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苏凌薇的高音喇叭难得机警了一回,她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大姐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苏听婵隔了一会儿没听到小妹的声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状似不经意地笑笑,清幽瞳孔深处却有一丝不安,“小妹,怎么不说了?”
苏凌薇还在兴头上,到底经不住事儿,“那大姐,你别瞎想哦,就是开玩笑啦。我是猜,会不会是哪个对大姐夫趋之若鹜的女人,眼见大姐夫要和你结婚了,觉得自己没戏了,就深闺怨妇似的冲上公司甩一巴掌解气咯。但是不可能的啦,我在松华国际呆了半个月,从没见大姐夫进进出出身边带着什么女人,大姐夫对你很专情哟,那么多个秘书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转,裙子一个比一个短,胸围一个比一个凶猛,他都不多看一眼哦,认真专注心无旁骛的,尤其是在大会上出口成章雷厉风行的样子,真是我心中男神一枚耶!”
苏听婵暗暗松了口气儿,弱白的面上添了一点粉粉的纱,有些赧,恼自己容易胡思乱想,不够信任他。
可毕竟,他是那么的起眼,鹤立鸡群卓尔不凡,扔在人潮里,一眼就能找到,反观自己,病怏怏的,姿色平庸,放在人堆里,一抓一大把。
如此的落差,她怎么能不忐忑呢。
苏凌薇越说越来劲儿,小脸蛋满是期冀的美梦,“要是大姐夫天天这么傻兮兮的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天天迟到早退了!”
苏听婵努嘴,嗔她,“什么话……”
“说谁傻兮兮呢?”话音未落,门外响起清越低沉的男声,仿佛古寺里的铜钟,微微动辄间总能给人以巨大的冲击。
听见这道声音的那一刻,苏炔就开始后悔怎么没一口气走进里间去热汤,而是像个傻子一样停在半路,措不及防地等来了不该出现的人的出现。
苏凌薇回头,首先看到的是冷光锃亮的尖头意大利皮鞋,质地流畅的黑色西裤,以及西裤里颀长笔直的腿。
“大……大姐夫!”看到来人眉如墨画般的英俊的侧脸时,苏凌薇猛地一乍,赶紧朝床上的大姐缩过去。
苏听婵撑着身子坐正,面颊上泛起淡淡的红,像晚霞下晕开的绮丽的天,低低地开口,“你来了。”
“是,我来了,想你。”他微微哑了声音这么对苏听婵说着,目光却似有似无往床边站着的某尊戴着粉色口罩的木桩方向扫了扫,说到尾处,声音里含了淡淡的喜悦。
苏听婵耳根子发烫,忙不迭低了头,绞着素手,不知该说什么。
苏凌薇红着脸啧了一声,挤眉弄眼去蹭姐姐,“瞅瞅,你老公又开始旁若无人了!尼玛,当自己情话成章的情圣啊,他到底要秒杀我多少回才肯罢休啊?”
“小妹!”苏听婵鹅蛋脸红得滴血,轻轻掐了掐小妹,嗡嗡地警告,“别乱说,他现在还不是我老……老公。”
“大姐,别害羞嘛,你迟早要叫大姐夫老公的啊,不如现在就开始练习……”
“嘘!”苏听婵觉得还好自己看不见,不然真的只有钻地缝去了。
只有苏炔,不嗔不怒,口罩罩住大半张脸,因此,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又或者,她脸上本就没有表情。
她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全身发僵,像樽凝满冰霜的雕塑。
寒渊走进来,经过苏炔身边时并不做停留,甚至都没看她,走到床前,苏凌薇立即止了声儿,乖乖的坐在那里。
可能是他颀长高俊的身量,莫名给她一种压迫感,好像他一进来,整个病房都变小了一号。
“窃窃私语地说什么呢?还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寒渊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苏凌薇,大致是在医院门外下车吹了一阵寒风,脸色有些白,而进来后又叫医院里的暖气给蒸了蒸,把薄薄的唇蒸的有些妖冶,看起来竟是唇红齿白,站在那里,身姿飘曳,俊彦如画。
苏凌薇犯花痴,一时半会儿醒不来,英俊的男人一举一动都是画,既是画,自然得慢慢品赏了。
苏听婵用手肘捅了她半天,不见反应,有些无奈,抬头冲着男人的方向,嚅嗫着音,“小妹说你今天格外好说话,大下午的就放她走人了,心情不错的样子。还说……你脸上有掌印,看着是被人打的,寒,谁那么大胆敢对你动手?是不是发生冲突了?要紧吗?”
这话说完,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寒渊,而是他斜后方端着保温桶半石化的苏炔。
手狠狠一抖,保温桶的盖子滚落在地。
物体坠地的声音惊得她猛然间苏醒,低低呀了一声,慌乱蹲下身去捡。
苏听婵听见她的声音,有些惊讶,“阿炔?原来你在啊,好半天都不见你出声,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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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听婵惊蛰,“阿炔?你在干什么呢?好半天都不见你出声。 ”
“哦……我去里面热汤,盖子不小心掉了,笨手笨脚的……”苏婷口齿不清地解释着,声音跟声音打架,急得她想跺脚。许是因为俯身梗住了气息,一张脸涨得通红充血,火烧火烧的难受。
男人挑着眉头兴致很足地回头,懒洋洋睇一眼慌手慌脚弯腰去拣盖子的女人,海藻般的大波浪卷挡住了她整个侧脸,什么也看不见。
他却笑了。
“最近也不是禽流感多发的季节啊,好端端的带什么口罩?”
他凝着那抹僵硬得愈发彻底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愈发妖娆起来。
苏炔感觉整个脑袋都在蒸笼里水深火热,那个薄薄的口罩却闷得她快要窒息。
“就是啊,二姐,我刚才也问你了呢?一进来就带个口罩,也不见你摘下,屋子里热乎,不觉得憋得慌吗?”
“呵呵,阿炔一向特立独行,带个口罩有什么奇怪,你们两个就不要追着人家问了。”苏听婵久不见妹妹说话,好心出来打圆场。
苏炔始终没回头,她听见自己故意放冷的声音从干涩的嗓子里发出来,底气就像沙漏一点一点漏掉,“我感冒了,姐姐病还没好,抵抗能力很差,不想传染给她而已。”
“呵,”寒渊突兀地嗤了一声,似笑非笑,似讽非讽,“婵婵,果然和阿姨说的一样,你这个妹妹对你实在太好,宁愿这么闷着自己也不愿传染给你,何况,一般感冒传染性并不大。”
苏听婵感动的点点头,“阿炔,你别傻了,若说传染,我这几日都在医院,医院就是病菌大染缸,你不要捂着自己了,没事的。”
苏炔蓦地背脊一怵,长久说不出半个字来。
内心的愧疚排山倒海而来,只有她听得出来他那句意义颇深的话里所含的意思,她都为自己刚才扯得那个谎感到羞耻!可她扯谎也是他逼的!他的恶趣味怎么就那么浓烈呢?一而再再而三这样来玩她,让她内心痛苦交织,愧疚相缠,他就能舒服了吗?
这个男人已经完全的扭曲了。
苏凌薇见寒渊在笑,一时间也没看出他笑容里的不对劲,只以为他心情当真不错,便大了胆子,“喂。大姐夫你倒是快些说啊,究竟哪个不要命的敢动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女的?男的?我就是好奇的不行啊,谁挨了打不是愤怒委屈不平的?姐夫你倒好,挨了打,心情反而高涨,虽然说你平时就很怪啦,可是今天光是怪已经说不通了呢。”
寒渊默然,薄唇边始终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意,幽眸深邃,雾霭沉沉的,谁也看不懂里面漾着的是什么。
“还卖关子啊!”苏凌薇性子急。
“不是被打了。是让她打,占了便宜,总该付出点代价吧。”寒渊牵起苏听婵的手,眉目含笑,声音飘飘的,仿佛高浓度的白酒,能折磨死人,看起来却跟白水无异。
苏听婵心一紧,“她?占便宜?代价?寒,我有些听不明白呢。”
寒渊敛下眼皮子,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动作温柔,“一点无关紧要的事,已经解决了,没什么可说的。”
“没事就好,我只是担心你。”见他不肯多说,她也就不问,不讨他趣的事,她宁愿好奇死也不会去做。
“傻。”寒渊笑,摸着她的脑袋往怀里拢。
苏凌薇赶紧识趣地站起来,找个什么借口离开这个你侬我侬的肉麻地儿,“那什么,二姐……”
一回身才发现身后没了人。
“咦,什么时候走的?刚不还捡盖子捡半天来着吗……”苏凌薇嘟囔着,唯恐当电灯泡,赶紧往外闪。
寒渊抱着苏听婵,两个人都没说话。苏听婵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而他却睁着那双黑沉静谧的眸子,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始终没来得及捡起的保温桶的盖子,眼尾缓缓上翘了。
自那天后,苏炔一连躲了数天,刚好姐姐已经出院,她也不需要整日请假,恢复了上班,日子又忙碌起来。
和秦子俊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夫妻生活方面,并没有任何进展。有时秦子俊会特地回来的早些,专门早早地洗完澡出来,圈着她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有时也会别出心裁,叫秘书提前订好西餐厅的位子,带她出去烛光晚餐一顿。叶淑英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格外的好相处,苏炔没问秦子俊和他妈妈说了些什么,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苏炔渐渐开始觉得,这样平静安宁的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是不错的选择。清心寡欲,平淡无奇,才是生活的本真。
但数日过后,她又要开始忙碌起来了。
因为姐姐和寒渊的婚礼近在眉睫。
婚纱在婚礼前两天才做好,vivi着人匆匆送了过来。婚礼的地点定在本市最豪华的最高档次的婚礼别墅山庄,一切事宜,寒渊已经着人打点妥当,他还是那样,表面风轻云淡,即使自己是新郎官,看起来也是眉目淡淡,高深莫测。但身边的人却能感觉到,越临近举行婚礼的日子,他的精深越是抖擞,一改往日的慵懒散漫,做事愈发雷厉风行,连松华国际最近一直棘手的几个大案子,他一出场,就全盘搞定。
苏家人自然认为他是因着要和苏听婵结婚,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么高兴的劲儿,看来以后苏听婵嫁过去肯定是幸福的。
只有严爵最清楚,他这么兴奋是因为什么。
他表现地和寒渊恰恰相反,越是婚礼临近,他越是不苟言笑,本来就冷言少语,这下,那张脸更是变成了寒冰。
苏凌薇平常还和他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这一阵子去逗他,他都跟块木头似的,皱着眉头,没点反应,够无趣。
这天,苏炔早早从公司请了假,回到苏家别墅,整个院子都贴上喜气洋洋的红幅,大门两边的石狮子也含了金色的珠,院子里小径上方都挂上红色的灯笼,这是刘芸的主意,她一向传统,家里自从阿炔出嫁后好几年没有喜庆的事了,她这一阵子心都操在这上头,和张妈两个人乐此不彼。
对着装饰最不满意的自然是新时代潮女苏凌薇,每天回家一进大门就埋怨,说土气,好歹也是别墅,弄得跟乔家大院似的。
这会儿子,苏炔把车停在院子外,一下车,又听见小妹在哪里嘀嘀咕咕,旁边站着面无表情一脸冷峻的严爵。
苏炔提着那身伴娘服走进去,嘴边挂着笑,“小妹,你怎么还在这里?礼服试过了吗?”
“试过了,把我的腰国的细细的美美的,也不枉费我最近半个月都在减肥!”
苏炔笑,看一眼花架下站得跟快冰似的严爵,对他铁块似的脸习以为常,转头问,“姐呢?在楼上吗?”
“恩,盼你老半天了。”
苏炔往里走,老远听见厨房里妈妈的笑声。
她也忍不住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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