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没人会信穗穗,谁会信穗穗呢,谁能帮穗穗摆脱这个骂名呢?
妈!
妈,穗穗该怎么办?
这些大城市里的人怎么这样呢?就算我再怎样穷我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事呢?可是妈,为什么他们不信我呢?要是莫莫在就好了,她会信我的,一定会!可是莫莫不在啊。
莫莫,你现在在哪儿呢?
究竟在哪儿呢?
你说在这儿有什么事就找你吗?我现在有事了,可是你跑哪儿去了?
莫莫!
莫莫!
对,就找莫莫!
找施敢!
管他众目睽睽也好,管他流言蜚语也罢,一定要联系上莫莫,只有莫莫才能帮自己。
方穗迭猛地站了起来,急奔出去,来到小店里的电话机旁,颤抖的手按下了那几个熟记于心的号码,施敢的手机关机,莫莫家的电话是赵妈接的,那是莫莫的奶妈。
“方小姐阿,小姐在美国。”那边的声音很明朗,明朗得揪心。
“能帮我联系她吗?”她哆嗦着嘴巴说。
“不好意思,我也没小姐的号码。要不你找施少爷,他有。”
赵妈很善意的提出了解决方案,可是——
“我找不到施敢,他手机关机了。”方穗迭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要流出来。
她的心情焦虑无比。学校让她自动退学,让她今天就搬出学校。她没时间了。
“对哦,施少爷也去美国了,这两天可能不能回来。方小姐有急事?”
“赵妈。你能帮我联系他们吗?求你了。”
这是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未来寄托。
“这个……”赵妈的声音很为难。
“求你了,赵妈?”她害怕得发抖,好不容易看到的扁舟偏偏破了个大孔。
“方小姐,究竟出什么事情了?你哭了?别急,别急,我马上帮你联系。”
“谢谢赵妈。”
方穗迭在电话机旁等了两个小时,那两个小时,她就守在电话机旁,她多么希望人生就可以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可是一闭眼,她分明觉得已经过了天荒地久,一睁眼却发现秒针不过走过了一格,她就那样一秒一秒的煎熬着。
可最后她等来的消息却还是:“方小姐,不好意思,我还没有联系上他们。”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下子把她的希望给毁灭了。
天色渐黑,她的期限到了。
24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她从天堂走到了地狱!
可她分明什么都没做阿!
她拖着行李走出了寝室,寝室的人象征性的问了一句:“走了阿。”然后便各做各事,没人說“我送一下你”这之类的话。校园里,除了指指点点,也没人上来关心一下,所有人都拿她当成了粪缸里那一块臭不可闻的粪土,纷纷在她面前避开,包括那个莫莫說的喜欢自己的那个老师在图书馆里面碰到的男生,他只是看着自己,狼狈的拖着行李,落寞的离去。
其实,她现在只是想有个人,不论是谁,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一声:“穗穗,我信你!”她会为了这一句话,为这一个人感激一生。
可是,到她走出校园,都没有一个人上来,哪怕是說一声的安慰。
一声都没有。
她满载着荣耀、全家的希望走进了这个校园,如今却是怀着满身的耻辱在众人不屑的眼光中离去。
可她能去哪儿,离开了校园,她还能到哪儿去?
她拖着行李走在热闹的人群中。
走在茫茫车流中。
走在红灯的斑马线上,被急刹车的司机骂得狗血淋头。
她被匆匆而过的人撞倒在地上。
……
她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前面的人,她的脑海里不停的窜出那些话,那些不屑的面孔。
她有什么脸面回家,一生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做人的父母都因她被无辜的泼上脏水,她还有什么脸面回家?
她能去哪儿?
天地茫茫,哪儿才是她的出路。
城市的灯火霓虹,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身边人来人往。
世界很热闹,可是她却是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原来,从天堂到地狱,只需一夜。
原来,什么都没错,也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翻不得身。
是命吗?
要不然为何不是关柳、不是莫莫,是她搭上这事?
不然为何不早一刻晚一刻,偏偏她在李教授家就被抓?
不然为何莫莫刚好被送去美国,施敢电话刚好关机?
她就像是这黑夜,看不见一点的光明。
一个人,无头苍蝇,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不过19岁,清清白白的做人,本本分分的处事,结果是一盆污水浇下来,换来了一身的腥臭,她无处去喊冤!
昨天一夜大雨,桥下河水滚滚。
她低头看着,静静的看着。
黄河水也洗不净的清白在这儿能洗清吗?在这儿能证明她那百口莫辩的清白吗?
如果可以,她不介意的。真的!
反正——她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过是为他人多增添一些耻辱罢了。
反正——她也没脸回家乡,没脸告诉花了三年心血给自己交学费的父母,自己被退学了。
反正——如今她也无处可去。
何不,就此离去!
何不,一了百了!
沦陷
方穗迭看着河水,一步一步的向前迈去。
茫茫天地,她真的已经无路可去了。
回不了学校,回不了家。
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算是以死明志也好。。。。。。只希望。。。。。。走了之后。。。。。。学校能彻查此事。。。。。。能还她个。。。。。。清白。。。。。。方穗迭。。。。。。不会勾引老师。。。。。。方穗迭。。。。。。没有做有违伦理道德的事
站在河边,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
只要能还她清白,死了也值,至少爸妈不会因她受到耻辱。
方穗迭一闭眼,抬起脚。
还没跃出,就被人一把扯着衣服给拉了开。
方穗迭回头看,一个女孩子,也是——满脸的泪痕,拉着自己,满嘴的酒气,冲着自己嚷嚷:“干嘛呢你,寻死啊,干吗跟我抢啊。。。。。。今天是我要寻死,知道吧。。。。。。你凭什么今天也要寻死啊。。。。。。为什么要跟我抢,为什么你们什么都要跟我抢。。。。。。连死也要跟我抢。”
“你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凭什么要跟我抢死啊。”
“我不跟你抢,你先吧。”方穗迭轻声的說,她从来没跟人抢过什么,总不可能临到死了才去跟别人抢吧。不,不抢,有什么好抢的,抢来的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她清楚着呢。
可是,如果现在有人告诉她,穗穗,你去抢吧,你抢了,你的清白就能大白天下。
如果有人说这样的话,哪怕再无稽之谈,哪怕再荒诞,她都会信。
可是现在。。。。。。反正都是要死之人的人了,抢有什么意义呢?
“你什么意思阿,我要你让吗。。。。。。我可怜到连自杀都要别人让吗。。。。。。我告诉你,我不稀罕!”
那女孩大着舌头,冲着方穗迭不服气的嚷道。
“好,那我不让。”方穗迭挪着脚步往河边走,可是还没两步,那被扯着的袖子依旧被死死的拉着。
“凭什么阿,凭什么你先跳下去阿?”
“那你想要我干什么?”今天,第一次,她大声的问,她懦弱了那么久,委屈了那么久,难道临到死了,难道连自杀都要这样的委屈吗?
“我,我要——”女孩子怔住了,随后大哭:“我要他回来,我要他完成他的承诺,他说过会娶我的,可他为什么娶了别人,就因为她由本地户口,而我没有吗?这不公平?那爱情算什么呢?我跟他在一起的三年算什么?”
女孩子说得乱七八糟,可方穗迭听明白了,又是一出男友结婚了,新娘不是我的戏。人短短一生,父母养育多少的辛苦,可是到她这儿就因为一个负心的人就寻死觅活的,人命就这么的贱?
方穗迭轻声的笑了出来:“不过是个男人而已,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了去吗?为一个抛弃自己的男人自杀,值得吗?”
“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样,我们在初中就认识,我喜欢他都喜欢了五年了。其他的男人怎么去跟他比阿!”
“不一样又怎么样,再爱又怎么样,再好又怎么养,他已经不要你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死了,你爸妈怎么办呢,养你这么大,你以为他们容易吗?”
她不是不会分辨,不是不会反驳,只是习惯了,习惯了默默的接受一切,默默的做着与人为善的事情,可并不代表她不会一针见血。她一针见血的刺别人,也在刺自己。
她何尝不知道爸妈养自己不容易,何尝不知道爸妈如果知道自己的死讯有多伤心,可是乡下不比城里,这样的丑闻传回家,是会让爸妈没脸生活下去的。
不像她,可以选择。
只是因为一个男人,至于吗?至于能抛下这世上的一切吗?
女孩子愣住了,默默的留着眼泪,想着,想了半天,哭了半天,然后反驳:“那你呢,你干嘛要自杀呢?你不是为了男人吗?”
“男人?”方穗迭嘴里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然后点头:“是阿。”
她何尝不是因为男人,该死的男人,该死的李教授,如果没有男人,没有李教授,她打哪儿来这样的委屈,哪儿来这样的污蔑,又怎么会被学校开除呢。
反正要死了,死也要表明,自己的清白。
她一骨碌的将全部委屈倒了出来。
女孩子听着听着,却是一把抹去腮边的泪水,满嘴的不屑:“还说我呢,你才多大的事情阿,不就是大学不能上了吗?那又咋的,我不也没上大学,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再说了你一次能考上,第二次肯定也能考上,你再考一次不就得了吗?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可是他们冤枉我——”
“你都說你被冤枉了,就因为别人冤枉你,你就寻死,冤枉你的人是少块肉还是出点血阿,再说了,你爸妈怎么办呢,不就白养你这么大了吗?”
“如果家里知道——”
“你别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吗?你都说你们同村都没一个在这个城里读书的,那谁嘴那么碎能传到你家里去啊。你不说的话谁能知道啊。你再考一个大学出来,再拿一个大学文凭回去不久得了,多大点事啊!”
她一句话丢过来,方穗迭哑口无言。
她看起来天大一样的事情,结果在那个女孩子的嘴中变得那样的风轻云淡,那样的不值一提。就象自己說她的事情一样。
人是否都会如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总是拿着别人不以为然的事情将自己弄得跟天塌了一样。
或者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就是一桩小事,一桩听过了就忘的小事。
而如果自己为了这样的一桩小事就寻死觅活的,值得吗?
女孩子哭了一场,說了一场,随后离去,就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桥边,愣愣的想着。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身后的灯光亮了黑,黑了亮。
冷风一阵阵的吹过。
心理一直在不停的撕扯。
一个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是说瞒就能瞒的呢?
一个说,多大点事啊,又没村子里的人知道,当然能瞒了?
一个说,就算能瞒,那自己的良心呢,能瞒吗?
一个说,你明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对不起你的人不是你自己,是李教授,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吹了多久的冷风,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
只知道当一个怀抱将自己抱住,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穗穗,你怎么了?”
她想要抬头的时候,脖子僵硬了,她一动也动不了了,她想要开口说话,可是连嘴巴都动不了了了。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为什么动不了呢?
难道是梦里?
那么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在遥远的美国。
所以真的是在梦里吗?
“穗穗,你怎么了?”
我有事,我碰到了大事情,我被人冤枉了。
她很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嘴巴真的动不了,她就像是一块冻?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