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真不是一般人有胆量去做的。”
“我的工作而已,”顾之泽淡淡地说,他看着窗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只是牢牢地攥着手机,心里回响着一名字——李润野。
此时的李润野正忙着安顿顾云森,从辛奕介绍的情况来看事态并不明朗,他不敢把实情告诉顾云森,更不敢贸然让顾云森回国。在编了一堆瞎话后,他动用了很多关系安排顾云森继续在加拿大旅游,行程甚至又延长了一周。
顾云森打心眼里不想接受李润野的所谓“安排”,但是架不住李润野舌灿莲花的一通劝说,又想起顾之泽殷切的目光,于是勉为其难地点头了。
顾云森给顾之泽打电话说明情况时顾之泽刚刚抵达城郊的一个小型医院,从这里的戒备来看应该是长期和警方合作的。顾之泽看着高高的院墙,神色自若、语气如常地跟爸爸抱怨天气越来越热了,最近写稿子不太顺利,嘱咐顾云森好好玩一定要多多“压榨”李润野……
“爸爸,李润野在你旁边么?”顾之泽轻声问。
“不在,他从昨天开始就忙得不行,半夜三更地往国内打电话,是不是报社有什么事儿,他这么急着回去。”
“是啊,”顾之泽叹口气,竟然带出了几分苍凉的感觉,“他回来就一切都好了。”
挂了顾云森的电话,顾之泽毫不犹豫地拨打李润野的电话,他明白李润野一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之泽?”
“师父,”顾之泽刚叫了一声就说不出话来了,他觉得气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眼睛在一瞬间就花成一片,滚烫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之泽,”李润野说,“我马上就回来了,我定了后天的机票,你乖乖地等我。”
“我……”顾之泽完全说不出话来,积压了三天的紧张、恐惧、后怕、伤心、痛苦、愤怒全都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在李润野面前,一切的伪装荡然无存,顾之泽丢盔弃甲地又变成了八戒。在此之前,他几乎耗光了积蓄了24年的勇气,现在的顾之泽脆弱得听到李润野的声音都会哭得抬不起头来!
“宝贝,”李润野静静地听着顾之泽在电话痛哭失声,他没有去劝什么,只是轻轻地说,“宝贝,我马上就回去了。”
顾之泽抽噎着说:“我……我害死他了,师父,要……要是我……没被发现,他,他就不会死了,怎么办,我害死他了……”
李润野隔着偌大一个太平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自责的孩子,不能触摸到他,不能吻到他,渐渐地焦躁起来。他想起去年的那个雷雨天,那个蜷在自己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几近崩溃的、因为母亲过世而自责了整整十几年的顾之泽。
叶琛说过,那样的经历不能再来一次,他会承受不住的。
“之泽,你听我说,”李润野放低声音,“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安心养伤什么都不要管,等我回来好不好?”
顾之泽抽噎着说“好”,可却拼命地摇了摇头。
他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自己去做,人终归是要长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蜗牛的存稿箱,蜗牛让我告诉大家,她去石家庄出差了,明天就回来。请各位看在她这么勤奋更新的份上多多留言点赞吧,另外,“收藏此作者”这个功能一直很神奇,诸位没有兴趣点一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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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白晓燕案”是真实的,白晓燕命案(简称“白案”)为台湾有史以来最重大刑案之一,由于被害者为知名艺人之女,加上陈进兴等三名加害人不仅作案手法残酷且又于逃亡途中犯下多件刑案,导致台湾社会为之震撼。另外,该案发生期间,台湾新闻媒体大篇幅的报导,亦被普遍认为侵害受害者家属、将歹徒英雄化。因此,此时期媒体的报道行为亦成为而后台湾新闻媒体伦理标准的负面教材。
该案件不但为当年度影响台湾最大的单一事件,也是199o年代甚至“国府”迁台以来最重大的治安事件之一。据台湾半官方的“国策中心研究室”所做的研究报告显示,白案的影响层面甚至达到台湾的“修宪”、“政党政治”与内阁政治的权责划分。
——以上来自百度百科
第八十六章
顾之泽在医院里的第一个晚上彻夜未眠,他只要一闭上眼睛朱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就会浮现出来,他会想起在凉茶店,朱强说“顾记者,我怕他们会杀了我,但是我觉得你一定敢把这事儿揭露出来”!
朱强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都是信任。
顾之泽冷汗涔涔地翻身坐起来,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和稀疏的星子,他又想起在血站门口的那声“小顾”。
自己竟然回头了!
在那一个瞬间,自己下意识地回了头,于是一切都完了,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到底终结了朱大哥的生命……
停住!
顾之泽厉声对自己说,他甩甩头,一巴掌狠狠地拍上自己的脸颊,极力想藉由痛感把愧疚拍散。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对自己说:妈妈走了,朱大哥也走了……所以我要活得更有意义!
这是师父教他的,首先必须面对现实,然后用心弥补,生命的确不可重来,但是生命的意义可以延续。
“我得活着,更好地活下去,写出更好的稿子,这样妈妈才会安心,朱大哥才会安心。”顾之泽闭上眼睛,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为了妈妈和朱大哥。”
更为了李润野。
天亮的时候,顾之泽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这里是郊区,青山染黛碧空如洗,一片澄明中顾之泽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直接找到医院“保卫科”,这里的“保安”全都是职业警察,顾之泽来的时候就知道有什么跟案情相关的事情可以找他们。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见见专案组的负责人。”顾之泽镇定自若地说,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两个小时后,郑队长面沉似水地坐在了顾之泽的对面。顾之泽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配合警方的行动。”
“什么意思?”郑队长蹙紧眉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顾之泽。
“我知道一定有要犯在逃,而且对方应该会很想要我的命,”顾之泽轻轻笑了一下,“我愿意配合警方把他引出来。”
郑队长皱紧眉头,雪亮的利目把顾之泽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你怎么知道的?”
“否则你们不会把我藏到这个深山旮旯里。”顾之泽淡然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沉稳如山。
“那个姓钱的是中间人,也是整个犯罪集团的中心人物,他上面还有个老大,要想把整个网络端掉,就得找到这个姓钱的,”郑队长带着几分敬意说,“这个人在逃,不过有消息说,他曾经撂下过话,‘就算进局子也要先弄死那个姓顾的’。”
顾之泽掀起眼睫;“那就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好了。”
顾之泽当天就返回了市区的家,平时拥挤的房间此时显得空荡荡的,到处都是巨大的阴影,似乎每扇门背后,每个柜子里都暗藏杀机。
他拉上窗帘,把每间屋子的灯都打开,让自己的影子一次次地投射在各个房间的窗帘上,十点半的时候,关灯睡觉。躺在自己睡了二十几年的床上,看着微微泛黄的天花板忽然觉得异常踏实,白天还烦扰自己的不安感竟然全都退散了。
然后,李润野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没有问顾之泽现在好不好,也没问案件进展到哪里了,而是一本正经地问要不要吃枫糖,他买了很一大包。
顾之泽也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说:“我比较想吃你。”
李润野低声笑了:“好,我明天上飞机,后天一大早就能爬上你的床,你想怎么吃?”
“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顾之泽抱着手机翻个身,“师父,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啊八戒,”李润野淡淡地说。
两个人就这么絮絮地说着没营养但又甜如蜂糖的情话,傻得让人想笑,又美得让人想哭,而顾之泽竟然就在这哭哭笑笑中渐渐沉入梦乡。电话那头的李润野放低了声音,小声地给他讲尼亚加拉大瀑布的美景,直到传来顾之泽缓慢而深沉的呼吸,李润野才轻轻地挂断了电话。
他转手给叶琛打电话,顾之泽太过冷静的反应让他有些不安,这和一天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叶琛皱着眉听完他描述后说:“润野,我倒是觉得小顾现在的反应也算正常。昨天是他情绪的一个宣泄,压力一旦释放出来心理上会舒缓很多,而你们之间的感情又是他强大的心理后盾,这应该会让他比以前坚强得多。”
李润野挂上电话,默默祈祷叶琛说的是对的。
当钓饵的可怕之处其实不在于危险本身,而在于这种危险的不确定性。人可以保持一天、两天、甚至一周的高度警惕,但是不可能长期绷紧那根神经。为了让这一切赶紧结束,警方加大了搜捕的力度,想要迫使钱哥露头。于此同时,为了确保顾之泽的安全,在他周围加大了警力,在晨报大厦里安插了很多便衣,当然这些都是不为人知的。
顾之泽的周围风声鹤唳,但他本人却并不忧心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人身安全是第二顺位考虑的,需要优先考虑的是要怎么跟李润野解释自己自告奋勇跑去“钓鱼”这种作死的行为。
于是第二天,在《晨报》的办公室里,顾之泽趴在桌子上简直要愁死了。
他头上缠着一圈儿纱布,脸上的青紫还没有退去,嘴角和额头依然有些肿,左臂上还裹着厚厚的绷带,伤痕累累的看起来就可怜,自然也没有人会泯灭人性地去给他派活,倒是前来“慰问”英雄的闲杂人等络绎不绝。大家纷纷表示要请顾之泽吃饭压惊,顾之泽没好意思说,其实真正的“惊”还没开始呢。
崔遥看来的人实在是多了,于是开玩笑说要在社会版工区门口拉根警戒线,然后就可以收门票了。顾之泽在一慰问和赞扬的人群中长吁短叹,愁云压顶。
正叹气呢,崔紫轩溜过来坐在他旁边小声说:“师兄,最新八卦要不要听?”
顾之泽扫了崔紫轩一眼,那意思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袁明义停职了。”
顾之泽蹭地坐正了身子。
“前天你骂的爽吧,你骂完后大老板就来了,两个人关在办公室里嘁嘁喳喳说了半天,等出来时俩人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吓得大家都不敢抬头,也就我勇敢,我仔细观察来着。”
顾之泽扯扯嘴角,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我估计大老板把袁明义骂得够呛,当时那么多人围观,想替他掩饰都没戏,所以昨天一上班公邮就发出去了,袁明义停职了,现在的代班编辑是王哥。大家都说社会版最近流年不利,连损四员大将!”
“四员?”顾之泽不解。
“刘明远走了,老板和袁明义停职,你半死不活的,这不四员?”
顾之泽没太在意“半死不活”四个字,他在意的是“四员”这个词,这就意味着在众人眼里,他终于和刘明远、李润野平起平坐了,他终于可以自信骄傲地跟李润野站在同一条地平线上了。
于是所有的伤痛和愁苦,咻地一下飞走了。
崔紫轩的脑电波跟顾之泽的完全不在一个波段上,她兴奋跟顾之泽描述袁明义那沮丧的样子并且肯定地说:“反正不管怎样,主编这位置是没戏了,他犯了大忌。”
顾之泽撇撇嘴,他袁明义本来也没那个本事。
“马大哥说他可能会跳槽,至少会转组,总之在社会版他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崔紫轩推测道,“我估计等老板回来知道这事儿会削死他!”
顾之泽想,老板才没那闲工夫搭理他呢。
这受伤后第一天上班,顾之泽就在崔紫轩的聒噪声中度过,下午五点,全社开始进入繁忙期时顾之泽被辛奕一脚踹出了大厦:
“赶紧滚回家去歇着,”辛奕说,“直接打车回家,不许在外面瞎溜达!”
作为单位的领导,顾之泽目前的情况辛奕是知道的,他非常配合地在社会版放进了两个负责送文件的“临时工”,一会儿这两个临时工还会跟着顾之泽回家。
顾之泽感激地笑笑,他能听懂辛奕话里的意思。
第三天一大早,李润野拎着旅行箱敲开了顾之泽的家门。
顾之泽非常清楚周围一定有一双警惕的眼睛在看着他,也明白楼道里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但是当他拉开门的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直接投入了李润野的怀里。
鼻端有熟悉的气味,耳边是百听不厌的心跳,胸膛紧贴着对方,能从箍紧的手臂中感受到无尽的力量和温暖——师父终于回来了!
顾之泽的鼻子一酸,一声轻微的抽噎飘飘荡荡地响起来。
李润野手里的箱子应声落地,他紧紧抱着顾之泽,不意外地发现怀里的人瘦了很多,自己一条手臂就能搂过来。心里最脆弱的地方骤然崩塌,尖锐的痛感从心尖一路攀上,眨眼间缠紧了五脏六腑,他把下巴埋进顾之泽柔软的头发里,沉声说:“之泽,我想你。”
两人相拥着退回屋里去,砰的一声甩上门,在大门合拢的一瞬间李润野吻上了顾之泽的唇。这是分别已久、生死一线的吻,李润野用力抱紧这个人,满心都是感恩,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顾之泽一肚子的话想要跟李润野说,可千头万绪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李润野抱着顾之泽蜷在沙发上,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脊背,一边耐心地听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说这些天来的经过。即便顾之泽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伤一带而过,可李润野仍然心疼得直皱眉。
他的轻轻碰触八戒紫黑色肿胀的嘴角和眼眶,拂过手臂上那道长长的刀口,想象对方残忍地划伤顾之泽的手臂,然后狰狞地威胁他如果敢多说一个字就在他脖子上也开一个口子……
李润野激灵灵地打个寒战,简直要感激那歹徒没有“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怀里的这个人,从踏进报社的第一天起自己就一路“小心呵护”着,何曾让他受过这么大的伤害?自己仅有两次离开他的身边,可就这两次差点儿让他遭受灭顶之灾!
袁明义!
李润野一想起这个名字就压不住心里的怒火,一时之间滔天的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
“师父,”顾之泽从他的怀里坐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李润野,然后把嘴唇贴上对方的眼睛,“你不用管,我知道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我现在没工夫考虑袁明义的问题,我要先解决一个更大的问题。”顾之泽喘口气,给自己打打气。
“是什么?”李润野惊讶地发现顾之泽的脸色变了,目光游移躲闪,说话也开始磕磕巴巴,他沉声问,“八戒,你又背着我干什么了?”
“师父,我说了你保证不生气?”
“我不保证!”李润野果断地说,“但你要不说我保证会很生气!”
顾之泽咽口吐沫,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眼一闭心一横,几乎不带任何标点符号地就把自己的决定说了,末了加了一句:“反正现在行动已经开始了说什么都晚了师父这是我的决定我必须把这件事做完否则我对不起死去的朱大哥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四下里一片死寂,顾之泽停了几秒,没有得到李润野的任何回应,他死死地盯着李润野衬衫上的一颗扣子,颇为深情地对着扣子说:“师父,我这不是莽撞也不是逞英雄,我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我觉得我必须这么做否则我不安心。”
还是一片死寂。
顾之泽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一下子就跌进了李润野深邃的眼瞳中,那里有无尽的心疼、担忧……和爱恋。
“我们是在一起的,”李润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不会忘了这个约定吧?”
顾之泽慢慢地摇摇头,他的眼睛里渐渐又漫上来一层泪雾,是的,我们是在一起的,如果明天踏出这扇门迎面而来的是一柄匕首……我们也是在一起的。
他再次用力地摇摇头,嘴角却浮现出一抹笑意。
“八戒,”李润野用大拇指蹭去顾之泽眼角的潮湿,清了清嗓子换了副腔调,带着点点坏笑说,“你居然把我支到加拿大去。”
这文不对题的一句话让顾之泽一下子僵住了,他竟然了一种危机感。
要坏菜,这是要秋后算账啊!
“你违约了,”李润野拥着他在沙发里翻了个身,把顾之泽轻轻压在身下,“准备付违约金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忙,留言回复不及时万望原谅。
谢谢山水和无水酒精的地雷,么么哒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两个人“在一起”的约定在第二天就被无情的打散了,郑队长打来电话毫不客气地说“我不管你俩是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必须分开,保护一个人所需要的警力和部署跟保护两个人相差太多,请不要增加我们的压力。”
顾之泽讪讪地红了脸,李润野坦然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错着,他耸耸肩:“我家大门被某人用指纹锁了!”
郑队长怒吼一声:“去住酒店!”
李润野没有住酒店,他搬着行李去了辛奕家。每天先开车去顾之泽家小区门口守着,看着顾之泽走出小区门挥手打车,然后一路尾随着出租车到报社,下班时亦如是。三天后顾之泽笑着说自己终于知道明星为什么那么讨厌狗仔队了,自己就连中途下车去大排档吃份烧烤当宵夜都不行。
即便顾之泽努力做出一副轻松地样子,但是李润野还是看出来他心里的恐惧和紧张:在报社时,他很少离开工区;在路边打车时,他会选择人多的路口,而且远离行车道;回家时他一定会把门反锁两遍……
顾之泽前所未有的小心谨慎,就连林新宇要来看他也被他坚决拒绝了,可是钱哥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郑队给顾之泽打电话,有点儿为难地说对方很“沉得住气”。顾之泽聪明地听明白了郑队的意思,他咬咬牙说了句明白。
于是李润野忽然发现八戒又开始“作”了,上班时间,他跑去东熙广场闲逛,还专往人少的地方溜达,比如楼后的绿化区;下班后他会沿着马路走一段再打车,而且站的位置尽量靠近机动车道,恨不得在身上挂个牌子“来撞我啊来撞我”;吃完晚饭,天色暗下来时他会一个人在小区里散步,一直散到天黑透了为止……
李润野愤怒地从辛奕那里要来了郑队长的电话号码,二话不说就开始拨号,刚按了两个键辛奕就压住了他的手:“润野,你这样小顾不会高兴的。”
李润野危险地眯起眼睛。
“在这件事上,我赞同小顾的做法,”辛奕沉声说,“我觉得他做的很好,我们应该相信他,相信警察,毕竟这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只有24岁!”李润野压低声音怒吼。
“你24岁的时候在实名认证微博上点名道姓地说区委书记贪污公款!”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辛奕安慰地拍拍李润野,“你这是关心则乱。”
辛奕放缓了语气说:“你之前对顾之泽的判断一直很准确,他也的确够出色。在这件事上,我觉得小顾体现出了一个职业记者所应该具备的职业道德操守和素养……虽然事情的走向有些危险,但是我不认为他做错了什么。”
李润野慢慢放下手机。
“润野,我记得你跟我说聊过关于顾之泽的未来,你给他设计了一个非常好的发展方向,但路还是要他自己去走的,没有几篇叫得响的稿子,他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你预期的目的地。”
“但是太危险了!”李润野心疼地说。
“是危险,但是你不觉得顾之泽乐在其中么?”
“不觉得!”李润野斩钉截铁地说。
“他很满足,因为他在一步步接近你,超越你,这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李润野翻个白眼,那意思是“你又知道了?”
辛奕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慢悠悠地从李润野手里把手机拿了下来又塞进去一杯热茶。
顾之泽“作妖”作得风生水起,李润野跟着揪心揪肺,报社的大事小情他一概不过问,每天坐在马轩的位置上沏壶茶,一摞杂志一本接一本地看,好像全神贯注的样子,可实际上全副心思都在顾之泽身上,两只眼睛恨不得粘在他的后背上。
顾之泽叹口气说师父你真应该去娱乐版,跟踪那些俊男靓女保证能挖到猛料,没准你会发现阿汤哥夜会范爷!
李润野翻过一页书,淡淡地说:“嗯,总比看着你这张半毁容的脸愉快!”
顾之泽噎得半晌无语,愤愤然站起身来气盖河山地一跺脚,右手用力一抡——嗖嗖嗖,纸张破空的声音很有点儿飞花摘叶的感觉,顾之泽从桌上的纸抽盒里连拽三张!
“一饭三遗矢,你离早发性老年痴呆已经不远了!”
“谁痴呆?”
“作死的人痴呆!”
顾之泽咬着后槽牙,忍了半晌之后忽然笑了,他微微弯下腰,飞速地扫视一圈儿周围的人,然后凑近李润野的耳畔说:“心疼吧?着急吧?”
李润野懒洋洋地从书页后面掀起眼皮扫一眼顾之泽。
“特想揍我一顿吧?不了手吧?你就过过嘴瘾得了!”
李润野啪地合上杂志。
顾之泽迅速直起腰连退三大步,用口型说:“我爱你”,然后转身往厕所方向去了。
李润野盯着那道走路仍然有点儿一瘸一拐的背影心疼的一塌糊涂,可是嘴角却渐渐冒出一丝笑容。
心疼一阵,再默默地笑一阵,李润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之间竟然愣在了那里。崔遥交版回来时正好看到老板那羊角风一般的表情,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呃,老板?”崔遥小心翼翼地靠近,玩命克制自己掏出手机录像攒黑材料敲诈的冲动。
“今天没稿子?那么闲!”李润野瞬间回魂,望向崔遥的目光迅速冷成冰渣渣。
尼玛这是什么画风?崔遥的内心嚎咷痛哭,我好歹是您老特地招进来的,你要不要这么一脸鄙视的样子啊!
“有……”崔遥艰难地说,“我想说,您那杯茶凉了。”
“嗯?”李润野的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真的真的!”崔遥忙不迭地摆手,“我挺忙的,真的忙!不过您那杯茶已经端了十分钟了……哎哎哎……”
崔遥惊讶地看着李润野好像被马蜂蛰了一样从椅子上窜起来,杂志随手丢在地上,整个人旋风一般冲向厕所的方向。
“这是……前列腺有毛病?”崔遥小小声嘀咕。
不到一分钟,李润野风一般又从厕所里卷了出来,脸色苍白,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神凌乱癫狂,目眦尽裂。
“顾之泽!”他站在走廊里大吼一声,震得周围三个版的员工一起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向来斯文冷漠的李润野手足无措慌乱不堪。
“怎么了怎么了,”人群迅速马蚤动起来,都知道顾之泽捅了天大的窟窿,私底下也有议论也有担心,这会儿看李润野这架势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慌了起来,“谁看见顾之泽了,谁看见了说一声啊!”
嗡嗡嗡的议论声迅速蔓延,几分钟后整个楼层都轰动了,所有人都在问:“谁看见顾之泽了?”
李润野顾不得大家的议论,他推开众人迎向对面匆匆跑来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就是特别安排进报社盯顾之泽的,平时都会坐在社会版对面的校对室里,透过玻璃门正好可以看到顾之泽。
“人呢!”李润野冲他俩大吼起来。
“不是去厕所了么?”其中一个叫赵宁的也有点儿慌乱,“我看着他进去的。”
“废话!然后呢?”
“然后……”赵宁求助一样望向同伴宋子秋,宋子秋咽了口吐沫没说话,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润野顾不上这俩人,他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的人,急切地想从某个人的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可很快他就绝望地发现:整个报社几百名员工,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李润野,包括一直站在大门口的前台接待。
顾之泽,凭空消失了!
大家都沉默下来,每个人的手心里都攥着一把汗,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沉甸甸地压在大家心上。
赵宁最先反应过来,他迅速指挥宋子秋去调去楼层的监控录像,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在消失在写字楼的12层,他要么上去要么下去,总得有个影儿才对。然后又把报社的人分成三组,一组坐电梯直达底下停车场,堵住停车场的每一个出口,检查每一辆驶出的车;一组直接去大厦的前门,一组堵在大厦的后门。
从顾之泽走进厕所到现在只有15分钟,不论是谁带走了他,那么短的时间内都不太可能走离这座大厦,顾之泽一定还在这棟楼里,这栋36层高的写字楼里。
赵宁指挥人群迅速就位,又给刑警队打了电话通报,然后安慰李润野:“别慌,他一定还在!”
李润野面无表情地说:“我要他活着!”
“会的!”
“他只是名记者,他做了他该做的,你呢?”
赵宁咬了咬牙,转身冲向了厕所。
李润野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大声地吼道:“冷静冷静,不能慌!”
几秒后他睁开眼睛,满目的惊涛骇浪迅速退却,一双眼睛风平浪静,就像海啸来临之前的平静。
卫生间不大,外间是有洗手池和镜子,里间是坑位和小便池。李润野不敢破坏现场,他站在厕所门口细细地打量着,他想象着顾之泽上完厕所,走到外间来洗手,然后有人从身后偷袭……
之泽!李润野的拳头死死地攥紧,尖锐的痛感让他清醒。
赵宁皱着眉头仔细地观察滴落在地上的水滴,在李润野看来,地上本就有些潮湿,那水滴更像是洗完手后随手甩上去的,可是赵宁显然不这么看。他循着水滴的方向望向了墙壁,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之后指着一处细微的划痕说:“看!”
李润野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走过去,瓷砖上有一点儿淡淡的白色印记,痕迹向靠门的方向延伸,不长,尾端逐渐轻微模糊。
这是有人的手沾了洗手液,然后按在墙上向着门的方向蹭了过去。
李润野仿佛看到八戒低头洗手,满手的肥皂泡,然后有人从身后勒住他,他慌乱间右手按在了墙壁上,怎奈身后的力量过于巨大,他仍然是被拖倒在地。
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两处骨裂,一处刀伤,轻微脑震荡……
那黑黑瘦瘦的身体,冰冷坚硬的瓷砖地……
李润野努力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
赵宁迅速分析:“他是在这里下手的,其实楼层卫生间人来人往的很不安全,对方敢在这里下手说明他确定在他动手期间不会有人闯进来……”
李润野瞬间就明白了,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大家不会走进这间卫生间……清扫中!
钱哥一定是冒充了清洁工,用警示牌挡在门口,这样想要上厕所的人自然会转去同层的另一间,他就有足够的时间作案。
这时宋子秋的电话进来了,监控录像上果然显示着有一个清洁工推着清洁车走进了卫生间,随手放了块牌子在门口,然后五分钟之后又出来了。
清洁工清理污物时不会使用大厦中心组电梯,他们通常会使用一部隐藏在大厦一个角落的专用货梯,那部电梯可以直达地下停车场,运送垃圾和杂物的车会停在那里。
宋子秋:“那人推着清洁车进了电梯,直接下到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就在十分钟之前。”
李润野心里一痛,十分钟,那时他正在走廊里大喊大叫,半个报社的人都被他吸引到了社会版跟前的走廊里,整个西侧工区几乎空无一人,别说推辆清洁车,就算推个恐龙过去恐怕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李润野觉得眼睛里辣地一阵激痛,心里一个诡异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这个声音曾经出现过,只是每一次他都很幸运地躲了过去,他以为他会一直幸运下去,因为在八戒身上,他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可是现在,这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尖锐得让人头痛:
你害死他了,你会害死他的!
第八十八章
地下停车场。
如果让顾之泽去选,他宁可被钱哥拖到三十六楼然后推下去也不愿意跑到地下停车场来,还尼玛是地下二层!
李润野从来都只把车停在地下一层!
顾之泽被钱哥从清洁车里揪出来时头还在晕,刚刚被狠狠地敲了一棍子,虽然不至于昏迷,可还真是迷迷糊糊的天旋地转,连发声都困难。这会儿刚缓过劲儿来,就被用刀顶着沿着停车场的墙边走。现在是工作时间,停车场里车满为患,到处都是巨大的的阴影,随便闪进那个角落里就能被严严实实地遮挡住。顾之泽一边走,一边拼命地想象李润野的模样,想他冷笑着说“你那别具风味的幽闭空间恐惧症”,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冷静下来暂时忽略这个要命的环境,才能战胜心里巨大的恐惧感。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尖叫着倒下,只要再往前迈一步,再有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可是奇迹般的,他机械地一步步往前迈着步子,没有尖叫更没有倒下,就像在医院里的那个夜晚一样,他再一次厉声对自己说:“停住,不许再想,必须活下去!”
这个念头太过强大,以至于他竟然不知不觉间稳稳地穿过了半个停车场。
顾之泽知道,只要再往前走一百多米,在一根大方柱子后面有个小小的值班室,通常那里都会有个保安。只要能走到那附近,自己就有机会,相信师父他们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整栋大楼都有监控,只要再坚持几分钟就好。
顾之泽感到后腰上的刀尖又一次戳穿了自己单薄的t恤衫,尖锐的痛感让他踉跄了一下,他抽了口气努力站稳身子。
“站住!”钱哥阴狠的声音响起。
顾之泽看看远处,那个小小的值班室距离自己太远了。
“就在这里!”钱哥冷笑着说,“再往前走有保安,我不傻!”
顾之泽浑身的血都冻住了,他木然地看着钱哥飞速甩掉身上的清洁工制服,露出简单的牛仔t恤衫。
“带着你我不可能离开这栋大楼,”钱哥向周围望望,从电梯里出来几个人很快地四下里散开,消失在停车场里,他带着阴冷的杀意说:“当然,我也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这里。他们很快会下来,我也不想拖延时间。”
顾之泽仿佛被这句话惊醒,他看看四周,自己正处在停车场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和停车大厅形成一个凹形,入口处停着两辆车,正好把入口挡住——这里就是个死角,不但摄像头无能为力,人眼也无法看清。
三面是围墙,一面又被车辆堵得死死的,这就是个死地,万无生路。
钱哥把刀刃横在顾之泽的颈子上,阴冷的眼睛里透着凶光:“小子,还记得我说过吧,‘你要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在你脖子上也开个口子’!”
顾之泽明白,自己这是真的没有退路了,眼前这个人什么都不要,只想要自己的命!谈判没什么意义,反抗几乎没有可能,逃跑……
顾之泽绝望地垂下眼睛,看着雪亮的刀刃,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尖叫、尖叫、尖叫,可是,一团气堵在自己的喉咙口憋得他心都绞痛起来,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膝盖发软,整个人像被抽尽了全身的血液一样迅速萎顿下去,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靠在车子的后备箱上。
顾之泽,再也站不住了。
赵宁担心打草惊蛇,并没有让太多人知道顾之泽地b2停车场,赶到现场的只有五个人,他、宋子秋、李润野、马轩,外加据说精通跆拳道的崔紫轩。
五个人散成五个方向在停车场里排查,这里光线昏暗,监控录像只追到一半就再也抓不到影了,剩下的只能慢慢找。其实赵宁不愿让那么多外行人掺乎进来,但是考虑到对方只想要顾之泽的命,所以根本没有时间等援兵到场,于是只好冒个险。
这几个人里面只有李润野对停车场最熟悉,他看着另外四个人沿着四个方向散开,自己倒是站在停车场入口处不动了。他强迫自己的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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