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景象。 不知为什么,孙以达一想到和这两个女人的关系,脑海里就会展现出这样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要不,我搬出去住吧。”那一天完事以后,冯小檬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啥子?” “童玢玢要看出来的。” “她咋个看得出来,你来这屋头好久了,她也没看出来。” “原先我们没在一起,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女人的心都特别细。” “搬出去,你咋个办?” “我租一处小房子,给人家做钟点工。你、你得空也可以来。” “过几天再说吧。”想到好不容易出现在他生活中的冯小檬又要离他而去,孙以达舍不得。 “时间一长,童玢玢终归要看出来的。再说,”冯小檬舔了舔嘴唇说,“住在一个屋檐下,天天夜间,你同她睡一张床,我在隔壁,也不是个滋味。” 孙以达无言以答。她说的是实情,好些天来,虽说和童玢玢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孙以达总会强烈地感觉到,冯小檬就在隔壁。憋了半天,他才说出一句:“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没那种事。” 冯小檬嘴巴张了张,没有再说出话来。 有过这一次,平时极力潜伏和压抑着的欲望以一股猛烈的势头燃烧了起来。有了心,即使童玢玢天天在家里,不再一整天地出去参加活动,他们也总能逮着机会。 每月一次,童玢玢要去医院检查。 很偶然地,童玢玢兴致极高地要去看电影。 随着自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好,童玢玢又去参加了每周一次的电脑培训班,她希望康复到能上整天班的时候,把市文联所有的电脑业务都承担下来。 眼见孙以达偷偷摸摸地跑回家来的次数逐渐增多,冯小檬内心深处的不安也愈加强烈。 终于有一次,在孙以达匆匆忙忙地又要离去时,冯小檬一把拉住了他:“以达,这样做贼一样的日子,我再过不下去了。” “我会留神的。” “留神有啥子用,总是悬着颗心。” “那你……要我离婚吗?”孙以达无奈地问。 冯小檬在点头,眼睛里却是一片茫然:“你提出离婚,她……她那病受得了吗?” “我不晓得,”孙以达烦躁地摇晃着脑壳,“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要不,我离去。” “不,不!” 孙以达心里知道,一旦让童玢玢晓得了他和冯小檬的关系,那就比主动向她提出离婚,更会引发她的心脏病。可他也不愿意冯小檬离去,他觉得自己比在泗溪时还要爱她。 愈是怕发生的事情,来得愈是快。 又入夏了,天气热,却还没到热得不能忍受的高温季节。晚上睡觉不关窗户,有习习凉风吹进来,还是能睡着。 孙以达起夜上卫生间,熄灯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他看到冯小檬睡的小屋敞着门,亮着灯光,穿一件无袖无领布衫的冯小檬坐在床沿上,胸脯的乳房挺挺地鼓起来,两条丰腴的手臂泛着雪白的光泽,她脸朝着门,充满期盼地大睁双眼望着他。 孙以达的头皮一阵一阵发麻,他仿佛嗅到了冯小檬身上那股诱人灵魂的气息,自从入夏以来,他和小檬已经久没在一起了,他何曾不渴念她呢。离床走出卧室时,童玢玢熟睡着,他是晓得的。 可走进冯小檬的屋里去,真正是色胆包天,太危险了呀。 明知道危险,他的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小屋的门口走去。 小屋里的灯光熄灭了,孙以达和冯小檬疯狂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狂放得不顾一切,心咚咚地跳着,脸上泛着潮红,拼命地压抑着情不自禁的喘息和呻吟,仿佛愈是在极度的危险和恐怖中,愈能感受到升上天堂一般的眩晕和刺激,爱的恶魔伸长着猩红的舌条,似乎把人世间的一切都吞噬了…… 不知什么时候,冯小檬惊慌地坐了起来,浑身寒颤似的抖动着。孙以达刚要询问是怎么回事,一转脸,他骇然发现客厅里的灯亮了,顿时,他的头发一根根全竖了起来。 没等他溜下床,童玢玢狂怒的痉挛的嗓音锐声传了进来:“出来吧,你们双双一齐出来。我不会闯进去,不想看见你们的丑态,不想!” 最后那两个字,她是用撕咬般仇恨的声音迸发出来的。 〖hs2〗〖jz〗〖ht4h〗尾 声 孙以达把这一切跟我讲完的时候,我久久地沉默着。 浦江游轮正在返航,在这一回归的角度,恰好能完整地看到浦西老外滩和浦东新外滩的景观,这是难得一见的辉煌灿烂的夜景。我指点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对孙以达说:“看,生活有多美!”  
下篇:省城(11)
像在印证我的话,从游轮甲板上,传来游客们争相拍照的不绝于耳的欢声笑语。 孙以达勉强地笑了一下,其实他只是扯了扯嘴角。他仍被感情的烦恼纠缠着,不知如何是好。 游轮在靠码头的时候,他又补充告诉我,冯小檬是搬出去住了,但她仍在省城。像她说过的,租了一间小屋,在打工。不过这次不是做保姆,而是给人家看铺子。很意外地,遇到这种外人感到撕心裂肺的事,童玢玢的心脏病却没有犯,相反她的病情好转了,已开始在上整天的班。 我不想给孙以达开药方,我也无法给他什么忠告,据说,婚外的恋情有几种模式,什么“金屋藏娇”型,什么“两不相扰”型,什么“和平共处”型,什么“互不相知”型,什么“工作需要秘书”型……在他给我讲到快结束的时候,我极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孙以达感情上的遭遇,该属于什么性质?但我一时真不知如何给他归纳。哦,爱情常常被讴歌成无限美好的。可在有时候,爱情本身就是磨难,甚而至于,爱情会像恶魔般的伤害人。 可我不能老是保持沉默,总得说些什么呀。 在码头上分手的时候,我拍着他的肩膀问:“今晚的游程怎么样?” 他抬起头来,再一次眺望了一下浦江两岸诗情画意的迷人的夜景,淡淡地说:“很美,谢谢你的招待。” “再美的旅程,拐过一个弯来,也要结束。”我对他说,“你的事儿也一样,终归会有个结局。” 孙以达困惑地眨着眼睛,向我点头。 望着他离我远去的背影,不知他是不是听懂了我的话。 (发表于《小说月报》2002年增刊)  &
玉蛙(1)
我插队落户的寨子叫雨山屯,挨着有名的雾岚山。山脚下弯弯曲曲地绕着一条清澈的溪河,名字有些怪,叫缠溪。 都和水有关系,都带着一点文气。 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能明白,这地方穷,又没多少文化,怎么起的地名,却颇有水平。 插队落户的第三年春,也就是一九七一年,好事临到我的头上。根据我的表现,大队决定我去教耕读小学,和我谈话的大队革委会主任兼支书吴仁铭说,雨山屯上的耕读小学,年年都毕业一帮子学生,可已经连续多年,没见娃娃考取中学了。全公社十几个大队,个个大队都办有一所耕读小学,可农中却只有一所。都是贫下中农的子女,都有权利接受教育,招哪个好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考试。一考试,雨山屯的娃娃必然名落孙山,一个也考不上。 没办法,娃娃们成绩差呀! 我知道,同时也兼任耕读小学校长的他这么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表明大队党支部和贫下中农对我的信任,希望我教书之后,再不要剃光头,多少也有几个毕业生,能进入农中。 用他的话来说,哪怕是挤进去几个,也是好的。 在我内心深处,我愈发不解了,为什么多年不出一个中学生的地方,周围团转的地名,却起得文拖拖的,十分的形象? 直到后来碰到了一件事,稍微了解到这一片乡土的历史,我才解开了埋在心头的这一疑团,释去了多时的困惑。 可万没想到,这件事本身,发展到后来,却又成了一个谜。 三十多年了,我从青年步入中年,又由中年走进老年,头发都花白了。想想罢,一个故事延续了人的一辈子,还是不得其解,我终于决定要把它写下来。 看看世人能不能把这一谜底揭穿? 事情发生在赶场天,我到街上去买粉笔、作文本、教学用的大三角尺、圆规,顺便也给自己买点蔬菜、豆腐、童子鸡什么的,晚上好改善一下伙食。哪晓得刚走到场口,就遇到一场纠纷。 一大帮人堵在喧嚣的场口上看热闹,人堆中央,传出—个姑娘尖声拉声的哭叫:“我不晓得,我真不晓得,你们不要逮我,不要、不要呀……” 远远地看到一大帮子人围在一起,我以为一定是赶场街上时常碰到的买卖纠纷,就想绕过人群,直接去办自己的事情。可姑娘的哭叫声使我一下收住了脚,这嗓音不是我的学生吴玲娣的声气吗?听去那么熟悉的。 我向着人堆走过去,使劲往里面挤。 “你不晓得?不晓得也没关系嘛,到了你爹面前,就晓得了。走,跟着我们去耍,耍够了我们一路去雨山屯。走呀,拉起她走。” 好不容易挤进最里层,只见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蛮横地一把逮着吴玲娣往大路边的小道上拖。 吴玲娣在使劲挣扎,她怎么用劲,也甩不脱男人的手,于是只得往地上蹲,想借助身体的重量,不让这帮蛮横的汉子拖走。 “你休想耍无赖,给我走!”年轻的汉子改变了一个姿势,一边咧着嘴往人群外拖吴玲娣,一边朝身旁几个汉子使眼色,其中一个留一撮小胡子的粗野汉子,狠狠地把吴玲娣往外推。 吴玲娣虽说已是个大姑娘,可长得抽抽条条,瘦瘦弱弱的,别看她是个农家姑娘,平时在学校里,总是文文静静的,做什么都跟在泼辣的吴仁萍的身后。这会儿,哪里经得住两个粗大汉子的推搡拖拉,她可怜地哭叫着喊起来:“我不去,哪里都不去!你们救救我呀……” 围观的人群里一阵沉默,大家伙儿只是沉着脸看热闹,没人敢于站出来阻止。我左右环顾了一下,围观的人们都是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气氛似要凝滞了。 吴玲娣惊慌地转动着的眼珠一下认出了我,她得救一般尖声叫起来:“华老师,华老师,你快救救我。” 我正想问个究竟,吴玲娣这一叫,我挺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手一横出去道:“松手!你们想干啥子?” “你少管闲事!”留一撮小胡子的粗汉把我的肩膀重重一推,吼了一声。 “这咋是闲事,”被他这一推,我也火起来,理直气壮地道,“她是我学生,我是她老师。你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我当然要管!” “老师?啥子老师,”为首的年轻汉子一把甩脱吴玲娣的手,转脸向着我,怪声怪调一点也不把我当回事地说,“老师和学生年龄差不多,捞猫屎唷!快滚一边去。” 这家伙说的倒是实话,细算起来,我只比吴玲娣大三岁,我二十二,她十九,但她又真是我班上的学生。吴玲娣缩着身子躲在我的身后,抽泣着说:“华老师,你救我。” 瞅着她那怯生生的模样,我愈发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学生吃亏。我扫了那几个汉子一眼,问:“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 “不认识,你们就想拖起人走,”我抬头怒视着这几个汉子,嗓门陡地提高了,“你们要干什么,抢人啊?” “是啊,光天化日之下,就想拉着人家黄花姑娘走,简直是强盗行径。”我身后一个中年农民,厉声吼起来。 他这一吼,带动了围观的乡亲,人们你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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