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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阅读

作品:持证上岗|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8 18:04:05|下载:持证上岗TXT下载
  ”

  李润野把手掌放在顾之泽的头上,从容地说:“而你,会接受到来自各方的询问,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套用港片里的话就是‘你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如果一切顺利,华丰医院的黑幕会就此被揭开,整个医院被罚款、相关人员收到行政乃至于司法处分,管理层大换血;如果不顺利……”

  李润野微微低下头,深深地望进顾之泽的眼睛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如果不顺利,你会被扣上‘诽谤’的罪名,会丢了工作甚至还会吃官司,这样,八戒你害怕么?”

  “你每个月各种收入加起来能有多少?”顾之泽非常认真地问,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润野,嘴角抿出一道浅浅的笑纹。

  “两万到三万之间。”李润野忍不住笑了。

  “养我足够了!”顾之泽伸一个懒腰,“捏着一张长期饭票,我有什么可怕的?”

  李润野忍了半天,终于忍住了想要去吻他的冲动。

  第二天,两个人一大早就来到了报社,整个工区只有值班人员在,张晓璇冲他们摆摆手表示还没有电话打进来。

  顾之泽环视一下空荡荡的工区,忽然想到一年前,自己傻乎乎地起了个大早,穿得西服笔挺地来到报社,面对一片死寂,简直怀疑报社一夜倒闭老板捐款潜逃……

  一年了啊,真快。

  顾之泽悄悄看一眼李润野,一年前他绝没有想到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神经病”有一天会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是他一生的爱情所在。他爱这个人,看到他就会充满勇气和信心,看到他就会感到快乐和幸福。

  李润野感受到顾之泽炽热的目光,向他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顾之泽摇摇头,微微红了脸。

  八点一刻,电话铃响起,顾之泽蹭地一下从电脑前站了起来,手心开始冒汗。

  张晓璇接起来听了听,冲他摇摇手。

  “别紧张,该来的总会来。”李润野悠悠然然地翻过去一页杂志,指着一张绝美的图片问,“肯尼亚的拉穆镇,喜欢么?明年度假可以去一趟。”

  顾之泽在裤子上蹭蹭手掌,瞟一眼杂志,心烦意乱。

  八点二十,电话铃又一次响起,顾之泽蹭地又站了起来,李润野悠悠然又翻过去一页杂志,慢慢地说:“八戒,坐下起立这种强度的运动减不了肥,你可以去做几个蛙跳。”

  顾之泽对此置之不理,箭一般窜了过去。

  张晓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同时打开了免提,对方显然也是病人家属,情绪激动地控诉了一番后对顾之泽表示了感谢,感谢他“为民伸冤”。

  顾之泽想接过听筒来说两句,张晓璇摆摆手拒绝了,挂断电话后张晓璇说:“这种电话我给你接了就完了,你要是亲自去接,他能跟你说一个小时不带喘气的。”

  顾之泽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李润野又翻过去一页杂志,带着几分笑意说:“八戒,九点以后的电话你倒是可以去关注一下,有可能是医院或者其他官方的,之前的基本都可以交给张姐。”

  八戒表示不解。

  “今天是周末,一般人会睡个懒觉,等他们看到报纸的时候至少也是八点以后的事儿了,然后相关的各单位各部门要相互通个气,至少统一一下口风,这得耽误一个小时左右,所以等他们打进来兴师问罪至少得九点以后。”

  顾之泽将信将疑地看看张晓璇,张晓璇表示老板英明神武一统江湖。

  九点一刻,张晓璇终于冲顾之泽招了招手,这次,顾之泽倒有些犹豫了,他看了看李润野慢慢地站起身来。

  李润野再翻过去一页杂志,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地说:“接完电话顺便帮我倒杯茶过来,不要铁观音。”

  顾之泽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走过去。

  电话果然是华丰医院打来的,先是极力表白这种事情是一定不会出现的,这一定是误会;然后又态度良好地表示会展开调查,希望能早日澄清事实;最后华丰医院语带双关地说:“……所以,只要犯了错,不管是谁都一定要受到追求和严惩!”

  顾之泽掏掏耳朵,让那句威胁消散在风中。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他果然接到了卫生局和医院管理局的询问电话,当然也接到了更多的读者来电。说得口干舌燥的顾之泽敬佩地看着张晓璇,觉得她能坚持做这份工作真是了不起。

  李润野终于放下那本看了快三个小时的杂志,走过来看电话记录单。

  “嗯,差不多了,”李润野点点头,“所有的相关部门基本都来过电话了,下一步我们该准备一个会议室了,下午会有一大波官员登门的。”

  张晓璇笑了:“大老板又要疯了,你们为什么每次都挑周末捅娄子呢?”

  中午时,辛奕来到了报社,看脸色似乎还算不错,他甚至笑眯眯地问顾之泽感觉怎么样?

  顾之泽翻翻白眼,心想我能说“感觉萌萌哒”么?

  会是圆桌会,华丰医院、卫生局、管理局的相关领导基本都到了,辛奕坐了主座,顾之泽因为是执笔人所以在次席,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主编袁明义,所以袁明义也坐在了顾之泽旁边。

  袁明义很骄傲,他很清楚这稿子的分量有多重,这篇文章能署上“编辑袁明义”是很大的荣耀和资历。所以他坐在那里 ,颇有几分自得。

  按说李润野是没有资格出席这个会议的,但是鉴于上一篇稿子的主编是他,辛奕“开恩”让李润野坐在了一个角落了,李润野隔着一张大大的桌子,冲顾之泽眨眨眼睛。

  这种事情,一开始总是兴师动众的,各方都疾言厉色,一方面极力为自己辩白一方面指证对方的错误,气氛紧张得快要凝固,似乎随时都会大打出手。但其实行家都知道,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最关键的是“取证”,目前来看,华丰医院想要把自己撇干净就必须要把目前涉案的每一笔收费都解释清楚,这在实际操作上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顾之泽收集到的证据前后跨越了两年,多达十几位病患。

  华丰医院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到的官方力量,想要给《晨报》施压,辛奕淡定无比地听完,看一眼李润野,李润野微微点头。

  “诸位的意见我都知道了,”辛奕简单地说,“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是哪一个人或者哪一个部门能够说清的,我们还是请权威部门来查查吧。”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医院管理局代表的身上。

  顾之泽镇定自若地说:“我可以把我手头所有的证据原件都提交给医院管理局和市卫生局,我也希望这事儿能有个明确的解释,事实上,我手里还有一份东西没有发表,也希望相关领导能给个解释。”

  坐在角落里的李润野挑了挑眉,这个八戒,胆儿够肥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雁过留声,亲们!

  蜗牛跟基友抱怨:我的读者都是徐志摩,悄悄来悄悄走,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留!

  基友淡定地笑曰:你明天让李润野跟李舸滚个床单,他们一定会留言!

  蜗牛目瞪口呆中……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情敌相见 分外眼红

  顾之泽丢下的那句话后华丰医院的人沉默了一下,谁也不知道他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也不敢贸然站出来辩解,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顾之泽已经把一大包资料搬到了桌面上。他拍着这一大包资料慢慢地说:

  “这些都是我最近两周收集来的,有些案例有原始病历,有些只是病人家属的口述,我会把这些都提供给管理局方便你们审查。还有上次我发稿时提到医院的各项检查、护理费用明显高于同级医院,华丰医院给出的解释是因为他们的仪器设备是最先进的,护理水平也高于其他医院,我想请有关部门明确一下,这些是不是属实;还有一些重复检查的问题,比如一个星期做那么多次核磁是否必要,这种程度的心梗用三根支架是否必要,等等,我希望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辛奕悠悠然架起二郎腿,袁明义眼睛刷刷地放出亮光,而李润野则微笑着看看窗外,云淡风轻,天气真好。

  袁明义非常“英勇地”站起身来,义正词严地说:“作为顾之泽的主编,我无条件地支持顾之泽,同时也会对文章全面负责。如果医院真的对文章有质疑,请拿出必要的证据和解释,我们必然会承担相关的责任。”

  这话说得太过慷慨激昂,顾之泽简直要怀疑他下一句台词会是:“为了新闻事业,请向我开炮!”

  事实上,今天这事儿跟他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么,装什么大瓣蒜!顾之泽玩命地压下要翻白眼儿的冲动。

  李润野看着窗外,神色安然,只是嘴角微微勾动了一下,眼底一片冷然。

  会后,医院管理局搬走那一大包材料时,华丰医院代表的脸色极端难看,他们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步履匆匆地往外走,顾之泽看着那一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忽然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吓着了?”袁明义端过来一杯水,笑眯眯地说,“你表现得非常好,真是出乎意料啊!”

  顾之泽勉强笑笑,低头看看自己摊开的手心,两把冷汗!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的,作为新闻从业人员,他深知这种事情搞不好就要吃官司的。

  “行了,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就等着他们审查出结果了,不过我估计这事儿会上新闻。”

  当然,袁明义说的“新闻”绝不是纸媒意义上的新闻。

  “真的?”顾之泽惊讶地问,不禁喜形于色,电视媒体跟传统纸媒有着太大的差异,首先受众面就要大得多,这事儿如果能被电视媒体报道,必然会引起更多的关注……当然,私心而言自己也许真的会一战成名。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顾之泽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

  “嗯,有可能。现在医患关系那么紧张,华丰医院又是去年刚评的三甲,出了这种事政府总要给个表示来安抚民心。所以如果审查结果属实,我估计这事儿肯定会上新闻,市新闻就不用说了,搞不好还会上省新闻。”袁明义拍拍顾之泽的肩头,“出名要趁早,小伙子加油啊!”

  顾之泽默默地想那我要输了呢,吃了官司呢,看你怎么办,你以为主编那么好当的么?

  忙忙碌碌一整天,等把一切都交接完了以后,剩下的就只能等待管理局的审查结果了。顾之泽拍拍饥肠辘辘的肚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李润野带着他吃了顿大餐压惊外带庆祝,两个人一路闲聊着往家走。

  顾之泽把崔紫轩的顾虑跟李润野说了说,他说:“师父,你觉得崔紫轩的顾虑有必要么?”

  “小心点儿总没坏处,”李润野一边开车一边说,“只要影响了别人的既得利益,就一定会招来怨恨和仇视,总有些人心怀不轨想要报复。”

  “不过,”李润野话锋一转,“这事儿还真不劳崔紫轩操心。”

  “师父,”顾之泽笑着说,“你这样很不好,你吃杨思宁的醋也就罢了,连崔紫轩你都不放过,简直太凶残了!”

  “那黄毛丫头!”李润野不以为忤,反而更开心了。

  “那……师父,你说我会不会遭人暗杀?”顾之泽忽然来了兴趣,脑洞大开,各种诡谲的想法都冒了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动脑助消化了。

  “不会,你真的想太多了。”李润野说,“不过恐吓电话可能还是会接到几个的。”

  “恐吓电话?”顾之泽来了精神,“我还没接过呢。”

  “干久了你就知道了,挺常见的。我每年都会接到几个,只是今年来得晚一些,这都六月了才接到第一个。”李润野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子停好,熄火锁门按电梯,一串动作行云流水。

  “去年也有?我来之前还是之后?”顾之泽跟着李润野迈进电梯里。

  “之前之后都有!你猜猜后半年是哪篇稿子惹的麻烦。”

  “嗯……”顾之泽仔细地想想,“是不是马轩那篇关于‘发廊街’的。”

  “聪明!”李润野赞一声,“那稿子打掉了一条黄||色产业链,所以遭到了一批黑||社||会的威胁恐吓。”

  “那你都是怎么处理的?”

  “报警。”

  “还有呢?”

  “自己当心点儿。”

  “那后来呢?”

  “没后来,他们还没干什么呢就都被打掉了。”

  “这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顾之泽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有点儿不高兴。

  “告诉你干嘛?那会儿你还只是我徒弟而已。”李润野好笑地说,“其实这种事十之八|九就是吓唬吓唬你,你要真当真了那就别活了,每天不够提心吊胆的。”

  “那……你遇到过真的么?”顾之泽问,同时电梯门打开了,24楼到了。

  “遇到过啊,”李润野从包里掏出钥匙,一边走一边说,“以前在省报时遇到过。”

  “什么情况?”顾之泽来了兴趣。

  “也没什么,”李润野把钥匙捅进锁眼里,“有个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的住址,找上门来了。那天我下班晚,半夜三更的一开门……”

  说着,李润野拧动了钥匙,顾之泽看着转动的钥匙心里忽然有点儿小雀跃。今天是周六,明天不用上班,新闻的事儿又告了一个段落,晚餐喝了点儿酒,正是微醺惬意时,良辰难得,佳人在侧,顾之泽很想干点儿让李润野“哀求”的事儿——虽然以往每次“哀求”的主语都是他顾之泽!

  他攥紧了李润野的手。

  可是李润野的手停了下来,说了一半的话也顿住了。他诧异地看着钥匙,仅仅拧了半圈,门……就开了,客厅里的灯亮着。

  顾之泽和李润野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是个怎么情况,难道又是“半夜三更一开门”?

  李润野皱紧眉,果断地推开门大踏步地走了进去,顾之泽紧紧跟着,唯恐打起架来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师父吃了闷亏。

  “嗨!”客厅里站着一个年轻人,高举双手,笑得一脸欢快,“你们怎么才回来?”

  非常自来熟!

  “李……李舸?”李润野愣在玄关口,“你怎么来了?”

  顾之泽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都冲到了头顶,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红了,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杀意。他忽然能体会到,发出恐吓警告的人是什么心态了,因为他现在就想冲过去狠狠地收拾一顿这个叫李舸的……帅哥!

  妈的,这男人真他妈帅!叶琛这个骗子,说什么李舸“还算帅”,都帅成这样了还叫“还算”?

  不,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妈的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这是老子的家好么!

  顾之泽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拉警报,整张脸红彤彤的好像一个警报器——简直气死了!

  但是……风度最重要。

  于是顾之泽深深吸了口气,一步越过明显还有些发愣的李润野,貌似从容地走到李舸跟前说:“李舸啊,别站着啊,坐啊。”

  三个“啊”字流露出来的复杂情绪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顾之泽强自镇定地保持微笑,端出十足一副“主人”的模样,看起来非常有气魄。

  可是李润野觉得八戒的背影有些僵硬,手有些微抖,语调稍稍有些高昂。

  李舸挑挑眉,再看看李润野,抛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新欢?这是什么品种?”

  李润野耸耸肩,笑得甜蜜而宠溺。

  当着我的面你俩眉来眼去的想干什么!

  近距离观察到这俩人“眉目传情”的顾之泽双眼喷火简直要咆哮了。

  李润野顺手把钥匙放在玄关的小桌子上,大踏步地走进来一把搂过顾之泽的肩头,紧紧扣进自己怀里。顾之泽的耳朵贴在李润野的胸口,温热的感觉和沉稳的心跳让自己的情绪奇迹般的平复下来了。他不由自主地挺直腰,微微昂起下巴,那小模样要多挑衅有多挑衅。

  李舸安静地说:“润野谢谢你没换锁!”那语调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顾之泽瞬间暴躁了!他的脚下有个被压到极限的弹簧,马上就要把他弹起来,直接崩到李舸头顶上去。

  李润野及时地紧了紧手臂,把顾之泽揽得更紧一点儿,他带着一点儿歉意对李舸说:“我还真忘了。”

  “忘了……还是从来没有想过?”李舸上前一步,眉尖微微蹙起,明亮的大眼睛里一层薄薄的雾气蒸腾而起,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伤感,被苦苦压下,带着几分高傲的哀求。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顾之泽难以置信地眨眨眼,要不是对李润野的感情坚不可摧地支撑在那里,他简直要同情一下李舸了。

  “行了行了,”李润野挥挥手,毫不客气地对李舸说,“别闹了,他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

  “噗,”李舸吐出一口气,挺直腰,脸上瞬间就变了表情,就连眼睛里的那点儿若有似无的泪雾都消失不见。整个人换了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甚至颇有几分吊儿郎当。

  顾之泽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了,这,这,这人果然是个“失心疯”!

  “找我什么事儿?”李润野搂着顾之泽绕过李舸,把八戒按在沙发上,给他一个安抚的笑。手离开他肩膀的时候,极快极轻地在他的脖颈上揉了揉,揉散了顾之泽一身的戾气和暴躁。

  “没事儿不能找你?”李舸一屁股歪在那张单人沙发上,熟门熟路地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摸出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拨小,自然得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顾之泽觉得心里的火又有些死灰复燃了。

  “之前你打电话说有麻烦。”李润野跟顾之泽坐在一起,明明是组三人沙发,他非要把紧紧挤着顾之泽坐,于是顾之泽非常高傲地又把下巴扬了上去。

  李润野把遥控器拿过来关了电视,“说说看,你有什么麻烦?”

  “麻烦就是我爱上了一个人。”

  “呃?”李润野有点儿差异,但是顾之泽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但那个人现在不是单身。”

  “我说过了,别闹!”李润野淡淡地打断李舸,“我了解你,你可能会爱上一个不单身的人,但同时你也会躲他远远的。所以,赶紧说正事儿。”

  “好吧,”李舸靠进沙发里,沉默了两秒后说,“能陪我去趟温哥华么?”

  “你父母怎么了?”

  “我爸,肺癌晚期,”李舸垂下眼睑,伤感的气息流窜在他周围,顾之泽忽然又有了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发现李舸有种能控制别人感受的奇异功能,这种功能是来自于他的长相还是演技,这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他……他还是没办法接受我的事儿,但是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想见见你,想……放心的走。”

  “你……没跟他们说我们的事儿?”

  “我开不了口,当初我把话说死了,我以为那就是天长地久,我以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之间是不会变的。”

  李润野叹口气,没说话。

  顾之泽沉默着坐在一边,这种狗血剧情谁会信啊,这个李舸一定是胡编的,他就是想把李润野调到加拿大去,隔着一个太平洋他就可以“勾引”李润野,然后两个人再“旧情复燃”……哼,我要是会点头答应我就不姓顾!

  “行么润野,看在我们之间几年的感情上,算我求你一次,我已经辜负了爸爸,我不想他带着遗憾走。”李舸倾过身子,手肘杵在膝盖上,带着恳求的神色说。

  “可能不行,”李润野平静地说,“我最近太忙,排不出时间来。”

  顾之泽吐出一口气来。

  “多忙?多久能排出时间来?”李舸急切地问。

  “不知道,我们赶上一条大新闻,今天刚上报,正闹得不可开交呢,这种时候我一步都不能离开。”李润野诚实地说。

  “这是真的,”顾之泽带着几分小得意说,“他没骗你,我可以证明。”

  “你?”李舸似乎这时才看到顾之泽一样把目光投到顾之泽身上,带着挑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顾之泽瞬间被他这一个字的疑问句和那副挑剔的表情点燃,刚刚才平复下来的怒火又席卷而起,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对!”顾之泽扬起下巴,“我可以证明,因为那条新闻就是我写的!”

  “麻烦!”李舸淡淡地吐出一句,不屑地把目光转开。

  顾之泽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这……这什么意思?这是说自己是个麻烦?还说是自己给李润野找了麻烦?

  这口气憋得顾之泽脸都紫了,自带的小弹簧又要发挥作用了,一触即发。

  李润野把手掌按在顾之泽的膝盖上,然后用力挥一下,好像要一次性把这事儿解决清楚,他坚决地说:“这事儿真的挺麻烦,所以我不能走。”

  语气坚定,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顾之泽终于痛快了。

  李舸抬起眼睛,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李润野,咬咬牙说:“润野,我会在安宁停留一个星期,我……求你再考虑一下,我……我真的不能让爸爸这么就走了,我……求你。”

  这个人,这副表情,这个语气……紧挨着李润野的顾之泽明显地感到李润野的呼吸频率都乱了。

  李舸站起来,目光缓缓地屋子里转了一圈儿,留恋地扫过熟悉的每一件家具,眼中有闪烁的光。他慢慢地走到餐厅,一侧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镶着花纹精致而繁复的画框。那是一幅风景画,是海上的黎明,画面充满了炫目的光彩,一眼就能让人迷醉,顾之泽非常喜欢那幅画,一直在问是从哪里买来的,作者是谁。

  “润野,”他指着画说,“还记得么,我画这幅画的时候,你说在任何时候,我的任何要求你都会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我居然没有砍大纲!!!

  我为什么不砍大纲呢??

  第七十七章

  顾之泽被李润野按住膝盖动弹不得,要不然他一定会从沙发上窜起来。

  “李舸……”

  “润野,”李舸毫不犹豫地打断李润野的话,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说你了解我,那你就应该知道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父亲……他真的不行了。”

  顾之泽屏住呼吸看着李润野,明亮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愤怒,有慌乱更有依恋。李润野慢慢伸出手去捏住顾之泽的下巴凑近他,近到可以在对方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摇摇头,露出安抚的笑,然后转过头去对李舸说:“曾经我们都说过很多话,还记得么?”

  李舸沉默地望着那幅画。

  “李舸,我最近真的很忙,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我现在不可能离开安宁。”

  “润野,”李舸没有转过头,但是顾之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哽咽,他说,“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更不会用这种事儿欺骗你。”

  “我知道!”

  “那我,我在安宁会停留一周,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李润野没有回答他,只是牢牢地抓着顾之泽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那……我走了,我住在凯莱,如果……你可以找到我。”李舸说话这话,就真的抬脚往外走,直到门轻轻地被关上,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顾之泽一直淹没在李润野的眼睛里,那一声关门声才把他唤醒,他望望四周再看看李润野,小脸憋得通红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走了,”李润野倾过身子吻吻他,“我不会走!”

  “他,他……他那把钥匙呢?”顾之泽天外飞仙地蹦出一句。

  “什么?”

  “钥匙,大门钥匙!”顾之泽呼哧呼哧喘两口气,好像一条蹦出水面的鱼,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很是精彩,“让他把钥匙交出来!不不不,我要换锁,一定要换锁!”

  李润野一把抓住顾之泽四下里挥舞的双手,把人搂进怀里,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捋顺他炸起来的毛,“这都几点了,上哪儿换锁去?明天去吧,要不我们换个指纹锁行么?”

  顾之泽把脸埋进李润野的怀里,被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心里的委屈感迅速反噬上来:“他居然打上门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啊,居然还抱怨我们回来的晚,他有什么资格!”

  “是是是,没资格,”李润野好笑地说,“他就是这么一个厚脸皮的人,别气了。”

  “哼!”

  “好啦!”李润野捧起顾之泽的脸,深深的一个吻印下去,半晌之后问,“还气么?”

  “嗯。”

  “嘘~”再一个吻。

  “还气么?”

  “嗯……”

  “我们去床上?”

  “不!”顾之泽红着脸,把李润野微微推开一点,“就在这里!”

  “这里?”李润野的眼睛深得像最深的夜空,满是星光,“就在……这个沙发上?”

  “嗯!”顾之泽的头顶已经开始呼呼冒热气了,可是却抖着手,坚定地去解李润野的衣扣,灵活的手掌顺着衬衣的襟口滑进去,抚上对方的的胸口,掌下是细腻的肌肤和有力跳动的心,顾之泽把手掌按在李润野心脏的部位,再次肯定地说:“就是要在这里!”

  “好!”李润野笑着低头去吻他,炽热的唇舌一路向下,压抑的喘||息和呻||吟回荡在客厅里。

  顾之泽仰躺在沙发上,攥着李润野的头发,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在神智彻底迷失前一秒,满意地感受到,屋子里李舸曾经存在过的气息全都被涤荡得一干二净。

  半夜,顾之泽忽然惊醒过来,在一片漆黑中伸手一摸,身边果然空空的。他裹着薄被坐起身来,在一片夜色中沉默了许久,直到听到客厅传来极细微的声响才翻身躺倒,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卧室的门被慢慢地推开,一点儿声息都没有。有人掀开双人被轻轻躺进来,身体微微带着凉气,顾之泽明确无误地闻到一股极淡的烟味,虽然已经在外面散了很久,但是仍有残留。

  李润野伸出手,轻轻地拂过顾之泽的头发,然后凑近过去在他额头上印一个吻。在寂静的深夜,顾之泽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就好像一道绳索,死死地捆住自己的心,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两人没去报社,李润野带着顾之泽去家具城买锁。顾之泽嘀嘀咕咕地表示昨天自己是在说气话,没有真换锁的意思,而且这么做会让李舸很难堪的。

  李润野平静地说:“那是我们的家,让一个外人拿着钥匙总是不好。”

  于是顾之泽坦然了,在成排成列的货柜上挑来挑去,旁边营业员瞄一眼李润野的穿着打扮,果断地拿过来一个极其复杂的锁说:“这是最新的锁,三重防盗,可以选配指纹解码。”

  顾之泽扭过头去装作没听到,李润野点点头:“就是它了。”

  借着买锁,两个人漫无目的在家具城了逛了几圈,走到装饰展厅时,李润野忽然站在一大排仿制油画端详了起来,顾之泽的脸更红了。

  等两个人从家具城里出来时,车子后备箱里放着两幅油画一套锁,顾小猪一脸的春光灿烂简直不能直视!

  吃晚饭时顾之泽接到袁明义的电话,据说今天技术部全天都在加班,因为“百姓论坛”网络版简直要被挤爆了!针对华丰医院乱收费、欺诈患者的乱象读者抱以强烈的不满和指责,同时也夸赞《晨报》“为民请命”,“坚守正义”。

  顾之泽叼着筷子笑眯眯地望着李润野,小模样甚是嚣张。

  李润野淡定地用拇指抹掉顾之泽下巴上沾的汤汁,眼睛亮亮的。

  “师父!”顾之泽挂了电话问,“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如果没有后续跟进,最多一周。等热度过了,就没人关注了,然后这事儿就可以不了了之了。”李润野叹口气说,“‘烂尾新闻’就是这样,所以很多时候两三天能查清楚的事情会拖十天半个月,因为拖得越久,糊弄过去的概率就越大!”

  顾之泽冷冷地哼一声:“当老百姓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我才不会让他糊弄过去!”

  “你打算怎么做?”

  “周一我就给医院管理局打电话,提醒他们一下;周四的时候再打一个,如果他们还是没有进展……哼,我手里还有料没爆呢!”

  “还有?”李润野这回是真惊呆了,“还有什么?”

  “上回我说的那个赵主任,他告诉我血液科的张科长有两处房产来源有问题,那个张科长的爱人是药房的,收入就那么点儿,两口子居然在紫庭小区有两栋独栋别墅!我赌他三辈子都挣不出那笔钱来!”

  “你确定么?”李润野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顾之泽在自己不经意间居然已经走了那么远。现在的顾之泽行事缜密,前招后路步步为营,简直滴水不漏!这么大事件他一个从业仅仅一年的新人居然能独自跟进到这种程度!

  李润野很骄傲,非常非常非常骄傲!

  “当然确定!”顾之泽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我去伏击过!”

  “伏击?”

  “嗯,我知道这件事儿以后就去紫庭小区蹲点儿,我拍到了张科长两口子出入紫庭小区的照片,也问过物业,确实是他们两口子住那里,另外一栋别墅好像是给他儿子结婚用的。对了,他儿子在美国读大学,年均费用3o万!”

  “他儿子的事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李润野的嗓门都有些拔高了。

  “打听啊,”顾之泽得意地说,“崔遥说了,当记者就要有八眼八耳的水平!”

  “你都是什么时候打听的?”

  “跟赵主任聊天的时候,还有上周跑那些病人家属,然后顺便每天去医院蹲了会儿,在门诊大厅跟分诊台的护士闲磕牙……”

  李润野默了,他打量了一番顾之泽,觉得凭这小子的长相和口才,要是跑去分诊台卖个萌,倒也的确能套到些消息。

  只是……

  “之泽,”李润野有点儿艰难地说,“记者跟狗仔不是一个概念,懂么?”

  “我又不探听别人!”顾之泽往嘴里塞一块黑椒牛柳,用力咬下去,嘟嘟囔囔地说:“师父你得对我的为人有点儿信心才行。”

  “我……”李润野噎住了,他不得不承认,今天顾之泽给了他太大的惊讶。这件事儿即便是马轩或者袁明义做的,他都得赞一声“漂亮”,更别说年轻的顾之泽。

  “顾之泽!”李润野放下筷子,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顾之泽塞了一嘴的肉,非常不满意师父又连名带姓地叫他,于是瞪起眼睛。

  “我觉得你可以出师了。”

  “休想!”顾之泽费劲地咽下那口肉,笑得很是欢快,“你想把我扫地出门,然后顺利成章的和旧爱鸳鸳双飞蝶双栖?想得美!”

  “八戒,那几句歌词是‘鸳鸯双栖蝶双飞’,你还敢再笨点儿么?”

  “敢!”顾之泽笑眯眯地说,带着恃宠而骄的臭屁样。

  周一,从顾之泽踏进办公室那一刻开始,他就被钉死在电脑前动弹不得,因为那篇稿子,他的对公邮箱几乎要被挤爆了,电话留言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办公桌的隔板。他整整一天都忙于处理这些热心读者的来电来函,并且不出意外地从中发现了更多的受害者,他细心地这些分门别类收集好,还特别建立了一个文件夹。

  顾之泽指着这些对李润野说:“师父,你告诉过我的,做新闻要有良心,这就是我的良心!”

  李润野摸摸他的头,没有说话,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即便在如此繁忙的时候,顾之泽也没有忘记给医院管理局打电话,对方带着几分不满强调“今天才周一”,顾之泽客客气气地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今天是周一,是每周工作的第一天,但他就要这种效果,要让对方知道——我盯着你呢!

  这场关于华丰医院的波澜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随着越来越多的患者加入到声讨的队伍中,微博上也开始出现了相关话题,且甫一出现就登上了首页。顾之泽加了v字认证的微博光荣地列在首页的标题栏上,他那张青春阳光的面庞一下子被很多人记住了。

  林新宇打来贺电,恭喜顾之泽在微博上被刷成“本市惊现型男记者”,顾之泽惊讶地翻翻微博,果然他那张脸还颇有转发率,于是自豪地拿去给李润野看,李润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似笑非笑。顾之泽想到李舸那张脸,再看看自家师父那张脸,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真?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