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还有很多,魔教却只有一个,这下债该跟谁要呢?人一走苏讨儿就开始皱起眉毛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不为别的,单说王發财那里就不好交待。
都怪叶独池这个罪魁祸首,太没悟性了!苏讨儿自言自语地感叹,“姓叶的脑筋到底有多差啊,练个剑也走火入魔?!”
“教主脑筋不差,他、他很聪明的!”
又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苏讨儿回头一望,“咦,怎么大熊跑下山来了?”
“苏帮主,我不是熊,”一身脏乱狼狈不堪的来人挺老实地回答,还使劲抹了抹脸,方便苏讨儿看清他的相貌,“我是齐劲。”
“原来是你?”虽然看他这副样子苏讨儿就觉得没希望,不过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声,“你是来送钱的吗?”
“不……是。”
这到底是‘不’还是‘是’?苏讨儿头疼地叹口气,看来这下麻烦找上门了。
王家正厅。
为了节约木材,王家的桌椅都是细胳膊细腿的,平日里坐着普通人还看不出来,如今来了个大块头的坐上去,感觉就比较危险了。
“齐护法记得注意臀下,千万别用力。”
不然坐坏了王發财的椅子是要赔的!还算好心地提醒了面前的大汉一下,苏讨儿直截了当地问:“叶独池到底怎么走火入魔的,还有你来找我所为何事?直说吧。”
“嗯,我这就说。”齐劲挪了挪屁股,慢慢地说了起来。
“其实教主并非是因天外飞仙而走火入魔的,而是他练成出关之后……急怒攻心,导致真气逆行经脉错位,所以才……”
……事情的真相是当日魔教教主叶独池换得放大镜后,便带着他心爱的护法齐劲马不停蹄地赶回魔教。由于需求迫切时间紧张,别说派人向苏讨儿还债了,他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先急匆匆地进了白云禁地闭关修炼。在拼尽全力,日夜不停地苦修了数十日后,他终于练成出关。此时叶独池的剑术、内功都已达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多年夙愿也已近在眼前。然而就在他最高兴的时刻,却遭晴天霹雳,得知齐劲日前已与一侍女成婚。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叶独池飞身闯入齐劲居处,正见着一个同样五大三粗的女子在给齐劲脱衣服,当即气得口吐鲜血,拔剑就要杀了那女人。
“嗯嗯,果然是魔教作风,这就要杀人了。”
苏讨儿嗑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旁边王發财也不知几时凑了过来,一起嗑瓜子听故事。
“你别打岔,让他接着说。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齐劲抿了抿嘴唇,眼神里的痛苦表露无疑,“我为了护住那女子性命,不得不与教主交手,没出几招就被打飞出去,可教主却开始吐血,吐着吐着就走火入魔了。”
“不是应该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吗,怎么他偏偏与众不同。”苏讨儿听后放下手中瓜子,唏嘘不已。
“上次过招时你俩武功相差还并无太多,估计打个三百回合也难分胜负,现在他却能几招之内就解决了你,天外飞仙果然厉害。如果他使杀招,天下间恐怕没几个人能接得住。”
“所以我才来找苏帮主,”齐劲站起身来,恳求道:“求你出手相助,救教主一命!再这样下去一定会酿成大祸!”
还没等苏讨儿回答,做了半天壁上观的王發财先按捺不住了,插嘴问道:“那钱怎么算?还有我的八百两银子呢,你带来了没有?
“这个……”像是自觉羞愧,齐劲面上一红,“我只是个护法,没权力跟账房要那么多银子,教主他目前又不能批示,所以欠你们的债暂时……”
王發财的脸立即黑了,齐劲见状赶忙道:“可是一定会还的,我发誓!我清楚教主的为人,清醒后他绝对不会赖账的!啊,还有我的薪俸也可以给你们,虽然不多只有几十两……但教主他日后必定也会重金酬谢的!”
重金酬谢四个字落出来是掷地有声,让本来即将要因钱没到手而发作的王發财立马改了风向,转头两眼放光地看向苏讨儿。
不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可凡事要量力而行,苏讨儿坦然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把握能接住天外飞仙。就算拼力接住了,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哪里还有后劲压制住叶独池帮他导回真气?”
齐劲闻言并没有气馁,而是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我从教主卧房偷出来的放大镜,我知道金碗的事,也知道苏帮主手上的另外两枚铁片同样蕴藏了绝世武功。只要你能……”
“没用的。”
提起铁片就有气,苏讨儿也不想彻底打破齐劲的期望,可实话还是得实说。
“零零发是我爹的死对头,当年皇帝让他从宝库里挑选三样秘籍送给我爹的时候,他分别选了不会叶家轻功就得被雷劈中才能练成的天外飞仙、需要被武功更高之人打断全身筋骨以通任督二脉的如来神掌……和不是太监就得挥刀自宫的葵花宝典。”
气氛顿时诡异,苏讨儿补充道:“最后那个就不用说了。如来神掌的话,就算我愿意练,一时半刻也很难找到能打断我全身筋骨的人。”
明显一副听得心惊肉跳的样子,王發财结结巴巴地说,“别、别断了,你们还是就付我八百两算了吧。”
“那我来练如来神掌!”不愿放弃的大汉握紧了双拳,“你就可以打断我的筋骨,只要能救教主的话,我……”
“你?你没有掌法基础又不是武学奇才,而且一看就属于资质愚钝,需要笨鸟先飞的那种,等你练成少说也要个两三年吧。”
“这样的话,我只好……”
“你要练葵花宝典?”勇气值得钦佩!
“不是。”齐劲垂下眼帘,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看向苏讨儿。
“我知道教内有一种不传秘药,可以直接打通人的任督二脉。”
“真有这么好的东西你会不早说,”不用猜也知道有玄机,苏讨儿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副作用是什么?”
“是忘情。”齐劲答道:“此药含有少量忘情草,会让服药者在短时间内,都想不起挂念之人。”
“这么神奇?短时间是多少时间?”
“……”
说不出谎话的齐劲吱唔了一下,“不知道。”
“不知道还叫短时间?!”苏讨儿一口水喷了出来,旁边被溅到的王發财恼怒地瞪着他。
齐劲起身行礼,拱手道:“我知道这要求无礼,但还是恳请苏帮主以身犯险!”
居然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苏讨儿不禁有些惊讶,“你为什么如此笃定我会管这闲事?”
“我知道的,”忽然间七尺大汉的神情满含崇敬,“我从小就听说中原武林豪杰辈出,侠肝义胆侠骨柔肠,轻生死,重大义,路见不平……”
这主仆两个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乱信谣言害死人吗?看着还在滔滔不绝说下去的齐劲,苏讨儿目瞪口呆。要是他知道武林盟主已经在摩拳擦掌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喂,他在说什么?”王發财趁机会小声地询问苏讨儿,“你们讲了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还有他看起来很能吃,不会是要留在这里吃饭吧?”
这种时候也没忘记关心粮食,苏讨儿哑然失笑,真不知该拿这个大财主怎么办才好。上次亲了他后他完全没反应,就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见此情况苏讨儿索性顺水推舟,隔三差五的把人捞来亲上一亲,结果王發财竟然还习惯了,翻个白眼就由他随便亲。
一般人不该是这种反应吧?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
想要拆吃入腹又不敢轻举妄动,苏讨儿正考虑着要不要这两天下手呢,大麻烦就来了。
——唉,好事多磨啊!
第八章 下
月明星稀,王發财在柴房里添置了一卷草席,供齐劲歇息。没办法,宅子里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住,床铺什么的更是不必说了,连苏讨儿都每天晚上跟自己挤在一块呢。如此待客王發财本来稍稍有点歉意,但一想到此人刚刚吃了他七大碗白米饭,那点歉意就烟消云散了。
自从王伯重建了新宅,那乞丐就更喜欢上屋顶躺着了。正巧前段日子因为施粥的事,邻镇的木匠送了张梯子当谢礼,王發财便把它架在屋檐下,作为抓捕苏讨儿的专用工具,找不着人就爬梯子。
从柴房出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四下不见苏讨儿人影,王發财轻车熟路地顺着梯子往上爬。
“你来啦。”像是早料到王發财要来,苏讨儿笑吟吟地跟他打招呼,顺带搭把手把他拖上来。
屋顶上满是桂花甜蜜的幽香,带着冷酒的清洌,王發财一闻就垂涎三尺,“你又上哪弄来的桂花酿,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喝!”
这桂花酒酿算得上是小镇唯一的特产,苏讨儿总不知能从哪儿弄来。王發财想喝又不舍得花钱买,只能眼馋地望着他。
“要不要来点?”苏讨儿大方地倒上一碗分给他,碗底簇簇白色的花朵,好不诱人。
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一饮而尽,清润甘甜溢满唇齿,王發财微微呼出一点酒气,好舒服。今天的事情他虽说听得一知半解,但也明白苏讨儿可能要走,也可能忘记最挂念的人。相处了这些时日,要说一点感情没有那是假的,到底有多少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归是想他留下,那八百两银子就算为此要不回来……也没关系的……吧?
“你去不去啊?那什么魔教。”王發财小心翼翼半试探地问。
“你想我去?”苏讨儿反问他。
王發财一下子噎住了,说想吧,不太好,说不想吧……也不太好。王發财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问题丢回给苏讨儿。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你想我不去还是去?”
“……”
想从这家伙嘴里套话真是太天真了!王發财懊恼地粗着声音低吼,“你就不怕忘了你爹娘?!”
“咳咳、咳……”苏讨儿冷不防呛着了,“关我爹娘什么事?”
以前曾听苏讨儿说过他爹娘都出海远行了,王發财想当然道:“那人不是说吃了药就会忘记挂念的人么,你肯定很挂念你爹娘吧。”
“……他们没什么好挂念的,”苏讨儿的眼神飘向别处,“你呢?”
“我?我爹娘老早就死了。”挂念还是挂念,可时光荏苒,记忆中的脸庞已经慢慢模糊。
又倒了一碗桂花酿并且温柔地送到他嘴边,苏讨儿的眼神里带着笑,语气却很凶恶。
“不是问你这个!”
那是问什么,王發财不明所以地端着碗。
“算了。”像是认输般摇摇头,苏讨儿不情不愿地坦承道:“我挂念你啊。”
噢,好大一阵风,话都听不清了!王發财一头埋进碗里,猛喝清甜的酒酿。嗯嗯嗯,对街那个谁这月的租子还没交,隔壁还有人欠我三文钱没给,明天早上吃馒头还是吃烧饼,吃烧饼还是吃炊饼……
苏讨儿扯着他的脸把他从碗里揪出来,一字一顿地大吼,“我、挂、念、你、啊!”
“你、你挂念我哦。”不知该接什么话,王發财只能哭丧着脸鹦鹉学舌。一阵热度由脸颊蔓延向脖子,心跳也快了几分,这感觉比起苏讨儿突然亲他的时候有增无减——太肉麻了!
“没错,”苏讨儿轻轻一笑,“你呢?”
“我……”
我不知道呀!你问我,我问谁啊!王發财紧闭双目冥思苦想,正想得出神,就嗅到混着桂花甜意的气息越靠越近,渐渐贴到他脸边,攫住了他的嘴唇。
前天才亲过吧,又来?王發财在心里拼命劝自己冷静平静镇静肃静,可是树欲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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