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华筝茫然的转身朝饭店外走去,怀里紧紧的抱着那件她顶风冒雨跋涉千里带来的西装,她像是一个体力严重透支的马拉松运动员,经过长途跋涉跑到想当然的终点,却被告知跑错了路线。
该回去了!许华筝对自己说,他要她做的,她已经做到了,至于他……她知道强求不得。
走出和平饭店的大门,许华筝有些步履蹒跚,她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的街道,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可能是看出许华筝的虚弱,刚才的那个门童又走了过来,“小姐,您的车停在那边。”他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停车场:“要我帮您把车开过来吗?”
“不,谢谢!”许华筝艰难的摇了摇头。
许华筝,你可以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昨夜那么大的风雨,你都能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现在怎么会连这么小小一段马路就穿不过去了呢?
她根本不去在意来往的车辆,跌跌撞撞的直奔马路对面,引得一串串急刹车的声音以及司机气急败坏的咒骂。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轻飘,恍惚间,她看到一双手伸向她,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听到他一声声的唤她:“华筝,华筝……”
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好安全,脚下一软,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那一双手,便再没了意识。
许华筝倦倦地醒来,却舍不得把眼睛睁开。
她做了一个悠长而绮丽的梦。梦里,她舒服地躺在云端,难得的安静,难得的舒心。阳光很暖,云很软,风很轻,有天使穿着纯白的衣裙伴在她身旁。那天使,捧着银色的杯器喂她喝甘甜的泉水,然后轻抚着她的头,问她还疼么。
那天使,依稀有着像林少威一样的眼睛。
许华筝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嘴角挂着满足的笑。今天的床,格外的软,今天的被窝,格外的暖,她的身体湣鸫永炊济挥姓庋媸使有睦锔械交断玻挥勺灾鞯男α似鹄础?br/>
面前,有暖暖的气息,缓慢悠长的吹向许华筝的面庞,她仍是懒懒的不愿睁眼,只眯起一条缝,透过那窄窄的视野望出去,看到了一张红润的面庞,唇角抿着,似带着笑意,正对着自己。
这是……她懒懒的将眼睛又睁大些,看到了一个还挂着汗珠的鼻尖,沿着鼻梁的方向再向上望,是黑色的眼镜框,而在厚厚的镜片之后的,一双小而有神的眸子正含笑看着她……
“冶明!”她瞬间清醒,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周冶明。
“华筝,你终于醒了。”许久没有说话,周冶明的嗓音有些沙哑,却仍温柔。
“你……怎么……我……我这是在哪儿?”许华筝有些糊涂了,她环顾四周,终于弄清楚了自己好像是在宾馆的房间里,可她怎么会和周冶明在一起,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周冶明看着她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放心道:“热度终于退了。”他仍不眨眼的看着她:“医生给你打过针后,我见你睡得香,一直没忍心叫你。”
许华筝脑子里仍是充满疑惑。
之前……她不是连夜开车到b市给林少威送西装的嘛?早晨在和平饭店见到林少威之后……她猛地想一件事情,忙问:“西装!我舀的那件西装呢?”
周冶明指了指旁边的衣架:“要不要舀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哦……不用不用……”许华筝尴尬的摇摇头,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的问:“你……是在哪遇到我的?”
“不记得了?看来你当时真的是烧糊涂了!”周冶明看着一脸迷茫的许华筝,无奈的笑了笑,解释道:“我来b市见几个朋友,就住在和平饭店。今天早晨出去散步回来,看见你像丢了魂儿似的在饭店门前的马路上晃来晃去……”
原来……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一双手是他的。许华筝的心不知怎的抽搐了一下,一时间没了话。
周冶明看出她的尴尬,端起一旁床桌上一杯牛奶,递给她:“趁热喝吧!生病了要多补充些蛋白质,你是医生,比我懂。”
许华筝接过牛奶,刚喝了几口忽然想起钟老伯和余管家还在家里,也不知她这一睡耽搁了多久:“今天星期几?”她慌忙的问。
“好啦,别担心,你才睡了小半天而已。”聪明如周冶明,一下子便从她的神情里猜到她心中所想。
“呼——”她松了一口气,时间倒是没怎么太耽搁,可是她还是想尽快赶回去,以免余管家和钟老伯挂念。
“冶明,谢谢你照顾我。”许华筝低头小声说道:“不过,我得走了,家里面……”
“不行,这事情你必须听我的!”周冶明少有的态度强硬:“你身体刚刚缓过劲儿来,没养好身体怎么长途跋涉啊?”
许华筝还想分辨些什么,却被周冶明的一个理由说服了:“不管怎么样,也要等你的车修好了才行吧。”
“我的车?”她这才想起昨晚自己开着红色小mini撞到了拦路的树干上,由于急着赶路,她也没在意车子,“我的车,没什么大问题吧?”
周冶明指了指她手中的那杯牛奶,示意她接着喝,这才答道:“保险杠变形了,车头也瘪进去点儿。”他眉头一挑:“你到底开多快啊?连minicooper都能被你撞成那样?”
许华筝脸红了,她昨晚一心急着赶路,车速都快飚到头了,若不是撞到树干前,那道闪电吓了她一跳,脚下的油门松了松,这会儿她估计可就不是睡一觉就能好的了。
“放心吧,我让车行的师傅加急先给你修,好在毛病不算太大,他们说明天就可以提车了。”周冶明拍拍她的肩膀:“你今晚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取了车再走。”
“那,我要打个电话回去。”许华筝说着四下寻着,想要找自己的手机。
第五十一章陪陪我,好吗
第五十一章陪陪我,好吗?
“你睡着的时候,有一个电话找你,我帮你接了。”周冶明一边把桌上的手机递给她一边说:“抱歉,我看着显示的是‘余管家’,怕是你家里有什么事情。”
“那你和他怎么说的?”许华筝问着,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幸亏周冶明不知道余管家是林少威的管家,否则,事情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
“我说我是你的朋友,你去送车子到车行去修了,没有带手机。”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总不能说,你现在在我旁边睡觉吧。”
车子去修,余管家那边也打好招呼了……许华筝看着周冶明,湣鹩只氐蕉嗄昵澳歉龊退谝桓鼋淌依锷峡蔚氖惫猓挥斜洌故且蝗缂韧恼展怂皇牵衷诘乃饶鞘备墒欤蟹缍龋哺岽k隆6故呛鸵郧耙谎运挥凶鹬兀床2话?br/>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尴尬,许华筝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牛奶,好像生怕喝完了之后没有事情可做。
周冶明起身拉开窗帘,如血的晚霞映红了整扇窗。
“怎么样?感觉自己能不能出去走走?”他站在霞光中,竟有那么一点点俊朗:“总闷在房间里,空气也不好。”
许华筝点点头:“出去走走也好?我们去哪?”她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我有点儿饿了。”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周冶明见她同意不禁眼前一亮:“去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
“party啊?”许华筝犯难了,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算了吧,你自己去吧。”
“这有什么?楼下整条街都是专卖店!”周冶明知道她在顾忌什么:“昨天我出去散步的时候经过ep的橱窗,看见一件白色的裙装很适合你呢。”
他不等她再分辩,将她从床上拖起来,往浴室里面推:“快去洗澡,时间不早了,我们不要迟到!”
许华筝拗不过,只得顺他的安排,不管怎样,车子明天才能修好,她与其在房间里干巴巴的窝一个晚上,还真不如和周冶明去参加那个party——想来,自从她成为林少威的契约情人,就好久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林少威?这会他大概又被几个女人围在中间,谈笑风生呢吧。
她摇摇头,笑自己胡思乱想。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瘦的面颊上竟然有了一丝血色,想必是许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安睡过,虽然如周冶明所说只睡了小半天的时间,但是身体休息的确实不错。
半小时后,许华筝洗梳完毕从浴室里出来时,她刚才睡的那张床已经被整理好了,一件白色的裙装安静的摆在上面,像是一支欲放的百合,让她哭笑不得的是,裙装的旁边居然还摆着一支玫瑰,旁边是一纸便笺。
“华筝,你洗澡的时候,我去ep把这件裙装给你买回来了,你穿上试一试吧,应该是你的尺码。我在楼下等你。”她看着上面的字,心里不禁内疚起来,周冶明如此用心,让她甚至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许华筝出神的看着铮亮的不锈钢电梯内壁上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周冶明选的这套衣服简约大方,与她的与生俱来的学术气质十分相配。
想起林少威之前给她挑的几套礼服,都是走风情熟女的路线,虽然能最大程度的表现出许华筝的韵味,但从身上这套裙装所衬托出的,才是她最留恋和思念的,因为穿上这件衣服的许华筝,才是脑科专家许华筝。而她,好像离这样的许华筝越来越远。
周冶明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他,在她早晨等林少威下楼的位置。
他见她走出电梯,很绅士的迎上前去:“怎么样,喜欢么?”他是指衣服:“华筝,这件裙装很适合你。”
许华筝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是你的眼光好!”
“华筝,”他有些忘情的去拉她的手,好不隐晦的说:“你便是我眼光好的最有力证明。”
不知为什么,许华筝竟有些害怕,她像是担心偷情被捉到的小媳妇一样,紧张的甩开他的手,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林少威不在,这才稍稍放心。
可是,林少威的声音却像是魔咒一样反反复复的在她耳边一遍遍回响:“许华筝,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的身份!”
她怔怔的,脚步有了迟疑。
“我们走吧,”他像是在央求她一样:“就这一次,陪陪我,好吗?”
车子缓缓驶入大宅的庭院,许华筝坐在后座上看着如此气派的大门不禁赞叹宅子主人的富有。
大宅没有围墙,四周由修剪得整齐的鸀植围绕,庭院中假山、喷泉、亭廊俱全,也同样种满了花木,同样修剪得精巧别致,让许华筝想起了剪刀手爱德华的巧夺天工。
看许华筝对这院子出神,周冶明给她解释道:“这宅子的主人叫沈豪,是我的一位合作伙伴兼朋友,早年在英国留学,痴迷于欧式建筑风格。所以平时除了生意就最喜欢装点他的这个院子,请人侍弄这些花草。”
她点点头,她看得出花匠的用心和勤劳,也看得出宅子的主人是多么的醉心于这种奢侈的生活。
当他们终于到达宅子前的时候,那称得上豪华的别墅更让许华筝瞠目,她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然后有些迟疑的问周冶明:“我不进去了,好么?”
“怎么?”他站在车门边,不明白的看着她。
“我好像不属于这个圈子……”她又看了看眼前的这栋豪宅,壮观得像一座城堡。
周冶明帮她拉开车门:“你是高级技术人才,他们都是浑身铜臭的奸商,在你面前应该他们汗颜才对。别多想了,人都来了,哪有不下车的道理?”
她被他的这句话逗笑了,一边优雅的下了车子,一边小声对他嘟囔:“里面的人是你的朋友,你说他们都是浑身铜臭的奸商,那你呢?”
“我是奸商中的佼佼者。”他虽是玩笑,言语中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