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你高考成绩下来了,全市第一,清华北大随你挑。”
“穗穗,你可真的是为学校争光阿!”
……
“方穗迭,是吗?我们是h大的老师,如果您到我们学校学习的话,我们可以给您提供奖学金。”
……
“爸,我想去h大,那里比较近,而且也是重点大学,出去以后找份工作很容易的。”还有一个当时的她没说,那里提供的奖学金最多了。
“是阿,老方,在那个学校出来的学生没有一个没出息的,你阿,就等着享女儿的福好了。”
憨厚的爸爸笑摺了眼角。
……
你說你一个山里孩子,好不容易考上这个大学,怎么就不珍惜呢……象你这样的学生,完全是读得出来的……。你小小年纪……你怎么就…………哎,这件事情传出去,你的一辈子就……哎,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
这对学校来說也不是一件名誉的事情,学校的意思是你自己主动退学,这件事情就权当没发生过,也不会纪录到你的档案中。
……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过。
方穗迭低头,慢慢的回答:“是吗?h大那么有名阿。”
“想当年,我再低个两分也就上不了了,好悬阿。”
“那么悬阿。”方穗迭依旧低头,隐约间回绕耳旁的是女孩的哭泣声和苍白无力的辩驳声。
“可不是,那里面出来的人不是在事业单位的就是私企老板、外企经理,没几个人混不出来的。这名字拿出来,那就是金字招牌。这年头,没个大学文凭可怎么成呢,连份体面的工作都找不到,我前妻可是外企经理,白骨精一个,知道什么叫白骨精吗?就是白领、骨干、精英。我自己现在已经在读研究生,我的妻子再不济也得是大学生——”
“我明白了,”方穗迭抬头,眼里微微的笑着:“我自己也觉得配不上主任您。”
“那也不是这么說,你还是有貌的,就是这才少了一点。”王主任犹如工作总结一般的加以肯定以及否定,顺便展望了一下未来。“其实,我觉得——”
“我觉得,我们可以到此为止了。”她想要逃脱那个死局,可以任何人,没钱没势没感情,可是她没办法找一个看不起自己而且时刻在身边提醒着那段不堪往事的人。
所以,到此为止吧。
“其实,那个,也不是不可以通融的——”
“真的不必您迁就了。”方穗迭微笑的说。
王主任一下子涨红了脸,讪讪的转移了话题,没聊几句,见方穗迭也意兴阑珊的,就告辞离开了。
后来,方穗迭知道,王主任前妻离开他的原因,是因为h大的女人也会老,所以猫出去偷了腥,于是h大的前妻跟他离了婚。
知道这个原因后,朵朵大骂男人的无耻,方穗迭却只是笑笑,无谓的人理他干嘛。
朵朵打来电话,为方便相亲对象碰头联系,她将自己的手机暂时的借给方穗迭用,宋朵朵在电话那头表达了自己的震惊:“就那牛人,你还真的喜欢?”
方穗迭愣了半晌,终于知道朵朵說的是那个让弟弟辍学,让自己不要奉养自己的父母,却要补贴他父母,帮忙偿还他妹妹的房贷的那牛人,连忙摇头:“我没喜欢阿?”
“那他还說你让我给你们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方穗迭哭笑不得,道:“我不想他尴尬,所以想通过你来拒绝。”
“哦。”宋朵朵在那边恍然大悟,立马表示马上打电话去回绝,可才半晌,又打了过来:“我跟那人說了,他不信,硬是說你小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对了,那其他几个怎么样呢?”
方穗迭据实以告,宋朵朵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边笑边担忧这个男人碰不得的毛病在他们以后的夫妻亲密生活中得造成多大的困扰。
最后,还算有点小良心的朵朵以人格保证,晚上的那个一定是个风度翩翩、文质彬彬、温文儒雅、气质非凡、才华横溢、腰缠万贯……的男子,方穗迭听着那些形容词整一个觉得拗口,这朵朵不会是将她所知道的所有成语都按在这个人的身上了吧。
方穗迭挂上了电话,依旧看着窗外白雪纷飞。
服务员给她加了茶水,走过去,在不远的地方,给另外一个人也加了水。
从那个角度,可以看见方穗迭的模样,可以听见她的声音。
那人,穿着一身的休闲装,双□叉,斜坐在沙发上。
眼镜,微微的笑着。
只是,嘴角,却抿成了一条直线,紧绷着。
相逼(上)
方穗迭从来不觉得朵朵的人格有多少的保障,却没想到只是打了个折扣而已,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来的是某一银行的经理,姓陈,人高高瘦瘦的,带着眼镜,气质非凡却是谈不上,可确实称得上是文质彬彬,两人一接触,倒也是相谈甚欢,方穗迭觉着有一个词用在他身上挺好,就是彬彬有礼。
与他聊天,一点也不用担心他不给面子,总是能让人心底里舒坦。
“我在h城里生活了二十几年,今年可是头一遭见到这样大的雪阿,可真是难得,连空气都清新了。”
“你喜欢雪?”方穗迭猛然抬头。
“喜欢,冰天雪地的世界总是让人感觉很干净、很纯洁,可惜是h城难得下雪,特别是这么大的雪,你喜欢雪吗?”
方穗迭怔忪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不喜欢,太冷了。”
陈经理笑了起来:“哈哈,这倒也是,下雪确实挺冷的。不过,这辈子没怎么体会过,好好的体会一番这种滋味也不错,人生嘛,总是有点小变化才有趣。就象我一直拒绝相亲,可今天跟你坐在这里,倒是觉得这次真的得多亏了突然的心血来潮,不然我得后悔一辈子。”
……。
“陈经理,我没有读过大学。”
“我这里可不是什么研究生学院,非得读过大专、本科才能报考,我是娶老婆,不是娶文凭。”
“我家在江西。”
“我家有婚房,家境也还可以,所以不需要我卖身娶个老婆来攀龙附凤一下。”陈经理很是认真的說。
方穗迭“噗”地一声笑喷了。
她没注意到远处那休闲服的男子因为她的笑容,握着茶杯的手指猛的收紧,桌上的手机拼命的嘶叫着,他却置之不理。
他只是看着她,静静的看着,眼底没有笑意。
陈经理殷切的给她添着茶水。
“有什么疑问,你尽管說,我一定言无不尽。”
“我——”方穗迭没想到之前所有人那么重视的几个问题,到他这儿就从雷霆暴雨变成了和风细雨。
方穗迭想了半天,摇头,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了,那还有什么是问题呢?
“那轮到我问了,不知道你心目中的未来老公是什么样子的,或者换句话说,我合不合格?”
方穗迭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休闲装男子原本拿起了手机,一听这话,手指狠命的摁在了拒绝的按键上,好似这个他的仇敌一般的,动作利落而且去势凌厉。
世界,终于一片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听见她那字字句句清晰入耳的声音。
“我没有多大的要求,只要那个人善良、诚恳,能让我赡养家里的爸妈,能让我负担弟弟的学费,那就可以了。”
“我个人觉得赡养父母是做人的基本道德,而且给机会让我讨好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大舅子,我感激还来不及。至于善良不善良,诚不诚恳的,咱也不能自吹自擂,我相信时间能证明一切,就看你给不给机会了。”
休闲装男子的眼睛咻的眯了起来,宛如夜晚猎物的豺狼般的眼神直射陈经理,他无视外面匆匆跑进来坐在自己面前的低头轻声说话的人,就那样狠狠的盯着陈经理、盯着方穗迭。
“那个——”他面前的人焦虑的冒出了满头大汗,若不是事情紧急,他也不想在这个暧昧的时间、暧昧的地点,打断这悲伤的暧昧情绪。
“赵哥,他们非要跟你面对面的谈,說你再不出现,就是看不起他们,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不能怪他们。这可不是儿戏。。。。。。”
赵元任依旧没有说话。
他看见陈经理紧盯着穗穗。
随后,他看见,穗穗点了一下头。
那样轻轻的叩首,却好似一根铁棒重重的击打在他的心头。
他拿出了烟和打火机,香烟叼在嘴上,手按上了打火机的按钮。
他希望能够借助香烟来掩饰心中的烦躁和那股说不出口究竟是不安还是绝望的感觉。
往下一按,手打滑。
火没打着。
他再按。
没按动。
他静静的看了烟两秒钟,再次出手,蓝紫色的光芒从打火机里面闪烁了出来。
他吸了一口烟,嘴巴依旧勾着,可是眼里毫无笑意。
他侧脸询问:“我要的东西,别人能抢走吗?”
成和坐在一旁,沉默,思索着该如何对付眼前的局面。
赵元任却在那支烟抽完的时候,将烟头扭在了烟灰缸里面,然后眉心皱了皱,但很快就舒开了神色。
“帮我叫三份牛排,一份三分熟,一份五分熟,一份七分熟的。”说着站起身,从容的走过去,来到了方穗迭跟陈经理的面前。
“穗穗!好久不见!”
一听声音,方穗迭整个人颤抖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赵元任,那模样就好似看见了鬼魅一般的震惊,这个举动和惊恐的眼神映在了赵元任的眼中。
方穗迭压根没想到在这个称不上有什么档次的小小的茶馆里会碰到这个向来以品位著称的人。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在罗马时光,在她说出了莫莫之后,第一次见面,他依旧还是恍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微笑着,自然的跟自己打招呼。可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特别是这人还出现在她的相亲现场,纵使她不承认,也没办法抹灭心中的那个好似出轨的感觉,好似被亲夫抓到自己红杏出墙的局面。
明明知道自己相亲理直气壮,完全可以义正严词,可是她心底还有有一抹莫名的心慌,或许这就叫做第六感——没有任何根据的直觉。
她知道,她恐慌!
赵元任眼底的笑容敛了敛,随即在看到陈经理的时候又放出了光芒。
“有朋友在阿?这位是——”
方穗迭强行将那丝惶恐压在了心底,深深的吸了口气,颇有点壮士断腕的勇气,抬头微笑说道:“我的相亲对象,陈先生。”
“哦,原来是你的相亲对象阿。难得阿。”赵元任好似恍然大悟,朝对方伸出了手:“你好!”
陈经理也微笑着伸出手,两人做了友好的接触。
“你好!”
“您好,我叫赵元任,是穗穗的朋友。不知道,我方便坐下来吗?”赵元任开口,可是视线却是看向陈经理,显然征求的是陈经理的意思而不是方穗迭的。
方穗迭正想要开口拒绝,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那边陈经理的回答:“当然没问题。”
赵元任在方穗迭的身边坐了下来之后便开始无视方穗迭,对着陈经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陈先生是做什么的?”
“在某银行做基金经理。”
“好工作阿,最近基金生意不错阿。”
“还好,一般。赵先生是做什么的呢?”
赵元任笑着瞅了瞅一旁默不作声的方穗迭,道:“吃喝玩乐,什么值钱就都做一点,小本买卖而已。陈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陈经理直直看向方穗迭,笑道:“我原先不知道,不过我想从今天开始我知道了?”
成和和送外卖的小弟从店外匆匆走进来,将牛排从保温箱中拿出,虽然是在大冷的冬天,可是那牛排依旧飘着鲜嫩的香味儿。
“不好意思,从早上开始,我还吃过饭,现在有点饿了,不介意一起用点餐吧。”
“不必了,我还很饱。”方穗迭不知道赵元任葫芦里买的究竟是什么药,可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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