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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作品:二重螺旋|作者:上访不如上网|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4 08:26:30|下载:二重螺旋TXT下载
  「倒霉」、「灾难」、「厄运」……

  曾经说过的话报应在自己身上,这冲击让他头晕目眩。

  读着那些信件和简讯,就会让他回想起这些事,更教他怏怏不乐。陷落在日常与非日常的缝隙,让他动弹不得。

  挣扎、焦急、伸手挥舞——

  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黑暗中的寒意始终无法消弭。

  到底……是什么?哪里……出了差错?

  他知道只要开始有这种想法就会没完没了,现在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心情却仍不断向下沉沦,陷入恶性循环的泥淖。

  不论什么激励的话,在他听来只是动听的讽刺。信件、简讯,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虚情假意。别说抚慰他的心情了,反而更加触怒他的神经。

  他讨厌——有这种想法的自己。

  可耻、丢脸……

  那些引起他悲惨情绪的信件和简讯——一样可憎。

  焦躁、不悦。

  他想将所有的一切仍掷出去。

  如此一来,如此一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就能轻松一些。

  (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知道这种事草率敷衍的态度只是逃避问题,但是愤怒、苦恼、自我厌恶……已经让野上身心俱疲。

  然而,只有最后一封信——与众不同。

  给野上光矢同学,

  你好,我叫筱宫尚人。

  很抱歉,除了你是我高中学弟之外,你的事我一无所知,或许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即使我听得见你心中的悲鸣,能感同身受理解你的痛苦是多么辛酸难过……然而这份感受在我们之间仍然有所差异。

  因为我有我的痛,你有你的苦,我们痛苦的所在、理由、面貌截然不同。

  不用努力,不用忍耐,不用焦急。

  请你缓缓地深呼吸,然后稍微看一下你周遭的环境,只是一直看着脚边很容易疲倦对吧?

  我也是如此。

  野上光矢同学,我衷心期盼你能找到让自己最自然平静的地方。

  这封信野上已经反复阅读到能够倒背如流。

  对野上而言,信里的一字一句……只要目光追逐这些只字词组就能让他得到莫大的安慰。

  淡然无奇的言语,不见丝毫虚情假意,不带胁迫的字里行间让他产生共鸣。

  他从那朝右略为上扬的文字里,看到了没有半分虚伪的真实。

  这是今年春天他突破万难考上的翔南高中里,大他一届的学长——不,是同一起暴力事件的受害人——「筱宫尚人」所写的信,只有这封信能分担他们共有的痛苦。但其实一开始他并不这么认为。

  不……他对尚人的第一印象太过复杂,现在回想起来,仍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当时的心情。

  野上知道这个「名字」是在那件可憎的事情之后。当时他所受的打击太过深切,让他根本食不下咽。

  翔南高中传出了第三名受害人。

  当时正好食晚饭时间,野上从新闻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几乎停止了呼吸,他的脸色惨白,嘴唇不住打颤。

  同时也将犯人逮捕到案这个冲击性的发展,使他的视线完全无法离开电视屏幕。

  将他打入恐怖深渊的黑影,至今仍在他的身心纠缠不清。

  所有元凶的烦人已经落网了。

  ——真的吗?

  想到这里,他的头脑不由得昏沉得无法思考。

  ——没错吗?

  他想要确认此事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得画面让他无法喘息。

  电视里播放着事发现场——染血的墙面,以及记者在被害人所送达的医院前做的实况转播。应该夜深人静的医院,被为数可观的记者群所包围。

  在得知烦人被逮捕到案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时,他才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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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说他对烦人怀有满腔恨意,不如说他无须再畏惧那个「影子」。总算可以从已经抽筋扭曲的嘴角,缓缓地吐出叹息。

  话虽如此,那个恐怖的瞬间记忆却从未曾消除。

  翌日,母亲与先前遇害的三年级的家长取得联系,出门前往翔南高中,得知逮捕犯人的是受害人的同班同学。

  母亲说她想问清楚当时的情形,或许就能知道犯人的事。如此说着的母亲,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野上不清楚详细的过程,只是觉得敢和犯人打架的人非常厉害。

  光是看到墙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就足以让野上汗毛直竖。他不知道墙上是谁的血迹,但明知会伤痕累累却仍奋不顾身,这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与他就读同一所高中、骑脚踏车上学的高中生,年纪、名字等野上都还不清楚,但想到那个人不顾己身安危逮捕犯人的行径,就让他的心里有股骚动。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比起受害人的姓名,逮捕犯人的人更引起他的兴趣。

  傍晚母亲回到家里,听到那名逮捕犯人的少年的名字,让野上大吃一惊。

  「樱坂一志」

  连身为新生的野上都能在听到名字的瞬间,脑海中浮现这个人的面孔,足可见他的名字。「可以不知学生会长的名字,但不能不知道樱坂的全名」,这种说法一点也不言过其实。

  总之,他是个引人注目的人,传闻樱坂在新堂留学习空手道,他奇异的存在感被成为「硬派中的极右派」,在学校里特立独行。

  野上参加网球社,虽然同为运动性社团,但武术性质社团的人在体格上果然异于常人。身材欣长、壮硕,没有丝毫脆弱和松懈的容貌充满了令人难以亲近的威严,他所散发的气质让野上无法想象自己和他只有一岁的差距。

  所以,当野上得知和犯人搏斗,并将其逮捕的人是樱坂时,夹杂着感叹的心情,欣然接受了这项事实。

  (樱坂学长果然不是盖的啊?)

  野上从母亲口中听到樱坂的名字,就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里了。

  母亲除此之外也没多说什么,一方面是因为野上的精神压力,一方面或许她觉得百无禁忌地谈起同一起时间受害人的事,时机还稍嫌过早。

  事实上,野上在事件过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因为独生子特有的撒娇方式,再加上他和工作狂的父亲之间几乎没有对话,因此和母亲无所不谈,但现在连这种行为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说话这种行为变得太过沉重、痛苦,然而母亲却不了解。

  她虽然绝口不提事件本身,但似乎想为他排忧解闷,总是找话题跟他聊聊。野上充分理解母亲担心自己的心情,但内心却苦不堪言。

  除此之外,她因为明白自己无法治愈他内心的伤痛,甚至请心理医师到家里来。

  谁要你做这种事!

  不要管我!

  野上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连把这些话说出口他都嫌麻烦。

  不仅如此,犯人落网之后,朋友们的短讯又接踵而至,内容大部分事对此事的安心感,以及对野上的安慰和鼓励。

  此时,他也只是形式化地瞟过这些讯息,也没有回过任何一封简讯。即使如此,简讯还是会不定期地传来,这是朋友们对他友情的证明。

  其中以高中同学和社团同学的情报最为详细,让野上得知这次的受害人叫「筱宫尚人」,他在班级代表委员会结束后回家的路上遇害,拥有一个在高年级之间被称为「筱宫尚人的看门犬」的挚友——樱坂,以及樱坂为了尚人奋不顾身的事……

  得知这些事,让野上相当震惊,内心五味杂陈。

  与众不同的气质,与他人格格不入、「孤傲」的樱坂竟然也会有挚友?老实说,他真的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筱宫尚人的看门犬?什么跟什么啊……)

  这种蠢话真叫人看不起!

  明明事不关己……却有一股不悦之情油然而生。

  然而,当事人并没有矢口否认,在高年级生之间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得知此事让野上在脑海中擅自塑造的「樱坂形象」瞬间崩溃,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无以名状的失望……

  然后——「筱宫尚人」——他将这个名字无声无息地烙印在心里。将那个樱坂不惧犯人也要舍身守护的名字。

  (能让樱坂学长挺身相护,真好! )

  突然有种嫉妒与羡慕都无法解释的微微痛意……

  没有人来保护自己。不,至今每个受害人都一样,大家都是在落单的时候遇袭。

  然而为什么?只有尚人……

  (为什么只有那个人与众不同?)

  是凑巧?还是偶然?

  这么说起来,拥有空手道段数的挚友,不就代表拥有最强的护卫了吗?

  太狡猾了。

  真不公平。

  蓦然回神,他对死赖着不存在的东西的自己感到厌恶。

  即使樱坂在一番激斗后将犯人逮捕到案,但那并不表示尚人安然无恙。尚人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连人带车撞上墙壁,至今仍住院治疗中。

  骑脚踏车时被人冷不防地从背后袭击的冲击和恐惧。这是什么滋味……野上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幸运的是,野上只有背后遭受重击,从脚踏车上跌落在地,只受了点擦伤。话虽如此,但当值的恐惧却无法消弭。

  然而他竟「羡慕」同为受害人的尚人,觉得他很「狡猾」,不禁为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无地自容。

  过没多久,当野上得知尚人是超级模特儿「masaki」的亲生弟弟时,不禁哑口无言。

  骗人……

  真的吗?

  ——不会吧?

  这个消息震惊得他头晕目眩,当然有这种反映得应该不止野上一个人吧?

  俊美绝伦得名人在电视上沉静地散发怒意——

  「我对这件事感到相当愤怒。」

  ——用那让人听过一次就永不忘怀得悦耳声音。

  「我不管他们是不是未成年,但是我希望他们为自己得所作所为负起责任。」

  不仅厉声谴责,同时也要求媒体不要打扰受伤得弟弟。闪耀着王者风范得金眸,毫不掩饰对家人得亲情。

  好狡猾。

  真是……太狡猾了。

  不只是樱坂,尚人竟然还有这么强得而有力得守护神——这是犯规。

  (bsp;在野上心中萌芽的小刺,更是扎得他胸口隐隐作痛。

  但是在筱宫家的家庭丑闻曝光后,就某种意义而言又使野上愕然——父亲外遇,母亲自杀,弟弟足不出户。原本营养午餐费和种种生活费用都是十分紧缩的贫困生活,突然变成从社会底层一跃而为超级模特儿的华丽变身。

  电视、杂志和网络上都传的沸沸扬扬。

  (啊——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

  他一直以为那个高年级生比自己还要得天独厚,事实并非如此。野上心理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安心。

  (没想到他这么可怜?)

  ——些许的优越感。

  (所以大家才都保护着他?)

  他觉得樱坂和masaki这两人的存在,是为了弥补尚人的不幸。另一方面,野上讨厌有这种想法的自己,讨厌得无以复加。

  「同一所学校得受害人」,对从补习班回家得路上遇袭得三年级生就没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他脑海里一直思考着「筱宫尚人」的事?野上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因为媒体过度报导筱宫家的事?还是因为大家都成了「筱宫通」,在网络上畅所欲言,写满一堆子虚乌有的事?

  自事件发生以来,他因为一直关在家里胡思乱想,所以脑袋才变得不正常了?

  即便如此,一想起尚人的事,对于事件的恐惧、孤独、拒绝上学的罪恶感……窒息感,都会在不知布局间烟消云散,因此才会不小心陷入「思考尚人的事」的恶性循环里吧。

  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 ,他没有余力处理自己的情绪……

  野上不知道该如何定位尚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他们不是同学,在社团上也没有往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