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倩用手抹了抹眼睛,眼球已经布满红丝了。
“爸爸,看了你的样子我就想哭。”
“那你还是别看了,上去看你妈吧。”
“看了妈我恐怕更想哭。”
“你妈和我不一样,她现在学着保养,在城里待了快一个月,皮肤变白了,想法也改变了。”
“但我肯定还是会哭,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
定倩的母亲站在阳台上眼巴巴地等着,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十年,密集的雨线完全无法挡住她的视线,那把深蓝色的伞在她的眼帘中出现了,她干涩的眼睛里流下了雨滴似的泪水。
慈母心,慈母泪,慈母的话里有酸味。
“女儿,我盼星星盼月亮,月亮升了降,降了升,要不是现在能通过电话偶尔听到你的声音,我真的以为你已经失踪了,不要爸爸和妈妈了。”陈荷莲拉着女儿的手,眼神游离在女儿美丽成熟的脸上,心酸地说道。
定倩的五官中,只有眼睛长得最像妈妈,而妈妈最喜欢自己的部位就是眼睛。
陈荷莲看着女儿的眼睛,仿佛是在镜子中看着自己的眼睛,尽管眼睛中似乎隐藏了太多的东西,但她还是很喜欢这双眼睛,她想看得更清晰一点,或者是想看得更真切一点。
“妈妈,女儿不孝,对不起!以后我一定经常回家看妈妈和爸爸。”
“你也该成家了,如实告诉妈,感情问题到底怎么样了?”做妈的永远比做爸的更关心孩子的感情问题。
“妈,不用担心,你看女儿长得不差吧,只要碰上合适的,很快就能成。”
“万一人老珠黄的时候还没有碰到合适的,那不是要单身一辈子。何况合适不合适是要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最起码也得谈一年半年的吧,总不能像我们那个年代,父母包办,听媒婆吹吹,只见了一面,还不了解就结婚吧。”
“妈,喜欢我的人多着呢,就是工作忙,没时间去交往。”
“就会嘴硬,我现在是谁的心也操不上了,你的妹妹无缘无故地进了看守所,你的弟弟现在有女朋友,用不着操心,我猜用不了半年就可以结婚,你弟弟中午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我去做饭,你们在这里看电视等着。”
“我现在做的饭比以前要好吃多了,我们一起做,让爸爸闲着。”定倩说道。
“爸爸也不闲着,我给儿子打电话,叫他快点回来。”
今天定权和老婆一块去了工厂,嫂子的到来,使得工厂多了一分生机,定海今天兴致勃勃,和嫂子口若悬河地聊了一上午,仿佛外面的任何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定权自然在车间里忙碌,工厂发生的一切他都密切关注着,那怕是某个角落的工人打盹了一分钟也逃不过他锐利的眼睛。
早上出门的时候,定权突然听到夫人说要去工厂,定权惊讶地问为什么?得到的回答是难得下雨,心情好,想去工厂玩。
定权在心里想,也许只有等到生孩子以后才会成熟,可是一点怀孕的迹象都没有,难道不到春天种子不发芽吗?
夫妻俩到工厂以后,同时到车间转了一圈,员工们品头论足的,妻子既受不了香樟水刺鼻的味道,也受不了员工们好奇的目光。
她决定在也不进车间了,回办公室百无聊赖地玩着电脑,还不如在家里看电视呢,当定海回办公室休息的时候就被嫂子拦住了,天南地北地聊到定贵打电话说大姐来了,快回去吃饭的时候才宣告聊天结束。
定海不会开车,只好打着伞去外面叫出租车,车稀人稠,雨势渐强,等得花儿谢了,所有的出租车跑得比老鼠都快,谁都载着自己的客,谁都在向着别人指示的方向前进,定海自问道,我的方向是谁指示的呢?是天还是地,或者是我自己。唉,有谁愿载我一程?
等不到出租车,只好走了二十几分钟到公交站,然后又是等车又是倒车,总算在大雨滂沱中折腾到了定权家,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因为一场大雨而变得复杂无比。
尽管公交让他疲惫,但他还是高兴地敲着门,关于大姐现在的样子他想得很清楚,只待开门验证了。
因为不想看电视影响父母午休,定倩卷缩在沙发上假睡,她敏感地等待着咚咚的声音。
隔着铁门,姐弟俩对望着,炽热的姐弟情在空间里交织着,这些年定倩没少给弟弟汇钱,有了这个眼神,她觉得值了。
在定海确定的大姐形象里,大姐应该是脸形成熟,眼色精明,穿着保守,相当于现代社会哲学家的样子。可眼前的大姐不是这样的,眼前的大姐像是卸下浓妆的模特,穿着讲究,配戴时尚,尤其是挂在胸前的白金项链,在丰满高挺的双峰衬托下显得格外典雅亮眼。
“海,雨这么大,以为你中午不会回来。”定倩感动地说道。
“大姐,老天下尖刀我也要回来看你,时间过得这么快,一转眼又是一转眼,十年后又是十年,万一今天没有看见你,谁知道会不经意间跑掉几个十年,可能到时候你变成老太太了,我不识你,你不识我,两对老眼晕花,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不是见上了吗,快进来吧,你的裤腿应该湿透了吧。”定倩轻轻地打开铁门。
“鞋子进水了,裤腿也湿了,不过最糟糕的不是这些,我饿得不行了,早上还没吃东西。”
定倩感动得说不出话,快速地从厨房拿出饭菜。
定倩看着弟弟狼吞虎咽,桌上的菜被席卷一空,今天的菜特别好吃,定海猜测这是大姐做的菜,不过菜好不如人好,人好不如什么都好,现在的状况是有的好有的不好,定海明白,大姐是为了不好而来。
“大姐,你想去看二姐吗?听说未宣判之前不让探亲,只能往里送钱送物。”定海用大姐递过来的餐厅纸边擦嘴边说。
“等明天雨停了我去买东西,像衣服鞋子背子之类的应该是要的,然后给些钱,交上伙食费,最关键的可能是要打点打点,可以少受些苦。”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我打算在福州发展,有可能会长时间留在福州。”
“到福州发展,是深思熟虑的吗?不会是因为二姐的事吧。”
“是真的,我觉得那边经济发展太快,工作压力很大,感情找不到归属,我想换个环境,而福州有我的亲人,妹妹和弟弟,将来我们姐弟在这里买房子,在把父母和奶奶接出来一起生活,这不是很好吗?”
定海没有怀疑大姐说感情找不到归属的话,大姐的想法多么美好,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定海感慨万端地说道:“是该有感情的归属了,如果你在福州不走,那是我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好事,我们一家人都在同一个城市,还有堂哥堂嫂,到时恐怕大伯大婶也会来,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事。”
“我是这样决定的,明天就去租房子。”
“那里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吗?”
“没有,下雨天,带着不方便。”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我猜得不错一定是感情的事,因为你刚才说感情找不到归属的时候眼神特复杂。”
“是啊,人是会变成熟聪明的,一点点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其实我有男朋友,一直对我很好,我们谈了两年多,本打算今年结婚,我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两个多月了,在过两个月我相信肚子就可以明显看得出来了,所以我着急啊,我让他马上和我结婚,这个时候他老是找一些借口拖延,我怀疑他是不是不爱我了,结果他失踪了,走的时候还卷走了我几千块钱,就是一个感情骗子,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孩子也怀上了,我又舍不得打掉,那里是我的伤心地,我一定要离开那里,现在明白了吧。”她知道孩子的事是无法隐瞒的,肚子总会大起来。
听了大姐的话,定海既同情又难过,在心里说道,这个世道,什么骗子都有,惟独最可恨的就是感情骗子,怎么偏偏让大姐碰上了。
他安慰道:“大姐,那就真不走了,你还没结婚,孩子的事你可真要想好,毕竟人生还长,为了以后的幸福有时是要学会舍弃的,有舍才有得啊。”
突然房间的门开了,老爸老妈同时叫道:“女儿,孩子不能留。”
“我想要孩子。”做情人很孤独,有了孩子就不会孤独了,定倩坚决地说道。
“你好糊涂,越大越糊涂,自毁幸福的事情你怎么做得出来,老大不小的人了。”陈荷莲苦口婆心而又激动地说道。
“是啊,一定要尽早打掉,现在没成型,不会有非议。”定贵说道。
“姐,打掉是一时的痛,如果不打掉可能会是一世的痛,我也觉得打掉好。”定海跟着打强心针,只希望大姐可以动摇。
“我会认真负责地考虑清楚的。”定倩叹气地想,全都一个鼻孔出气,这可怎么办呢?
第五十章 选 择
下午四点的时候,天空止住了雨水,定贵夫妇出去买菜准备晚餐,定倩无聊地烦躁地翻看着女性杂志,突然看到了这样一段话,说女人有两个时候想得最多,当出现情敌的时候,她们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很多很多,那是关于情敌和情人的任何事情;当神奇的中出现生命的时候,她们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很多很多,那是关于孩子和孩子他爹的任何事情。
看到这,定倩自嘲地说道,孩子他爹早不知死哪去了,我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没良心没血肉的男人。
她已经为了孩子付出了太多,当她偷偷地上医院检查的时候,她就开始为孩子的事情考虑了,她知道这孩子不是老头子的,老头子应该早没有生育的能力,那这个孩子就只能是张沸的,她兴奋地打电话找来了张沸,张沸神色慌张,一点都没有当父亲的幸福感,定倩问他为什么这样?张沸说现在没有钱又没有工作,这孩子是要吃奶粉的,这孩子不能要。定倩只好说,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孩子是一定要的。
她想了无数的办法,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她仔细地策划行动方案,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没想到张沸有了钱连女人和孩子都不要了,独吞了钱,丢下她和孩子,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失踪在茫茫人海。
张沸的贪婪使得她慌了神,但她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她在等待着张沸,她相信他会后悔,她相信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或者看在她仍然爱着他的份上,回到她的身边,时间在一天天地过去,始终没有消息,最后一丝希望即将破灭,在过一个月如果还不出现,她打算溜回家去,但是妹妹的事,使她改变了主意,她决定在福州产下孩子,回家产孩子必然会招来流言蜚语,对定家不利,对自己的将来也不利。
定倩为了不让莫测魁怀疑,她只拎了一个平时经常拎的名牌小包,里面装着银行卡、身份证、手机和一些女性用品,情夫高兴地把情人送到飞机场,还嘱咐说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早点回来。她给了情夫一个告别吻,进机场的时候又给了情夫一个妩媚的笑,她相信这是自己给莫测魁的最后一个真实的微笑。
定倩现在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做梦她都想要孩子,然而最坚决的决定似乎经受不起现实的考验,她的泪水无声地划落在手中的女性杂志上。
定权和定倩是同龄人,他们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同一班级中,犹如亲兄妹一样,或者说比亲兄妹的感情还要好,因为不是同一个父母生的孩子就会少了很多因为父母端不平水而产生的摩擦,何况定权对定倩很好,像个懂事的大哥。
定倩视定权为知己,她有话要对他说,她在等他回来。
没过多久,父母回来了,定倩和母亲就忙在厨房里,定贵独自看电视。
又过了不久,定权夫妇和定海一块回来了,定海没有将大姐怀孕的事情告诉定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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