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参天高大的法国梧桐,将太阳光给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星星点点的撒在泥土地上和踩着泥土地上的人的身上。
我看见不少象我样年轻的当地游人,夸张的咧着嘴,还将身上的短袖衫的袖子卷起来,露出白晰的肩膀。我也学着他们那样,也将恤衫的袖子卷起来,直卷到露出我的双肩。这城市在夏天虽然有“火炉城市”之称,但是似乎并不影响该城市民的肌肤。尤其是女孩儿,皮肤照旧是那么白晰娇嫩,有光泽。到底还是江水养人些的缘故吧?
我在公园里的条小路边的张石椅上坐下,我眼前是片藕塘,塘里荷花正处在欲谢不谢的时刻,但多数荷花都已经长出饱满的莲子了。荷叶已经完全的成熟了,像把伞,伞底下有游鱼与青蛙。真的好美好舒适呵!我闭上眼睛,个人静静地,脑子里全是我刚才在医院里见到柳迎风及伍的情景,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所说的话语遍又遍之后,不知怎地,我脑中又出现了年春天里,我和柳迎风座,还有雪晴和阿帆同去北京郊外乡村的情景。是荷塘里片蛙声将我的记忆之门给撞开的吧?我仿佛掉进了白日梦般。我真的希望就这样掉进白日梦里永远都不要醒来才好呢。
“请问擦鞋么?”我还是被个擦鞋女的声音惊醒。
“哦,不了。”我不高兴地睁天眼睛,冷冷地说。但看到她的四十多岁的年纪,我马上使我的表情变得温和些,“我马上要赶时间,恐怕来不及了。”那女人并不再纠缠。说真的,我的鞋从来就是自已擦的,或是在自动擦鞋柜里擦的。擦鞋是现实的门生存的职业,多半是四十岁以上的下岗女人做的。我不能想象我也象别人那样,坐在街上的靠背椅上,翘着二郎腿,让上了年纪的女人蹲在自已的面前擦鞋反正,想到这些,就使我有些不大自在。就像想起我爸妈下岗时,低三下气地到处扒捡垃圾样。谁叫我有这样的遭际呢?
突然间想起爸爸来了。看看表,才点过点儿,也许正是爸爸午饭的时间。于是,拨通家里的电话,不是爸爸接的,是那芬。听着那芬的声音,我突然迟疑了,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想,尽管我并不恨那芬同我爸的结合,但我无法做到没有任何隔阂的与她保持象是家人那样亲密,也难以做到象朋友样自然。我能确定。因为,,那芬几乎与我是同龄,我在称呼上坚决不会做出妥协的,虽然并没有谁来强迫我应当称她什么才合适;二,虽然我在心底从来没有将我妈的死归罪于那芬,但我看到那芬时,总是不自觉地想到我妈妈。那芬的外貌点都不象我的妈妈,可我总觉得除了她的脸蛋之外,哪儿都像。所以,我对那芬的态度始终就保留着副淡陌。我是想借我的淡漠到祭奠我妈妈么?
“你别挂电话”电话这头,我听见那芬在喊我爸爸接电话。爸爸接电话的时候,我们也只是相互问候了几句,叮嘱了几句,说些温暖体贴的话,便挂了。爸爸始终是关心我,爱我的。我始终是他的儿子。只是,我不再像从前那样,是他的唯了。比方说,爸爸在问及我的近况时,问我,“科子,又演新电影电视剧了没?”我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爸爸。爸爸是知道我年前就从电影圈子里被那个可恶的导演给哄出来了。爸首先从报纸上看到这条信息,然后又从我的电话里确定这个事实。爸爸糊涂了?大约是幸福得有些得意忘形了。我点都不计较这个。因为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成年意味着独立和跟依附决别。猫儿狗儿或鸟儿等动物,旦长大了,便要被迫离开父母。
隔了天后,我又去协和医院探望柳迎风和伍。之后,便是每天都去次医院,有时天之内要去两回。这么做是为了给柳迎风当个替手。我觉得我有必要帮她。迎风和伍在这个城市里跟我的处境样,没什么朋友和亲人可依靠的。
在第二次去医院探望过伍后,柳迎风照例送我。电梯里人太多,我们肩并肩沿着楼梯拾级而下。走着走着,柳迎风突然个蹑趄,整个人差不多都扑到我身上了。我快速地扶住她。我以为她是因为走路不小心才会引起这样的失误的。可是,当我抬起头来时,发现她面色相当的难看,苍白如纸,大热天里,手指冰冷,额头上沁着冷汗。
“怎么啦?哪儿不舒服?”我问。
她苍白地笑笑,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会儿就好的。”
“迎风,这么些日子来,加起来有百天,都是你个人奔波吗?为什么不请个人帮忙下呢,你个人怎么吃得消?”
“刚开始的个月是请了个钟点工的,后来就没请了。”她摇摇头,苍白无奈地笑笑,“你知道,在医院住了几个月了,开销很大,我想尽量能省些就省些”
“你明天就别到医院里来了,我来照顾伍。”我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别介意。”
“这怎么行?”柳迎风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
“能行的。男人照顾男人没什么不行的。”我怕她再犹豫,“就这么决定了吧。”
“真是太谢谢你了,洛科。”柳迎风感激地看着我,目光潮湿。
第二天我到医院附近买了些水果,中午又去家酒店里买了罐土鸡瓦罐汤。柳迎风答应过这天不来,可是,刚刚午饭后,她还是来了。也带来了罐什么汤。
“想到还是来了”柳迎风不请自说。
“休息好了没?”伍云清问柳迎风,然后说,“不舒服为什么不说声,你要是病了,叫我怎么安心呢”伍很担心柳迎风的健康。伍的眼圈红红的。
是我把昨天柳迎风在楼梯时的事告诉了伍,伍在问我迎风没来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时,我觉得我没有道理要隐瞒。
迎风坐到伍旁边,温柔地握了握伍的手,“没事儿。”
“医生说,再过两个星期五就可以出院了。”我将昨天我在医院的走廊上遇到主治大夫时,特地询问了番关于伍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的结果告诉迎风和伍,想让他们高兴高兴。
我随即从背包里取出三万块钱,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我的点心意”
“这怎么能行”柳迎风和伍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就别再为这点钱争论了,请收下吧!我没有其它的意思,”我再次强调后,怕他们再拒绝,我赶紧说道,“就算是我暂时借给你们的吧。”他们这才肯收下。
说真的,三万块于我来说并不是笔小数目。我的卡上也就只剩下这么多了。我处于无业状态已经有近年的时间了。
我确信迎风和伍肯定为钱发愁。他们已经花去了二十多万块钱了。
两个星期后,伍顺利的出院了。如果按医生的提议,再多观察三五天也许于伍更有益。但切为经济作打算。
与伍相处的不长的时间里,我觉得伍的确是个值得女人去爱的男人。伍是艺术者,专门从事人体摄影艺术。伍外表看起来有点冷傲,不怎么善于说话,爱沉思,生活态度有条不紊的样子,偶尔说句幽默的话也不动声色。但正因为这样,才更使人喜爱。这是理性与成熟的象征。
伍的内心其实极富感情,这很符合艺术创作者的个性。艺术创作者总是有副冷傲的外表,里面藏着颗感情丰富的心。
我跟伍独自在医院的草坪上散步,或在病房内交谈时,是件非常惬意不过的事情了。我们什么都谈,谈当今国内外时事,谈他的摄影艺术旅游见闻电影艺术。
我们不谈柳迎风的事,这是伍和我之间的约定。第三次去探望伍的那个下午,我和伍单独在病房里。伍带着淡淡地请求说,“能答应我件事吗?”
我看着他,不说话,期待着他说下文。
“我知道你是特地为柳迎风来的”他说,“关于柳迎风与我,等我出院之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我不点头也不摇头。这算是默许了吧。
“感情是个很美好的东西,我不想在这充满死亡与浊烈的气氛里谈到它。那样的话,简直对感情是种最无耻的亵渎。”他补充道,“无论是你的情感还是我的情感。”
我其实并不赞同伍的这说法。感情放在哪儿都是感情。不是吗?
“就这样说好了,可以吧?”见我不吭声,他再次问道,“同意吗?”伍眼里有种坚决。
“我听你的。”我平淡而干脆地说。
从见到伍时,我不能说我做得真的很洒脱。站在将对方看作情敌的立场上,我的嫉妒之心是在所难免的。可是,随着同伍的相处,我的内心越来越平静了。连同我都认为柳迎风是伍的?瞧瞧,柳迎风在病房内给伍量体温拿药扶他到卫生间去解手毫不顾虑地当着我的面伸出她的手去熨伍的额头给他擦背洗脚俨然象对患难中的夫妻或情人。
我现在和伍不是很好么?并没有象我先前担心的那样,要在伍的面前象从前那样不顾后果的“年轻气盛”回。我真地是使不上“年轻气盛”。这是我第次觉得我被“年轻气盛”给抛弃。我变成了温和谦让的老男人了。当然,这不是因为我没有勇气,而是根本就没有机会建立这种勇气。伍的男性魅力理性与感性他的艺术家的气质没能给我任何机会使用“年轻气盛”。
如果在伍身上用“年轻气盛”的话,那等于是将自已给赤身捰体地摊在公众之下,无耻丑陋与下三滥是再也没法避免的了。
女人喜欢男人身上具有男性魅力,其实,男人也是喜欢同性的这种优点的。欣赏优秀的品质是不分性别的。
我这样的还没有完全剔除青涩味道的男人,对于“男性魅力”早就存有种向往的心了。只是苦于没有好学习并模仿的对象。我小时候曾从我爸身上看到了点男人的魅力——男人的魅力大都是男人身上所具有的优点。我是这样理解魅力的。但从伍身上,我觉得魅力远不仅只是如此。
男人的魅力更多的是种长期的内在优秀的积淀,比如气质风度激|情才华修养沉稳而不乏创造力也就是说,比起我眼前的伍来说,我爸的那点“魅力”也太单薄了。
我天比天地欣赏和崇拜成熟而又有魅力的伍。但还是隐隐约约有着丝输掉之感,却并不明显。
我也逐渐从平日的每个细节里看出柳迎风和伍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爱情。伍的体内有个肾是柳迎风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我想,倘若两个人单纯的只有爱情,是做不到这样的大牺牲的。
是的,我已经认定了并接受了他们才是不可分割的对儿的事实与现状。
我果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答应伍不在医院提柳迎风的事儿。想想,这也未尝不好。医院的确是处处给人以肮脏不堪充满死亡气息的感觉。即便是在大白天里,个人走在幽长深远的廊道里,尽管已步入秋天,不过是明间上进入而已,事实上天气还是夏天的气温但大热天里,却感觉到浑身沁着湿气,而后身后传来阵滴滴答答的脚步声,象死亡之钟正在进行倒记时般,使人感到骇然。我向来否认以白色代表纯洁之说法。我倒认为,白色象征死亡倒更恰到好处。医院四处的白壁白色床单便是个实证。总之,医院的气氛,使人感到呼吸短促,象得了忧郁症似的。
但我不否认,医院的气氛是个最适合冷静思考的好地方。处在随处都可见到死亡形迹的地方,除了对死亡感到恐惧之外,还有种强烈地对生的敬意。
我甚至有了放弃知道迎风的故事的念头。如果迎风和伍永远不说,我决不会去追问的。伍出院也有好几天了,他不说,我不是直都没去问么?
切真的于我来说都过去了!这样想,我心里坦然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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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和夜色
第十七章
柳迎风和伍住在家影楼里。影楼离医院有些距离。影楼不大,只近三十个坪米大,两层。这面积对资金并不雄厚的投资者来说,已经是非常理想和经济的面积了。这也是时下最时兴的大众化的面积。影楼的外观设计也很大众化,个厨窗,厨窗里陈列着几张大幅黑白和彩色的艺术照片;照片上的主角多为女子,也有两张男性的照片,照片拍得不赖,无论背景角度还是照片上的男女的神态,都非常迷人,与众不同的迷人。影楼门楣上依旧是由鲜亮的颜色搭配而成的。
我这还是第次来到迎风和伍的小屋。
“这影楼不错,是伍和你开的么?”我边欣赏着橱窗里的作品边问柳迎风。
伍这时候过来了。他说,影楼是他个朋友的。
伍和迎风是在元月份住进影楼的。伍是在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来武汉的情况下来这里的。伍毫不介意的笑称自已是只游荡的野狗。从来就没有在个城市里连续呆上年的。伍说他的心不属于任何个城市和地区。伍这次来武汉是出于友情。
朋友去法国学习。年半或更长时间才回来。法国是艺术创作者们向往的天堂,无论是搞文学创作绘画演艺都能带给人感动与源泉般不枯的灵感。早在我学演员时,就流传着“不到法国的艺术家,永远不能称为真正的艺术家。”朋友本身也在摄影界是叫得响的人物了。
伍因为是搞摄影的,伍去过很多国家,但伍至今都没去过法国。伍下狠心给自已许下愿望,等朋友回来后他也要去法国。只是,伍刚到影楼没三个月,就病倒了。伍没想到他这次病得竟然这么厉害
第次去影楼的时候,我注意到影楼好像并没有人打理,许多的器械都被绒布遮住,绒布上落了层不薄不厚的灰尘。
“影楼直都闲置着吗?”有次我问伍。
“嗯,直都这样闲置来着,”伍点头,双手去揭开那匹罩在摄影仪器上的枣红色绒布,“朋友也没强求说要我用这座影楼来赚钱,由我随意。只要求我在他回来时能够将他的这些宝贝仪器设备照顾好就满足了。”由于刚出院身体还很弱的缘故,绒布的角绊在仪器上了,怎么拉扯也没能拉下来。伍有些力不从心。
“来,这些由我来做吧。”我上前,将绒布拉下来了。
“那就全交给你了。”伍笑着说。
我将影楼里罩着的所有绒布揭去,然后说,“摄影设备看上去非常新呢。”
伍和我并排站着,用手指着那些摄影器材向我介绍这个是用来做什么,那个是用来做什么的。偶尔会指着某个仪器让我猜猜是用来做什么用的。通常,我都答对了。我做过演员,也是见到不少的。但若是叫我摆弄它们,那可真是叫我为难了。只能是纸上谈兵。
伍也是极爱这些器械的,看到这些东西,他会兴奋地侃侃而谈。真正沉默的人并不存在,只是你没有谈到他喜爱的和感兴趣的话题。伍谈起摄影方面的内容来,口材和思维不比讲台上的演说家逊色。
伍还将藏在柜子里的摄影作品拿出来给我看,有大半是朋友留下来的,只有小部分是他的。作品全都是人物。那些照片真的给我带来视觉上的美感。人物的姿态表情眼神,真的叫人喜欢。我的心被打动了。
“我与朋友的作品,你发现点什么不同的没有?”伍指着朋友和自已的作品问。
我的眼睛重新掉落在伍和他的朋友的作品上,进行比较,思索。
“你照片上的男女好像从五官上都算不上漂亮,”我因为看出这点而感到有些得意,“他们的气质美胜过他们的脸蛋”
伍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赞赏道,“真有眼力。我相信缺憾也是种美,如果人们愿意用美的心境去欣赏缺憾的话,缺憾带给人的将是种更为震撼的美。”
艺术家脑子里的反向思维。我想。不过,倒也挺有哲理的。
我讪讪地在心底自我调侃,象我这样漂亮的男人,也许算不上美。
室内最里侧的道窗帘被柳迎风拉开了。在那个既显眼又不怎么容易被人注意的地方,我看到了张约十二寸左右的相片。我眼前亮,因为似曾觉得在哪儿见过。我走近几步,是的,我在章言的公寓里,也就是柳迎风曾住过的那间房里见过。照片上的女子,撑着把漂亮的小阳伞,我曾想象过那张被宽大的帽檐遮盖住的脸庞的脸
“这个好像是个例外。”我指着那张照片,仅仅只是猜想而已。
伍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会儿,“也许是吧”
我只是猜想,但真的是猜对了。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大约是最长相最漂亮的气质也最美的女孩,“真的是你拍的?”我疑惑的问,然后说,“章言也有副这张照片”
“当然”伍低声咐和。
“是你送给她的吧。”我依旧抬着头看照片。
“迎风”伍说。
“哦,明白了。”我转过头来。
“我是说,那照片上的女孩是迎风。”伍提高声音,看着照片说。
“”我听后并不感到惊异,或许我掩藏了我的惊异。从第次看到这张照片时,我便隐隐约约感觉到照片上的女子我似曾相识,虽然那张漂亮的叫我猜忌过的脸被遮盖在宽大的帽檐下。我又回头去看那照片,似乎揭去了帽檐而看到迎风的脸。
“难怪我觉得那样子那么熟呢。”我平淡而故作惊喜地回过头来对身旁的伍说,然后又指着照片上的背景,“那背景很美,不象国内的南方或北方的景致。象是热带地区的景致。”
“你很有眼光,这是我在九九七年的夏天在缅甸个叫作打洛的地方给她拍的。”伍有些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的情态,“那是我第次和迎风相遇的时候。”
伍正说着的时候,迎风这会儿由内间走出来,边摘掉袖套边笑着问,“你们两个男人谈什么谈得那么有兴致?”
伍立刻收住话题,转向她,怜惜地说,“这么半天,你也别瞎忙了,也该好好休息下了。”淡淡的责备,也还是出于爱的怜惜。
“是啊,伍先生说得不错。你也应当多注意身体才行。”我也附和说。
“洛科,别先生先生的称呼了,挺生分的,就叫我伍吧。”伍认真地说。
我凌迟了会儿。
“洛科,云清说得没错儿。”迎风笑着说,“反正直呼他伍也不吃亏。”
中午饭是在影楼附近的个小餐馆吃的。晚上,柳迎风和伍极力挽留我吃晚饭,迎风说由她掌勺,好好尝尝她的手艺。迎风什么时候会下橱掌勺了?人是会随环境而变的。
我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婉言拒绝,“下次吧。”不单是考虑到伍和迎风都需要休息了,还因为感觉到我是这二人世界里多余的个人。毕竟,这几个月来,他们今天才是最惬意的天。
我也累了,很想早点回去休息。
算起来,我到武汉也有近个月了。我独自站到长江大桥和二桥上领略了它们的雄伟与壮观,欣赏了浩如烟海的长江气势,倾听了江水拍岸的声响。也去过有“小巴黎”之称的名扬中国的“汉正街”。
当然,因池莉的部小说生活秀而闻名全国闻名天下的“吉庆街”,我也是去过的。我是在白天里去了。也就是说,我去“吉庆街”去得不是时候。“吉庆街”的白天是冷清的,只有到夜晚的时候,它才繁华热闹,充满活力。吉庆街仿佛有着双重的性格,白天它就象个端庄的女子,到晚上6点钟,它便象个青黄不活泼的少年。
再次来到吉庆街时,我选择了晚上七点多钟。七点多钟的吉庆街已经闹腾起来了,街头艺人演出和排档风味饮食已全然进入派风风火火的状态之中。已然与我白天见到的千差万别。放眼望去,也总共不过170来米长的短街,条古老的街,繁荣之中不乏沧桑的痕迹。
吉庆街在去年,也就是2002年被当地政府树牌为“中华美食民俗文化条街”,成为中国第条获准合法占道经营的市井饮食街。这不能不无小说家池莉的功劳。当然,汇集在这里的民间艺人,也功不可没。吉庆街涮羊肉老板倒是说了句大实话,“艺人闹热街道,引来食客游人,带来生意,艺人才是吉庆餐桌‘菜单’上最重要的特色菜。”
行走在这条百余米长的街道,从到终点,算起来也有不下200名艺人从事各类乐器演奏戏曲和歌曲演唱活动,歌声琴声声声入耳。此外,以擦皮鞋卖花谋生的人也不下百名。
我挑了个比较体面的小店坐下,并点叫烧烤羊肉驴肉鲫鱼和土豆片,再叫瓶啤酒。老板真是慧眼,五十来岁的男人,下子就认出我不是本地人,油洗过般地脸带着微笑,边忙活着张罗生意,边不无骄傲和得意地向我介绍吉庆街的历史。吉庆街形成于上世纪60年代初,80年代末,些人在此摆摊经营,出现吉庆街大排档的雏形。
烧烤店老板说,“作为游客,来到武汉,吉庆街是不该漏掉的站。只有来到在这里来品美味听鼓乐看表演,才真正感受火辣辣的吉庆街”转而还是脸得意地眯缝着眼睛问我,“认不认识小说家池莉?得了,这么说吧,你总该看过全国热播的电视连续剧生活秀吧?!那电视剧就是咱武汉小说人家池莉写出来的”店老板提起池莉的时候,就好像池莉是他家里的亲戚样,脸的得意与骄傲。
正说着,走过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约是他的老婆,店里的老板娘,看架式比店老板更有权威。人长得倒苗条细致,副精明能干的德性,不象店老板那样身肥肉。那女人嘴里嘀咕着,薄薄的嘴唇会儿嘟起,会儿横向拉开,说话的速度相当之快,口的武汉本地话。武汉话同四川话非常接近。我大部分是能听懂的。原来读高中时我们的数学老师就是口的四川话,死也改不了的德性。因生店里意忙活而责怪他动作太慢,“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哪是武汉人呀,你是从孝感让我给带出来的,天到晚自说自应自已是武汉人”男人的底儿被女人揭穿了,男人红着脸抬起头来白了女人眼后,又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板娘以为老板在自说自应,还不知道老板在同我这个外地人说话,于是也扭泥起来。毕竟,她当着外地人泼了自已男人的面子。女人还是挺爱护和维护男人的面子的。老板娘红着脸朝我笑了笑后,“我们武汉人说惯了嘴的”
男人便趁机小声骂了句,“你这臭婆娘,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便没有下文了,男人总算把失落的底气搬回来了。显然,男人的确如女人所说的,不是真正的武汉人。男人是沾了女人的光成了武汉人的。女人才是真正土生土长的武汉人,要不,怎么叫男人找不出把柄来反驳她的?!男人倒是习惯了女人这样数落他,脸上照旧嘻嘻哈哈的,向下个象我这样的“外地人”吹上了。
我边吃边不时地去注意观察老板和老板娘,真是有趣的对人儿,可爱的对欢喜冤家。吉庆街里好多这样有趣的人儿。
我心情愉快地品尝我的食物,听着琴声歌声,优哉游哉地喝着啤酒,眼睛四处张望,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简直目不暇接。武汉的皮肤白晰,漂亮时尚,身段也标志。既不象南方女孩那样普遍的矮小精致,也不象北方女孩那样高大粗壮。武汉地处华中地区,是糅合了南北两地的特点的。
“你的手机响了,有好会儿了。”个穿着时尚前卫的女孩儿从我附近桌旁拿着只盛着肉串和臭干子盘子,还有半瓶啤酒坐到我这桌上来了,“不介意吧?”女孩儿直在注意我,眼睛直在我身上晃来晃去。我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走在街面上,总是免不得要受人注意的。无论是丑陋的,还是漂亮的,眼睛说了算。
我淡淡地笑笑,伸出只手示意她随便,边接听手机。电话是雪晴打过来的。雪晴先是非常关心地问,“洛科,你最近过得好吗?能告诉我在哪里?”
我说,“你猜猜看?”
雪晴嗯地,在电话那儿想了会儿,说,“猜不出。那么,你猜我在哪儿?”
“你还能在哪儿,在学校呗。”我说。
“我在武汉,还有我男朋友。”雪晴说,“我和他打算元旦结婚。我这次不只是带他到武汉让我爸妈看看的,我们还决定就在武汉定居下来。男朋友答应武汉个话剧院的邀请,长期做他们剧院的编剧创作员。”雪晴充满幸福,“我呢,也在武汉所艺术学校做教师了。”
“哈,真的吗?!”我笑道,“我也在武汉。”
“你真的来武汉了?”雪晴不无惊喜地问道,然后又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你什么时候来武汉的,竟然点都不告诉我?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不是,不是。我刚来没多久。”我说,“我本来就没把你当朋友嘛。”故意停顿了会儿,趁雪晴没发脾气前赶紧补上句,“你是我妹呀。”
雪晴在电话那边笑嘻嘻的,“这还有点良心!”我身边的喧闹传到电话里了,“你现在在哪里?街上还是酒吧还是歌厅?”
“吉庆街。”我说。
“来武汉工作吗?”雪晴个劲儿的提问。
“不,来看望朋友的。”我慢吞吞地说。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她关于我来武汉是为了柳迎风。这有点让我为难。还好,雪晴并没有问我是看哪个朋友,只是“哦”了声。
“咱们这个星期见个面好好聚聚,你有时间吗?”雪晴问。
“好,你安排吧。什么时候想好了,打电话给我。我随时听命。”我高兴地说。我想告诉雪晴我来武汉是为了来看柳迎风的,但我还是没有说。我想,等见了面再说也不迟。
关掉手机,我同桌的女孩儿眼睛直盯着我看,好象直在竖着耳朵听我打电话。
“外地人吧?”她边嚼着食物边还不停地打量着我问。好像我脸上标明了“外地人”三个字。
“嗯。”我不冷不热地从鼻子里哼了声。
“哪个大学的?”她觑着眼问,“武汉大学?江汉大学?华工?”
“哪个大学都不是。”我平淡地说,“社会大学。”
“哦!我说怎么就看着面生呢。”她不无得意地说,好象这几所大学里所有的人她都认识样。
“你长得很帅。很象港台影星金城武。有不少人也这样说过吧?!”她笑嘻嘻地说。
倒是真有不少人这么说过。柳迎风和章言就这么说过。
我不理她。自顾自的喝酒。不是我对女孩不感兴趣,只是觉得我面前的这个女孩的样子看上去太俗了,年纪不大,模样儿和五官也不赖,鹅蛋脸,大眼睛,个儿中等,不矮也不高,皮肤象是沿海地区的女孩的皮肤,褐红。我觉得她那肤色挺好看的,但她偏要把自已涂抹得象个妓女似的。这样子让我想到陈小曼。陈小曼如果不做妓的话,她也许不会吸毒不会死的。
“我在武汉大学历史系年级。”她自顾自地说。
我抬起眼皮,打量了她,露出脸的狐疑。刚进踏入大学的男孩女孩身上普遍都带着高中时期的青涩与本正经。
“怎么,不象?象妓女还是太妹?”女孩笑了,毫无顾忌。
“嗯。”我又从鼻孔里哼出句来。
“嗯,嗯,嗯!你就只会这样吗?对你的女朋友大概也这样吧?如果这样,你女朋友肯定不怎么喜欢。”她又学我的样子,连嗯了三次。
我被她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了。
“你终于还是会笑了。我还以为我今天的运气直会糟糕到底,个人孤零零的过十八岁的生日不说,还遇到个木头呢。”她笑开了,嘴里的酒水都恨不得喷出来了。
“你也是外地人吧?!”我很肯定的说。
“还算有眼力功夫。不过,你只猜对了半,我随父母从海南搬迁到武汉已经二年多了。也就是说,二年前我算是个外地人。现在我的家从此就落在这儿了。”女孩继续说,“我高考报的电子专业,因为分数线刚好够资格进武汉大,所以只能读个并不喜欢的专业。我讨厌到见到历史系的每个面孔就生气,觉得她他们个个脸上都爬着锈迹斑斑。”
“历史专业也不赖呀,学好了也不见得没有个好的前途。”我说的并不是真心话。我从来就不喜欢历史,历史不是带血就是带泪;而况,历史也是就业上的个大冷门儿。我们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现实了。
“前途个狗屁。别人都往前走,我干吗要使劲将头往后倾呀?”她脸的不以为然与懊悔,好像读历史专业是件吃亏上当的事或误入歧途样。
我吃着我的肉串儿,喝着我的酒,偶尔点几下头,表示理解万岁。
“如果我考上电子这个热门专业,我也不见得喜欢。只因为它热门。”她说。
“你真贪心。跟我样无可救药。”我略带嘲讽的笑了。
“我想当演员,当歌星。”她眼里生出光芒。
这年头,谁都想成为颗星。可做“星”就那么简单呀?我不屑顾地笑了。我不谈我曾经做过演员的事儿。
“做‘假设之星’吧?”我不无讽刺地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荣,很拜金啊。”她盯着我问。
我摇摇头,按序回答问题,“,虚荣的女孩没什么不好呀,就像我,我就比较喜欢有点虚荣心的女孩子;二,爱钱没什么不好呀,经济社会就是让每个人学会爱钱和挣钱的。只是我觉得满足虚荣心和做个拜金主义者,不定非要去做什么星啊。”
“不谈这些叫人郁闷的事了。”她果真转变话题,“女朋友还没来?”
“是啊。”我撒谎。
“等了快个钟头了吧?!我想呢,你女朋友大概不会来了。”她自信地下结论,“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然后大堆恋爱经,什么女孩子需要有人哄呀女孩子天生就爱听好话呀之类的。听得我直想发笑,感觉她是在重复港台文艺片中的台词儿。我努力忍着别发笑,故作镇定。
“别崩着个脸了,女朋友没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运气不错,来,干杯!”她拿起我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递到我手里,“为我的十八岁干杯!”
她的酒杯在我的酒杯上碰了下,“来,跟我说‘祝倪弯终于成熟了!’”我笑笑,并没说出口,只是说,“祝生日快乐。”
我知道了这女孩儿的名字叫倪弯,样子并不象十八岁,倒像十六岁。副发育不良的样子,瘦削的脸,瘦削的身子,平平的胸部,平平的臀部,看哪儿都不象十八岁。但她并不象是在开玩笑。
“人满十八岁总得有所表示,对吧?”她说。我想她是在向我要生日礼物吧。
我立刻将手挥,向身旁的个街头艺人招呼道,“伙计,这边!”然后问倪弯,“想听什么歌,就只管点吧。”
“算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她很兴奋的样子,但却不屑顾地将艺人辞职退了。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个人十八岁总该有个什么‘成|人节’的吧?”她解释说。
“我倒是知道摩梭人还有国外某些国家时兴举行‘成|人节’仪式,挺隆重的。”我看过关于摩梭人举行成|人节仪式的文字。有的十六岁就宣布是成|人了。
“郁闷得很。没满十八岁时总巴望着快点十八岁,现在终于十八岁了,却孤零零的。”她沮丧地咕哝。她不停地说着“郁闷”这个词儿。我点都没觉得她哪儿有郁闷的痕迹。
我觉得好笑,又不止她个人十八岁都这样。除了岁或十岁之外,全中国的少年都是孤零零地过十八岁的。大家都觉得十八岁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长大了岁而已。在父母眼里,还是个孩子;在老师的眼里,依然是学生。仅此而已。难道还有挥杆旗帜对满世界的人宣言:“我十八岁了!或者说,我成熟了?!”
“你笑什么?”她问我,很有些逼人的气势。
我说没笑什么,只是想笑就笑了。而后拿起酒杯,“来,先祝你生日快乐!”
她笑嘻嘻地说,谢谢!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女孩,贼灵贼灵的,她的目的就是想告诉我她今天十八岁生日吧。我早就参透她的心思了。呵呵。
“对了,我想问你个问题,你答应定回答我啊。”她把凳子朝我这边挪了挪,与我并排而坐,带着请求的语调,“你十八岁是怎么过的?说说呀。”
“这个,哦这个倒是忘记了。”我脸涨红着脸撒谎。我哪里会忘记,那可是我辈子难以忘记的情形。特别是经她这么提醒,那天的便更清醒了,于是十八岁那天,妈妈就象平时样,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如我从前十七岁十六岁样,早给我做了大碗寿面,然后用提醒的口吻说,“你又长大了岁了”仅此而已。但十八岁那天,我却是激动的兴奋的,因为十八岁意味着成熟。等爸爸妈妈去店子里工作的时候,我个人关上门,站在家里的落地镜子前将自已剥落得丝不挂,然后,仔细地端详着镜子里裸露的身体。我是第次这样仔细而认真的端详自已的身体,从上到下,从下到上,象欣赏罗丹的雕像样。镜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人自个儿认识自已看清自已,了解到自已的模样儿。如果没有镜子,人们就永远不知道自已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靠别人来评定是信不过的。只有镜子才叫自已信得过。
镜子里的我,肌肉健硕骨胳健美体型高大,还有我两腿之间的那个东西多么粗壮坚挺,副霸气十足的小样儿,我握着它,脸的骄傲与激动。它们多么漂亮。只有成离熟起来的身体才漂亮。十八岁那天,在镜子前的那段,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的第次为自已的身体感到激动的天。
我自然难以对着这么个女孩子提起这事儿。这有点难为情。说出来的话,准会引起女孩的发笑,因为她肯定以为我是个自恋患者。我不是,所以我不想让人这么说。
“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她眯着眼睛看我。我想,她不会是想和我上床吧。她而再的说她成熟了是什么意思。我记得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特想找个年纪大点的有性经验的女人睡觉。
她成熟了?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我十八岁时比她现在十八岁时要成熟。说真的,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我有点儿不把现在的十八岁的女孩儿放在眼里了。十八岁的她还象个半大的孩子,动不动就笑嘻嘻个没完,比方说,好多不怎么好笑的话,不好笑的事和人,她也能笑出声儿来。本来模样儿怎么看,怎么都不象十八岁,加上那么笑,鼻子眼睛都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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