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刘翠翠的举动就传到沉蛟耳中。
“真是只聪明的小狐狸。”沉蛟踢开刚刚断气的泄_欲工具,披上衣袍:“把诛阙带来。不,不必带来了,直接杀掉。”
“猪与雀,她竟以此暗示,以避锋芒……不过,她究竟是如何得知诛阙内心有隙的?即便知道昨夜我赐死过诛阙的两个妹妹……她又如何知道诛阙的身份?”沉蛟森然一笑,目光带着玩味:“真是不断带给我惊喜。”
“王爷准备怎么杀……枪毙吗?”那暗卫一拉枪栓,发出咯呛一声。
沉蛟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那古怪的黑玩意儿竟然愣了:“……随便吧。”
慕陌慈在一旁无奈道:“王爷,我觉得自从灵狐现世,整个黎瑾上下都说不出地古怪。”
沉蛟想了半天,也参悟不出其中道理,便说:“罢了,这些稀奇玩意儿也算有用有趣,随他们去吧。”
时间倏忽而过——
一转眼,刘翠翠已经在王府住下半个多月了。
慕容轩辕沉蛟周遭的古怪玩意儿也越来越多,他甚至无力地想,为了不断地接受这些新鲜事物,他用来策反的精力几乎都快被耗光了。
等他骤然惊觉到这一点时,已经三四天没与翠翠见面了。
更可怕的是,连慕陌慈都两天没来找他了!
“慕陌慈!”沉蛟冷冷抓起桌上的勃朗宁,“现在就给我滚出来,否则毙了你!!”
完全用金属雕刻而成的枪管黑洞洞的。
“属下在。”慕陌慈果然立刻出现了:“王爷醉心于枪械的研究,属下未敢惊扰。”
“一派胡言。”沉蛟一眼就看到了慕陌慈手里拿着还没合上的书册:“这是什么?”
慕陌慈忽然吞吞吐吐了。
“快说!!毙了你!!”沉蛟拉开枪栓,子弹上膛。
慕陌慈半跪着,不动声色抬头,与沉蛟对望。
二十年流过,仿佛只是一念之间。因果报应把彼此推入深渊,却又似一切都没有改变。
沉蛟美丽的眼眸,只有在俯视他的时候,才半阖出一泓无暇的光。
……
“回王爷的话。”慕陌慈轻声开口。
“这是市井流行的抄本,属下只是想看看其中有没有对王爷不利的言论。”暗流的第二号人物面不改色,忠心耿耿地说。
沉蛟气得直哆嗦,一扬手给了下属一巴掌:“滚!!”
慕陌慈如蒙大赦般地消失了,只留下沉蛟把桌子掀了。
看言论还用在书里面夹书签吗!!骗子!!!混账!!!!!!!!!!!
气了半天,沉蛟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他无法想象慕陌慈能对什么东西这么痴迷,不觉也有些好奇。他又狠狠砸了柱子几下,唤出一个影卫:“把慕陌慈在看的那些物什,也取一份给我看看。”
那影卫神色迟疑:“王爷……您是要看《重生之不能便宜外人》,还是《魔法少女小海》?”
“都给我拿来!!要不然毙了你啊!!!”沉蛟气哼哼咆哮,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多了句口头禅。
第五十九章坦白(中)
两人交汇的视线温暖而透明,就像一道沉静碧水,因风皱起涟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忽地漾出一汪安然的波纹。
有些情愫就像蜿蜒的葡萄藤蔓,即便是远远观望着剔透果实说“酸”的小狐狸,也终究逃脱不了。不知何时就缠过来,一圈一圈,温柔又坚韧的,怎么拉怎么扯也挣不断甩不开。
“你猜到了吗?要闹着让我告诉你吗?”苏风扬着唇角,笑意在眼底弥漫开来,像一个终于藏不在美好秘密的孩子,急切地等人发掘答案。
刘翠翠有些出神地看着青年的笑容,心里甜得乱七八糟。虽然苏风不弹琴,不画画,不吟诗作对,只会做家务记账采草药……可以说一点也不风雅,可他真诚温柔,待她极容让疼爱;虽然苏风眉目普通,可笑起来的时候真是……很好看,那淡淡的眉眼,浅浅的唇色,却是她心中最清晰的颜色。意识到这一点,小狐狸的脸蓦地烧起来了,它用尾巴挡住自己的眼睛,然后从毛蓬蓬的缝隙里偷偷观察苏风的反应。
既然苏风都这么说了,再小里小气的就不好了!刘翠翠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她大胆猜测:“难道是……狐?”
“猜错了,”苏风彻底笑出了声:“小傻狐狸,你再猜。”见小狐狸的脸瞬间拉了老长,他好心补充提示道;“离着答案虽不中也不远了,所以也不能说你是小傻狐狸。”
“就是傻,我不猜了——怎么样?傻得没人要,怎么样?”刘翠翠佯怒,却掩不住憨态可掬的傻笑。其实她猜到了,只是不愿意说出口,更愿意把这种朦胧的幸福留在心里珍藏。
肯定是“刘”。
苏风把刘翠翠拥在臂弯里,用侧脸蹭着她的侧脸:“翠翠,你真惹人爱怜。”
“说什么呢,”小狐狸恨不得从耳朵梢儿红到爪子垫儿,不轻不重推搡了苏风一下,用异常别扭骄矜的口气吩咐:“还不快点带我买吃的去,本姑娘,本大仙,本女王,本女神,本宫,孤家洒家哀家饿了!”
“果然饿傻了。”苏风调侃着捏捏小狐狸的小嘴巴,被对方用两只爪子抱在了脸。小狐狸一肚皮堵在苏风脸上,恶狠狠道:“看不见了吧!苏风是笨蛋!!嗷哈哈哈!”
被毛蓬蓬的肚皮堵住了脸,又被小狐狸紧紧箍在这片馨香柔软的小身子上面,苏风身子一僵,咳了一声。
“看见……”青年不知该怎么形容,声音小得像轻盈的落雪,耳根也有些红:“看见肚皮上的物什了……”
刘翠翠闻言,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肚皮。
小狐狸的肚皮本来是打着一大片码的,有的色块是白色的,有的色块是粉色的,这会儿却是毛茸茸的毛茸茸,肉呼呼的肉呼呼,分了个明明白白。在粉嫩的小肚皮上——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你们知道的。
刘翠翠脑中一片空白。
苏风艰难开口,不知如何措辞:“你肚皮上原本的遮盖呢?”
沉寂了片刻后,小狐狸尖叫一声捂住肚子:“胡赛克怎么不见了!!!无_码的话我怎么活啊!!!苏风你个坏蛋,别看了!六个怎么了!狐狸都六个!”
……
又过了片刻,苏风用手背处的袖子擦拭着脸上的黑色爪印,背着塞了品服的药篓,肩膀上趴着重新打码的小狐狸,而小狐狸背着小花书包,一人一狐从僻静处拐了几个弯走入热闹的街市,汇入川流不息的熙攘人流,两者都不再提刚才的事。
齐汾城与皇都自然不能比,但在整个汾山府却是最繁华的,不仅有普通的市集,固定的字号与坐商,人力雇佣,还有固定的花鸟市。苏风带着小狐狸正好路过这处街道,只见此地挤满了闲人货商,道路两边皆是摊位,摊前摆着大大小小的笼子,向行人兜售花草小宠。笼子里,小的有鹦鹉八哥天竺鼠,大的竟然有狐猴鹰隼孔雀,还有些常见的猫猫狗狗,有的摊主为了让笼中的动物卖出个好价钱,甚至让驯化过的动物当场表演开杂耍把戏。
这边是猴儿翻筋斗,那边是雪狮子猫滚绣球,围着的大都是来消遣的小孩儿大人,那模样分明就是在看热闹,要说掏钱的却不多——哪里还是集市,分明就是一处马戏团了。
刘翠翠觉得新鲜极了,肚皮的事情早已抛了个九霄云外,时不时把脑袋凑得近了,用两条前腿还着苏风的肩膀小声说话,挨挨蹭蹭很是亲密。
“那只大胖猫背上的肉都有褶子了……你看我……算了,忘记这个话题吧……”
“见过鹦鹉吗苏风?”
“你看你看,那人不识货,花了四个银币买了盆快死的花,依我看那兰草浇水浇得太多了,根都已经烂了……”
“我怎么知道的?那兰花你不就有一棵么,不读书怎么也呆了……”
闹市中熙熙攘攘,再加上苏风半垂着头,不仔细看也注意不到他的“自言自语”,只像一主一宠逗趣一般。在旁人眼里,猫儿狗儿豢养得亲密了并不稀罕,然而一人一狐亲昵和睦,着实比用棍棒训出来的小型野兽更着人羡慕,“人_兽”与“和_谐”两个关键词让他们一路吸引了很多人艳羡的目光。
花鸟市是东西走向,尽头是丁字路口,南北通一条普通的民居道路,路边零星有几家食肆铺面。
“苏风你说的食坊就在这儿?”刘翠翠嘟起嘴:“还没咱们村子里丰盛呢,你糊弄我!”
“还没到呢,别着急。”苏风小声安抚着,刚想卖个关子,忽然听到一人大声唤自己的名字“苏兄弟!!”抬头一看,不远处一家熟食铺子里,三十来岁的壮实汉子正拾掇肉案子,见青年路过,挥着剁骨刀大大咧咧打招呼:“苏兄弟,你怎么有空来齐汾了!来尝尝咱家的风干鸡脯还好吃不好吃了!” 见苏风还在愣神,那人嗓门吆喝得更大:“来来来,过来给李大哥看看,半年多没见了,大哥的手艺变是没变!!”
“没想到在这见到您……李掌柜的,您近来好吗?”苏风缓缓神走过去,这店家原本在福安卖货,过去苏风在福安书院教书,宽裕的时候偶尔会给母亲买这家的风干鸡脯,与店家所以彼此认识。
“忙呗。”一来一去两句话的功夫,这中年汉子已从坛子里取出一只热气腾腾的风干鸡,放在案上利落地切下一遛,用牛皮纸抓了,热情递给青年品尝。苏风还没接,刘翠翠看着澄黄软嫩的风干鸡,嗅到香麻酥辣的滋味,登时在苏风肩膀上站直了,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扒住青年的发丝咽口水。
“咦,在山里逮的狐狸?”那姓李掌柜注意了小狐狸渴望的表情,心道这小狐儿真伶俐可爱:“嗬,真是漂亮的小家伙。”
“自家的狐狸。”苏风道:“她很乖巧懂事,您别担心。”
小狐狸骄傲地哼了一声,尾巴扬得像只标杆,两只大眼睛忍不住盯着炖制风鸡的坛子看。
“苏风啊,你现在的气色比前阵子可好了不少。容老李我问一句,是不是要供公职了?”这店家虽然直脾气,脑子转得倒也不慢,联系每年这几日捕快都入职迁籍,心里明白了几分;又见苏风的衣着虽然仍是朴素,却比过去体面了许多,更确实苏风估计当了县捕。
苏风点点头,李掌柜嘿嘿笑开:“恭喜恭喜了,苏风兄弟啊,我家的老门面还在福安讨生计,以后你多帮衬着些啊!拿只风鸡回去吃吧!”
“好,麻烦您包一只吧,我买只整的。”苏风微微一笑,推让了几番还是把钱放在店家手里,才接过吃食,撕下一小块尝了一口,赞了句好吃。与铺主告别之后,苏风把余下的递给翠翠抱着。刘翠翠如今是狐狸的模样,如果买了人家的吃食,直接就喂狐狸,让旁人看了或不尊重。肩膀上的小狐狸也知道轻重,没有胡乱言语,让他心里感到愈加喜欢。
刘翠翠咬了一口酥辣的鸡肉,吸溜吸溜鼻涕又来一口。她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道:“别以为一直风干鸡就把我打发了……”
“这个我也会做。”苏风道:“过几天有空了,我做给你吃。”
“肯定不如这个香。”小狐狸故意激将道。
“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做的,我再买这家的给你。”苏风不受激将,但是绝对会遂她的意:“留点肚子,好吃的多着呢,别撑着了。”
青年撕下一只翅子递给小狐狸,把剩下的收起来放进药篓。刘翠翠点点头,衔住鸡翅,深深地嗅着香喷喷麻嗖嗖的风味,心里一阵一阵忐忑的欢喜——如今,你是把我当姑娘来疼了吗?
待翠翠扫荡干净手上的吃食,苏风也到了真正热闹的食肆街市,处处都是能一饱口福的所在。如苏风所说,风干鸡果然只是一个开始,青年似乎根本没考虑给自己留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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