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突变,我们之间忽然有了亘古般永恒的距离。我与他相隔不过三步,但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他眼里蒙上了淡淡的水雾和忧伤,那是与一个坚强、充满棱角刚毅的脸庞极不匹配的表情。
他就那样看着我,生吞活剥般凌厉地盯着,身体却纹丝不动。但我心底明白,空气间的火药味极浓,他脸色铁青,也被我气得够呛,暴戾似乎将一触即发。 电子站
四十 惊魂回程1
四十 惊魂回程
突然一阵乱枪响起,噼岇之声不绝于耳。唐博丰大惊失色,几乎一瞬间本能地冲过来,将我紧紧拥在身侧,我猝不及防,脸撞上他坚实的胸膛,竟然暗暗生疼。
“你干嘛!”思绪还沉浸在那气愤中的我,真以为他出手不逊,打算要张牙舞爪地反击,但对上他低头环住我时,唇齿间沉重的呼吸,不由得偃旗息鼓。
他神情中带着要保护我的极度戒备,浓眉倏忽纠结拧成浓重的深结,神色间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凶狠凌厉。
发生了什么事?我回神大愣,头脑却一片纷乱。枪声丝丝在耳,一声一声地那么清脆,若我没记错,加上刚才警醒我的三声,已是六枪。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这城堡看上去气势森严,但因为那几个门口严阵以待的保镖,我早已深知它内里人物的错综复杂。
没有谁,在自己家里还要安插这么多武夫、保镖,至少以我小百姓的思维,未曾见识过。
我对如此身临其境的乱枪之声惊惧不已,也收住了气愤不已、喋喋不休的责备。本能地双手紧握护住心胸,嘴大张着不知如何应对。看见他脸上愈发浓重的沉暗神情,更是失了方寸。
“你就在这里,蹲下,别走动。”
(bsp;他在愈发嘈杂的人声里却对我附耳轻语,幽暗的瞳孔暗示着明显的警告之意。对上一眼他的目光,我当然就明白。苦保平安,敝命自珍的我,绝不愿意在异国他乡,如此不明不白地命丧黄泉。
虽然一分钟之前,这个人还像魔鬼一样可恶,但现在瞬间也成为我可敬的保护神。我将生命与安全交付给他时,心里有着极端彻底的、毫不犹豫的信任。
我们身处整个城堡角楼塔顶,黑魆魆的夜在这里显得最为宁静,上下无人,沉闷暗寂。我看他转身下台阶匆匆而去,身影完全消失,不知为何,恐惧感渐渐湮上心头。
我孤身一人,高高在上地与世隔绝,却是心怀极端的恐惧与不安,不知六神在何处归主。眼神中现出茫然,也打算自己飞奔着逃离此处,但是想想他警告的话,又不敢挪动脚步。
忐忑不安又绝望的几分钟里,我微微探头向下张望,目光越过石围的栏杆,看见下面狂欢的人群如鸟兽散。逃命惊恐的人们极为慌张,场面很是慌乱。那歇斯底里欢歌载舞的吉他手,已经混迹在奔逃的人群里,那一头的红发在一众金发里,竟是十分耀眼。
极度虚无的表现,是对周遭的嘈杂充耳不闻。我慢慢地蹲下,这里终究曲高和寡,闲杂人等很少注意。几分钟之后,四周渐渐恢复安静,我缓缓站起身伏在石栏上居高远眺,可看到着形色服装的男人在城堡的正门,匆忙地出出入入。
因为一无所知,所以满脑子都感觉很神秘。
“miss!”身后有人叫我,我吓一大跳,惊恐地回头,发现是唐的保镖korel。
“唐叫我带你走!快跟我走吧,小姐!”他冷静的面容下,用了急促的语气。
我一连串地发出追问,“他在哪?他在做什么?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korel根本没时间跟我说,却是轻拉我的胳膊,“唐见到你,一定会告诉你的。请先跟我走!”
跟随他,顺着长长的石阶飞奔而下,感觉心都要跳出胸口。砰砰地剧烈的心跳,连带着手上的脉搏也剧跳不已,让人的血流加速,意识根本无法冷静。路过曾驻足的边厅,随眼一瞥,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大厅里曾有的香艳旖旎,也被惊慌着夺命而逃的人群驱散。
几个脸色阴沉的男人,正低头看向地上一具穿黑色西装的尸体,用英语纷纷议论着什么。
目光逡巡之下,并没有发现唐博丰的人影。
“他在哪?你带我去哪里?”快速跟着他小跑的我,明明对什么都敢闻不敢视,但还是忍不住问。
“他要我送你回泽西!”他回头大喊一句,脚步却并不停顿。
穿过幽暗的一条长廊,灯光或明或灭。那里原本墙壁上张贴着古典的油画,但在这惊恐诡谲的气氛里,我何敢驻足观看?
慌乱中我不忘了思索现状,竟然是喋喋不休地追问,“为什么有人用枪?有人死吗?很危险吗?大家为什么都在逃命?”
korel原本礼貌而又有耐性,但最终还是快被我逼疯了。长廊不过二十几米,而他一定是觉得这条路很是漫长。直到尽头,他为我打开了一扇黑色的沉重木门。
持枪的手一伸,为我示意,“直升机在等你。小姐。”
那神情看上去,就像摆脱了我让他大松一口气。
四十 惊魂回程2
庭院空隙,真的等待了一架直升机。
我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躯身而上。机内有一名胖胖的英国男人,索性尊他为机长。在我上去之后,他只对我颔首示意。
“坐好,请系好安全带,小姐。”他礼貌地吩咐后几秒,我一一遵命。平地渐渐起飞,螺旋桨聒噪的声音在我耳畔轰鸣。
sikorsky 配有双引擎,在夜间或者天气情况不好的情况下,照样可以飞行,还能够在水上滑行,并可以在楼群林立的地区穿梭。
20万英镑一架直升机的价格对于那些富有阶层来说,并不是一笔什么大不了的开销。另外,驾驶直升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动操纵杆就像一个放大版的汽车手闸,升降、前行、后退、左右变向、速度控制,都完全握于手掌心,还有眼前的仪器表,这一切就感觉仿佛在大街上腾云驾雾——就这么简单。
250英镑一小时的学费,必须飞满45小时才有可能拿到飞行驾照,仅这项开销就是万英镑。但即使学习费用和购买费用高昂,购买直升机人数仍与日递增。
这与英国这些年不断诞生的新富豪和超级富豪有关。仅2006年,英国前一千位富豪的财富增长率就达到了20%。除了那些人,玩直升机的大多数是那些it精英、建筑人士、房地产商和成功的小商人,反倒不是那些常人想象中会比较富有的银行家、律师等,因为他们虽然有钱,但他们没有时间。
但依旧有很多人都开始享受驾驶直升机的乐趣,十年间,英国拥有直升机的人数增加了一倍。伦敦泰晤士河边贝特西飞机场繁忙异常,不得不采取预订措施才能保证每年不超过万次起降数的法律规定。
但直升机的噪音和高能耗依然无法解决,安全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世界名人,有多次因飞机失事坠入尘寰、死于非命。那年年底,长距离赛车世界冠军考林麦克瑞、歌手雪莉巴塞都因直升机事故身亡
“hi!,我叫loizss,中国小姐,你第一次坐这个吗?”
“放松,亲爱的,”他眯起眼睛逗我,“我是个非常好的司机。”
言语间,飞机已轻盈地掠过波特兰的海滨,那星点的灯火在夜幕下如萤火虫般跃动辉煌。我紧靠着椅背,感觉急速前行、耐人回味的推背感,却紧抿着唇止不住内心的严肃。从上飞机到现在的10分钟后,我始终惊魂未定,一言不发。
是的,我很紧张。不仅仅是因为刚才那些胡思乱想的惊心动魄,还因为现在我坐上这毫无安全感的玩意儿。这种感觉,就像它是一个气流中随风飘散的风筝,我只不过抓住了细线般的绳子,随时担心它摇摇欲坠。
但他主动跟我交流,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我迟疑着开口问,“你是唐的朋友?”
“哦,是啊。”他爽朗地大笑,而后在黑魆魆,城市及海洋寂静的星光里跟我聊天,“他在我的公司里有股份。”
这是一个55岁的精明商人,他开一家豪华出租车公司,专门为明星和名人提供驾驶服务。刚刚获得飞行驾照,买了一架属于自己的直升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原本安排我今晚送他的朋友去伦敦,”他带点疑惑看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见枪响,康斯特纳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闭上眼,深深的疲惫感袭上心头。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即使我知道,我想也一定不是我乐于见到的。我从小远离死亡和血腥,过得非常和平。即使有所谓的阴谋让我无能为力,那也仅限于我与母亲的家庭暴力。我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思维浸淫在对死亡和恐怖的绝望里。
他在哪儿?他好吗?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是他吗?那么高大,是的,他穿了黑西装,一本正经的服饰。
但好像又不是,明明那些枪响过后他才去的,他怎么会是……
“是谁告诉你要送我回泽西?”我猛然从座位上惊起,安全带紧紧扯我一下,我尽量控制了疼的感觉,以避免龇牙咧嘴,“是唐?”
“不,不是。是korel,”他认真地盯着仪表盘,“他安排我来,又安排我改变航程。”
隐隐地不安袭击了我,我深深地感到担忧。
他不会有事的。
我一定要相信这一点,也必须去这么想。
四十 惊魂回程3
一个人处世这么圆滑,这点兵戎相见若不能坦然应对,那他还是我眼里的唐博丰吗?能在那刀光剑影中出生入死的、取得一席之地的人,又焉是俗物?
我怎会这么杞人忧天?
只有失去时,你才会坦然地正视自己内心深处的珍惜。当你失去一个满心信任的朋友,也会是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吧。
loizss是个很健谈的人,是不是对每一个打‘飞的’的客人都这么热情,我不知道。但是面对我,他显然很愿意跟我聊天。
“现在有很多人买直升机,他们有了豪宅,有了度假屋和豪华车,买架直升机玩玩是很正常的事情,价钱跟买个豪华游艇没多大区别,而且现在买直升机还颇有些前卫和引领潮流的意味。”
英国百姓的新贵?我暗暗想着,不由也来了兴趣问,“你很喜欢开直升机?”
“当然,有了它,我可以带我女朋友去看赛马,能飞去泽西岛或法国海边享受海鲜,或者直接飞到牛津,在那里著名的法国餐厅享用一顿午餐。”
“年轻时我热衷摇滚,坐在法拉利车上,让头发飘散,”他淡绿的眼睛眨巴几下,头也随之夸张地摆动,白色的一绺髭须一翘一翘地,现出英伦人与众不同的幽默感,“那时真是自由!这下,我更想玩一把最酷的了。”
(bsp;“这要花很多钱吧?”
“哦,不,不。”他摇头,眼神中依然充满笑意,“你不用等中了六合彩才有可能实现这样的梦想,在这里,很多人都有能力买一架直升机。”
“实在买不起,还有私人直升机出租公司,提供一天飞行多处的服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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