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下次?!”刘老爹作势便要拎起藤条往刘老抠身上抽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爹,孩儿知道错了,这样的糊涂事儿,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刘老抠赶紧大声地宣誓
“臭小子,你记得自己的话就好!”刘老爹把藤条狠狠地砸在地上,接着又面色严肃规规矩矩地向梅姑奶奶喊了声“告退”,最后刘老爹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老抠见老爹走了,却依然不敢造次,因为梅姑奶奶这尊活佛还在这儿杵着呢!
于是刘老抠腆着脸抬起脑袋看向梅姑奶奶,只见他咧着嘴笑道:“梅梅姑奶奶”
“怎么?!你是不是在心里怨我多事儿翱”梅姑奶奶揶揄地笑了
刘老抠嘿嘿地笑着挠了挠头:“我哪儿有那个胆子啊我我就是想劳烦您老人家,想麻烦您给派俩丫鬟过来我把扶到屋里去”
突然间,梅姑笑容有些无奈:“唉,你这混小子啊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罢了,罢了,我也好事做到底吧,拾贝,聆琴,你们帮忙把荣儿扶进屋里休息去吧,记得动作千万要小心着些,别弄坏了他身上的伤口!”
拾贝聆琴二人杆疙子答应下来
“拈花艾我交给你保管的那瓶周家家传的棒疮药现在在你身上吗?”
“老太太,您说的是‘九转玉露丸’吧?”拈花闻言立刻从袖子里拿出个小小的琉璃瓶,笑道,“还好我今儿把它揣在身上了,不然可真是就没有了!”
说到底,梅姑奶奶还是没忍心不管这个侄孙子:“你拿去交给荣儿吧,告诉他晚上把这药丸用酒研开,敷在伤口上,把那淤血的热毒散开,估计差不多就好了说起来他也着实可怜,想来他在刘家大院儿养伤也得有阵子了,荣儿身边儿没有什么知心的人,媳妇儿也被他被逼走了,就连家里的丫鬟也跟着照顾他媳妇儿去了,唉天作孽犹可活,但自作孽不可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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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七日之后
戌时三刻
刘家大院儿,灯火熹微
刘老爹与刘老抠分坐在炕上张低矮木几的两侧
其实对于刘老抠,那也不再是“坐”了,因为他就是生生趴在炕上的
那木几已然千沟万壑,而且还有厚厚的层油渍,估计能刮的出半斤黑油来——这是典型的刘家风格
几案上摆着碟腊猪心,碟酱牛肉,大盘脆皮烧肉,还有两只倒满烧酒的大碗
刘老爹端起碗来狠狠地吸了大口烧酒,方慢慢吐出几个字来:“愣什么愣?!傻小子,喝酒啊”
“爹我我喝不得酒的!”刘老抠苦笑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再喝酒去催发的话那种刮肉般的惨痛,刘老抠想想就不寒而栗,那种伤痛,他可不想再去承受遍
刘老爹瞪了这臭小子眼,然后把酒碗重重地搁在几案上:“想当年,你这臭小子不听我这个当爹的劝告,只晓得当兵威风,然后你就个人溜出去还进了军营,我问你,你在打仗的时候,可有顾及那些小伤口?!”
是艾小伤口,真是小伤口
这要是在十多年前,这点子伤,在刘老抠这种杀红了眼的人看来,其实那就跟蚊子咬似的!
刘老抠耸拉着脑袋,沉默片刻,他便利落地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酒,然后就把酒碗往几案上洋洋洒洒地丢,表示自己已是“口干”
这举动就如同行云流水般,深藏功与名
刘老爹赞许地看了看自个儿儿子,开口便是:“于二姐是个好女人哪”
刘老抠此时的表情就像是个处于叛逆期的青少年般桀骜不驯:“爹咱能不能别提她”现在这可是两个大老爷们儿之间的谈话,能不能别拉扯上自家老娘们儿呢?!
刘老爹立马不乐意了:“怎么着艾小兔崽子,那可是你媳妇儿!难不成你还打算让你媳妇儿在她娘家过辈子还是怎么的?!别忘了,她肚子里怀的那可是你的种啊”
“我知道”刘老抠低下头闷头闷脑地说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呀!”刘老爹巴掌拍在刘老抠脑袋上,瞪圆了眼睛骂道,“臭小子,你要是真知道了,你还会在这里挺尸吗?!早就跟你媳妇儿暖被窝去了!”
“爹要是你摊上这档子事儿,你会去姥姥家里赔罪吗?是卑躬屈膝的那种哦!”刘老抠干脆把问题抛了回去,他倒要听听,自个儿老爹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我当然”刘老爹只开了个头,舌头就如同被打了结般
刘老抠立刻翻了个白眼儿,然后又幸灾乐祸地拍了拍老爹的肩膀,刘老抠深表理解地说道:“唉,这是咱们男人的尊严哪!”
刘老爹巴掌拍掉刘老抠的手:“臭小子,自己那烂摊子事儿还没拎清呢,现在到来老子这儿来说大话来了!我告诉你,万要是老子当年摊上这档子事儿,当然我基本上也遇不到这种事儿,我是说万,万哈,那那我定是回你姥姥家跟你母亲赔罪去了!”
刘老抠闻言忍不住扼腕叹息:上梁都歪成这样儿了,那下梁还正得了吗?!r
第百九十三章情敌归来?!
十天了,已经十天了!
二姐烦躁地把手里正在做的鞋胡乱往小几上扔,十天了,都已经整整十天了!
刘老抠要是再不来接她回家的话,那她她该如何在娘家立足翱!
娘本来就不待见她了,何况是个“被丈夫撵回娘家”的女人呢?
不过所幸彭家也没有派人来接三姐,所以娘整天重点唠叨的对象也依旧是于三姐
想到这里,二姐忙捂住胸口对自己催眠道,没事呢,没事呢,三姐那样优秀,还不是跟她于二姐样在娘家住了十来天?!
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
“二奶奶二奶奶”五儿娇脆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到了二姐的屋子里
只见刘五儿穿着身补丁盖补丁的窄衣窄裙跟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二姐晃眼瞧,这打扮得倒像是个利利落落风风火火的乡下女娃没办法,于家并没有多余的衣裳给刘五儿换洗
“怎么了?”二姐忙把身子从炕头挪到炕尾,声音中有些焦急也有些颤抖地问道
“二奶奶大喜,外头有人来了!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定是二爷来接人了!”刘五儿忙蹲下身子给二姐报喜
“真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二姐觉得刘五儿刚才说的话就仿佛天籁般美妙动人,却也仿佛天籁般有些遥不可及?
“当然是真的了!二奶奶还不随奴婢前去瞧瞧?”刘五儿满脸喜色地看向二姐
“好好咱们去瞧瞧,咱们去瞧瞧”二姐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她赶紧扭过身子对着铜镜抚了抚头发,还特意戴上了那只只属于刘家媳妇儿的羊脂白玉镯,粗粗地打扮了下,她就被刘五儿颤颤巍巍地扶着朝外走去
“五儿你说你说我等会儿见着他,我该怎么跟他说呢?”二姐刚走出寝屋的门槛儿,就紧张得紧紧握住了五儿的手
刘五儿见二姐如此满怀消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当然知道那个“他”是谁了,于是刘五儿连忙温言安慰道:“二奶奶别慌等会儿您见着二爷了,只管让二爷先说,您只听着便是!”
“那那他要是不说话呢!那我不是傻了吗?!”二姐又攥紧了五儿的手
五儿面抽出自己的手面笑嘻嘻地说道:“二奶奶,您放心吧,要是二爷没有向您低头的意思,那他会来这儿请您回家吗?!二爷若来了于家,那他便必是打算给您赔礼道歉来着!二奶奶,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等会儿咱就以不变应万变好了!”
“好以不变应万变以不变应万变”二姐默念着这句话,步步往院子外头走去
今天于家的院子外头倒是比往常热闹许多
二姐的心中充满着兴奋和消地凑上前去,却发现来的人并不是刘老抠
来人是四个女人,准确来说,是两个老妈妈和两个小丫鬟
其实看着这些人的脸二姐也是觉得眼熟的,因为那两个老妈妈和其中个丫鬟正是三姐成亲那日二姐曾经见过的
那个高颧骨的,名叫鲁妈妈,那个厚嘴唇儿的,名叫金妈妈,还有那个锥子脸蓝衣裳的丫鬟,名叫冬香
那最后个丫鬟二姐倒是不认识,不过见她穿着身黄衫,头饰什么的也都和冬香个涅,只是颜色不同罢了,想必那位便是夏香吧?
不过不管她是什么“香”,她都是彭家的下人,今儿来的这群人,她们都是彭家的下人
也就是说来的并不是刘老抠,也不是刘家的人
等了这些日子,三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终于被自己的夫家记起来了,然而二姐却被自己的夫家给遗忘了
二姐努力地账折睛,然后又迅速地低下头,狠狠地吸了吸鼻涕,涅神态尽是说不出的黯然和苦涩
“二奶奶我我错了”五儿见二姐这个样子,心中真是后悔,她后悔自己还没弄清楚来人到底是谁就跑来告诉二奶奶——她给了二姐不小的消,同时也带给她更大的失望
“没事这儿就是风有些大,五儿,扶我回屋吧”二姐睁大眼睛,牵起嘴角冲五儿努力地笑了笑
“哟,这不是我的好二姐嘛?!怎么今儿倒有兴趣出来逛逛呢?”三姐尖利的嗓音像针扎般扎进二姐的耳朵里
二姐冷眼看着脸喜色的三姐,有些勉强地笑道:“恭喜恭喜妹妹了”
“姐姐也不必恭喜我,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呀?咱们已经是出嫁的女儿了,又不能在娘家住辈子,回夫家这种事情那可是天经地义的呀!只是嘛呵呵,妹妹在这里要说句不该说的话了,回夫家嘛,倒也有两种回法——种是像我这样得宠的女人,她们是被人请回去的,另种嘛,便是那起子失宠的女人,她们哪,不仅被夫家给遗忘了,而且还得自己巴巴儿地上赶着回夫家去!二姐艾你说那另种女人好笑不笑翱”
三姐这看似玩笑的番话,却像颗石子丢进波澜不惊的湖水里般,二姐的心就这样——乱了,散了,丢了
“妹妹妹妹是个有福的人,姐姐我我是比不得的了,我身子重不宜久站,我看我还是回屋歇着比较好!”二姐努力地憋着鼻头的酸意,因为她不想在三姐面前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面
刘老抠,刘老抠,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呀,我撑不下去了,我撑不下去了!我输了,我输给你了,好不好?
你知道吗,其实其实我早就输给了你
二姐默默地回到屋子里坐在铜镜前,却发现自己早已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中午,二姐个人歪着头困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无论如何都没有睡意——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张讨厌的脸,那个讨厌的男人
也正是那个讨厌的男人不要她了
二姐在床上翻来覆去都困不着觉,然后她想道,与其赖在床上不动弹,倒还不如下来走走,还能散散心呢
五儿此时也不在二姐身边,这几日,她这个免费的劳动力早就被骂骂咧咧的王氏从城东给使唤到城西了——句话,团团转,乱糟糟
于是二姐干脆自己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屋门
屋门刚被推开,未时的阳光就这样轻轻薄薄地抹在二姐的脸上,使她的脸庞看上去显得苍白而妖异
不过,院子里的空气倒是比屋子里要好上许多了,至少对二姐来说,不那么憋闷了
二姐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坐在廊上,抬起头看着天
天上那厚厚的云彩片连着片,堆挨着堆,白皑皑地铺在起,倒像是刚刚晒好的棉被般
太阳的光艰难地透过厚厚的云彩,发出片清清淡淡的柔光
突然,阵悠扬清越的骨笛声从院子外头缓缓流淌了进来,那声音,就仿佛凤唳九天,清朗激越,银瓶乍破水浆迸,幽咽泉流冰下难
是是哑巴哥哥?!
这骨笛声就好像是千年古刹的钟声般,咚咚咚地撞在二姐的心头——是哑巴哥哥回来了么?!
二姐愣了愣,接着,她的双腿丝毫不受控制地往外走去
“吱”地声,二姐不敢置信地推开了自家院门,那是——
位面容清秀苍白的少年
张灰灰旧旧的小杌子
支洁白如玉的骨笛
半亩洋洋洒洒的微光
安静祥和,与世无争,淡泊闲逸,岁月静好
在他的脸上,二姐丝毫看不到岁月的痕迹,仿佛切还是昨天的样子,仿佛切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岁月流淌,他没变,然而她却变了
二姐百感交集,眼中潮,顿时便泪眼朦胧
此情此景,当真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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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打锣来慢打鼓停锣住鼓听唱歌伸手摸姐儿半边丝乌云飞了半边天”
此时,刘老抠手拎着摊子甜美可口的醪糟,手拎着盒吴记的冰皮小酥饼,正摇头晃脑晃晃悠悠地往于家走去
没错,他这还真就是给二姐赔礼来了
昨儿个,老爹的那番话对刘老抠来说,还真是醍醐灌顶了呀!
其实老爹说得也对,夫妻之间要是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那也必须得有个人出来让步的——他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老是在这些小事情上跟娘们儿计较吧?!算了算了,就当是他刘老抠的错吧,于二姐好歹还怀着儿子呢,他就算不看在于二姐的面子上,那也得看在自个儿儿子的面子上吧?!
刘老抠同志,您真是有觉悟+﹏+
刘老抠正欢欢喜喜地往于家走呢,突然——刘老抠脚步滞,等等,他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来着
难道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枝红杏出墙来?!r
第百九十四章婆婆来了
听着二姐在那个男人面前的声声哭诉,刘老抠顿时觉得自己头上那简直就是绿油油的片!
有的时候,男人吃起醋来,那份威力和杀伤力,简直比女人吃醋更可怕!
刘老抠气得把醪糟坛子和小酥饼全都扔在地上,看着地上那些自己花银子钱买来的东西,刘老抠又觉得万分心疼
于二姐啊于二姐,你还真是做得出啊居然跟个小白脸儿勾勾搭搭,这真是气煞吾也!
刘老抠想着便气得狠狠地往地上跺了跺脚,就往家常去的小酒馆儿走去——
“小二,十斤陈酿老酒!”刘老抠铁青着连走进祥丰酒肆,嘴里也拿腔带调地高声吆喝着
“哎,客官咦?刘老抠,怎么是你呀?你个人来喝闷酒?”很明显,这家酒肆的小二是刘老抠的老熟人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我就不是爷们儿了,我就不能喝酒了?!”刘老抠气得凑上去就喷小二脸唾沫星子
“好好好,那那你有银子么?只要有银子,你就是大爷呀,随便儿喝!”小二不满地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也不知道这刘老抠受了谁的鸟气来着,居然还冲着他来撒
“多大点儿事儿艾不就是银子嘛?!”刘老抠咬咬牙,心痛地从怀里摸出几十枚铜钱来,招手吆喝道,“拿酒来!”
“哟,看不出来,抠哥今儿倒是阔气了呀!好嘞!十斤老酒——”小二见着这几十枚铜板,便欢喜了起来
刘老抠向于二姐道歉这事儿,他心里原本就觉得有些郁闷了,何况他还亲眼目睹了二姐含情脉脉地对另外个男人说出那些肉麻兮兮的话,这真是——男人的尊严荡然无存了啊
就因为这样,刘老抠时没稳赚就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喝了十来斤的老酒
喝就喝吧,可他还从下午直喝到了晚上,于是刘老抠非常顺利地——喝高了
个大老爷们儿旦醋海翻波起来,那真是不要命啊
刘老抠喝酒那是越喝越无力,脑子也越喝越糊涂
隐隐约约的,他好像瞧着酒肆外头有个略为眼熟的人影儿在晃悠似的,而且那个人影儿还朝他打招呼来着
刘老抠的脑子虽然喝糊涂了,可是他的胆子却被酒力催得能包天了
于是刘老抠拎着个酒壶便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小二忙嬉皮笑脸地挡在刘老抠面前,小二笑道:“抠哥艾这酒钱”
“你还的爷不给你钱嘛?!”刘老抠边儿朝小二喷着浓重的酒气,边儿胡咧咧道,“我这不是还没喝完吗?!你瞧瞧,外边儿那个可是我熟人,我还想拉他进来块儿畅饮呢!别挡路!”
小二闻言探出脑袋瞧,见自家酒肆外头果然站着个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子,此刻,他正很亲切朝刘老抠摆摆手打着招呼
小二见此只得给刘老抠让出条路来,幽怨地目送着他出了酒肆,他在心理自我安慰道,没事儿,刘老抠这趟是去拉人的,而且店里马上就又有个喝酒的客人了!
多个人就意味着多门生意,那也总是好的
只是小二在店里转了几圈儿,终是觉得不放心,等到他探出脑袋瞧的时候却发现——嘿,人没了!
不仅是那个中年男子不见了,就连刘老抠也没影儿了!
店小二攥紧拳头暗骂:好你个刘老抠!居然想赖掉酒钱,还想出这么拙劣的招式来!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你爷爷我就上你家要银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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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灯如豆
二姐坐在热乎乎的炕上,边儿沉重地叹着气边儿无奈地泡着脚
今个儿白天,她见着哑巴哥哥了,可是他却在她的手心儿里划着道道儿告诉她,他在外头漂泊流浪的这些日子,已经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
其实那个女子二姐也是见过的,她正是那个抱着琵琶卖艺的盲眼少女看看
他们二人,他是她的眼睛,她是他的嘴巴
哑巴哥哥这人看似安静恬淡,其实在他的骨子里却也是浸着风的,对他来说,那种漂泊流浪居无定所的日子才是最美好的——这也就注定了二姐跟哑巴哥哥在起的不合适
于哑巴哥哥而言,看看才是最适合的
他们在音乐上都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个坐在小杌子上吹着骨笛,个边弹着琵琶边哼唱着大江南北的小曲儿小调儿——想想那都是田园般美好的日子;而且他们对安定的日子也都无可忍耐,他们很少会呆在个地方超过年,他们对那些没有经历过的刺激会保持着特别的好奇心;最关键的点便是——他们都是有缺陷的人,于他们二人来说,不同的缺陷才能够使他们惺惺相惜,相互弥补以构成完美
他们是知己,更是灵魂伴侣
所以——哑巴哥哥和盲眼少女,这对当真是天作之合
当二姐知道哑巴哥哥终于找到自己的另半的时候,在她心里的确是有些小疙瘩,但最多的还是祝福
在当五儿轻手轻脚地走进屋时,发现二姐正个人呆坐在炕上出着神,五儿上去试探性地摸了摸二姐的泡脚水,发现二姐泡脚的水都凉了
“二奶奶,这水都凉了,要不奴婢再给您烧盆热水?”五儿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二姐回神,发觉水都冷透了,于是她赶紧从盆里捞出了脚,边儿用干净的抹布擦着脚,边儿摇头说道:“罢了,这都大晚上的了,你要是去烧水,想必娘又会唠唠叨叨说三道四的了,还累得你明儿多受些搓折”
“二奶奶,不就是干活儿嘛,奴婢没事儿的”五儿眉眼弯弯地笑道
“唉,跟我块儿,真是苦了你这丫头了”二姐又忍不住感叹起来
“嘿嘿,那奴婢再去偷偷烧点儿热水来,您也好擦擦脸擦擦手啊”五儿挠着头傻乐呵道
二姐还没来得及开口,五儿这小妮子就溜了出去看着五儿的背影,二姐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还真是个傻丫头”
可是还不到刻钟,五儿这丫头就贼头贼脑地溜了回来
“怎么着?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看你是被我娘发现了吧?”二姐打趣地看向五儿
“哼,老夫人才没发现我呢!”五儿有些得意地扬着脑袋说道
二姐愣:“那你怎么”
刘五儿赶紧打断了二姐的话,先是贼头贼脑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奶奶是有人到于家来了!所以奴婢这才特意回来告诉你的!”
“那又怎么样?”二姐心中紧,然后故作自然地瞟了五儿眼
五儿急得抓耳挠腮道:“哎呀,我的二奶奶呀,您怎么就是不开窍翱!您就不想想,都这会儿了,于家的人都在屋里准备歇息了,那来的人定是于家的外人,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二爷呢!”
二姐随意地笑了笑:“你这个傻丫头艾你也会说,都这会儿了,那你见过接人有大晚上来的吗?!”
“那那指不定也有特殊情况嘛”这话说得,五儿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二姐撇撇嘴,吐出口气,道:“呼反正我是不指望了,我看我还是洗洗睡吧”
五儿闻言也正欲作罢
可是王氏那大嗓门儿却在这个时候传了进来——
“二丫头,赶紧出来,亲家母来啦!”
婆婆来了?!
二姐和五儿对视了眼,刘老抠是没来,可是刘老抠的老娘来了!这算是刘家来接二姐了吗?!
五儿首先清醒过来,她忙福下身子道喜道:“恭喜二奶奶!”
“有什么可恭喜的,来的又不是那个死鬼!”二姐嘴里尚是不满地唠叨着,可是她的眉眼间却掩饰不了那份从心底里升起来的喜悦之情
于三姐是被家里的下人接回去的,可自己确是被婆婆给接回去的——于二姐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估计这下做梦都能笑醒!
二姐把自己装扮得规规矩矩的,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屋子,来到堂屋
堂屋里,婆婆刘张氏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和个陌生的小哥
气氛有些诡异翱
二姐虽然觉得挺奇怪的,但她还是规规矩矩地走到婆婆跟前,大气都不敢出地冲刘张氏行了个标准的儿媳之礼
旁的王氏看了直撇嘴瞧于二姐这龟孙子的熊样儿艾再看看她对自己是怎么样的唉,果然闺女儿都是替人家养的呀!
二姐细声细气地说道:“儿媳见过婆婆,婆婆安好”
“行了,起来吧”刘张氏的声音里带着些疲惫,她先是瞟了二姐身后的刘五儿眼,然后才深深叹了口气
二姐偷眼看上去,发觉刘张氏的面容倒有些憔悴,可她是真没想到,婆婆这次居然能不刁难自己?!她这不是在做梦吧?!
很快,刘张氏就会以残酷的事实让二姐知道,她不是在做梦
第百九十五章刘老抠失踪
“什么?!刘老抠失踪?!婆婆,你开什么玩笑?!”二姐不可置信地惊叫起来,刘老抠怎么可能失踪呢他是那么的机灵,他是那么的贼,他不可能会失踪的呀难道难道刘老抠是真的不要她了?!
刘张氏深深叹了口气,对身后那个年轻的小哥说:“徐六,麻烦你把你所知道的切都告诉她吧,她是荣儿的妻子,她有权知道这切的”
徐六便是那酒肆里的小二他被刘老抠的赖账行为逼得没办法,可他又不想自己贴钱去填那笔烂帐,于是徐六便准备到刘老抠家中要账来着,可是那个时候刘老抠的家中早就空无人了
这没找到人,徐六又壮着胆子跑到刘家大院儿准备找刘老抠的爹娘要账来着于是,刘张氏等人也就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刘老抠已经失踪好久的事实
徐六得知面前这个怀孕的妇人便是刘老抠的妻子时,他把自己知道的切全都五十地告诉了二姐
二姐听完徐六和刘张氏的话都快哭了,原来原来今儿刘老抠是打算亲自来于家给自己赔礼道歉的,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个人跑去酒肆喝闷酒去了,好吧,个男人心里不舒服,想喝酒那就喝酒吧,可是为什么偏要在他喝得稀里糊涂的时候被人给带走了呢?!
“那个男人那个中年男人到底是谁?!”二姐扑上前揪着徐六的衣领子大声地哭嚎道
五儿赶紧上去扶住眼泪哗哗的二姐,还不忘对那徐六说道:“是艾徐六哥,请您好好儿想想艾要是记得那个人的长相也好啊”
“刘二嫂,我我也不认识那人啊况且当时天色晦暗,那人的面相生得又没什么特别之处,我我完全记不住他的样子啊”徐六只可恨当时没跟刘老抠起上去,要不然刘老抠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失踪了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二姐闻言便软了下来,只见她双目呆滞,还瘫在地上口中直念叨着什么
二姐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她的眼里,也渐渐迷离起来
其实,这阵子,她也老做这样的梦
在梦里,她总是个人挺着肚子艰难的行进,而她所在乎的刘老抠——他那张眉眼里带着些贼兮兮精光的脸,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渐渐变成十分模糊的影像,最后就连那模糊不清的影响,都成了团白茫茫雾蒙蒙的光晕,有时候,甚至是连光晕都消散在了空气里——连粒尘埃都没有留下
这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凶之兆,然而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好梦
二姐的脑子沉甸甸的晕乎乎的,她此刻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梦里
在这个梦里,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刘老抠,他就那样渐渐地消散,消散在空气里,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二奶奶!二奶奶!”
二姐最后听到的,便是五儿的惊呼声
原来她是晕倒了
待到二姐醒过来的时候,却见刘五儿歪歪倒倒地立于帐前,那张通红的小脸蛋儿上挂满了泪珠儿,脸上也满是泪痕,然而此刻她却闭着眼睛,连嘴唇也抿得紧紧的——可见这丫头也是太累了
二姐正欲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二姐无法,只得伸出只手上去拉了拉五儿的衣角
五儿也算是个警醒的,二姐轻轻拉,她便晃了晃脑袋睁开了眼睛见二姐醒来,五儿忙欢喜得上前问道:“二奶奶您醒了?!”
二姐也不回答,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努力地开口言道:“水”
五儿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哎哟,您瞧瞧我,怎么连这茬儿都忘了?!奴婢立马给您喂些凉白开来!”
二姐又点点头
五儿飞也似的跑出房门,在厨房里弄了碗凉白开来,又阵风似地提着裙子跑了回来,可就算这样,她依然把手里那碗凉白开护得严严实实的,那么大碗水,她就这样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居然也不见点水洒出来
二姐被五儿扶起了身,接过粗瓷大碗,面拼命地吞咽着碗里的水,面轻轻摩挲着碗面上那笔法拙劣的兰花
她在思考
“五儿我我睡了多久了”二姐口气喝完了水,碗的边缘刚离开她的嘴唇,她就开始询问起来
因为二姐是真怕五儿的回答是什么七天七夜十天十夜的,如果是那样,她估计又得立马晕过去——于二姐而言,现在她的时间非常宝贵,她的丈夫生死未捕下落不明,她可不想把大把的时光都荒废在床上死睡了!
五儿揪着衣角儿,嘟着嘴委委屈屈地说道:“您都睡了天夜了,奴婢心里好生着急奴婢原想着太太会还会派几个人来照顾您的,可是”
“我知道,现在寻找刘老抠的下落才是当务之急”二姐点点头,目光中沉淀出阵难得的坚毅之色
“不过还好您醒过来了,不然奴婢那就真没什么主意了!”五儿轻快地拍着胸脯儿感叹道
“其实我也没什么主意的,只有走步是步了”二姐的目光飘向了远方——刘老抠,你千万要稳赚千万千万别让自己出事艾哪怕身陷险境情势危急,你也千万不要放弃,你可得念着我,还有我肚子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啊
“那下步您要奴婢做什么?”五儿点点头,目光也随着二姐变得坚毅起来,二奶奶不放弃,她就不放弃!
“先扶我回家吧”二姐幽幽叹了口气
于家已不是她的家,只有刘家那个小院子,那个充满他的气息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五儿闻言愣,然后便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五儿阻止不了二姐心里深深的担忧,她只得转过脸去看着另边儿——二奶奶这副涅儿,真真是看了都让人觉得痛心呢
“我好久都没回去了呢”二姐幽怨地叹道,像是在对五儿解释,更多的却像是在自言自语般
是艾都这么些日子了,她也该回去了
不过在回去之前,她还得找到样东西
二姐钻到自己以前住那屋的床底下扒拉了半天,这才从里面摸出了个脏兮兮灰扑扑的钱袋
那个便是当年二姐假装“女大王”敲诈刘老抠之时所得到的钱袋
二姐吸了吸鼻子,然后再颤抖着双手将钱袋的绳结拉来,只见——里面依旧静静地躺着冰冷的两钱银子
她和他,也算是因着这两钱银子结下的夫妻缘分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浪漫无比的定情信物,有的,不过是因着这两钱银子惹来的段故事
二姐突然想到,当年她如果不是时心狠拿了刘老抠这两钱银子,刘老抠还会不会上门提亲,她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做他刘老抠的妻子?
然而世事都是没有如果的
不管刘老抠是活着还是死了,她都已经决定,她于二姐不求来世,只愿这生世她都是刘老抠的妻子
生世双人——她只愿与他,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二姐捧着钱袋的双手渐渐捏成了拳头,就连她那对大眼睛里,也“噌噌噌”地冒着宛如刀尖般的利光
刘老抠,这次换我救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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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此时此刻,刘老抠有没有耳朵发热,或者是突然下狠狠地打喷嚏什么的
不过他现在估计也没这方面的感觉了
刘老抠现在非常狼狈,他被人用黑色的布条给蒙住了双眼,还被人用拴猪绳紧紧地捆在石柱上
这个地方光线很暗,刘老抠也不知道来了有多少日了,或许是五六日了吧,因为刘老抠经过这么多天的特殊待遇之后,他已经隐隐约约地摸出了个规律
每隔段时间,都会有人来折磨他那些人有时会用几根不粗不细的木棍儿夹在他的手指间,这简直能痛得他死去活来,他们还会用蘸过辣椒水儿的鞭子抽他,啧啧啧,那可真是又疼又辣,但是那些人的意图好像也并不是让刘老抠死掉,而是折磨他,所以刘老抠每次遭完罪过后总是被人灌下些馊掉的饭菜,有时饭菜里面还会有又脏又臭又恶心的死耗子
刘老抠不是个有骨气的人,每次遭受这些,他都总会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的,他好像什么都做得出来,但他就是次都没有叫过于二姐的名字
刘老抠好像压根儿就不想让这些人知道于二姐的存在,他也尝试尽力让他们形成个概念——于二姐在他心里并不是个重要的人,特别的人,让他在乎的人
这样非人的待遇,刘老抠大概经历了五六次
这个便是刘老抠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离挨打遭罪之后总结出来的规律
但刘老抠想了好几天就是想不到,他到底得罪谁了呢?
他只知道,他上个得罪的就是于二姐
如此而已
第百九十六章走后门
二姐是个寻常的妇人,她既没有张文娘那如同隐世大才般的聪慧渊博眼光高远,也没有刘得芳于家于室的古灵精怪,更是不及于大姐为人处世的剔透老辣
可幸好二姐还有样好处,那就是——她懂得借势
借势这招看似平庸无奇,可只要她体会到个中妙处并将这招用得好了,那借势者照样也能翻江倒海随心所欲
不管张文娘在人面前多么高傲聪慧,不管刘得芳在家里是多么的得宠傲娇,也不管于大姐有多么地世事洞明看透百态,她们几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张文娘外表刚强内心脆弱什么原因也不用我多说了吧,文娘这人虽然才华横溢满腹珠玑,但她那宛如天赐般的才华同时也给了她个绝世之才都会有的致命弱点——那便是她对自己的才华太有信心导致她太狂妄太高傲,最后以至于文娘的眼高于顶目下无尘;而二姐的小姑子刘得芳虽然古灵精怪,又是刘张氏的掌上明珠,但她却很容易被蝇头小利所吸引;于大姐对二姐倒是心真,而且她也是个生活上的强者,八面玲珑,圆滑老辣,可是于大姐却偏偏又多了样妇人之仁,她心软,她嘴硬,而且她的耳根子还非常地经不住磨
只要二姐掌握了她们几人的弱点,那她便能无往不能所向披靡——借人之势来对付潜伏于暗中的敌人,这当真也是于二姐在自己那“大智若愚”的评价上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次了
当然,在寻找刘老抠这件事情上,二姐借助的也不只是这三个女人的力量——在这个时代里,女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而且在很多方面,女人也容易受到各类条条款款的约束,所以二姐还必须借助更多人的力量
于二姐第个想到的,便是借助官府的力量
二姐直都隐隐约约地知道,刘老抠他不仅是县太爷乌大别的账房那么简单,二姐猜到,刘老抠和乌大别定是关系匪浅的——不然当年那事儿,乌大别也是绝对不会亲自替刘老抠上门提亲的——二姐相信,关系不到某种份儿上,正常人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既然二姐在心中确定好了第个访问点,所以她的第站便是青阳县的县衙了
二姐对着铜镜画了脸浅浅淡淡的泪妆,就连她的头发也被打散作低斜的慵懒髻,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当然,如果忽视掉她那凸起的肚子,她倒也算得上是位让人心旷神怡的病美人
以前姨父家送来的祁门红茶,拿上,姨母偷偷塞给自己的老君眉,捎上,还有她同文娘起做生意时留下来的那些卖相不错的猴头菇,通通都带上
不过二姐打量着自己准备带出去的东西,她还是觉得这礼有些轻了,但又该送什么呢?
其实这事儿也不怪二姐,她并非是官家人,从小所接触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所以对于给丈夫的顶头上司该送些什么,她完全就是个没主意的这事儿若是向文娘或者芳姐儿询问估计二姐就能拿出个章程了,不过时间紧急,二姐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这个她送得多点儿那总比送少了好吧?
二姐咬咬牙,忍着肉痛让五儿收拾出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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