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爱他,对吗?”
瞿紫芳掉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昏暗的路灯。“我已经不知道那还是不是爱,或者只是我自己的执念。我后悔了,知道吗?我后悔了。我应该把那份感情埋起来,不该将它翻出来。搞的我们两个人都痛苦,感情不能勉强,我不该勉强他。我越想付出,他就躲得越远。”
目光再次回到谭卓文的脸上,“蚊子,你知道吗?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是我故意的。我设计他,让他以为自己酒后乱性,我怀孕了,他不得不对我负责。”
谭卓文高大的身体晃了一下。多年来,他都在那个晚上自责,不该把瞿紫芳独自一个留在那个房间。可现在,她却告诉他这个事实。
“瞧,你们都把我想错了,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大大咧咧没有心机。我早知道敏姨用钱打发滕玲,可我没有告诉江逸,因为只有滕玲走了我才有机会。看着他一次次喝醉,我有了这个计划。那天晚上,我故意不劝他,让他喝醉,然后找借口去宾馆开房间,因为我知道你爸妈也被他闹烦了,你会同意我的做法。”
“别说了!”谭卓文不想再听下去,大声说道。
“听我说完。”瞿紫芳的态度坚决,这些秘密憋在心底太久,“再迟钝的女孩也知道事后避孕,可我没有。我就是想怀孕,这样江逸才能和我结婚。我赌他不会让我打掉孩子,果然,我赌赢了。”
“我以为有了孩子,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可我更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呵呵。”谭卓文突然笑起来。
“那个笨蛋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一切吗?他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有个女人爱他至此!”
21
江逸终于将儿子江子越接回了家,保姆可以说是千挑万选才定下来,所有条件均符合江逸的要求。
与儿子的生活在忙乱中进行,江逸从没想到一个孩子有这么的麻烦。他和保姆说好,每天晚上要等他到家保姆才能下班,万一有推不掉的应酬就让保姆送江子越去父母家过夜。江逸推掉所有能推掉的应酬,就是为了准时下班陪儿子。
每天,他下班回到家,江子越基本已经吃过晚餐。保姆会留下他的那份晚餐,吃完后,江逸要检查儿子的作业,带他洗澡,哄他上床睡觉,一切忙完的时候,他发现时间都不早了。然后,他也洗洗睡下,睁开眼的时候,忙忙碌碌的一天又在等待着他。
“越越,好了吗?动作快一点儿。”江逸把最后一个碗放在滴水架上,边擦手边喊。
“好了,好了。”江子越低着头从卧室跑出来,手指忙着扣上外套的扣子。
“车上再扣,换鞋子,赶紧出门。”江逸催促着。拿上公事包和外套,关掉电闸,做好出门的准备工作。
父子两人换好鞋子,搭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东西都带全了吗?”江逸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
“我看看。”江子越拉开书包翻看着。
“让你昨晚上检查,说了多少次了就是记不住,你怎么回事儿?”江逸忍不住唠叨,和儿子住了没多少日子,他已经快变成碎嘴大妈了。可他也没办法,小孩子就是这样,说多少次也没用,永远把你的话扔到脑袋瓜后面。
“哎呀!笔袋子不在书包里!”江子越叫了起来。
“哎……”江逸摇摇头叹了口气,“亏好我问一句,你在车里别动,我上去拿。”
“谢谢爸爸。”江子越吐吐舌头,连忙示好撒娇。这招百试不爽,江逸拿他没办法。
江逸急急忙忙跑回家,在儿子卧室的书桌上找到落下的笔袋,这个糊涂蛋,明明就放在桌子上,也能忘记放进书包。这一耽搁,车开到学校不远处的街道时,江逸发现前方堵得水泄不通。名校就是这样,每天上下学,校门口都是车,而且都是名车,其中还不乏公车。
“爸爸,我自己走过去。”江子越很有经验地自作主张,这堵一时半会儿是疏通不了的,还是11路比较靠谱。
“好,那你当心一点儿,看着车。”江逸完全同意儿子的建议,这样堵下去,连他上班都要迟到。
送完儿子,江逸踩着点进入公司,一边抹着额头上冒出的汗,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板。坐在办公桌后面,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瞿紫芳过去是不是也像他这样,江逸不禁思忖。恐怕不会,她是个凡事有条理的人,不会和他一样的忙乱。
想着想着,手机唱起来,抓起来一看,是母亲傅敏。
“喂,妈。有事?”江逸问道。
“我在你家,包了点水饺放在冰箱里了,明天早晨下给越越吃。”傅敏说道。
“妈,下次别送了,在超市买多方便,现在超市什么都有。”自从把儿子带回家后,父母总是不放心孙子。傅敏经常送做好的点心过来,深怕儿子饿到她孙子。
“超市的东西哪有自己做的放心,现在添加剂防腐剂那么多。我的水饺,皮是自己擀的,陷是自己剁的,又好吃又卫生。”
“我不是担心您累到嘛。”
“哼!”傅敏不领情地哼出声,不免又唠唠叨叨起来,“怕我累?怕我累还离婚?要是紫芳在,我用的着操这些心吗?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不操心?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儿子都十岁了,离什么婚!我就是劳碌命,下辈子再不能养儿子,自己想这么样就怎么样,一点儿不体谅我这个当妈的。”
江逸扶额乖乖听母亲教训自己,不敢插一个字的嘴,否则恐怕母亲更是要没完没了。
“我说了半天,你听见没有?怎么不吭声?”儿子不顶嘴,傅敏反而有些不习惯,没好气地问。
“妈,我在听。你继续说,我听着。”江逸好笑地哄傅敏,不接招也不行,真难伺候。
“哼!阳奉阴违的!算了,说了也白说。反正别亏了我孙子,越越要是瘦了,惟你是问!”傅敏嗔道。
“是是是,小的不敢。您是有了孙子忘了儿子,我可真可怜,现在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苦孩子。”江逸笑着揶揄。
“小没良心的,油嘴滑舌。”傅敏笑骂道;接着她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儿子,你有没有紫芳的消息?”
江逸愣了一下,“怎么了妈?找她有事?”他问道。
“没事儿,就是想她了。”傅敏讪讪地笑了一下,和儿媳相处了十年,怎么都是有感情的,何况她们还是模范婆媳。可儿子儿媳离婚后,儿媳就像消失了一样,连个电话也没有。“她一个人,父母都不在了,想想都可怜。我想去看看她,就是做不成婆媳,当我多个女儿好了。”
“她现在挺好的,开了家小店,就在北京路上。”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们……经常见面?”傅敏一下又高兴起来。哪有离婚的夫妻像儿子和瞿紫芳的,话里行间没有一丝怨气,儿子对儿媳的动向还了如指掌,该不会是……。
“妈。”江逸好笑母亲话音中的兴奋,“只是接越越的时候去过。做不成夫妻,也不一定就要做仇人。”
一盆冷水迅速将傅敏高涨的热情浇灭,“不和你说了,你忙。我回家了。”
江逸听着被母亲毫不犹豫切断的通话。瞿紫芳婚前就和母亲的关系很好,虽说是未婚先孕,可也是门当户对,父母对这个儿媳满意的不得了。为了两人离婚的事,父亲到现在都不太待见他。刚才母亲一定以为他们两人有复合的希望,不然不会那么高兴。
离婚是瞿紫芳主动提的,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离婚的事情,即便滕玲回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还回来做什么,都十年了,时间可以消亡一切,何况现在的他已经思想成熟,头脑清醒,年轻时的冲动不再。
对于婚姻,他透彻地思索。瞿紫芳与滕玲之比较,毋容置疑,瞿紫芳更适合他。两家门当户对,岳父的位置对他的事业还很有帮助,父母喜欢她,不会为了婆媳问题而致他烦恼。瞿紫芳的性格大而化之,不追根究底,不斤斤计较,这也是他们两人为什么可以维持十年之久的根源。看了她的日记之后,江逸更明白,在这场平和安定的婚姻表象之下,瞿紫芳到底付出了多少。这些,换做滕玲,能够做到吗?
表面娇弱可爱的滕玲,骨子里其实是个极为强势的人,只不过她善于用美貌和花言巧语打动男人。傅敏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说她身上透着妖气。说来男人们都比较贱,良家妇女他们没感觉,偏偏对妖精情有独钟,要不然,古典名著里也不会尽是这些桥段。江逸承认,自己不能免俗,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他喜欢滕玲冲他妩媚地笑,柔若无骨地赖在他身上撒娇,她又是那么的美丽娇艳,这样的女人谁不喜欢,是个男人都会扑上去。可滕玲不适合做妻子,母亲也是个要强的女人,试想一下,家里摆着两个都要当家做主的女人,岂不是天下大乱。
爱情与婚姻之间,江逸自认做出了妥协。在瞿紫芳满含笑意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妥协。可在妥协中他要做一点坚守,坚守什么?家庭和睦就行,哪怕是假意的和睦。曾经他以为,瞿紫芳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两人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可就像在球场上一样,默契十足。在妥协中做一点坚守,关键是弄清自己的底线。很明显,瞿紫芳和他的底线发生了偏差,这才是他们离婚的根本原因。
十年来,看上去他是个负责的丈夫。辛勤地工作,努力为妻儿创造优越的物质生活。没有艳遇,洁身自好,一次的酒后乱性已经够了,不会再有第二次。谁都说,他们家是现代五好家庭。关起门来,真像却是残酷,他不爱自己的妻子。不过,江逸也搞不清楚,对着一个不爱的人,居然可以是十年。或许,他大胆地设想,瞿紫芳也是一样,不爱。不爱的两人,才可以这样无底线的生活在一起。
但,大大的错了。不是不爱,而是太爱。太爱才能容忍他的不爱,一再放低自己,化成尘埃,渺小到他看不见。想到这些,江逸松了松领带,好像有些紧,透不过气来。
长呼一口气,今天这间办公室为何这么闷。转过头去,他站立起来,拉开窗。等会儿要提醒秘书,明天早上要记得开窗通风。
天气不是很好,有些阴沉。十年的奋斗,江逸将公司总部搬到这标志性建筑之上。深色的幕墙玻璃照出他此时的模样,眉头深锁,离婚没有让他的心情更好。拿到离婚证的时候,以为是解脱,可那本笔记重新将枷锁套在他的脖颈上。瞿紫芳为什么独独留下笔记本,故意的吗?故意留给他看?有这种可能,过去对她的了解都不真实,这场婚姻里,做戏的不是他一个。最真的瞿紫芳其实是那些文字。
窗户上,渐渐显现一张脸孔,是个女人的脸。短发,狭长的眼。笑,却不露齿。
22
周六,江逸带着江子越回到阔别已久的学校。大学毕业后,篮球社的队员五湖四海各奔东西,就是留在本地工作的队员也无暇在业余爱好上,只是平时打打电话,或者偶尔吃个饭联络一下。转眼十年过去,大家各自都小有成就,很多人结婚生子。空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由于疏于运动,精力下降,体重上升,有些甚至已经大腹翩翩。于是,大家又聚集在一起,锻炼之余还增进感情。
聚会,瞿紫芳没有去。一来,她担心儿子会误解,以为父母要复合;二来,让父子二人好好相处,没有比运动更合适的方式了;三来,同学中除了谭卓文,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和江逸离婚的事。
江逸做为组织者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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