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tell him that i called。(别告诉他我打过电话。)”
马丽挂了电话,她真想立刻就买张机票回国去。转而想想,被骗的团团转,岂能就这么算了,她,也该回家看看了。
马明扬把车子停在车库里,他也不知道今天是自己怎么回事,感觉精神特别紧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摇摇头,清空思绪。他想,一定是这几天工作太忙了,每天开都要三个会,上午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一个,有时候连午饭都是在会议室里吃的。
马明扬刚进家门,便直接向书房走去。刚一推开书房的门,就感觉到一阵绝对的冷空气。
“你回来了?”一个慢悠悠的女声。
马明扬的表情顿时一僵,看了一眼,四下无人,只见办公桌后的转椅缓缓的转了过来,那张久违的狡猾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原来如此,难怪他今天感觉整个人这么压抑呢,原来是她回来了。只是此时此刻这丫头脸上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却让他感觉从头冷到了脚。
他心里在纠结,自己把她骗回美国,她还能这样冷静,实在反常,说不定背后有什么阴谋,对这丫头绝对要小心提放。
“你回来了。”同样的四个字,从马明扬口中说出来语气却是完全不一样,马明扬已经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那个女子从转椅上站起来,她身上披着一件巨大的丝质袍子,大概就是t台上那种华丽到没人敢穿的衣服。她的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可能是刚洗完澡,她的脸上很清爽。
说实话她素颜的样子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多数时候她总是神采奕奕、妆容精致的,像现在这样完全不施脂粉的样子,简直稀奇。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进,在他面前站定,她用手端着下巴,表情疑惑的看着他。她绕着马明扬转了一圈,把他前前后后都打量了一遍,才道:“不是说卧床不起了吗?”
马明扬的表情瞬间僵化。
微微挑眉,揶揄道:“怎么?病好了?”
“这个……”马明扬硬着头皮道:“……好了。”
“好了?”她点点头,一副认真的样子。但是,话锋一转又道:“怎么我听杨阿姨说,你中风了,卧床不起,深度昏迷。”马丽的眼神上下瞟了他一遍,眼前的人好端端的,实在是看不出哪里有病。她凝眉:“现在谁能告诉我所谓的中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不是都说了嘛,病好了。”马明扬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笑话,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他岂能示弱,不就是说个谎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岂能连气场都给输了。
“是这样啊。”她微微一笑:“既然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见势不好,马明扬把公文包丢到地上,抬手捂着胸口,一副心脏病发的样子。
马丽却道:“别装了。”
见此招不奏效,马明扬又是满脸哀叹道:“真是人生不幸,你走了,我管不了你。可是,你走就走吧,还要把杨宋也拐走了,他本来是最听话,现在也开始跟着你胡来。”他越说越悲戚,那神情简直催人泪下。
这叫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马丽觉得要是实在没办法的话,上吊这种事马明扬真能干出来,像他这种深谙厚黑之道的老狐狸,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只是,有句话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马丽转过身再次看向马明扬时,已经是声泪俱下:“我也是情非得已呀,你以为我高兴这样么?我都想死你了,爸爸……”
马明扬本来还想再抱怨几句,吐吐心里的不快,哪知马丽却是唱了这样一出戏,让他再有什么抱怨的话,却也说不出口了。
果然‘哭’和‘闹’还是女人演绎的更入戏,这方面,马丽的确是更胜一筹。
父女在书房里抱头痛哭,大概三分是真情流露,七分是在相互做戏。
夜深。
看到马丽时,杨晔的表情有点尴尬。
“回来了。”杨晔说话时有几分迟滞。
“恩。”马丽点点头。
杨晔尴尬的弯了下唇角,解释道:“是他逼我的,你知道我没这么无聊。”
其实,杨晔是那种很严格的家长,一直以来她都坚信着一句话,那就是‘身教胜于言教。’,她一向严于律己,以身作则。对马丽,对杨宋,她都是言出必行的。
这次她帮着马明扬骗马丽,她实在是感觉别扭。眼下与马丽面对面,她心里有一种说谎骗人的感觉,十分尴尬。如果不是马明扬整天念个没完,她才不会帮着他胡来。
“没关系。”
“他也是太想你,他工作那么忙,还是每天都提到你,我实在看不过去他这样,才帮他说这个慌。不把你留在身边他不放心。”
“我说了,没关系的。”马丽淡淡的一笑。
与杨晔单独在一起时,马丽总是一副深沉的样子,甚至笑不露齿,也许,这样的她,才更像她,也许她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不爱笑,也不爱讲话的人。
每次面对梁潇、面对贺东、面对那些陌生人时,她的表情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她总是笑容甜蜜,唇彩莹莹。
她的笑容有时候逼真的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
“你……”杨晔顿了顿道:“杨宋,还好吧?”
“还好,等我回国之后,我会劝他尽快回美国。”
“恩。”杨晔点点头,虽然马丽话是这样说,但是杨晔深知杨宋,他一定不会安心把马丽一个人留在国内。
走到门口的时候,马丽忽然停下脚步,但是她没有转身,她的整个背影覆盖在阴影里,显着模糊不清,久久才道:“杨阿姨,你放心,我爸的东西,是我的,也是杨宋的。”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刚好维持着一个度,让杨晔刚好能够清楚的听到。
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对杨晔表示过亲近,她从来只是叫她杨阿姨,她甚至很少和她讲话,可是她心里清楚,作为一个继母,杨晔不坏,并且称得上是尽职尽责。
再说杨宋,虽然一开始她也排斥过杨宋,排斥他的好意,但是,记不清几时起,她已经把他当成哥哥了,当成亲人,不可或缺。
多年前,那个除夕夜。
整个世界都是乒乒乓乓的鞭炮声。
杨宋把头蒙在被子里,死死的捂住耳朵。
外面的每一个声响,都像是在他的胸口上重重的开了一枪。
清晰地记得……
最后一次见宋秉谦,杨宋什么话都说不出口,那时他才多大,好像还不到八岁,让他面对生死离别已经很残酷了。更残酷的是明知结果,却无法挽回。
那种感觉,那么悲恸、那么浓烈,在他的心里头肆虐,终其一生他也无法忘记。
那时他就知道,他只能和宋秉谦见这最后一次面了,然后,他只能默默的看着宋秉谦被一辆汽车拉到一个不知道是怎样荒凉的地方去执行死刑。
明明知道结果,却无法挽回。
他,只能怔怔的等待着自己的父亲被送去枪决,可他却无力挽回,他只能接受,他即没办法挣扎,也没办法反抗。
世上还有比这更加无可奈何的事情吗?
他的眼睛通红,是真的心痛疾首。
他和杨晔离开监狱的大门时,他还在忍耐着情绪。
由于宋秉谦的贪污案情节极其恶劣,上面的领导特别关注。数罪并罚之下,宋秉谦被判处死刑并且没收所有赃款。
此时此刻,他和杨晔已经身无分文、山穷水尽。
眼前的柏油马路是那样宽阔和笔直,却是更加凸显了他和杨晔渺小与弱势。
他和杨晔一直向前走,仿佛不知疲惫,漫无目的,也不知所归。
一直走,就这样一直走,不知走了多远,他蹲下来,开始哭。
他开始痛哭,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紧紧的抱住膝盖,他的背影缩成一个小团,他开始失声痛哭。
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的情绪已经崩溃。
原来生离死别是这种滋味。
把名字改成杨宋,是担心被人议论他是一个死刑犯的儿子。
不愿意听到重重的声响,下意识里他总是觉得那是杀死死刑犯的最后的枪声,那个重重声响就是杀死宋秉谦的最后的枪响。
宋秉谦是贪污犯,但是宋秉谦也是他的父亲。
真的是心痛至极。
死刑犯,枪决,为他的童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杨宋的眼睛里总有一种同龄人无法理解的沉重。
v往昔(2)v 最新更新:20140119 21:00:00
‘咚’一道重重的开门声。
杨宋几乎误以为门是被狠狠踢开的,他从被子里探出头,他看到马丽站在他的对面,那样直接,那样近距离,她的表情依然冷傲,即使今天是除夕夜。
“跟我走。”她说话时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没有牵扯到任何一根面部的神经,哪怕是极其微小的情绪波动也看不出来。
这丫头又在对他发号施令了,他知道这里是她的家,杨晔嫁给马明扬,算是有了一个身份,而他,住在这里,不过是寄人篱下。
只是,今天他的表现有点失常,不是像以往那样妥协,而是争辩道:“你能不能不要烦我!就这一天。”
不要和他讲话,就这一天就好。他已经快被那些乒乒乓乓的鞭炮声弄得快要发疯了,他只想安静,自从宋秉谦死后,每个年夜都是他最难熬的日子,那些可恨的爆炸声,让他心烦意乱,是烦闷更是痛苦。
“起来。”依然是简略的两个字,声音不大,只是音调里比刚刚多出几分阴冷。
“你看我不顺眼,我走就是了。”杨宋从被子里爬起来,顺手拿起叠在床边的球鞋,大步的往门口走。
为什么要逼他,他只想保留这一天给自己,他只想安静过这一天不行吗?
如果这样也不行,那他就走,这开这里,随便到哪里,他一个人生一个人死。
他横冲直撞的向前走,眼睛里微微有些潮湿,他抬手去拉门把手,只是,那丫头快他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他抬起眼,怔怔的看着她,眼神里有不解。他走了,不就好了吗?何必还要拦着他?
他绕过去,抬手想要拉开房门,而她却挡在他面前死死的按住门把手。
两个人就这样拉扯着。
她按在门把手上的手用尽全力,她的力气没有他大,但是她的眼神却是那样倔强,死不服输。
直到她要支持不住,她凝起眉,脸上少见浮现出表情。
她说:“我没有看你不顺眼。”
他一怔,松开手。
下一秒,她竟用尽全力狠狠的将他推到在地,他居然威胁自己要离开,他真是不识好歹。
杨宋的双手撑在地板上,抬起头,他错愕看着那丫头。
她质问他:“你想一辈子这样吗?”
他听不懂。
“你想一辈子都这样退缩、这样逃避吗?今天是除夕,就算我心里多么不愿意,我还是会陪我爸吃年夜饭。我来叫你,是因为我爸和杨阿姨都在等你。”
“杨宋,我告诉你,今天根本不该是由我来叫你过去,而是你应该早早就过去给他们拜年。”
杨宋错愕。
“你以为你有多么悲惨还是有多么了不起?”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每个活着的人都有自己的为难。”
“既然活着,就要坚强。如果,你觉得承受不起,那就去死。如果你不想死,那就受着。”
“如果,不想堕落,那就振作。”
杨宋呆住,他把头埋在手臂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听到一道狠狠关门声。
他一个人蹲坐在地板上,埋着头,她的话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四处回响。
‘如果,你觉得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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