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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阅读

作品:持证上岗|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8 18:04:05|下载:持证上岗TXT下载
  “行!”李润野点点头,“我没意见。”

  顾之泽对前半截话毫无疑义,可听到后半截就惊呆了,觉得袁明义简直太冤枉了,这事儿其实不赖他,明明就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于是他着急忙慌地想要去解释,替袁明义说说话,可他还开口,袁明义自己先张嘴了。

  “总编,停职就算了吧,要不小顾怎么办?总得有人带他啊!”

  “呃?”顾之泽眨眨眼,有点儿疑惑,感觉这话风不对,可他还来不及问什么,就收到了李润野抛过来的一记眼神,冰冷,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于是顾之泽聪明地闭上了嘴。

  辛奕淡淡地扫了一眼袁明义,把含义不明的目光又投向李润野,李润野毫无表情地说:“老袁说的对,我还是他师父呢。”

  “那就不是一个月了,三个月吧。”

  “行!”

  “哎,不是……总编,”袁明义好像有点儿急了,“怎么能这样?我的意思是……”

  “好了好了!”辛奕打断袁明义急切的表白,“老袁你也别说了,大家都不是新人了,润野又是一个当主编的,总不能带头破坏规矩,就这么定了。”

  “唉,润野你看……”袁明义焦急地搓搓双手,带着几分愧意几分无奈,“我……真是对不起,连累你了。”

  “没什么!”李润野摆摆手,“按规矩来。”

  顾之泽在一头雾水之间看着这风雨突变的一幕,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敢开口,生怕把事情搅得更乱!

  “那这三个月的工作先让老袁代一下吧,但我还是会每天来报社,可以做点儿别的工作,顺便看着顾之泽。”李润野对辛奕说完,又转头从袁明义点点头,“一会儿我跟你交接一下工作,以后就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袁明义叹口气,“这都怪我,我连累你了。”

  李润野看了他几秒,冲顾之泽抬抬下巴,顾之泽一头雾水地站起来跟着李润野,两个人跟辛奕打个招呼后走了出去。

  在长长的走廊里,顾之泽紧紧跟着李润野的脚步,他几次三番想要开口问点儿什么,可总是被李润野冷冰冰的脸冻在当场,他明白,师父的心情一定糟透了。

  事实上,不仅师父的心情糟透,他自己的心情也糟透,他简直要仰天长叹,我师父找谁惹谁了,他根本就不在本市好么!

  李润野大踏步地往前走,边走边果断地下命令,“你去把关于华丰医院的所有材料都拿来,我在3号小会议室等你!”

  顾之泽转身忙不迭地去拿了东西和笔记本电脑,走进会议室时简直要被一肚子的疑问憋疯了。

  第七十章

  “坐下!”李润野屈指敲敲光洁的桌面,顾之泽忽然又有了面试的感觉,他就像一年多以前那样紧张。

  “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么?”

  “好像……不太明白,”顾之泽老老实实地摇头,“先让我想想,我脑子有点儿乱。”

  李润野耐心地等着他。

  “师父,你是不是觉得袁哥跟着事儿有什么牵连?其实那稿子真是我自己写的,他只是提醒了我修改了几个地方。”

  “你觉得他那是‘提醒’么?”

  “嗯……好像……”顾之泽有点儿迟疑。

  “他那不是‘提醒’,他那是激将法或者说是引诱法也行,总之你上套了,他怎么说你怎么写,你不过就是个代笔的。”

  “可是,我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顾之泽,‘心里想’和‘手下写’是两回事。作为一个记者,对一件事儿你可以有一百个想法,但是却只能有一个写法,那就是尊重事实!袁明义很巧妙地利用你的正义感,把你心里最想说的引了出来,形成文字,现在白纸黑字署着你一个人的大名,你就是唯一的责任人!”

  “那,那……”顾之泽有点儿慌了,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你的意思是袁哥故意的,不可能啊,我又没招惹他。”

  “不关你事,你这是池鱼之灾。”李润野安抚地去拍拍顾之泽的手,“其实应该我说对不起。”

  顾之泽想了想,一道闪电劈过他的大脑,他忽然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他,他是针对你,因为你是我师父,我捅了篓子你要是承担责任的,所以最后受罚的人是你不是他!”

  “聪明!”李润野赞赏地说。

  “可他是当值主编啊,为什么他没事?”

  李润野叹口气,“因为昨天的版是我签的字!”

  “什么!”

  李润野看着顾之泽瞪大的眼睛,把昨晚事情又讲了一遍,他说:“所以八戒,现在你明白了吗?你的冲动让袁明义抓住了机会,他一开始让你和崔紫轩联合署名是因为他很清楚,如果那篇文章是你独立署名的话我一定会看得很仔细,一定能发现问题。但崔紫轩是主笔,我犯了经验性错误,觉得新人不会写大稿,又有你和袁明义的把关应该不会出问题就没细看,所以我也是有责任的,受罚也不冤。当我签完字以后,他又把崔紫轩的名字删掉了,这样那稿子就成了你独立完成的。今天,如果医院不来找麻烦,他算是送给你了一个头条,卖我个面子;如果医院来找麻烦……作为你的师父和签字主编,我就必然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这事无论朝哪个方向发展,对他都只有利没有弊。”

  “所以……你停职三个月,他正好补上!”顾之泽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李润野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看着八戒一层层青白下去的脸,和因为紧咬牙关而渐渐凸显出来的下颌骨,他笑着拍拍他的脸颊:“你这咬牙切齿的是要干嘛?八戒要变哮天犬么?”

  “师父!”顾之泽噌地站起来,“我……我……”

  “你要干嘛?”李润野伸手握住八戒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带出无限亲昵和安慰,“你先坐下。”

  顾之泽被李润野拉着坐了下来。

  “还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主编的职责是什么?”

  顾之泽屏息看着李润野,他依然清晰地记得,一年前李润野云淡风轻地对他说,“主编的职责就是职业背黑锅”。

  “所以你看,这事儿说到底跟你没什关系,你才是那个真正的炮灰。”李润野仍然攥着顾之泽的手,温暖而稳定,带着抚慰性的笑意说,“知道以后要怎么做么?”

  顾之泽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坚定地点点头:“知道!我会和袁明义好好相处,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真好!”李润野由衷地赞叹一声,“你总算是有点儿脑子了!”

  “我不会再让他抓住把柄,至少在这三个月里我会很小心。”

  “这就对了,你记住,他对我构不成任何影响,实在不行我可以辞职不干。可是你不一样,你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社里上上下下都很看好你,在这里你有很好的基础,如果换一个环境一切从零开始会很辛苦。”李润野慢慢地跟顾之泽分析,“而且据我所知袁明义对你的印象还不错,你这次纯粹是池鱼之灾,所以我觉得他甚至可能会用其他方法补偿你一下,你可千万别跟他客气,他给什么你要什么,看上什么就管他要什么。”

  “好!”顾之泽点点头,“我不但不会客气,我还会挟恩求报,我得让他知道我顾之泽也不是吃哑巴亏的!”

  “很好!”李润野满意地点点头,社会就是这么的残酷,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一味地“委曲求全”那只能永远当个炮灰。他固然希望他的八戒永远单纯善良,但也绝不希望他成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师父,”顾之泽认真地看着李润野,“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去查华丰医院!”李润野果断地说,“我相信这家医院一定在某方面有问题,否则三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事儿他没必要三番两次的避而不谈,你都亮明身份了他们还三缄其口,会跟媒体叫板只能说明他们害怕牵扯出别的什么问题来。”

  顾之泽马上就懂了,他兴奋地说:“所以,如果我们能查出什么问题来,后天的那个官方道歉不但不用登,还能让华丰医院的老底儿彻底露出来!”

  “对!”

  “那你的处分么?”

  李润野说:“一码归一码,处分我是因为我签版时没有认真审稿,另外你写的那篇文章的确有漏洞,所以你的个人道歉、处分和我的停职都是免不了的。但是,如果能查出什么来,坏事也能变好事,这叫否极泰来。”

  李润野拍拍手,指着桌面上的一堆纸说,“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距离明天最后签版还有34个小时,开工干活吧!”

  查一家医院的背后黑幕,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简直难于上青天。李润野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去找华丰医院的关系,崔遥也被关进了3号会议室,一个下午都在打电话,一部手机完全不够用他甚至临时征用了顾之泽的手机。

  “老板,”崔遥在等电话的间隙说,“这月的手机费你得给我报了啊。”

  李润野埋头敲键盘,只是冲他随意地晃了晃手指。

  顾之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放心,老板不给你报我给你报!”

  崔遥嗤笑一声说:“扣三个月奖金的人还敢说这话?你至少得吃三十天的馒头咸菜!”

  顾之泽装出一副哀怨的样子却一点儿也不担心,老子是有长期饭票的人,老子不怕扣奖金!

  李润野仔仔细细地把收费细则又捋了一遍,他忽然指着输血这项费用对崔遥说:“你去问问你朋友,心外科手术正常的输血量应该是多少,透析需要输血么?”

  “第二个问题我就能回答,”崔遥肯定地说,“透析不用输血,透析就是净化自身血液,只需要补充白蛋白。”

  “那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输血量?”

  “这个得查病历,诊疗的根据只会写在病历上,”顾之泽插嘴说道,“出院时医院会给出具收费细则,但是不会出具病历,如果有质疑可以找院办复印病历。”

  “那好,”李润野用荧光笔在输血一栏上划了道标记,“之泽你去趟医院,联系一下于家人,要求复印一下病历。”

  “医院会给么?”顾之泽有些怀疑。

  “肯定不会,”李润野肯定的说,“尤其在这种敏感时期他们更不会轻易把病历给你们,所以你要想想办法。”

  李润野指指墙上的钟,现在是下午三点半,然后又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崔遥看着顾之泽一阵风地跑出去,扭头问:“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一起去,好歹我还认识点儿人。”

  “锻炼锻炼。”李润野简洁地说。

  崔遥想想顾之泽即将遇到的麻烦,洒一把同情泪。

  顾之泽叫上于达来到医院时是下午四点二十,距离下班还有4o分钟,他们果然被回绝得干脆利落,院方仅以“病历太多,一时无法凑齐”就把他们打发出去了。

  两个人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一筹莫展,从医院要病历自来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况且是一件影响如此大的事件。顾之泽啃着指甲团团转,他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有人好办事”。于达是个暴脾气,攥着拳头转了两圈儿之后果断地又冲进院办室了,顾之泽发愁,要不了五分钟保安就得来。

  果然,十分钟以后于达被扔了出来,连带的顾之泽也被训斥了一通。

  “擦!”于达狠狠地骂了句脏话,“我给他们钱都不行。”

  “有些事真不是给钱就能办成的,”顾之泽慢慢地说,“这事儿钱没用。”

  “不是钱就是权,反正我没权,这年月真是没点儿什么过硬的关系寸步难行。”于达恶狠狠地说。

  “关系?”顾之泽又想到崔遥那个快要被翻烂了的小本子,忽然亢奋地大叫一声,一把攥住于达的肩膀,“有了!”

  “有什么了?”

  顾之泽没说话,他翻出手机来给顾云森打电话。顾云森从教三十多年,桃李不敢说遍天下,遍安宁还是蛮有把握的,想从他的学生中找出一条关系链来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顾云森想了想说:“我倒是有不少学生考上医学院了,可不确定有没有在华丰医院的,我得问问。”

  顾之泽看看表,下午四点五十,距离华丰医院院办室下班还有十分钟,距离明天的末次签版还有32个小时。

  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拿不到病历的顾之泽站在医院大门口拼命想,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他带着于达找到门诊的咨询处,装作是病人家属询问关于心衰和肾病的相关问题。

  经过一番详细的咨询,顾之泽知道,只有一种可能会造成在抢救中大量输血的情况,那就是心衰引起的多脏器衰竭,通常情况下每天最高强度的输血量会达到5ooo毫升,如果加上crt做血滤,需要大量的置换液,正常的上限大概在4oooo毫升左右。

  按这个量计算,于老先生住院三周即便每天都输血,费用也应该在8万左右,可是,顾之泽清楚地记得,收费单据上表明输血费用高达2o万。

  顾之泽从医院门诊大厅里出来,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现在是下午五点五十分,他还有31个小时。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一个人的战争(上)

  顾之泽带着于达赶回报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和李润野简单地吃了顿晚饭后又关在小会议里研究那张收费表。崔遥已经把所有医疗卫生系统的人脉全都动用起来了,希望能从行业内探听到点儿什么□□。四个人忙忙碌碌折腾到十一点,仅凭着收费单和于达的口述病情,加上几个崔遥找来的一个急救科医生朋友的协助,他们几乎模拟出了一份病历。然后按照这份病历,罗列出了所需要的各项检查及收费,最终的结果是,连同护工的护理费,即便老爷子没有医保,总花费应该在3o万以内,而实际收费几乎是它的3倍。

  顾之泽用了不到半小时就写完了第二天要刊登的道歉信,然后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焦急地等待父亲的电话,终于在十点半的时候收到了确切的消息,顾云森的一个学生现在是华丰医院门诊外科的副主任,虽然不是院医室但好歹也能说得上话,他答应明天去问问。

  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毕竟算是一个转机。

  李润野合上电脑揉揉眼睛,看一眼墙上的钟,还有27个小时。

  打发崔遥送走了于达和那个医生,李润野捧过顾之泽的脸问道:“累么?”

  顾之泽摇摇头:“挺刺激的,我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时间是新闻的生命’了。”

  顾之泽的回答太出乎李润野的预料,但是他喜欢这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自怨自艾一点儿用也没有,有那功夫哀叹悔恨不如努力笑着去解决问题。他瞥一眼会议室的门,紧紧地关着,这是12楼,窗外除了蓝天白云什么也没有,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李润野深深地吻下去,手指扣紧八戒的下颌,舌尖温柔地扫过,饱含着无限的爱意和柔情,源源不绝地传递过去。

  顾之泽攥紧李润野胸口的衣襟,其实他是害怕的,入职一年的新人,闯下这样的大祸,最糟糕的是连累了自己最不想连累的人,就算笑得再没心没肺,自己也明白那不过是为了安师父的心勉强装出来的。

  可是现在,在温热的怀抱中,在唇齿亲昵的交融中,所有的悔恨和恐惧真的就消融殆尽了,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李润野会陪着他。

  “很晚了,回家吧。”李润野轻声说,“明天还有的忙呢。”

  两个人整理好东西沿着走廊回到社会版工区的时候,袁明义还没有走,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审一堆五颜六色的照片。抬头看到这两个人,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走过来关切地问:“为什么那么晚还没回家,有什么问题么?”

  “没事,查点儿东西,那张收费单还是有点儿问题。”李润野状若无意地说。

  “嗯,”袁明义点点头,“我也觉得那收费太离谱了,要真能查出来什么还真是替老百姓讨了个公道。你们需要什么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谢谢袁哥!”顾之泽非常机灵地接过话茬,“我就是想试试看,给社里找那么大麻烦,还连累师父我挺过意不去的。”

  “这事儿赖我,”袁明义又懊恼地自责。

  “不不!”顾之泽笑得一脸诚恳,“袁哥我知道你一直在帮我的,这次是我太冲动了。”

  袁明义笑着摆手。

  李润野在旁边挑着眉看八戒和袁明义你来我往虚与委蛇,心里矛盾的一塌糊涂,他很高兴八戒能如此平静地面对袁明义,可另一方面,他真不希望这样虚伪的言辞是从八戒的嘴里说出来的。

  寒暄了几句,两个人告别袁明义,走进电梯时顾之泽忽然对李润野说:“师父,我不会变的。”

  “什么?”李润野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我不会变成袁明义那样的人的,我可能会说一些违心的话,甚至做一些违心的事,但我分得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不会走歪路的。”

  李润野愣了几秒,欣慰地笑了。他对顾之泽说:“你觉得袁明义是什么样的人?”

  “虚伪、工于心计、阴险……”顾之泽搜肠刮肚地寻找词库里的贬义词。

  李润野敲敲顾之泽的脑袋,“你觉得这么说客观么?”

  顾之泽诧异地眨眨眼。

  “在今天之前,你觉得袁明义是个什么样的人?”

  “挺好的,热心肠,能力也挺强的。”

  “你认识袁明义一年了,之前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这还不到12个小时,他就是十恶不赦了?”

  “那是因为在这12个小时里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顾之泽懊恼地说,“其实我是知道他想抢你的位置的,聊天时崔遥说过,可是……我竟然连想都没往那方面想。我一直以为袁哥是个不错的人,谁想到……这个小人!”

  李润野摇摇头:“之泽,你想想。袁明义有能力,有野心,他想要升职,这些错了么?没有!可他要升职就必须越过我,事实上除非我犯错或者离职,否则他几乎就没有这个机会。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我……”顾之泽卡住了。

  “跳槽?不现实,他在《晨报》有根基,跳槽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等着我离职?原先我的确有这个打算,可现在没有了;等着我犯错?那我要不犯错呢?所以,他制造了一个机会让我犯错。今天这件事固然是他在背后操控,不不算计,可仔细想想,你我本身都有做错的地方,是我们给了他这个机会。”

  “所以,”顾之泽插嘴说道,“我应该学会如何不犯错?”

  “对,”李润野点点头,“但那很难,几乎没人能做到,所以我们更应该学会如何弥补错误,还应该学会如何认清一个人。在职场,人与人之间的利害关系盘根错节,你必须要理清其中的关系,明辨每一个潜在的对手,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跟你同桌吃饭的人都是兄弟。”

  顾之泽停下脚步,带着感伤问:“一定要这样么?不能简单点儿么?”

  “如果你做张晓璇那份工作就可以很简单,如果你想做我现在做的这份工作就不能!”

  顾之泽停了两秒,重新抬起头稳步向前走:“师父,我不想做你那份工作,我想做属于我自己的‘新闻’。(< href=”1en2” trt=”_b1nk”>1en2 平南文学网)”

  李润野看着八戒挺直的背影,轻声说:“我拭目以待。”

  第二天顾之泽是被闹钟吵醒的,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双眼赤红的自己果断地打开了花洒的冷水阀。

  李润野比顾之泽早起了半小时准备早饭,他下楼买了豆腐脑和生煎。昨夜回到家后,八戒翻出很久没用过的咖啡壶煮了浓浓的一大壶咖啡,然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李润野没问他在干什么,也没有催他睡觉,只是拿着笔记本在旁边陪他,这次,他想放手让八戒一个人去闯。

  顾之泽一点多把李润野赶回了卧室,李润野并不十分坚持,道了晚安后上床睡了。顾之泽在书房里忙到三点多,晕晕乎乎地回到卧室沾床就着。可在他睡着以后,李润野悄悄地起身去书房打开电脑,调出了顾之泽的浏览记录,全是关于心衰、肾衰抢救的,还有大量与输血相关的信息。

  李润野看着屏幕满意地笑了。

  现在,顾之泽浑身冒着凉气从浴室出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表,时针稳稳地指向上午八点,还有17个小时。

  李润野把顾之泽送到华丰医院门口,在八戒唇上印了个吻后自己调转方向盘回了报社。顾之泽向李润野挥手告别,定了定神转身走进医院大门,他要打一场一个人的战争。

  沿着走廊,走过icu的大门来到急诊室门口,顾之泽需要等那个门诊外科的主任,希望能拿到一份病历的复印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急诊室刚刚交完班,一派繁忙的景象,顾之泽耐着性子等着。

  墙上的钟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十点一刻了,顾之泽默默计算着,还有15个小时。

  十一点半的时候,他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几乎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顾之泽就按下了接听键。果然是那个副主任,他带着几分歉意说上午实在太忙了,昨夜有台手术,现在刚刚从苏醒室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去院医室,让顾之泽再等等。

  顾之泽做了个深呼吸,强压下自己要尖叫的冲动,客客气气地道了谢,索性在急诊室里的椅子上坐下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钟。

  还有十三个小时!

  急诊室里,往来纷沓的人步履匆匆,不时有辆急救床推过去,病人或者打着点滴或者输着血,看着输液套管里一滴滴滴落下去的液体,顾之泽想不知道又有多少钱会在这一滴滴中消失不见。

  正想着,抢救室的门砰地被推开,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匆匆走出来,门口围着的几个人蜂拥而上,急切地问:“大夫,怎么样了?”

  “先去缴费,病人需要输血!”那个大夫毫不客气把一张单子塞过去,病人家属一把夺过来二话不说就往收费处跑,不一会儿拿着一张签单回来了。

  “小王,”那个人说,“你回家去再拿点儿钱,卧室抽屉里有张银行卡也拿来,我估计这钱不够。”

  那个叫小王的二话不说抬脚就往外走,门口的几个人又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输血真贵啊!”

  “救命的啊!再贵也值。”

  顾之泽所有的神经都对这个“血”字敏感得不得了,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搭讪,凭着同是“病人家属”这个身份,他故技重施地跟这些人又聊了起来。

  里面抢救的病人是车祸造成脾破裂,需要输入大量全血,缴纳的输血费用8ooo多元,这还只是初步估算。顾之泽算了算,血站向医疗机构供应血液的价格,执行全国统一价,每2oo毫升22o元。而医疗机构对公民临床用血的收费,包括血站供应价格、配血费和储血费。目前2oo毫升血液到达患者的终端价格一般是3oo多元,如果按照这个数字算起来,里面的病人需要输血4ooo毫升,这相当于把人全身的血液置换了一遍。

  顾之泽想,这人得伤成什么样啊!

  正想着,忽然听到铛铛的响声,门诊大厅里挂着的钟响了,上午十二点,医院进入了午休时间,下午上班时间为一点,距离最后签版还有13个小时!

  顾之泽的手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涉及的相关医疗卫生乱象基本来自蜗牛的脑洞,数据来自百度,大家也知道,蜗牛的大脑容量就那么一丢丢,你要认真你就输了……真的!

  群么么~~~

  ps 最近蜗牛三次元忙翻天,老板简直开挂了,虐人模式全面开启公司上下哀鸿遍野,所以更新不及时、字数不够肥、评论回复不及时等多种现象还望诸亲谅解。

  多谢,再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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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顾之泽完全没有心思吃午饭,他站在门诊大厅寸步不敢离开,眼睁睁地看着分针一格格挪动,心烦意乱。当时针指向一点时,他对自己说,还有12个小时。

  下午两点,手机终于再次响起,对方约他去医院对面的一家咖啡馆见个面。顾之泽挂断电话拔腿就跑,兴奋得手心里两把汗,因为他知道,这就意味着这事儿有戏!

  还有十一个小时,顾之泽对自己说。

  在咖啡馆里,顾之泽仔细打量着对面坐着的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这么年轻就坐到了急诊科主任的位置上,想必是很有能力的。这样的人,爬到这样的位置,却站出来帮自己揭穿医院的阴暗面,顾之泽知道对方拿出了怎样的勇气和决心。

  “赵主任”,顾之泽客气地说,“真谢谢你。”

  “别别别!”赵主任赶紧伸手打断他,“你叫我哥就行,这事儿真没什么可谢的,你是顾老师的儿子,就冲这个我什么忙都帮!”

  顾之泽有点儿不好意思。

  “真的,小顾,”赵主任说,“我念书那会儿顾老师可真是没少为我费心,要不是他,别说医学院了,我估计我连二本都考不上,我感激他一辈子。”

  “可是赵哥,我知道这事儿挺棘手的,我真挺不好意思的。”

  赵主任不说话了,他盯着眼前的咖啡杯愣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来用种决绝的口吻说:“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肯帮你这个忙有三个原因,一是顾老师的面子就,二来呢,我们医院有些事儿我也早就看不惯了,但是我人微言轻想管也管不了,媒体要能说上话那自然是好事;三来呢,我已经打算离职了,我爱人在美国,我想去美国发展,所以……你看,我现在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赵主任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递给顾之泽:“这是你要的病历复印件,我大致看过,没有删改过,基本可以断定是原件。上面给出的病情记录和相关医嘱也没有什么问题,这个病人是因为心衰引起的多脏器衰竭,在抢救后期的确需要大量输血和注入高蛋白药物,还需要辅助一些非常昂贵的自费药物来提高抵抗力,说白了就是延续生命。”

  顾之泽听得心都凉透了,这张病历竟然真的没有问题吗?

  “但是,”赵主任话锋一转,顾之泽立刻振作了起来,“也还是有问题的,比如输血量有点儿大;还有这种特价药,他开出的剂量够三个人服用了,而且这种药非常昂贵,仅此一项多收取了将近12万;还有这种支架,我们外科做手术也经常会用到,也的确很贵,但是从病情上看没有必要用三根,两根就可以。当然还有其他的重复检查,比如一周做五次核磁等等,这些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要是这么算起来,我觉得他至少多收了5o万。”

  顾之泽长长地吐口气,这就对了,跟他们昨夜估算出来的价格基本能对上了。

  赵主任勉强地笑一下说:“其实作为一个大夫,我们医院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挺丢人的。我也不怕你笑话,其实几年前我做医生时就知道这种事儿了,但是那时还没这么夸张,最多不过多开点儿检查项目和进口药。但是这两年情况越来越糟糕,病房还好些,尤其是急诊和icu,因为都是命悬一线的病患,家属是顾不得计较钱的。”

  顾之泽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子病历,指着输血这一项说:“赵哥,这个……你能我给解释一下么?”

  赵主任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带着几分惊讶的神色看着顾之泽,沉默了半晌以后苦笑了一下:“还真被你看出来了,我以为能糊弄过去呢。”

  顾之泽挂着谦逊的笑,可心里却想,整本病历就这么一个漏洞,我怎么可能漏过去!你当小爷我真是猪八戒么?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赵主任用下巴点点病历,“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们事先查证过,如果按照这上面的收费计算,这个病人的输血量远远超过了人体承受极限。如果这些血全都输进去,不,只要输进去三分之二,这个人一定会死亡的,而其他的项目,不管是核磁共振检查还是那个支架,仅仅只是‘没必要’做的,可如果做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危害死不了人。所以从整本病历的医嘱上看,这个输血量其实是唯一的漏洞,这明显是黑幕,你说是医疗事故也行。我们也只能凭这一条来洗刷罪名,还病人家属一个公道。”

  顾之泽笑了一下,挺直了腰背坐正:“赵哥,我想知道这个输血量是怎么回事,血液科和icu串通好了吗?”

  赵主任挑挑眉,惊讶之间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我知道医院的相关流程,”顾之泽镇定自若地说,“急救室和icu如果需要血液必须通过血液科调取,用多少取多少,不可能出现一次性调用多袋血浆囤积备用的情况,如果有剩余是要退回血液科的。这张收费单上仅6月7日一天就调取了8ooo毫升血液,依照病人的病况,这个量实在是太多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准备工作总是要做的,”顾之泽淡淡地说,“我这两天都快把急救常规流程背下来了。”

  “好吧!”赵主任果断地说,“既然这样我就帮你帮到底,华丰医院的急救科、手术室、icu三个科室是用血量最大的,也是我们医院盈利最高的科室,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顾之泽点点头。

  “血液的流通环节很复杂,我国对血制品的管理也非常严格,而常规意义上说的输血指的是成分血而非全血,这两者的区别很大,价格差异也很大。通常来说从血站到患者终端血液的价格会增长百分之三百以上,扣除流通环节的损耗,利润是很可观的。但这只是‘常规’,如果想要从中谋取暴利,血站、血液科和用血科室三者必须紧密配合,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导致事情败露,所以想要以血牟利需要打点的人也会很多,这笔钱只能从患者身上出。”

  顾之泽懂了,从血液科调出8ooo毫升不一定就会用到8ooo,但是收费是不会打折扣的,这多出来的钱就成了利润,而做到这一切只需要血液科和急救室的负责人随手签一张申请单就可以。

  他冷笑一声说:“在部分非洲国家,钻石是军队用来购买军备的资金来源,也是连年征战的原因。战争国家出产的每颗钻石都沾有非洲采矿工人,或者战争牺牲者的鲜血,因此被称为‘血钻’。现在,华丰医院这叫什么,血钱么?”

  赵主任勉强地笑一笑,喃喃地说:“‘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作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尤不作□之事。’要知道,不是每一个人跨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都还记得希波克拉底誓言的。”

  顾之泽走出咖啡馆的时候是下午四点,距离华丰医院下班还有一个小时,距离最后签版还有9个小时。他先把病历上的重要内容用手机拍下来发给李润野,然后打了个电话简要地把情况说明了。

  李润野听完忍不住赞一声“真棒!”,可是没有时间了,他来不及说更多,撂下电话就直奔辛奕的办公室,辛奕二话不说抄起电话直接打到了华丰医院的副院长办公室。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占线!

  辛奕皱着眉看一眼挂钟,四点一刻!

  他必须在医院下班前找到负责人,然后明确告知他们第二天的《晨报》及其官网不会刊登任何“致歉”内容的信息,并且作为新闻媒体,我们保留追责的权力。

  此时的顾之泽站在正午刺目的太阳下仔细地想,我还能做什么?依照目前手头的资料能不能翻案,明天的《晨报》官方道歉声明可不可以免除,师父……师父的处罚要怎样才可以撤销?

  顾之泽绞尽脑汁,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整整一天,李润野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静默地一如过去的任何一次采访,稀松平常仿佛这一切都是常态。顾之泽握着手机,几次三番想要把电话拨过去,可是按完绿色的通话键后又迅速地切断,他用拇指慢慢地摩挲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师父”两个字,果断地把手机又扔回了背包里,大踏步地向华丰医院急诊室走去。

  抢救室门外,刚刚那几个人已经不见了,手术显然早就结束了。顾之泽围着大厅跑了两圈,然后气喘吁吁地跑去抢救室问:“刚刚那个做脾脏摘除术的病人呢?我是他弟弟,刚接到消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