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威胁1
三十五 威胁
留下,意味着心与身都被囚禁,不能离开。
已是深夜,来夜总会的人还是络绎不绝。那些政府的高管、暴发的显贵,越是在深夜,越有欲望登峰造极的兴致。
我被带到一个穿鲜艳旗袍的女人面前。她不到三十岁,朦胧的灯光下,清晰可见——靠艳抹掩盖,却依旧松弛的皮肤;浓厚眼影衬出眼眸残存的灵气。容貌不能说是不美,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长期歌舞环境下的浸淫,气质有黑暗世界里的鬼魅,美则美矣,玲珑中透着狡猾,老练中透着凶悍。
女人如果失去了生活激情或情感滋养,骨子里会透出自暴自弃的颓废。有的人表现的若有若无,有的人会表现得凌厉凶狠。这个女人,从看她第一眼我就有感觉:她的性格暴戾,脾气不好。
这结论来自我的母亲。一样类型的相貌,表现着一样内涵的性情。我在一刹那间差点惊到呼吸停止:如果这样的人做妈咪,天灭我也!
我曾暗自庆幸脱离了苦难的家庭绝境,却没想到才出狼穴,又入虎口。这个女人断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没准,比我妈还要凶。
这一刻,心开始不安分地战栗。我几乎要夺路而逃。
(bsp;我的胸脯,因压力和恐惧起伏不已。余光,能感觉到——唐博丰观察着我忽明忽暗的神色。
他拉过我,将我交付到这女人的面前。
“裘姐,我新找来的小姐。性子烈,不好调教,以后就跟你了。”说完,闪烁的目光瞥向我。
我的心里升起寒意。那女人犀利的眼光,一瞬间似要将我的冷漠与矜持剥下。但在他的面前,却是满脸堆笑,十分客气。“唐哥,你放心。什么样的到了我这里,还不得服服帖帖?”却将敲骨吸髓的目光盯向我,“这女子,漂亮倒真是漂亮,不过,性子看上去太犟,不太顺啊?”
“那是,裘姐,你多费心。”他深意的目光瞥向我,“这丫头,我可是要靠她镇场子的!”
那女人看着我,直上下打量。
“你坐过台?”
我咬咬嘴唇,不耐她这样*、锥刺般的目光,就好像集市上,拉住了牲口嚼头的买主。既是他找的人,我相信他有恶毒的目的。对面前这个本来让我又惧又厌的女人,也没有好声气。
“坐过。”我冷冷的,根本不看她。
她愕然地呆住,似是料不到我有这幅态度。一呆之下,不解的目光看向唐。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她可是华天的台柱,老手了。”
“哎呦!”裘姐夸张地一笑,“我说怎么兄弟巴巴地给找来,真是个人才!”一边却过来热热地拉我的手,“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依然冷冷地。对这个人、这个气氛毫无兴趣。
不就是坐台吗?有什么好怕的。身为小姐,到哪里还怕坐台?
我内心里发出一声嗤笑,口舌毫不遮拦,“有客人吗?裘姐能否给我安排?”
我看到他深沉的目光射来。
但我却是将目光迎面而上。
他看我几秒,眼神飘忽闪烁,持续着恶的光。有一刻,似乎放弃了心中的某种坚持,但再一刻,就神情变得更加冷漠。
他若有若无地眼神看向我,“不要那么没品,什么样的男人都陪。象你这样让人看一眼,就全身血液沸腾的美女,要学会选择适合你的男人。”
转向一边的裘姐,“好好给她安排!”
却对我邪笑,“千万别让她太失望……”
话语中没有尽言的深意不由让我打一个寒噤。 电子站
三十五 威胁2
我看他转身,那高大的背影带着冷笑,扬长而去。
这个人,把这样沉重的伤害和威胁,轻轻放在我此时对前途无可预测、懵懂无知的心里。他是否知道:这一刻,我是虚弱的?我是无力的?
我想伪装出自己的成熟和老辣,梦想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出污泥而不染,不受伤害、独善其身。但这浅薄的奢望在我面前的女人那里,早被看得幼稚可笑。
我心里那从不肯流露出的脆弱,那一直掩藏在繁华烟火、艳靡歌舞之中的自我,是那般孱弱地摇摆双手,想要获得珍爱和保护。
有一刻,我甚至想拉住他的手,告诉他:不要这样伤害我。
其实我并不想堕落。我只是给自己一个改变命运的途径、体验异样人生的经历。是因为我经历了没有任何自由的童年、读了太多别人的故事,现在只想做一个与众不同、独立自主的自己。
我依然有羞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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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像他说的那样不堪。我冰冷*的外表下,深藏着想保护的是:一颗粉雕玉硺、透明晶莹的心。那颗心充满好奇和热情、无所畏惧地疯狂奔向自由世界。我挣脱管制,只是为了让心灵自由、让灵魂成熟、让意念放松。我曾经生活在阳光下,在那里希望得到爱、得到尊重,那个光明的世界并不能给我。
我选择了黑暗,我选择在这里自恋、自爱、自我保护、自由生活。
我,并没有错。
但是他会懂吗?
他不懂。
他对我的外表心生厌恶,他因为得不到我的服从与臣服,所以否定、鄙视我。冷冷地离开了。
在我隐隐的需要面前,他的身影和力量变得苍白、虚无。
他从没占据过我心里的任何角落。
这一刻,他让我明白:即使置身于喧嚣灯火、浓情歌舞、五音天籁中,视觉和听觉都被欲念陪伴充盈得满满——
我却依然没有摆脱孤独。
我以为:有着诗般气质、梦般灵感的自己,在这里,已然找到了让自己幸福的源泉。但突然发现:我似乎错了。我孑然一身,依然以我伶仃的灵魂在面对所有可怕的现实。
转过身,只能面对这个面容可怖的女人。
她转眼间换了幅表情,那张脸不再有刚才亲热、熟络的主动。我惊异于这变化时却发现,她的目光无情、阴冷,姿态高高在上。
“小丫头,别跟我玩这套!”她阴暗的目光盯住我,“我出道的时候,你还没长牙呢。装这傲给谁看?”
我一惊:这女人果然不是好惹的。
“跟我做,就听我的!我底下十几个人,要是都象你这样有脾气,我还怎么混!听好了!从今天起,你就给我乖乖的!竟然还敢给我脸色看,你是不是活腻了!”
她恨恶的目光,似利剑般的射来。一下子竟把我伪装的坚强看穿。
烈焰红唇徒增了强硬面容的几分凶狠。这恶的气质大概也来自长年黑暗世界的荼毒,这样年纪的女人在这里,本身就不再有招揽生意的资本,但她们却凭着曾经过往的艳情,依然有对新人颐指气使的欲望。
三十五 威胁3
我的眼里现出惊恐。
这样的人,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遇到的。在之前经过的人里,除了某些居心叵测的客人以外,人人都互相尊重、互相需要。没有人对我用这样居高临下的气势;也没有人对我表露过如此强烈的支配、操纵欲望。我一直以为蔡平那样的女人就已经够恐怖了,没想到现在这个,恐怖一千倍。
心里突然阴影重叠,被未知的沉重无声无息地笼罩下去。
我默然不语。
自傲并且自信的心,不是认同了她威胁的力量。而是现在,并不想把她的话听在耳里。一个妈咪,再怎样也是靠管理小姐挣钱,我不信:对这样心如止水、欲望淡然、心态随意的小姐,她能有什么能让我闻风丧胆、操纵我的手段?
利诱或者威逼?
第一种,我不动心。我所要的利,轻易就可以得到。小费收入对我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我不需要出卖得再露骨或再彻底。得到更多的钱,对我来说,只会增加花钱的沉重和烦恼。太多的付出,对我来说是危险更是损失。
数学不好,但基本的得与失、利与弊,还是会精打细算。
第二种,我不害怕。威逼的气势,她不会比唐博丰更盛。她是女人,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不会充满雄性的气息。而在黑暗世界,让我真正恐惧的,只是我的身体被侵犯,失去我的童贞。
那美好的第一次,即使我深知每个细节,在这里又遇到如许诱惑。但我不肯。不肯把它交给我不爱的人。即使我堕落、失去尊严、沉迷欲望、被光怪陆离的诱惑侵蚀,但,我依然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我并不想,在这里葬送年少的人生。
我不属于这里。我只是喜欢现在的投入。将来的某一天,我会认同这回忆里的每一件美好往事。或许年迈时会向我的儿孙展示日记,告诉她们我曾经的故事。即使我不愿做道德的卫道士,但依然不想迈过基础道德的底线。我不想在这里留下耻辱、问心有愧。那样我会在讲述一切的时候,对有的事难以启齿、无法诚实地开口。
我会走,但何时离开,对我自己都是个谜。
在这时,来了两个男人。
似是和裘姐很熟,上来就相互寒暄。裘姐笑得很夸张、脸上的皱纹变的更深、挤做一团。同时柳腰艳摆、花枝乱颤地让我在一旁坐下,自己去招呼服务生给他们安排座位。
看着她摇摆扭捏的身躯消逝,连着那刺激的香水、*气味一并随身带走。我才似乎松了口气。开始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等待。
这个地方我初来乍到,凡事都很陌生。再加上遇上的这个女人,也没让我有“既来之,则安之”的兴趣。我左顾右盼,打算看看周围都有哪些故事。
——不远处的沙龙,坐着一对男女。小姐笑餍如花,男子多情温存。他们窃窃私语,情语缠绵。会心处相拥大笑,一忽儿又浅酌一杯茶,继续谈天说地。
那情形像极了我与吕延春。
我不认为这景象有何丑陋不堪,只看到这融洽气氛中的真情。
每次坐台,我都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被我碰到过分不讲理的客人。而每次,军哥都出于惜花之心,将我视为台柱,总要保护我,不受粗行秽言的伤害。再不济,我年幼不会来事,每每遇到险情,总有岳惠在一旁帮着化解。是尔一直以来,我都不曾见识过真正可怕的色欲纠缠。与岳惠一直在合作的默契:如水柔情、冰冷中带热烈的氛围,一向都是我们强力的保护伞。
绝境逢生、险处脱身,都不是我个人能力所为。我凭了年少、美貌和娇憨,堵住了虎视眈眈的悠悠之口,但不代表,我真的很有职业能力,能平息掉男人蠢蠢欲动的欲望。
这世上,能有几个吕延春?
我在这*、强势的欲望面前,一样会抱头鼠窜、逃之夭夭。
但这一刻。我已是孤独的。
我在独舞,却发现天使已然折翼。那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叵测的危险,而我,不能自我保护、什么都不能做。
三十六 苦难1
三十六 苦难
裘姐已经过来,却是笑餍依旧,冲我点点头,示意我过去。
我无奈地站起身。今天的心情里,没有一丝认为坐台是消遣的感觉。反而对这个陌生地将要发生的一切,充满了忐忑不安。
红裙依旧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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