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于一九九八年九月廿九日:大佬大大、阿仔仔、何火星、梁月景斋心齐返香港,出入平安,无惊无险,又回到温馨黄金屋;金屋、卜卜斋、龙头小筑、金龙园,大哥大大一人“四头家”,舒适未为多,人生一乐也;半夜接得沈登恩传真提及高信疆办出版社事;淑仪首位热烈表示欢迎回港,公仔趣致;与翠儿、悠地道,“直至胡氏姊妹告诉我,她们遇上鬼
了,而那女鬼除了形容颇与我娘相似之外,她的脸上还有一颗痣。”
“脸上有痣的人很多。我平常到街上走走,十人中有三四人脸上都有黑斑或者
痣。”罗白乃指指自己的鼻头,“我这儿就有一颗大的。”又指指自己的屁股,怪
不好意思他说,“我那儿也有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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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血滤,”绮梦淡淡的语调中有一种“认命”的流露,“而且,据胡娇说,
就长在右唇边上。”
大家这才明白,为何那次胡娇在边骂边描述那女鬼“长相”的时候,绮梦为何
会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我开初还希望只是巧合,”绮梦道,“可是后来杜小月又看见了一次,也发
现她腿端还有一颗痣。”
她合了合眼睛。
睫毛很长。
她的眼睛很漂亮,再怎么倦情的时候,眸子里两点星星还是极亮极亮丽的,没
想到她眸子合上的时候,却更予人宁溢的感觉,感性得来很性感,罗白乃看得像要
痴了。
无情不看她。
他看习玫红。
习玫红撅着红唇在看绮梦,仿佛有点伤情。
无情发现她的手很多表情,咀唇也很多表情,眼里的友情更多,反而脸部的表
情不多,好像都给她手啊眼啊唇啊抢去了。
“也是血痣”
无情不看绮梦,但问的仍是绮梦。
绮梦又点了点头,倦乏之色流露更甚,但这种倦意,却使她仿佛像月色淌落在
荒山一般,镀了一层光泽的气质,让她出落得更成熟,香艳…
而且宁槛。
“没理由这样巧合、她又徐徐睁仆双目,”我娘逝世之前,很喜欢洗澡,她喜
欢干净。我还记得,她头发很长,很黑,身子却很白,白得就像月下的刀光一样。
“
三剑一刀憧在旁听得触耳惊心,“阴山铁剑”叶告可听得心里嘀咕:这位大姐
的娘的平生嗜好,居然是洗澡,这还不打紧,死了之后,还在荒山野岭人前当众洗
澡沐浴,这只女鬼实太妖!
叶告反应特别强烈,那是因为他非常讨厌洗澡之故。
“母亲爱干净,常哼着歌,浴后在木盆旁梳理头发。”
绮梦神色如在梦中,“她老人家后来知道爹在江湖上雄图野心,干下不少杀戮,
(bsp;她就洗澡愈勤了。”
“后来,爹又对门内不听他活的同门大开杀戒,娘劝他不听,自己躲起来洗澡,
把一切污垢都冲洗得一十二净,这才成了她的癣好。”绮梦无尤尤怨地说,“后来,
她知道爹在外面胡混,有数不清的女人,她的神智开始有点不清楚了……”
“山东神枪会”的孙三点为人如何,不但无情早有听闻,聂青也耳熟能详,连
罗白乃也知道一二:“枪神”孙三点,既是中兴重振“神枪会”的大功臣,但也是
使“山东神枪会”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崇拜他的人,称他为“英雄”;憎恨他的
人,也得承认他是个“枭雄”。
他的性格就是“枭”。
“她躲在浴室的时间愈长,洗澡的次数愈密。”绮梦不待无情间下去,便已一
心说个详尽,“爹爹有次忍无可忍,几次喝令,娘亲都不出来,径自在里边唱着歌
儿,于是他就心头火起,一脚蹋开了浴门,扯着娘亲的头发,连同木盆。桶子,一
并儿扯了出来……娘当时赤身露体,尖呼怪叫,蘸血连着头皮的发丝,散落在沾满
水渍的地上……”
大家都听得愕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是好。
孙绮梦虽然柔艳,但却绝对不像是需要人来安慰的女人。
相反,她倒像是那种男人在失意、失落时她会适时、适当予以安慰的女子。
何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大家对绮梦为何千方百计要“离家出走”不惜来这野店“当家”,又有了一番
新的体悟。
而且,绮梦的娘亦已过世了。
问题反而在于:——那只女鬼,到底会不会是绮梦的娘!
“过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绮梦继续说她未讲完的往昔,这时,习玫红很
轻的、很柔的,乃至有点蹑手蹑足的,拿了张凳子,靠近了她挨着并坐,“那天,
是爹把白孤晶弄进‘一贯堂’,还要纳她为妾,那人要跟娘亲摊牌说明,所以娘才
躲着不敢出来面对……”
“这之后,娘就更加无法自控了……”绮梦说,忽地,她流下两行清泪来,由
于事先毫无征兆,使得这两行泪就似突发的暗器一样,让大家都有点惊惶,手足无
措。
“尤其在白姨娘嫁入孙家之后,娘亲更举止失常,时常当众洗澡,常在半夜月
下,赤身冲凉沐浴……”
猛鬼庙 第二回 不洗澡也冲凉
“后来她便死了。”绮梦忽然语气一转,用一种利落而且淡漠的语音,迅快地
把往昔告一段落:“这就是我娘亲的故事。”
大家都觉黯然。
本来,绮梦的生母“雪花刀”招月欢,在武林中不但是位美女,也是位高手,
更是位女中豪杰。她手中一柄雪花刀,成为“刀中之花”,由山西打到关东,没几
个女子能敌得住她,就算是男人,也没几个能制得住她的“雪花飘飞片片刀”。
但她终于遇上了孙三点。
“枪神”到底治住了“刀花”。
“雪花神刀”便委身嫁给了“枪神”孙三点。可是,故事里的神枪王于和花刀
公主井没有让人羡艳的好下场。
孙总堂主本来也极爱这位娇妻,但不知怎的,后来,他变得暴戾了,同时也野
心勃勃,而强大的野心和无尽的欲望夹势而生的定必是放纵的疯狂:孙三点表现
“疯狂”的方式,除了残害武林同道之外,就是无尽无止的狂征暴敛,搜刮钱财,
以及残杀同门,乃至抛弃发妻,纳了“感情用事帮”的副帮主白孤晶为妾。当然,
他本意是,找个借口,休了招月欢,将白孤晶扶为正室。
只不过,他已不必“休掉”招月欢。
因为招月欢已死。
死得很突然。
她跟谁都一样,赤裸裸地来到人世间,但却不是跟大部分人一样的,她也赤条
条地离开人间。
她死在浴盆里。
盆里的水赤红。
盆旁有木桶,桶里的水都是血。
她割脉自尽,长发披脸,她还衔住一络发丝;她是用那把雪花利刃自尽的。
桶边有一条抹布。
很旧。
布上绣的图案,皆已模糊,但绣下去的两句诗,却还是很清晰:相爱不敢愿双
飞相逢到底成落空大家听了,都有点难过,尤其是在绚梦出示了那一方抹布之后,
看了上面所绣的字,布仍有点湿,手指摸上去,心中也有点潮湿的感觉,大家一时
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却是罗白乃开了腔:“这字绣得那么清楚漂亮,谁绣的?毛巾破旧,字却完好,
手工可是一流,你娘真是巧下!这两句诗怎么有点熟,我也曾发愤作两句足以传世
的情诗,你们不妨也听听……”
说得兴起,就要放吟,却“笃”的一声,给人在后脑勺子敲了一记爆花。
罗白乃“虎”地“吼”了回去:“谁敢敲本少爷的头!”
“我。”
好一张艳然欲滴的美靥。
罗白乃一看,火下了一半,气消了泰半,连个性也涡灭了七七八八,马上改了
脸色,笑嘻嘻地道:“习姑娘真是……真是啊……忽而在前,忽而在后……宛若凌
波仙子,顾影生姿……只不知,为何……为何不嫌污了姑娘的纤纤玉指,不吝触抚
本……在下的头,真是蓬头生辉,三生有幸也——”
习玫红本来是跟绮梦并坐一道的,忽地已到了罗白乃背后,屈指凿了他一记。
只听她说:“我敲你,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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