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要感谢老天,对她还不算是太坏。
理所当然,她这一次脱颖而出,简历被留了下来,并让她下周就来报道。
坐上回程的公车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
她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了,从那一夜一直到现在,她笑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还好,还好,她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还好都熬过来了。
她晚上有一份兼职,帮房东在夜市里打下手,没有酬劳,不过是免了她的房租,也是当初房东阿姨瞧着她可怜。
房东两口子是东北来的,没什么手艺,就买了辆推车,在夜市里卖关东煮,两口子实在又热情,生意就越做越好,渐渐忙不过来,她就在晚上的时候去帮忙。
路边搭着大棚子,下了班的小白领,干了一天活儿的民工,形形色色的人坐在那长条凳上,吵吵闹闹的吃的痛快。
妆残:一晌贪欢
路边搭着大棚子,下了班的小白领,干了一天活儿的民工,形形色色的人坐在那长条凳上,吵吵闹闹的吃的痛快。
她就坐在角落里手脚麻利的择着青菜,或者是将各样食材穿在长长的竹签上,忙碌的间隙支着耳朵听别人聊的热火朝天,那人间烟火气息,要她才真切觉得自己还在活着。
最开始的时候,是有很多人来和她搭讪的,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小伙子,但在看清她的模样后,就一个个没了声息,到最后,就剩下一个叫阿盛的年轻人,固定的每个月都来找她一次,他有些微跛,却长的很秀气,是个实在人。
只是她拒绝了。
房东阿姨有时候闲下了休息时会嗑着瓜子看着她叹息,她就轻轻笑:“一个人也挺好的。”
是啊,一个人也挺好的,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沉默,一个人……默默的在这世界安静的一个角落里默默的生存着,就像是那小小的蝼蚁,辛苦,却又努力的活着。
收摊子的时候往往都快一点了,她总是打着哈欠跟房东一家一起回去。
回了自己的小窝,是累的连洗漱都没有力气的,但她往往都不舍得睡,这是她少有的平静时刻。
躺在硬硬的床上,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那些朦胧了的,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就争先恐后一件一件的向外跳。
她想,这就是命吧。
原该是她的富贵荣华,原该是她的锦绣良缘,原该是她的乘龙快婿,到头来却成了镜花水月。
她就一个人吃吃的笑,将瘦的脱了形的身子蜷在被子里,笑的全身都在发抖,笑的像是地狱里的鬼魅。
*
她起了一个大早,收拾妥当以后,又从箱子里翻出来一件灰突突的罩衣,那还是妈妈以前穿过的旧衣服。
原本就瘦的形影相吊,再穿这样一个麻袋一样的罩衣,她就像是一团阳光照不到的影子,似那五官都模糊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这院子里的人都还没起,她就轻手轻脚的下楼,走到公交站牌那里,有个报刊亭。
她一抬头,看到挂在醒目位置的一本杂志——《财富》。
她就站在那里,仔仔细细的看,这一期的封面,是很出名的一个人,a市赫赫有名陆氏财阀唯一的继承人,也是a市经济命脉的一手掌控者,他的名字叫做——秦慕之。
不知是不是她看的太专注了,那戴着老花镜的大爷就从小窗口里探出头来,把那杂志取下来递给她。
她愣了一下,然后却接了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五块钱递出去。
*
妆残:无处话凄凉
她愣了一下,然后却接了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五块钱递出去。
那老大爷就摇头:“姑娘,这书现在是十五块钱。”
她握着书的手忽然就抖了抖,原来,已经过去五年多了,所有的东西,都变的面目全非。
那封面上的人也变了,成熟,睿智,代替了过去的飞扬和青春。
她也变了。
她苦笑,摇摇头,把书又递回去:“对不起,我的钱不够。”
不是她的,不属于她的,再去留恋,也没有用了。
她刚才看到封面上的标题;昔日商界精英,化身超级奶爸,看商界铁血大亨秦慕之,英雄怎过“美人”关?
他的大幅照片旁边,还有小小的几幅照片,那上面是他的娇妻爱女。
一眨眼五年,他们夫妻恩爱,连女儿都长的这般大了。
她笑了一下,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低着头快步的向缓缓停住的公交车走去。
等到了她想去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了,她就在这挤的像是煮饺子一样的公车上站了四个小时。
她下了车,这城市已经热闹了起来,斑马线那里站了很多人,她也悄然的站在其中。
旁边是一个拿着面包的白领,看了看她,就往一边挪了挪,不动声色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她看看自己灰扑扑的衣服,淡淡的笑了一下,眼如古井,平静无波。
红绿灯悄然的转变,她随着人流向马路对面走,匆匆忙忙的人群挟裹着她,然后到了对面又四散开来。
她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摸了摸眼角的疤。
指尖缱绻的拂过,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微微拂过潋滟的光芒,但只有短暂的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贴着马路牙子的边缘缓缓的走,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又穿过一条长满了茂盛的法国梧桐的长街。
渐渐的眼前就开阔起来,却已经到了临近市郊的地方。
看门人从小窗子里探出头来,她就低低的说道:“来祭拜亲人。”
手里挎着一个小小的篮子,是简单的香烛和纸钱,在墓园周围的小摊贩那里买的。
那人就缩回了头去,她深深吸一口气,向墓园中走去。
沿着蜿蜒的小径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处平缓的矮坡,生着大片大片的蝴蝶兰。
但花已开到酴醾,凋零也不过就是这几天。
她的步伐依旧是平稳的,但在走到那蝴蝶兰花丛前的时候,脚步忽然有了微微的踉跄。
墓碑换了,从最普通的石碑换成了几乎没有瑕疵的汉白玉。
她的身子晃了晃,挎在手臂上的小篮子掉在地上,篮子里的香烛纸钱纷纷扬扬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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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残:昨夜星辰昨夜风
她的身子晃了晃,挎在手臂上的小篮子掉在地上,篮子里的香烛纸钱纷纷扬扬洒了一地。
但她无暇顾及,飞快的上前走了几步,墓碑上的字依旧是那五个:谢长安之墓。
只是,笔迹换成了柳体。
她僵硬的跪坐下来,这世上和她极熟的那几人,也不知道她曾经学过柳体,最爱的也是柳体,只有他。
她眼珠呆滞的转了转,方才发现那墓碑上多出了一行小字,她的心脏陡地一下停止了跳动,竟是忙不迭的跪趴向前,仔细的去辨那字。
夫——子陆,立于20xx年十一月一日。
“子陆?”她生涩的重复这个名字,跪坐在那里许久,方才想起来,这是秦慕之的表字。
他有一个老学究的爷爷,给他取名都是一股子古董味,长到三岁开始念《论语》,还正儿八经的取了表字。
只是长大后就不经常用,知道的人也屈指可数,但她是记得的,他有一枚私章,就是刻的这个字,仅用在他珍惜的私藏上。
他也曾经对她说过,我只让你一个这般叫我,这可算是盛宠了?
“呵。”她忽然笑出了声,笑的那瘦削立起的肩胛骨都耸动起来,她的头俯低,不停的诘诘笑着,那碑前的泥土上,却是渐渐有水渍滴落。
活着时,你视若草芥,说丢就丢,死了成灰了,你自称她的夫?
我可当不起,你那个娇滴滴的妻子自在你身边日夜陪伴,还给你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儿,你怎是我的夫?
她笑够,忽然直起身子来,一双眼眸漆黑明亮,比那最亮的星子都似更加亮了三分。
“谢长安早已深埋地下,从此以后,世上不再有这个人,永远,都不再有这个人……”
她说完,毫不留恋的站起,脸上的泪痕早已消失无踪。
一阵风吹来,将那纸钱吹的四处纷飞,她瞧也不瞧一眼,踢开那脚下的香烛,单薄的灰色身影,掩在那烂漫的蝴蝶兰中,极其的突兀。
但她的脊背挺的很直,她走的又稳又快,不过片刻,就消失在蜿蜒的小径尽头。
*↖(bsp;“你们别跟过来了。”秦慕之微一摆手,跟在他身后的几人立刻停下脚步,躬身应道:“是,慕少。”
他转过身去,目光如水滑过那一片平缓矮坡,幽深的眸子里就有浓浓的哀痛,缓慢的流出。
他还未走到墓前,忽然愣住,转而却是飞快的转过身来,急急走到站在远处没跟过来的墓园负责人身边。
“刚刚谁来这里祭拜过?”秦慕之脸色有些发白,但那眼底却是透出几分掩不住的光芒。
长安的墓前有香烛和纸钱,凌乱了一地,但看着尚算干净,无人践踏的痕迹,明显就在不久前有人来过!
“这……我去让工作人员调视频出来……”
“好,立刻就去。”秦慕之面色肃穆,看一眼那人,那人立刻在前面带路,“慕少,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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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残:犹记春闺梦里人
“好,立刻就去。”秦慕之面色肃穆,看一眼那人,那人立刻在前面带路,“慕少,这边请。”
视频还算清晰,但画面上那人穿着宽大的罩衣,看不出身形,半张脸都遮在黑框眼镜后,她又一直低着头……
因此,只能辨出是个相貌普通的年轻女人,但却瞧不清楚她的脸容。
秦慕之坐在电脑后,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画面,那眼眸中的光芒就似燃烧的火焰,仿佛快要将那跪坐在地的女人从背后灼烧穿透,好看清楚她的脸。
视频很短暂,只有三分半钟,那女人就站了起来,两手抬起放在眉心,又从眉心分开向两边耳际滑下,就把微乱的头发抿在了耳后。
她这个动作做的极其好看,两只修长的小指尖尖翘起,沿着那漆黑的长发滑到胸前方才放下来。
秦慕之一瞬间愣住,却是飞快的拿了鼠标将这画面又回放回去。
身边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吭声。
他仔仔细细的把这几秒钟的动作回放了不下十遍,方才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不奇怪,留长发的女人几乎每天都要做上十几遍,但让他震惊的却是,视频中这个女人做这动作时那一种感觉,和长安几乎一模一样。
长安很爱美,尤其对她这一头长发极其的看重,平日里甚少扎起来,也从来不烫不染的,只是定期会去修剪一下发梢。
因为差不多天天都是披散着长发,所以她每日里在他眼前时,这动作是很频繁的。
秦慕之敢发誓他不会认错。
虽然一眨眼都五年了……
可是五年了,他竟然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秦慕之不禁苦笑,他是要笑自己后知后觉,还是笑这天下男人都一样,得到又失去的,才是最难以忘怀的?
出墓园的时候,秦慕之缓缓对身边殷勤的经理说道:“前儿看下的那一块地,我很满意,就定下吧。”
那经理原本以为没戏了,孰料冷不防天上又掉下来一块大馅饼,不自禁的喜出望外,连连应是,又奉承了一堆。
秦慕之懒得听,弯腰上了车,闭目片刻之后,才沉沉对助理说道:“我要留下来,等到邓老妥善安葬之后再离开,你通知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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