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儿子过了。可现在更糟了,人都被关押到牢里了,往后别说守活寡了,别直接守寡了哇!
越想越往糟糕的地方想,顿时泪珠子噗噗往下掉,嗓子眼里呜噜噜直动。
陈宛凝听了“命苦”“守寡”,顿时哭笑不得,被她这么一打岔,原本心里的烦躁都散了一些,哭笑不得的说:“姐姐你想太多了,人不是老爷打死的,他只是被波及到了,有大伯在,老爷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
陈夫人呜呜的哭着:“有跟没有,有什么差啊,不都是一样的。”守寡跟守活寡,到底哪个更苦,端看个人了。
陈宛凝听懂了陈夫人的意思,一边使眼色让绿湖打水来,一边拉过陈夫人的手安抚道:“大夫不是说了,说不定过几个月就好了。现在又不是揪心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把老爷从这件事里撇出来吧。”
陈夫人嘟囔道:“他那是活该!为了个下九流的玩意儿把自己闹成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回儿保不准又是死性不改,把事情闹大了,凭什么我还要想法子去打点啊!那些银子往后都是要留给我儿子的,还有你,你就不想着给大姐儿攒嫁妆啊。”
陈宛凝顿时觉得心累,她都不懂陈夫人到底是心疼自个的银子多一些还是心疼傅煦阳多一些了,先前不是刚听了消息就昏死过去了吗?
绿湖打了温水来,绞好帕子递到陈宛凝的手上,陈宛凝把帕子递到陈夫人手上,陈夫人来不及擦脸就先说了:“大伯不是很有能耐么,他一句话保管比咱们使多少银子都管用。”
一见陈宛凝迟疑的神情,陈夫人把帕子扔到水盆里,竖起眉来:“怎的?大伯难道就不顾着落难的嫡亲兄弟了?不行,我得过去找姑妈,一个孝字大过天,大伯还能忤逆不孝不成?”
说着就要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陈宛凝连忙拉住她,无奈道:“你先别冲动,大伯那里怕还没得着信呢,你这一闹保不准会引起大伯的反感。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先前是多不待见大房,多不待见大伯。
若还是往日,老太太一个孝字压下去还管用,可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了,老太太的孝字再大还能大过皇上皇太后么。若真是老太太骂大伯忤逆不孝,可得有人信啊,到时候大家只会说老太太不慈,少有会说大伯是真不孝的。”
如今傅母就是不满又如何,现在不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上房里头。
陈夫人憋闷的很:“那我去找大嫂总可以了吧?她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当家太太、侯夫人了,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陈宛凝叹口气:“总归还是要大伯出面才顶用。”顿了顿又说:“我已经让人去打探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陈夫人看不惯陈宛凝平静的模样,她也听不进陈宛凝的劝,从床上下来。理了理头发,气冲冲的说:“你愿意坐以待毙,我可不像你这么冷静的。你拉不下这脸皮,我拉的下。你别拦着我了,我自是要去大嫂那给讨个说法。”
陈宛凝又羞又恼,她事事件件的哪一桩不都是为这个家考虑,可到了陈夫人这儿不领情就算了,还非得尖酸刻薄一把,当下也觉得拉不下面子来,攥紧手指,眼睁睁的看着陈夫人红着眼睛往外走。
陈宛凝呆呆的坐在床边,绿湖见她白着脸红着眼角,心里有些忿忿。走上前来轻轻说道:“太太,不然您这边给太太那边通个信,二太太那边若是没个准,您这边也能使使劲,没得让二太太那般误解了您。”
陈宛凝无力摆了摆手。她知道这次傅煦阳根本就不会有事,只不过是在牢房里多呆几天罢了,可这话儿她如何能跟陈夫人说,别到时候她那姐姐又说她也学着大房冷血冷情了。
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陈宛凝冷了脸,都这时候了,一个个都不装鹌鹑了:“让陈嬷嬷去。让她们安分点。”
绿湖咬了咬嘴唇,应了声是。
过了会儿,绿湖欣喜若狂的进来:“姑娘,勇武侯差人过来给传话了。”
“说什么了?”
“只说侯爷已经知道此事了,让咱们稍安勿躁。”
陈宛凝这提到半空中的心才彻底落到肚子里,捏了捏手指。想了想推了绿湖一把:“快,快去撵上姐姐,把这事儿告诉她,让她回来等信儿,别到时候再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绿湖一听。也顾不上欣喜了,忙转身就冲了出去。
这不过一个前后脚的功夫,陈夫人跟来传话的人错开,轻车熟路的就往勇武侯府去。
门房的把人放进去,心里颇为纳闷:这二太太整日里能有什么事,见天的就往侯府里来,八成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底是夫人有气度,这都没觉得不耐烦。
陈夫人一咬牙,直接去了正院。
说来也巧,傅奕阳刚让永平回来给报了信,苏颖就有种“果然如此”的觉悟。
“姜家的少爷?他还真是优哉游哉啊。”苏颖心想,又说:“可去跟那边报信了?”
说曹操曹操到。
陈夫人红着眼睛进来,一见着苏颖,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嫂,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苏颖被这突如其来的哇哇大哭吓的一哆嗦,动静大的连侍立在一旁的芦荟都瞧见了,连忙上来替她顺了顺胸口,嘴里说道:“二太太,有什么事儿,您慢慢说便是了,要是为了二老爷的事儿,我们太太已经知道了,到底也称不上是要给您做主啊。再者您这样大呼小叫的,叫旁人听到了可不好。”
“怎么哪里都有你个奴婢乱插嘴?上回你顶撞我,我好性子的不和你个奴婢一般见识,这次大嫂还没说话呢,你个奴婢乱插什么嘴……”陈夫人嘴里虽然不服输,但哭声却小了下来,可她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分明是觉得还是在自己家呢。
芦荟见她还好意思提上次在背后当着她这个大丫鬟的面编排她家太太的事儿,现在还这么嚣张,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苏颖抬手按在芦荟胳膊上,安抚的拍了一拍,这才皱眉看向陈夫人,沉声道:“你可是为了小叔的事来的?”
陈夫人拿帕子按着眼角哽咽道:“可不是为了他的事,大嫂你说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前些日子他为了个卑贱伶人跟人打起来了,伤了命……嗝……”
这话戛然而止,苏颖挑了挑眉,伤了命什么,伤了命根子?!
不是吧?
芦荟去吩咐人打热水过来,站在门外避了避。
陈夫人还在哭:“现在可好了,还闹出人命来了,叫人给抓了起来。那些官差真是狗眼看人低,不知道我们老爷是大伯的嫡亲弟弟。再说人又不是他打死的,做什么要把他也一块抓了进去!”
苏颖冷声道:“王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呢,更何况二老爷现在就是个白身,甭说他是我们老爷的嫡亲弟弟。还是已经分家分出去的弟弟,就是他身上有官职,犯了法就该被治罪。可不会因为他是侯爷的弟弟就能免了罪责,弟妹还是慎言,免得传言出去,坏了侯爷的名声。”
“大嫂这话儿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帮衬落难的兄弟了?”陈夫人梗着脖子哭道,“我们家如今处境都这么艰难了,大嫂不说帮忙就算了,还反过来骂我。有你这样做大嫂的吗?再说了,我家老爷的事儿对大伯来说难道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还装什么清正廉明。要是勇武侯这名头这么没用,大伯干脆别做什么侯爷了!”
苏颖冷哼一声:“我家老爷不承爵,难道要让给你家老爷吗?”
陈夫人被苏颖一句话弄得哑了火。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只顾着按着帕子哭哭哭了。
一下子就从张牙舞爪变成‘柔弱无依’,苏颖翻了个白眼,能不能不要这么逗啊?
苏颖无语了半晌,才道:“行了,这件事侯爷已经知道了,甭管以前那些腌臜事儿。侯爷也不会对着落难的兄弟不管的。”
陈夫人哭声总算是小了一些:“这还差不多,大伯总不是真的冷血冷情的,再说了别以为咱们两房分家了,我们家好不好的都与你们家不相干了。我家老爷被人欺负了去,大伯的脸上就能好看了?
大嫂别口口声声把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放在嘴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嫂没个容人之量呢。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更何况他们俩再怎么着,都是嫡亲兄弟,往后我家老爷有出息了,侯府脸上也跟着有光不是?”
还真是能掰扯,苏颖被她那什么容人之量。还有什么有出息有前程给气笑了,嘲弄道:“呵呵,我家老爷现在是承袭了侯爵,官拜正二品,我们家也不要求你们这一房能增光添彩,只求着你们消停些,别三天两头闹出事端来。这样的话,我都要道一声阿弥陀佛了。”
陈夫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正要张口说什么,芦荟就过来说:“三太太跟前的绿湖过来了,说是要见二太太。”
苏颖淡淡的点头:“让她进来。”
绿湖气喘吁吁的过来,拜过苏颖,也顾不上其他就对陈夫人说:“二太太您前脚刚走了,后脚侯爷就差人来传话,说是让咱们稍安勿躁,三太太让奴婢来找您让您安心呢。”
陈夫人脸涨红,气冲冲的朝绿湖撒气:“那你腿脚怎么那么慢?害我误会了大嫂,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真是没用!”
还懂的找台阶下,不算太蠢,苏颖在心里撇撇嘴,最起码陈夫人还比较好忽悠,总比那说聪明都算不上还刚愎自用听不进人话自以为多厉害实际上不过是半吊子的真蠢货——潘如月傅煦阳傅母这等人——强。
……好吧,强了那么一些些,看情形她刚才那些话也算是白说了,被这货左耳进右耳出了。
苏颖看向芦荟,芦荟微微摇了摇头,苏颖这才冲陈夫人扯出个笑来:“既然这样,那弟妹你还是回家等消息吧。至于老太太那边,还是不要告诉她老人家为好。毕竟太医说了,老太太这病可经不起刺激,万一到时候加重了病情,咱们谁都担待不起不是?”
陈夫人被苏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再不情愿也得歇了心中的那点小念头,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干巴巴的说:“大嫂说的是。”
191章 混合双打
好的不灵坏的灵。
苏颖正要打发陈夫人走呢,那边上房的人就过来了:“老太太让太太和二太太过去呢。”
苏颖当下就看向陈夫人,陈夫人也是惊讶:“大嫂难道是觉得我去告诉了老太太?这次大嫂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是径自朝着正院来的。至于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说到这里,陈夫人眼神有意无意的在芦荟身上游弋,“看来大嫂这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可是有的,说不定还有不少呢。”
她演技不到家,这意有所指还指的那么明显,把芦荟气的一噎。她惯常在苏颖身边伺候,就是苏颖出门见客都是常把她带在身边的,就是那些个和勇武侯府有不对付的夫人太太们也没像陈夫人这么三番两次的直接下脸子,当下只当作没瞧见,脸上还带着四平八稳的笑。
苏颖决定在心里收回之前对陈夫人比那些个人强一些些的评价,在心里叹息一番,站了起来:“既然老太太来请,弟妹咱们就过去吧,到时候弟妹说话时还请注意些分寸,免得到时候把老太太她老人家急个够呛。”
陈夫人不满的嘟囔道:“大嫂这话儿就过分了,我说话何时没个分寸了?再说了她是长辈,难道她问我我就能顾左右而言他了。”
嘟囔的时候请声音小些。
苏颖把这话儿听得一清二楚,笑晏晏的开口:“说起今日之事来,我恍惚听着是小叔和兵部侍郎姜家的少爷起了冲突,可是?之前不就是因为些不光彩的事儿闹了起来,怎么没打点好,反而是又起了冲突?
若是原先不过是小打小闹,倒是可以小事化了,可如今掺杂了人命官司,要想大事化小,还真是不大容易了。”
陈夫人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僵住了。她总觉得苏颖这是话里有话,难道是知道她借着那件事从老太太手里抠了不少好东西的事了?
不能吧?
陈夫人不大确定,试探道:“大嫂是不知道我家现在的苦衷,那什么姜家的少爷实在是嚣张。仗着自个有个做郡王侧妃的姐姐,半点都不把我家老爷这个侯爷的嫡亲弟弟放在眼里。
今日之事,更是那姜家少爷主动挑起的,人也是姜家少爷打死的,我家老爷只是被无辜牵连的。说来也只能算是我家老爷背晦了,竟是被那么个煞星惦记上了。”
苏颖松了一口气道:“原本见弟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如今听弟妹说的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严重,看来弟妹也只是关心则乱了。
也是,现在小叔还被关押着。弟妹在后面不能一直乱着,现在冷静了下来,方才是好事。等会儿弟妹见了老太太,老太太要是问起来,弟妹也这么如实以报才好。”
陈夫人被噎的哑口无言。
自以为堵住了一头。不知道苏颖就在这儿等着呢。
芦荟抿着嘴偷偷笑了笑。
到了上房,陈夫人才恢复起来,进了门愤愤道:“门外那些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上回我来,竟敢把我给挡在外头。到底是不把我这个二太太放在眼里了,哼!”
话这么说着,怎么都掩饰不了那股儿酸味。
苏颖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想清楚了,她还在这里呢。
不过,苏颖也是注意到了上房外守着的粗使婆子,这原先是没有的,是谁调动过来的就一目了然了。
苏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悲哀,母子反目成仇到这种地步。也实属‘难得’了。
苏颖若有所思,陈夫人气腾腾的进了正屋。傅母近来睡眠越发少了,颇有些精神不济,又有瘫症,更显得憔悴人老。
没见着杜鹃在傅母跟前伺候。苏颖搭在芦荟手臂上的手沉了沉。
那边陈夫人已经不客气的虎着脸叫丫环们出去,只留了朱鹮在槅门外伺候。陈夫人这么强硬,倒是让苏颖多看她一眼,略微想了想,如果她猜测的不错,陈夫人还真是有这底气在傅母跟前这么硬气。
收回视线来,苏颖对着芦荟轻轻颔首,芦荟也跟着退了出去。
苏颖向来能沉得住气,尤其是在傅母跟前,她问了声安,就自顾自的站到一边儿不说话了。
反倒是陈夫人沉不住气道:“老太太这急吼吼的把我跟大嫂叫过来,我和大嫂片刻不敢耽搁的就过来,唯恐来晚了一时片刻的就惹了老太太您不高兴了。怎么我和大嫂都来了,老太太您反而不理了?”
傅母不理,只管仰靠在锦缎蝙蝠金绣纹的大靠背上,只是愣愣的。
看着傅母蔫蔫的不爱搭理的样子,陈夫人心里憋着的那团火更甚,原因无他,不还是因为那个叫芍药的通房。
本来傅母都答应好好的,不给傅煦阳房里塞人,可这话儿才说出了有几天,就权当没说过,干脆的把那丫环给塞了过来。
要是没那狐媚子,说不得傅煦阳也不会不行了,往后能不能好都没个准,真是气煞人了!
可别管芍药水灵不水灵了,直接被傅煦阳迁怒的关进柴房里了,现在早就不水灵了。
还有这老不死的自己做的孽被揭穿了,受牵连的反而是他们二房,她自个除了没了诰命,不还是照旧在侯府里享受着荣华富贵。
再看看他们二房,灰溜溜的被赶出侯府不说,外面有个阿猫阿狗的都敢来找茬。要是二房现今还呆在侯府里,看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官差们还敢把傅煦阳给抓到牢房里。
她也不用拉下脸皮来求苏颖,还被她那么不给面子的奚落一通。
老太太这导致了她这么低声下气的罪魁祸首,都现在了还摆起侯府老封君的谱了,对她还这么爱答不理的,实在是可恶。
苏颖眼见着陈夫人脸上的神色变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和缓,陈夫人现在的样子真像是傅母是她的杀子仇人呢。
傅母积威尚存,陈夫人好歹按捺了下火气,虽然就那么一点点。又问:“老太太,您倒是说句话儿?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还等着我回去坐镇呢,没那多余的功夫陪着您在这儿自话自说。”
苏颖在心里嘲笑,陈夫人还真是能瞎掰扯。
这回儿傅母倒是有反应了。她颤颤巍巍的开口:“到底是怎么了?可见是觉得我老背晦了,发生什么事都敢瞒着我了!”
傅母想坐起身来,可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愤怒这下直接从嗓子里嗷出一声来。
朱鹮在外边听见,一咬牙就进来给傅母端上了一杯茶,又扶着傅母坐起身来。
陈夫人看着傅母这憔悴的样子,心里舒服了一些,又听傅母这么说,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更好受了一些。暗暗撇了撇嘴,什么嘛。本来还以为老太太通过安插在苏颖院子里的钉子知道了什么呢,原来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高看她了。
不过转念一想,陈夫人就瞪大眼睛看了站在一旁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的苏颖,心里暗自打鼓。现在她这大嫂可是厉害了。老太太在侯府的地位都让她给架空了,如今她在侯府可算是说一不二了!
陈夫人抿了抿嘴道:“老太太您这话儿可就言重了,且不说您现在得病了需要静养,我们寻常没什么大事哪里好来打扰您老人家养病;再说了今个这事儿也不是非要瞒着您的,这不是怕您知道了又急又怒的,万一再加重病情,到时候阖府还得分心来揪心您的身子。这不是得不偿失了。
我们不告诉您可不都是对您的一片孝心,大嫂也是这么个意思,是吧,大嫂?”
陈夫人要拉苏颖下水,傅母就险些一口啐在她脸上,怒骂道:“寻常可没见你这么有孝心过。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算是看清了,你也是个心里藏j的,我可真是看错你了。有那心思去听信个外人的,也不来找我说。可见你眼里是没我的!我还没死呢!一群不孝的东西!”
苏颖躺着也中枪,被连带着骂了一通。
陈夫人被劈头盖脸这么一通骂,又羞又恼,当下就扯着嗓子道:“姑妈咱们好歹讲些道理,老爷出了事,我可是比谁都着急,心急如焚的想法子解决。老太太您不跟着添乱就是好的了,现在怎么还逮谁就骂起谁来了。
哼!就算把事儿告诉您了,有什么用!您如今无非就还能指使动大伯,我这直接去找大伯帮忙,不正好吗?我看啊,您都这副模样了,该静心的就静心,不要这样的没事找事,惹的大家都难堪。”
“你,你——”傅母气的着实不轻,听陈夫人一口一个不讲理,一声一口没用,只觉得浑身发抖。
朱鹮在一旁生怕傅母再有个什么不妥来,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带着哭音儿轻唤:“老太太,老太太……”转头对陈夫人轻声道:“二太太,您少说两句罢……”
陈夫人嗤笑一声:“主子说话,哪有你个下人插嘴的规矩!”
“行了,别再说这些惹老太太发怒的话了。”苏颖虽然带着商量的语气,但说出来的话也不容陈夫人有异议,“弟妹这关心则乱也不是这么个乱法,快静静,小叔那边定是没事的。”
陈夫人张了张嘴,“不用你假……”
苏颖看了过去,陈夫人只觉得被她平静的目光一扫,剩下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陈夫人见傅母灰败的神色,暗自心惊,不好再造次了,只捂着帕子嘤嘤哭泣:“老太太,我这都是担心老爷,被猪油蒙了心,说话没个遮拦的,老太太就多担待罢!”
苏颖只当是没听见陈夫人嘤嘤的哭泣声,慢条斯理的对傅母说:“老太太,弟妹是个直性子,肚子里藏不住话,有什么说什么,往日里老太太也是知道的,还曾夸赞过弟妹率直,不像我,肚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您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至于瞒着您的事儿,我也觉得弟妹虽说话糙但到底理不糙的。到底都是为着您好。再说小叔的事儿,虽说还没个正式的定论,但有我家老爷在,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
虽说往时他们兄弟俩之间有一些不愉快。可说到底小叔还算是个好的,只被人挑唆的一时猪油蒙了心罢。我家老爷即便是心里对小叔有了隔阂,但不管怎么说,他作为兄长,作为傅家的当家人,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一辈唯二的嫡亲兄弟消沉的。最起码百年之后,见着了傅家的列祖列宗,尤其是去世的公爹,也能道一声问心无愧。
说一千道一万的,我也只想老太太能把这话儿听进去——我家老爷并非是忘恩负义、不孝不悌之人。老太太只管放宽心便是。”
她说话极快,一番话说下来也不像陈夫人那般愤怒滔天的,语气基本上没多少起伏,可这话儿说的可比陈夫人不直白多了,但效果更甚。
傅母气得眼前发黑。摇摇欲坠,几欲昏了过去。
朱鹮连忙扶住了,含泪道:“老太太!”
苏颖见傅母要昏,忙叫陈夫人:“弟妹快些扶着些!”
陈夫人连哭都忘记哭了,这会子被苏颖这么一呼喝,也不作他想,三步并作两步就上去了:“大嫂。你让我少说两句,怎么大嫂自己就说这么多,哪有大嫂这样的!”
这话的意思怎么就像是嫌弃苏颖抢了她的话头,她还没说够不甘心呢!陈夫人好像也意识到了,连忙补救了一句:“要真是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别说我们了。就是大伯于心何忍?”
苏颖并不在意,她把傅母气晕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听了这话儿也只挥挥手道:“弟妹可是误会了,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可是意在让老太太放宽心不用再多挂心小叔的事。哪里是要气她老人家了。老太太误会我便罢了,索性我早就习惯了,可弟妹这么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也误会起我来了?”
陈夫人被苏颖一个“通情达理”的帽子扣上来,起初还有些飘飘然,但现在手上还扶着晕晕欲坠的傅母,只好把话都压了下去,还附和起苏颖来了:“是啊老太太,大伯已经答应帮忙了,您只管稍安勿躁便是了。”
傅母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方才陈夫人这个侄女忤逆她也就罢了,这个蠢货分明是被苏颖当了枪使。如今又被苏颖这般当着面打脸,说她是侯府的搅家精,搅的傅奕阳傅煦阳兄弟俩反目成仇,祸害了侯府的根基,对不起列祖列宗,尤其是老侯爷,这可真是直戳心窝子啊。
“你们……”被儿媳妇‘混合双击’,傅母从来没想过,这一口气堵在胸口,竟是晕了过去。
“老太太,老太太!”陈夫人见傅母就那么软着身子倒了下去,唬得差点松了手,她没想着真把人给气晕啊。到时候老太太记了仇,不把她的体己私房给他们了,可如何是好?
这一想,陈夫人就懊恼起来,她刚才干嘛要逞一时之快,反正她这个老不死的又不是真的老不死,再忍一段时间就是了,唉!
陈夫人这下急的脸色都变了,慌忙扶着傅母躺下,又用袖子替她扇着,还指使着朱鹮搭把手。
苏颖却是显得比陈夫人还急一些,拧着眉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真是,明知道老太太不待见我,我宽慰她的话她怕是只当我不安好心了,唉!”
朱鹮咬着嘴唇根本就不敢说什么。
陈夫人不知道内情,一时把苏颖的话当了真,看着苏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之情,心里顿时就平衡多了。
苏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就不该跟她一般计较的。
处理傅煦阳的事,傅奕阳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不过是让他在牢里过一夜,他家里也让人去通知了。
傅奕阳没耽搁就回侯府,他一面往正院里去一面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早上姜存富才被御史弹劾私德有损,下午就闹出了他嫡子聚众闹事还打死人的事,怎么看这次姜存富都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至于傅煦阳,傅奕阳只觉得恼火。
先前为了个伶人同姜源大打出手也就罢了,他先前还做出过在外面养外室,还想着给那个外室风光大丧,自己戴孝的混账事来。同这相比,只是大打出手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可偏偏不长记性,伤疤还没长全呢就跟姜源碰上了。还在这档口上。
傅奕阳都懒得去牢房里见一见傅煦阳,心里盘算着还要回去上述的内容,抬起手来揉揉眉心。
傅奕阳把傅煦阳的事暂且搁下后,又想起潘家的事。不由得眉头皱得更紧。今日烦心事诸多,都搅到一起来了。
潘家这知府做的实在是出格,虽说是先拿杭州知府开刀,可也确实没冤枉了他。一桩桩的恶行被扯出来,能保着不牵连家眷,都实属难得了。
再看潘如月,寡廉鲜耻到当街拦截的地步,如此轻狂;再到潘太太,一介妇人跟外官勾连,排除异己。竟是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来,还连累到妻子,傅奕阳自是不能叫苏颖受这般委屈的。
季家?傅奕阳面色沉了沉,到底还是祖母的娘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没多牵扯到季家,他是不会多插手的。
傅奕阳一路走到苏颖的屋子里没见着人,以为苏颖是在俩小家伙的屋里,就踱过去,人也不在这里,便问:“太太呢?”
薄荷曲着膝盖回道:“老太太听着二老爷出事,一时着急。晕了过去,太太正守在老太太跟前。”后头又说了句:“原二太太也一块儿守着,只二太太担心家里的事儿,刚急匆匆的回去了。”
傅奕阳皱一皱眉头,抬脚就往上房里去。
这时候傅母已经醒了,对着苏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对着傅母投射过来的狠毒目光。苏颖坦然以对,不但如此,还微微一笑道:“等小叔的事儿有了定论,我立马让人来报被您听,好让您安心。”
不过到现在。陈夫人说傅煦阳出事了,苏颖也说傅煦阳遭了难,可她们俩谁都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傅母这一知半解的,苏颖越说,她就越跟着揪心,越是揪心,就越是痛恨难耐——她现在连外头的消息都难打听到了,可就是成了没耳朵的聋子,没眼睛的瞎子,只成了那泥塑的菩萨。
这对一辈子都在争权夺利的傅母来说,真是比立时死了还让她难受。
只听傅母怒骂道:“一个个都巴不得我这老东西死了才好,唯独一个小儿子孝顺,你们也盼不得他好,大太太这好心扔出去喂狗,狗都嫌弃!”
苏颖一愣,忍住笑意,这老太太是气糊涂了不成,怎么就自个骂起自个来了。先是自比老东西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当起狗来了?
还有这什么“唯独小儿子孝顺”,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傅煦阳孝顺的更多是她的私房体己吧!
傅母这拳拳母爱,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动容。
傅母怒骂着犹自不解恨,阴恻恻地盯牢了苏颖的面孔,见她嘴角噙着笑意,半点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傅母着实气的不轻,想破口大骂却是提不起力气来,自个喘气喘个不停。
苏颖叫了一旁伺候的朱鹮去搭把手,被傅母给一巴掌拨开,正这时,傅奕阳面沉如水的掀了帘子进来。
扫了一圈,脸色缓了缓,平稳的进来,对苏颖道:“昀儿和晨儿还需要你去照看,你且回去。”
苏颖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傅母又不是她亲娘,她行事起来多少都不怎么顾忌,可傅母可还是傅奕阳的亲娘呢,就算这亲娘比后娘还不如,但总归是改不了的。
在心里微微一哂,苏颖点了点头就和傅奕阳错开身,走了出去。
芦荟在外面担忧的迎上来,苏颖搭在她腕子上的手沉了沉,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咱们回去。”
等出了上房,苏颖才又问:“杜鹃怎么样了?”
ps:
嘿嘿嘿,又气晕一回。
192章 引狼入室
“到园子里走走。”
芦荟扶着苏颖到园子里去,到亭子里坐下了,芦荟瞧了瞧苏颖的脸色才说:“杜鹃姐姐那儿?”
苏颖揉了揉眉心:“她怎么样了?”
芦荟踌躇了下,方道:“被老太太罚着跪在廊下,若不是晕了过去让几个小丫头悄悄的抬了回去,怕是两条腿就要废了。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还烧着,整个人瘦的不行。”
苏颖垂下眼帘:“她还有什么亲人没?”
芦荟想了想说:“这并没有听她说起来过,当年被人牙子卖进来的时候,也只说是家乡发大水,自个逃灾逃过来的。”
苏颖把手放在桌子上按了按:“这也好办,既是她得了恶疾,不能伺候主子,先把她从上房里挪出来。等过个几日,她家里人找上来,给了赎金让人给赎出去吧。”
芦荟微微垂着头,心里一动,旋即就明白了苏颖的意思,想着应是还有后招,就不用太担心了,道:“我让人先去和杜鹃姐姐知会一声。”
苏颖点了点头,敲了敲桌面:“老太太那儿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芦荟拧了拧眉:“正院是没有谁敢往外传消息,只二太太那么大阵仗,后头来的绿湖也没遮掩着,怕是被听进去了一耳朵,想到老太太那里讨个巧。”
苏颖低头摩挲了下手腕上戴的镯子,叹息一声:“我那弟妹实在是让我不知说什么好,算了,往后上房该如何就如何,没必要的事就不需再知会我了。”
苏颖遮住眼中的光芒,她都有些厌烦了。
芦荟动了动嘴唇,见苏颖没有改口的意思,就把话儿咽了回去。
由着芦荟扶着回去了,没想到傅奕阳已经回来了,苏颖眉心一跳。“你倒是比我快了。”
傅奕阳大拇指摩挲着茶盖的边,没说话。
苏颖对芦荟略一颔首,芦荟曲一曲膝盖悄声的退了出去。
苏颖给自己倒了杯茶,就放在面前也不说喝。闻着屋子里茶香一层层的漾开来。
傅奕阳抬眼看了她一眼:“你没什么要说的?”
苏颖也学他用拇指摩挲着茶盖的边,被他一问就有些懵,她要说什么呢?是说你的烂桃花可实在是够烂;还是说你娘可真够偏心;再不然就是你弟弟真是不安分;还是说弟妹实在是够奇葩的?
苏颖想了想,这该说哪一件呢?
没等她说什么呢,傅奕阳就先长叹了一口气:“等这件事了了,我准备让傅煦阳回祖籍去。”
“唉?”苏颖怎么都没想到傅奕阳会跟她说这个,一时间就跟被猫吞了舌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傅奕阳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其实早就这个打算,只事情堆的太多,一时没抽出时间来。老太太那里也应下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傅奕阳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只不过这笑里还有些嘲弄的意味。
“老太太要跟着去吗?”苏颖这话儿刚问出来,一看傅奕阳眼中闪过的嘲讽。就自觉地止住了话头,转而问:“小叔怕是不会同意吧?”
“他不同意又如何,他现在可没任何资格跟我叫板。”傅奕阳淡淡的说着,“正好,他自己捅出这么个篓子来,以为我就这么一直替他收拾烂摊子不成。”
傅奕阳嗤笑一声,他确实厌烦了极了。
苏颖将茶杯搁下来。道:“小叔自诩最是孝顺,既是老太太同意的,若老太太亲自出面,小叔自是只有答应的份。”
傅奕阳漫不经心地说:“可不是,如今就唯独一个小儿子孝顺了。”
他果然是听了墙角,苏颖忖着傅奕阳的脸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傅奕阳挑挑眉头:“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把她凉凉的手指尖包裹在手心里搓了搓。
苏颖心里一暖,就任由他这么搓着,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说:“昨个弟妹不是过来找我,我没能见她。后头让人去他家里头赔了个礼,”傅奕阳听到这里皱起眉头来,苏颖无奈的笑了笑,“去的人只听说夜半的时候请了大夫,也没打听清楚到底是谁生了病,只说是因为个老太太塞过去的丫头,小叔还发了好大的火。今个小叔出事,弟妹找我来诉苦,不小心说漏了嘴,只道是小叔伤了命……再往下就住了嘴……”后面她自己的猜测就不好说出来了,可这就挺明显了,苏颖怎么都觉得自己真相了。
傅奕阳整个人都愣了,脸上一贯的神情都持不住,同为男人,这伤了“命什么”的,头一个冒出来的就是命根子。
傅奕阳扭过头来看看苏颖的脸色,就见妻子也低着头,睫毛颤啊颤的,声音更小了下去,不仔细听都要听不见了:“你许是不知道,去年弟妹刚怀孕那会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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