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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任祺日突然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了——那就像是做坏事被长辈当场抓包的感觉。

  特孬。

  谁让他打小就有些怕这三叔,听过不少人说任三爷跟仙人似的,就他看来,当任三爷一动也不动地坐着的时候,说是个活僵尸还差不多,而且还是保养特好的那一种。

  任三爷的轮椅停在了任祺日放在站的位置,眼光扫了扫台子,任祺日方才玩的是双骰子的游戏,算是较简单的了。台子另一头坐着另外三个赌客,都是知名的大老板,瞧见任三爷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惊异,相互点头示意。

  执棒人和两位庄家点了点头,几个人纷纷下了赌注,执棒人首先把骰子推给了任三爷。

  任大总裁那会儿顿然明白,原来自家三叔不仅仅是个活僵尸,还可以兼职当魔术师。

  虽说不是局局都赢,不过也是十赌九赢,转眼就把任祺日方才输的总数给赢了回来,还有翻倍的趋势。

  “三爷真是好技术啊——”

  “哎,三爷您这是宝刀未老,这下我真是赔惨了,三爷待会儿可要多喝几杯。”

  任祺日突然有些牙疼,然后,就被看去也有点牙疼的表哥强拉着去喝酒了。

  表哥接着酒胆,拍了拍表弟的肩,说:“啧啧,刚才三爷瞧着你的眼神跟什么似的。”

  任祺日打了声嗝,突然觉得一阵凉意。

  表哥嘿嘿一笑:“我说老总,你怕什么?怎么说你才是赢家,那病痨再厉害,现在也不成了个瘸——”

  任大总裁赶紧给表哥灌酒,不知为何,听着这些话,心里总觉得不太舒坦。

  后来喝着喝着,怎么醉得不醒人事也不知道。

  任祺日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贵宾房里的床上。

  外套领带还整齐地挂在一边,他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没想到,一转过身就和那张脸迎面对上。

  他差点就往后跌回床上。

  早餐是在房里解决的。

  任祺日小心翼翼地瞧着对头坐着的任三爷。

  只见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碗里的粥,整个人看过去有些苍白无力。

  任祺日想起了在儿子周岁晚宴时,任三爷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脑子一晃,猛地脱口道:“三、三叔”

  那人抬了抬眼。

  任祺日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又矮了几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有些底气不足地说:“要、要是没有什么事,您刚从、从外头回来,这些年新加坡也发展了不少,我”

  他咽了咽口水,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我、我带您去逛逛。”

  任三爷没有表示什么,甚至连一句客套话也没有。

  任祺日自然找不到台阶下,最后竟是硬着头皮,真带着自家三叔在新加坡四处晃。

  也就这几日,他也着实领悟到——任三爷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虽说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冷清,却也不太热络,叔侄俩几天来说不上几句话,比之早前,关系实在好不了多少。

  怎么说,任祺日心里总还是有那么点不自在的。

  这么逛了几天,任三爷就忽然病倒了。

  据说是吹了点风,有点受寒了。

  任祺日一知道这事儿,就买了点水果登门拜访了。那时候任三爷住的是郊外的宅邸,一栋小洋房看过去也是冷冷冰冰,没什么生气似的。

  他登门拜访,来开门是照料任三爷起居的一个青年。

  青年瞧见他还有些惊讶,态度很是可亲地招呼着他,却隐隐有些为难地说:“其实呢,三爷交代过这几天不见客的,不过我想任总您亲自来”

  “我想三爷应该是想见您的吧,这几天有您陪着,他胃口也好了很多,还把原来的事情都挪后了,今早起来的时候还惦记着您的约呢。”

  任祺日有些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那青年又说:“三爷醒着呢,任总您直接上楼去,我把水果洗了拿上去。”

  说实话,任祺日的心情是有点矛盾的。

  他原来听到任三爷病倒了,心里确实是挂记的,亲自买了一篮水果巴巴地赶来。只不过,这人一来,环顾着眼前这似乎冒着寒气的房子,反而有点不太想和他碰到面了。

  任三爷的面色是一如既往的白,尤其躺在床上的时候,白得几乎发青,看去不像是只受了风寒,反倒像是病入膏肓。

  房里的窗封得死紧,空气感觉上有点不流通。

  任三爷瞧见他的时候,眼神有点怪异,不知该怎么形容。

  任祺日突然有些惭愧。

  后来任三爷喝药什么的,任祺日主动把活儿拦了下来,喂药之后,又觉得闷在房里不是办法,亲自推着任三爷到院子里走走。

  任三爷兴致不错,似乎还对他微微笑了笑——总算还有点人气。

  回去之后,任祺日有些欢喜地对着管家老何说——其实三叔他也不太难相处嘛。

  一直到过了几年,任祺日才深切地领悟到一件事。

  他将酒往那高高在上的人泼去,冷声大吼:

  “任潇云你他妈的就是衰人——!”

  他估计一辈子都记得,任三爷那张煞白的脸。

  以前看过去还觉得心凉内疚——

  那时候瞧来,却意外地解气。

  但是,谁也不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胸口那疼得要窒息,近乎没顶的感觉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回

  重生之沉云夺日

  “律师先生,除了每月的固定赡养费,我要向汉姆·罗斯索取十万美元的精神赔偿。”

  “贝拉,妳这样就欺人太甚了。”

  坐在我前方的女士红着眼眶,带着控诉的语气,情绪愤怒地说:“汉姆先生,我觉得我这么做非常合理,你每天不断地说我的腰就跟油棕树桐一样,除此之外,你还说我的父亲是个称职的农夫,取笑我的腿就像白萝卜一样粗大,让我再也不敢穿比基尼!”

  女士恨恨地拍了拍桌,“律师先生,这对我的精神造成了长期的精神负担,这里是我的医生的医疗证明,我觉得我有充足的理由要求精神赔偿。”

  我接过那份医疗报告,垂头翻阅,前方的战火持续蔓延。

  “贝拉,妳太不讲道理了,这只是个玩笑,妳不能——”

  “玩笑?哦,是吗?汉姆先生,就如你所说的,我是个心胸狭隘的丑陋女人,我无法将从你嘴里吐出来的恶言恶语当成玩笑,啊,或许你的小野猫凯贝蒂会接受,但绝不是我!”

  “妳——!”

  贝拉女士突然紧紧拉扯住我的手,“律师先生,我决定了,我还要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那些小天使不能和这种恶魔待在一起,迟早会被他教育坏的。”

  “妳简直不可理喻!律师先生,请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她曾经公然侮辱我是个只会吃却什么也不会做的猪,我有人证——”

  或许,美国的夏天太过炎热了,人的脾气也变得异常暴躁反复。

  待我终于送走了这一对从原来要提出离婚的民事诉讼,突然转为家庭语言暴力和侮辱罪的刑事诉讼案的夫妻,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我摇头叹了叹,走到休息室去冲泡一杯即溶咖啡,回到自个儿办公桌的时候,刚好瞧见那留着一头大波浪红发的女性坐在我的办公桌前,低头翻阅我刚才置在桌上的资料。

  我想了想,看了看手里的咖啡,又回头再去泡了一杯。

  “师父,请用。”我把咖啡递到她眼前,她有些惊讶地睇了我一眼,然后将资料放回桌上,一手接过。

  “任,说了别叫我师父,我自认凯萨琳这个名字取得还不错。”

  她垂眸闻了闻咖啡香,“你冲泡的咖啡果然是最香的。”

  “哈哈”我干笑了几声,乖乖坐了下来。

  总不能开口告诉她,这是即溶咖啡。

  从j大法学院毕业之后,我就通过教授的推荐来到这所凯萨琳名下的律师事务所实习,转眼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凯萨琳是个在美国土生土长的美籍华裔,姓李,是美国法政界闻名的铁娘子,刚来的时候还完全瞧不出来,待到第一次和她一块儿上了法庭——

  我才突然悟了。

  “那,师——”

  她的手指轻轻击了击桌案,我赶紧改口,翻开那份文件,“凯萨琳,这是方才汉姆·罗斯和贝拉·劳德提出的离婚诉讼案”

  她突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亲爱的任,现在是午餐休息时间,你这么努力,我也不会给你加班费的。”

  我闻言,有些尴尬地陪笑一声,凯萨琳甩了甩那头瑰丽的红发,轻声说:“不知可有这份荣幸,和任先生共进午餐?”

  不可否认,凯萨琳确实是个成熟魅力的职业女性。

  她的追求者从事务所旁边餐馆的年轻侍应生到单身的议员皆有,每天都能收到一定数量的花束和追求讯息,最夸张的一次,是一位法国男士,带来了两卡车的红玫瑰,接连数日,弄得事务所的所有人现在瞧见红玫瑰都挺感冒。

  这么想来,我脑子里突然闪过前两天有一位高大壮士突然跳到我面前,说要和我单挑以夺取凯萨琳女士的芳心。

  啊哈,天气果然是太热了。

  “呃,师凯萨琳,很抱歉,我今天已经和——”

  “和我有约了。”

  在她挑眉的同时,那略带戏谑的笑声响起,回头就瞧见穿着休闲随意的白君瑞站在门边,冲我和凯萨琳扬了扬手。

  “哦——”凯萨琳似是别有深意地拖长了音,听不出喜怒地说:“原来是白先生,这么大的面子,那也就没法子了。”

  我有些歉意地看着,她看似无所谓地笑了笑,冲着我说:“那今晚的晚餐时间就空出来给女士吧——”

  白君瑞不知何时已经走过来,搭着我的肩,举止有些亲密,“李律师,很抱歉,小旗今天的早午晚餐时间已经被我预定了,可能要让妳失望了。”

  “失望确实有一些,我记得中国人有一句话,叫来日方长,是吧?”凯萨琳脸上灿烂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却依旧自信地仰了仰头,然后对我笑了笑,从桌前离开。

  白君瑞含笑着目送她的背影。

  走出事务所的时候,白君瑞突然沉吟说:“你的上司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看前头。

  凯萨琳挽着一个男子的手,两人一块走到一辆轿车面前。

  “别随便打主意,她惹不起的。”

  白君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意义深远地往那处看了看,轻笑一声。

  我让他那声笑弄得心里发毛,拉着他赶紧说:“程辰已经到了,再慢他又要嚷嚷了。”

  我们约在了一家中华餐厅。

  远远就瞧见程辰对着我们招手,看过去还是毛毛躁躁的模样。

  “白大哥,你这次会在b市待多久?”程辰和白君瑞热络,感情甚笃,白君瑞正对着脸蛋微红的侍应生笑着点了几道菜,回头说:“还不确定,这次可能会待久一点。”

  “是为了公事?”

  白君瑞嗯了一声,说:“公私皆有。”

  正当我们谈笑的时候,原来在前桌直往我们这里瞧的两个女孩突然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红着脸停在我的跟前,另一个推着她,又在耳边怂恿什么。站在我跟前的女孩可爱地笑了一声,说:“先生,能不能给借我手机?”

  我微微一顿。

  程辰扔了瓜子,抢先开口说,“小妹妹,成年了没有?要打电话去前面的公共电话,哥哥可以借你电话卡。”

  那两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