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鸣低下头,我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宴会厅一时鸦雀无声,没有一点声音。半晌,白一鸣抬起头看着我,虽然隔着头纱,我依然能看到他眼里的抱歉。他对着尹家的方向深深鞠了个躬,轻声说了句“抱歉”,牵着女孩儿的手离开。
追着他离去的身影,我扫到了人群中的飞扬。他一脸漠然,直直的看着我,对视的时间久了,我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一丝玩味一闪而过。父亲闪身挡到我面前,轻轻抱住我,拍着我的背说:“桃儿,别看。”
生活就像一场闹剧,尽管我从来没想过这么狗血的场景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可是它就是出现了,盘旋在我的上空,似乎在对我说:“你逃不出去的,没人可以拯救你。”我漠然地看着它演尽悲欢离合,一丝感觉都没有。
本来,嫁与不嫁对我而言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我很难形容我对白一鸣的感觉,我不爱他,可是对于嫁给他这件事我也不排斥,我想利用嫁给他让家里安心,让飞扬死心。起初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他很愧疚,后来慢慢地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嫁给他的时候,这种愧疚就淡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我对他的情绪都是建立在笃定他爱我的基础上。但是现在,我发现他对我的接近,对我的好,都是因为好奇,因为想要征服,我便说不清对他的感觉了。
到底是我利用他在先,所以大概我还是欠他的。
后来从万事通苏然那里得知,那个小安叫陈安欣,是白一鸣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他们两个大一的时候分开,一来是因为秦禾的挑拨,制造了很多误会,二来是因为陈安欣选择出国读的大学。
我那时候就很明白他为什么弃我而去了,从小就在一起的情分跟一年的情分相比,孰轻孰重不难理解。况且姑娘抢亲,在白一鸣要决定人生以后走向的时候再度表白,他选择她很正常。
在白一鸣离开神坛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下来。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只是以为我可以嫁给他而已。
我目送着父亲离开的身影,觉得在异国他乡见到自己的亲人真的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所以这一天,我都过得兴致勃勃。
晚上照例来到咖啡馆,达蒙已经坐在他惯常坐的位子上。那个位子在白天的时候会洒满阳光,一片光明。即使是在夜里,窗外的灯红酒绿也会投射在桌上,变幻出好看的色彩。
他来到柜台前,照例点了一杯带桃心的咖啡。
我微微笑着看他,递给他一杯带着枫闲地晒太阳的样子,觉得很满足。
远处达蒙迎着阳光走了过来,我从包里掏出一个鸡肉卷,递给他。
沉默了很久,达蒙开口说,我昨天回去查了那个人的好多资料,林氏集团少东家,铁血手腕,做事毫不留情,近几年吞并了很多企业。
我微笑着听他说话,不错,这是我的飞扬。
这两年父亲来看我的时候经常含含糊糊地提起飞扬,父亲说他行事太过凌厉,不知道这样下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我侧过头看向达蒙说,商场如战场,怜悯的心情固然好,可是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达蒙说,如此这般铁血,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脚边的鸽子踱过来又踱过去,抬起翅膀扇了两下,飞上蓝天。
我说,只要还有底线,跟善良比起来,我更偏向于智慧。
我看向东方,久久地不再言语。
说到底我还是偏心的,我不允许任何人说飞扬不好,我的飞扬就是这样,高傲、不可一世。
那天晚上达蒙送我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我说,我利用过很多人,也伤害过很多人,我从来不是什么好姑娘。趁着现在时间还短,赶紧抽身吧,我从来都不值得谁对我这么好。
达蒙问,那个跟着你两年的男孩儿,你跟他说过不要跟着你,不会有结果吗?
我不语。
达蒙笑了,接着问,跟你结婚的人,知道你心里有别人,还答应跟你结婚吗?
我仍是不语。
达蒙笑意尤甚,最后说到,所以,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我有一瞬的动容,转身想要离开。他拽住我的衣袖,轻轻把我拽到怀里。我想起2002年的那个夏夜,飞扬扬起拳头的样子。
我听见达蒙说,连耶稣都有原罪,我们这样的凡人又怎么避免?可是偏偏像你这样的人,勉勉强强沾了“傲慢”的边,就这么苛责自己。你可想过,别的人谁会怪你,你又何必这么苛责你自己?
我推开他说,你才认识我几天而已,你以为你就了解我的一切了吗?
他微笑着说,了解一个人又需要多少天?几天的时间足够我了解你,几天的时间足够我爱上你。
我转身,推开院子的门。
其实我不是非飞扬不可的,只是爱上他那样的人,我便再也爱不了旁的什么人了。飞扬,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轻声说。
第二十二章 蓝花楹开放的季节
其实我不是非飞扬不可的,只是爱上他那样的人,我便再也爱不了旁的什么人了。飞扬,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轻声说。
还有不到半年就毕业,课少得可怜。上午十点,我从教学楼出来,不想去图书馆。
我们的教学楼外面是一片大草坪,砖红色的古老建筑配上绿茵茵的草坪煞是好看。我最喜欢的是草坪角落的那棵树,因为在考试的季节开花,所以很多人管它叫考试树。那么好看的树却被冠上那么不浪漫的名字,我在心里很为这棵树不值,这明明是棵蓝花楹。
从走廊绕到属下,我找了个空着的地方坐下,抬头看着紫色的花骨朵,心里想着,马上就要毕业了。
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两年,我已经渐渐地爱上了这个城市。在这方面,我实在是一个善变的人。
左右权衡之下,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表达了想先在这边工作两年的想法。电话那边的爷爷默不作声,我有些忐忑,心里很明白,老人到了这个年纪会有什么样的顾虑。
我开口道:“爷爷,就两年。”
爷爷叹了口气说:“孩儿大不由娘,别说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聊了好一会儿,我想要挂电话的时候,爷爷突然问:“桃儿,你现在还画画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爷爷叹息着挂了电话。
08年春节的时候,我是跟白一鸣回学校取过画画的工具的。
回了学校以后,我在寝室闲着翻书的时候,看到书上的插话,那时候真是怀念画画的感觉啊。
我从行李箱深处取出带回来的工具,呆呆地看了很久,最后把东西全部都收了起来。我不知道该画什么,不管我之前想的是什么,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的就是文菲吻向飞扬唇角的模样。
“桃儿?”
我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白一鸣。
我略略地惊讶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礼貌地打了招呼。
白一鸣说,是父亲给了他我现在的住址。他刚才找过去,魏扬告诉了他我上课的地点。
我轻笑着点头,问,特地来找我吗?有什么事?
他一脸的不自在,我笑出声说:“一鸣,你实在不用这幅样子,你从来也不欠我什么。”
白一鸣怔了怔,苦笑着说:“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二次喊我一鸣。一开始的时候你喊我白一鸣,后来你说要嫁我之后,就很少会称呼我什么了。你不知道,你第一次喊我一鸣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我有些错愕,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
“有地方去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做饭吃啊。”我看着白一鸣,他眸子里明明灭灭,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跟着我回了家,魏扬坏笑着跟我们打了招呼。
我忽略她奚落的口气,招呼白一鸣在我房间里待着,转身进厨房忙活。
叫他跟我一起回家我也是有私心的,毕竟我做过他的未婚妻,一阵子,也险些成为他的妻子。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爱和喜欢到底有几分,但总归,我觉得应该给他做顿饭吃。
炒了一个西红柿鸡蛋,一个宫保鸡丁,煲了一个冬瓜排骨汤,我端着两碗米饭进了房间。白一鸣正在四处打量,他有些讶异我生活在不见太阳的地方。我微笑着解释说,异国他乡,阳光再温暖也不能让人忽略眼前的寂寞无助。
吃着饭的时候,白一鸣提起陈安欣,口气宠溺,我微微笑着听他说她的生活习惯。
比起她来,白一鸣对我的了解几乎为零。他从来不知道我的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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