奈何人家看上的是她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爹呢。
回去得捶一顿傅奕阳,让他去招呼这朵烂桃花去。
苏颖那轻飘飘的一眼刺痛了潘如月的眼,就像是你把人家当假想敌,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是你自作多情了一样。
自作多情?潘如月咬着嘴角,脸色煞白,蔫吧了。
季姗姗带潘如月来勇武侯府打的就是让潘如月撞一撞南墙,看她能不能回头的主意。
季姗姗可是时刻注意着潘如月呢,刚才她们过来。苏颖不在,潘如月都心不在焉的,等到苏颖出现,潘如月就想和人家杠上,结果刚打一个照面。潘如月就被打了回来。
季姗姗看的满意极了,趁热打铁在潘如月耳边说:“大表嫂风姿高雅,容色照人,连我见了都觉得欢喜,也难怪大表哥和大表嫂感情好了,都说他们夫妻琴瑟和鸣呢,真是让人羡慕。潘姐姐。你说是吧?”
潘如月沉默不语,她不由得再抬眼去看正和别人谈笑风生的苏颖,见她穿着橘红色绣黄蕊白玫瑰窄袄,杏黄|色绣梅竹兰襕边裙,鬓间插着垂珠蓝漆含翠侧凤钗,手腕上戴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手指上戴蓝宝石镶金戒指,翠蓝点睛,明艳不失庄重。
潘如月不由审视起自己今天特意的打扮来,穿着雪荷色盘锦镶花长衣,下边是同色的绫缎挑线裙子。外罩玫瑰红的羽纱对襟比甲,本来被秋水夸赞的清丽脱俗,可潘如月这一刻突然没了信心。
戴夫人带着三太太招呼客人,苏颖对戴夫人这种反客为主的行为不置可否。
陈宛凝见到苏颖,连忙过来,低声问:“怎么不见几位老封君?”
苏颖皱起眉来:“她们去看了老太太,你也知道老太太她自从病后就一直喜怒不定的,说了几句重话,几位老封君败兴了,就回去了。”
“你怎么不拦着?”陈宛凝一开口就有些冲,见苏颖脸上讪讪的,心里一琢磨恐怕傅母又犯了浑,可傅母这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当着自己人的面口出污言秽语就算了,怎么还在几位老封君面前发了脾气。
陈宛凝口气软和下来:“我只是替我们家哥儿可惜呢,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封君赐福,本是好的,哪想到会是这样。”
苏颖浅浅一笑:“这有什么的,福儿和禄儿满月的时候,老太太不是没来,你瞧他们俩现在不也是健健康康的么。”
这下轮到陈宛凝讪讪的了,呐呐的说:“那会儿不是老太太病了么,再说侄子满月时,咱们府可是宾客满棚呢,哪像我们家哥儿现在……”
陈宛凝自知失言,就更尴尬了,借口去招呼客人,就和苏颖分开了。
苏颖也不愿意出力不讨好,正打算去里面喝口茶,就见王姨娘披头散发的闯进来,直冲到陈宛凝面前,高声道:“一定是你!是你这个恶妇做了手脚,害了我家!”
王姨娘面孔扭曲,神情狰狞,盯着陈宛凝的双眼宛如盯着猎物的毒蛇,阴森森的:“你这个毒妇,见不得老爷对我好,竟然想出这样的绝户计!真真是恶毒,我要去找老爷给我做主!”
说着就要往外闯,陈宛凝片刻慌乱之后,立马镇定起来,高声道:“还不快把她给我拦住!我倒是要听听我究竟做了怎样恶毒的事,才让一个妾室如此以下犯上,明知道今儿是我们哥儿的洗三礼,还贸贸然的闯进来,在这么多宾客面前诬蔑我!”
陈宛凝这番镇定自若,倒是让原本窃窃私语的女眷们高看她一眼,能出门宴客的都是正妻,陈宛凝这话里分明就是先打了王姨娘一耙——对啊,在这样有外人在的时候,闯进来,唱做念打一番,不明所以的,怕是会认为陈宛凝刻薄妾室,可一想那妾室分明就是居心叵测。
正妻在妻和妾室之间,定然是要站在同为妻的陈宛凝这边了。
王姨娘被粗使婆子拉住,压到陈宛凝跟前。陈宛凝轻蔑的看她:“你倒是说说,你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才能引得我出手对付你?”
“你这恶毒的女人!你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你不就是觉得老爷宠爱我,你就害我娘家。让我爹丢了官!”王姨娘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跳起来推开来按住她的婆子,猛地朝陈宛凝冲过来,绿湖原本还因为王姨娘的话有些懵,眼见她发狠冲过来赶紧上前一把拦住,脸上被张牙舞爪的王姨娘挠出一长条的血痕。
“还不抓住王氏!”苏颖眼见场面失控了,连忙呵斥,两个婆子一看这样也唬了一跳,赶紧上前拽住王姨娘的胳膊把她拖开,身上使不上力。刚想说什么,张开嘴就被芦荟塞了帕子,她还想往外吐,嘴里呜呜个不停,还用仇恨的目光盯着陈宛凝。又恶狠狠的盯着苏颖。
苏颖缓步走过来,对陈宛凝说:“弟妹,都说了平日里对妾室宽容无可厚非,但也得看看那妾室是否规矩守礼!像她——”苏颖伸手指着王姨娘,铿锵有力道:“在主母生产时不安分的乱蹦跶,见到当家太太竟是持宠而娇,胆敢避过不行礼。又在宾客来府时处心积虑的诬蔑陷害太太,此等包藏祸心、不知尊卑、以下犯上的妾室其心可诛,万不能再纵容的!”
陈宛凝也很快反应过来,“大嫂教训的是,是弟妹疏忽了。”
又勉强笑着朝女眷们赔不是,红了眼眶:“我家哥儿好好的洗三礼。竟是被这么个人给蒙了阴影,实在是……我真是难辞其咎,不知该怎么向姐姐交代了。”
众位女眷纷纷出言安慰,让陈宛凝不要放在心上,不要为这么个贱人误了良辰。
偏偏就有人要出来‘打抱不平’。声音娇娇怯怯的,可却让她周围的人听清楚了:“要是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呢?”
不巧的是,苏颖也是其中一个。
苏颖不由得抬眼看了到底是哪个傻逼,一瞧,呵呵了,不就是傅奕阳的那朵烂桃花潘如月潘姑娘么。
站在潘如月跟前的季姗姗顿时傻眼了,用袖子遮掩着拽住潘如月的手腕,暗自庆幸潘如月的声音不大,听到的人就那么几个。
潘如月被季姗姗攥住手腕,痛的嘶了一声,身子微微摇晃,季姗姗带着歉意对苏颖说:“大表嫂,我表姐她身子有些不适,我想带她下去休息一会儿,您看?”
苏颖点点头:“我看这位姑娘脸色不大好,难道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我让人领你们去厢房休息。”又把绿湖也叫上,她脸上在刚才的混乱中被王姨娘抓了一道血痕来,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留疤,那就是破相了。
陈宛凝撑着谢过了苏颖,让绿湖赶紧去上药。
那边,季姗姗咬牙切齿的对潘如月说:“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潘如月蹙着眉头:“我只是觉得看那人的神情不似作伪,就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吧?”
季姗姗不可思议的看向潘如月,“不说那妾室说的是真是假,单凭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自闯过来大吵大闹,就是不怀好意,居心叵测!”
“潘姐姐你同情她,怎么不同情那位小表嫂呢?要是处理不好,她的名声就会跟着受损,而且今天还是小哥儿的洗三礼,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肯定都会觉得扫兴,好好的洗三礼都差点被破坏了!”
“还有你难道没看到后面,她恶狠狠的冲着小表嫂的脸去的,要不是小表嫂身边的丫环拉的快,脸被抓花的就是小表嫂了!那位丫环脸上有一道血痕,我看很有可能落下疤痕,要知道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容貌了。”
“就是因为一个居心叵测的妾室,伤害了多少人,潘姐姐你竟然要替她打抱不平,我实在是想不通。”
125章 怜卿薄命
“我,我不是……”潘如月咬着嘴角摇头。
季姗姗突然欣慰的笑开了:“我道呢,潘姐姐那么善良那么善解人意,怎么会变得这么不辨是非,妄图助纣为虐呢?”
“我,我没有……”潘如月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她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说了两句话罢了,怎么季姗姗就一直抓着不放,态度还是那么的咄咄逼人,她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只是觉得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罢了,姗姗妹妹看事怎么就只看表面呢?”
季姗姗被气笑了:“照潘姐姐这么说,那应该怎么做呢?”
潘如月被问的一愣:“我看苏…大表嫂管家有方,自然会秉公处理的。”
季姗姗顺着潘如月的话往下说:“秉公处理?那潘姐姐觉得如何才算是秉公呢?”
潘如月轻蹙柳眉,一时有些为难,没看到季姗姗看她时眼底的讥诮,手指头抠了抠衣袖上的花纹,才道:“若是那人说的是真的,苏…大表嫂应该给个交代方是,这才显得公平,毕竟那人也是个可怜之人。”
季姗姗转过头不再看潘如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毕竟是这府中二房的家事,容不得我们置喙,潘姐姐若是为主人府上的可怜之人抱不平,也该看看场合。像刚才那般,在我看来就是给主人乱上添乱,幸亏没几人听到。”
“这也只是我一番见解,至于潘姐姐听不听得去,那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恐怕是听不见去的,还会觉得委屈,觉得自己没错,但是她该说的都说了。
潘如月果然一副“你怎么这样”的神情,季姗姗没理她。
等到了给客人休息而专门收拾出来的厢房,在前面领路的翠竹笑盈盈道:“两位表姑娘,请进来小憩。”
翠竹表现的就像是没听到之前潘如月和季姗姗的对话一般。她这般,季姗姗先是一愣,还有些窘迫,不过她很快就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住了。
而潘如月她根本就没意识到在主人府上她这样的表现有什么不对的。她只是隐隐觉得翠竹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翠竹曲曲膝就要出去,潘如月咬紧牙关,下定决心,脱口而出:“奕表哥可在府上?”
“噗——”季姗姗刚喝到嘴里的茶很不优雅的喷了出来,她顾不得擦,就猛地站起来,一把拉住了潘如月,捂住了她的嘴,对完全呆住了的翠竹道:“我表姐说浑话呢。你不必在意,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
翠竹也是个机灵的,她醒过神来后,道:“两位表姑娘。有什么缺的,就唤门口的丫头,奴婢先告退了。”
仿佛没听到潘如月的惊世之语,退出去了。
季姗姗对跟着她们过来的玛瑙和秋水使了个眼神,玛瑙和秋水很识色的退到门边,把门带上,和门口的小丫环套起近乎来。
门内。季姗姗一把把潘如月放开,憎恶的看着潘如月,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潘如月眼睛里迸出光芒,表情有些虚幻:“我喜欢奕表哥!”
季姗姗完全呆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直到潘如月又咬着牙重复一遍:“我喜欢奕表哥!”她才算醒过神来。颤抖着指着潘如月:“不知廉耻!”
潘如月身子微微一颤,可很快就捂着心口,道:“我知道,可我早就不是我自己了,我也想忘了他。但奕表哥的身影亦早就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如今我也是情不自禁,我不想再把自己对奕表哥的情感藏藏掖掖的,我确定了,若是离了他,往后的日子我也过不得了。”
潘如月先是迷茫,再说着就眉目含羞,说到后来又带着一种执着,含怨带嗔千回百转。
季姗姗一个姑娘家不说从小接受传统教育,即便没有,也觉得潘如月是真傻了,越听脸色越难看,想打潘如月把她打醒,可还是忍住了,拿帕子的手紧紧捏成拳头,从牙缝里挤出恨恨的声音:“大表哥已经成亲了,还和大表嫂琴瑟和鸣,他们还有两个嫡子!你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样不知廉耻的话,你还是不要再说了!”
哪想到潘如月执着着说:“就是做妾我也要嫁给他!”
季姗姗目瞪口呆。
潘如月垂下头去,死死咬着嘴唇,她不想做妾,她上辈子可是奕表哥的妻。只不过这辈子不同了,只要能呆在奕表哥的身边,她甘愿退一步,她甘愿为妾,只求奕表哥能怜惜她。
这么想着,潘如月抬起头来,眼睛里泛出点点泪光来:“你觉得我很可笑是不是?认为我不知廉耻是不是?认为我对奕表哥的感情不值一提是不是?”
“是!”季姗姗很坚定的说着,看潘如月就像是看污泥,“不知廉耻,自甘下贱,可笑至极!”
潘如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随即又摇摇头,喃喃道:“你不会懂得的。”
季姗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想说道理可知道,绝对是对牛弹琴,转眼一想,稍微带着了些快意的说:“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大表哥根本不喜欢你,或许连你是谁都不清楚呢!”
看潘如月因为她的话摇摇欲坠的样子,季姗姗心里快意极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在选秀女!就算是被撂了牌子自行婚嫁,可就凭你知府嫡女的身份,姑父和姑姑绝对不会让你给人做妾的,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潘如月有些惶惶然,可她上一辈子就是嫁给了奕表哥啊!潘如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放了闸门的水流,哗哗的往下掉,突然就朝季姗姗扑过去,季姗姗措不及防就被她抱住了胳膊,眉头皱的死紧:“潘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求妹妹成全我!”潘如月自顾自的把话往下说,“奕表哥他不知情,我可以让他知情。让他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喜欢他,心念着他!”
季姗姗忍着极度的憎恶才没有把潘如月甩出去,冷冰冰的说:“然后呢?”
“什,什么?”潘如月眼泪顺着脸颊汇聚成珠。惹人怜爱,可惜季姗姗对她只有厌恶。
季姗姗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你找到大表哥,向他……”季姗姗说不出潘如月的那些话,就含糊过去了,“然后呢?你以为大表哥会被你感动么?要大表哥最重规矩,最讨厌那些不守规矩礼仪的人了!”
季姗姗不再说潘如月是如何的不守规矩不知廉耻,不说她这样的行为会给季家和潘家带来多大的灾难,她算是看明白了,潘如月就是那么的自私自利。她根本就看不到别人,心里能想到的只有她自己!
但现在,潘如月最大的渴盼不就是傅奕阳么,那么拿这点开刀,绝对能捅到潘如月!
果然。潘如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连连摇头:“不会的,奕表哥不会讨厌我的,他一定会被我感动的,然后,然后就会……”潘如月想到傅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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