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我没有见过那流血的一幕,但多年来,那血腥的一幕在我脑海里想象的角落里,始终存在。那是忘不掉的死结,是灵魂里永远无法妥协的暗伤。我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港台片里血腥的场面,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麻木,看得心境沉滞;却不敢在那时闭上一会儿眼,从想象的细胞里找出人生这个曾经的片段,对它品味咂摸,因为我怕我再次被心痛淹没。
我的眼泪,再也不能吝惜流下,我在那样无助脆弱的生命面前,痛哭失声。我握着她纤弱的手,就像握住了一缕青烟,我没有任何能力去把握,她的命运她的未来在今天发生了彻底的改变。人不能胜天,命运把我送到她的身边,却让她热烈激情的生命因我而冷却。我是冰,我是一块纯粹的却顽固的冰,这样在我身边的温暖,最后都被同化成我的温度,她曾想要融化我,竟是徒然。
眼泪是咸的,我此刻如何自虐都不会感到痛,我想用一把利刃,在我腕上划出狰狞的伤口,在道道伤口上刻意滴入我灼热含盐分的泪,这样烧灼、摧残我自己的肉体,才可以减轻内心难以挣扎摆脱的剧痛。
我哭,不是因为我怕了,我不是要这样懦弱地应对野兽的示威。人固有一死不是吗?但是生命应该有活着的意义,也应该有死了的意义。
历史上小人物的生命,就是这样无从轻重。多年之后,除了我,在场的人还有谁,会记得陈琳这个名字,怀念这段以血浇筑的友情?
我永远也忘不了——她醒来看到我第一眼,用失声的咽喉、干涸的唇表达“我…要…回家……”时,对我心灵的震动。
回家吧,陈琳。你原本就累了,象疲惫的鸟儿梦想回到温暖的家园,你看尽了繁华,确认它是过眼云烟,飞得越高,越有不胜的寒意,所以你厌了,你原本就想离开的。
是谁?撕裂了你的翅膀、用生硬残冷的力道拔去了你的亮羽?是谁?连带着让你的尖喙都残忍地剪断,让你无法捕猎,无法觅食,活活地饿死在沙漠与绿洲交界的边缘?生为女人,你的生命中不再有为*,为人母的机会;即使做凡人,你的世界变得残缺,生命中失去了真正的阳光。你曾逃避家庭,在这里奔忙,撇去离愁别绪,企望离开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可是,是谁给别人这样去伤害你的权利?
陈琳,我看着你的眼睛,而你只要看着我的眼睛——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心里的感觉我都懂:我懂你的不甘,你的深恨,我懂你倒下那刻,脆弱的无助,恐惧的痉挛。你自己都没有想到——你孱弱的身躯会忍受这样恶毒的折磨吧?
即使那样,我也知道——你没有后悔成为我的朋友,也没有后悔救过我,帮过我!
我还有什么顾虑?我为什么没有勇气也去做大逆不道的事?我为什么不能为你讨回公道?我为什么不对那个恶女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琳,我懦弱过,我自私过,我小人过。我冷静冷若冰霜,曾对他人的苦难和世间的不平事不关己、置若罔闻。我一直以为:我和你一样,此处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和你一样,是可以随意被人处置生命、摆布命运的蝼蚁。但是,我要再搭上一条命,搭上我自己的一条命,来让你得到天理。
望着窗外冷月,虽然已是凌晨,中秋已过,但它别样的圆润与彻亮却显得诡异。但不管在我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我都决不负你!
六十二 生离1
六十二 生离
唐博丰一直对我失狂的表现冷眼旁观,看我一会失声痛哭,一会表情狠厉、柔肠寸断,却很少说话影响我,沉默而又冷静。他在我身边,缓慢地踱着步,偶尔深邃又克制的目光瞥我一眼,又回复他暗暗沉思的独想。
医生最后一次来视察,嘱咐我们:抢救成功了,但还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好好照顾。门口唐博丰安排了两个兄弟,均是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这样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孱弱生命,我还真不敢交到他们的手里。我弯了腰,轻轻将被角掖好,在床边目光依旧恋恋不舍。
但没用的,现在她的命,只属于医生和神。他们让她活,她就能活;让她死,她就会死。我这样渺小的力量,不过是星星之火,没用的。
哭够了、深恨浅恨纠结,也感到累,舒了好长的一口气。完了却没有一丝放松,反而更是憋闷。我憔悴面容里的眼神依然幽黑,扭头看他,暗含期许,“你,——不说点什么?”
我的问题,一定在他心里惊起了波浪。绕是他向来遇事冷静笃定,我短短几个字入耳,竟不难看到他神色间暗藏的为难。他尽力舒展浓眉,将某种逃避退让的思绪隐去,似乎知道一开口就会激出我心神中的惊涛骇浪,他居然,刻意地缄口不言。
我知道这沉默意味着什么。
我忽然有一刻心里生出了莫名的疏离和恐惧感。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曾是那般伟岸阳刚、强健有力。为何现在在沉默的空气里,竟让我感到陌生,他身上飘忽躲闪着逃避,在我看来,那是懦夫一般的软弱。
“你说话啊!”我克制了要奔泻而出的疯狂,却音调渐高,“我要去找赵婉婷算账!你帮我,还是不帮?!”
“你要怎么做?”他的双脚用力踩踏着地面,似乎由此凸显顶天立地的振奋,但表情却迷离不解,沉暗索然。
“她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他盯着我,一脸震惊。从他的眼眸里我看到了咬牙切齿、桀骜不驯的我,怒发冲冠,杀气腾腾,善良的人性渐渐凋零。原来人性泯灭,媒介就是仇恨。
“不要,”他的语气带着颤抖的哀求,对上我恶欲炽烈的眼,稍稍迟疑,“今天的事算了。好不好?”
“算了?”我一脸错愕,大睁着耳朵,几乎以为我听错了,真是难以置信!
“赵哥知道了这事,答应给陈琳补偿,赵婉婷也会跟她道歉,”他捉住我狂躁的手,语气忽然变得急切,像是预知到我将疯癫欲狂、精神崩溃般手足无措,“世上的事,不是每件都能求个清楚、明白,只要陈琳不死,我一定会争取为她讨回公道。不过事情发生了,你再想报复又怎样?仇恨是永无休止的,你伤了她,赵哥肯定会杀掉你,况且,你能不能伤到她,还是未知数!”
他紧揽住我怒意四起的身躯,“冰然,你冷静!别胡闹!这里不像你想象地那么简单!我要你平平安安地在我身边,陈琳的事,我以后会给你机会说理!听我的,算了!忘了好不好?”
他孱弱颤抖的声音,掠过一丝痛楚,那是无法压制下我腾腾的恨意,而心知肚明、无可奈何的妥协。他在我面前用到了极难现身的央求语气,却让我更感到不寒而栗。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忍受这样残忍恶毒的*!但是他却可以!他却可以看着她、一个这样柔弱美丽无助的女子这样受尽欺凌,却说“算了”。
在那里,血流干、体无完肤、命若游丝的女子,留给人间那样一具绝望无助、孤苦无依的躯体。而他却在这里拦我伸张正义,用轻描淡写的“算了”草菅人命?
他要救谁?他在意的是谁?他心里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他会甘于与一群魔鬼共舞,还以魅人的皮相骗我以为他与他们不同!
我根本无法理解!我无法理解他拥有这样冷漠残酷的人性,却曾经和我同床共枕,让我柔情、真心交付。
我打算用命运深锁的男人,在良知的面前却是这般怯懦。他的立场他的目的,会比一条无辜可怜的性命更为重要。在这种时候他要维护的,仅仅是属于他自己的利益。
我属于他,所以在他利益范围之内;旁人的生命几何,根本无足挂齿,死如蝼蚁!
我在爱吗?我真的在爱吗?我爱的是这个男人,还是爱他给我的一切?我爱的是我的梦想,还是爱这样一种莫须有的虚荣?
六十二 生离2
我如梦初醒,却被刻骨铭心的心碎沮丧击中,眼神中有着颓然气馁,却声色俱厉地开口,“唐博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什么算了?!如果是你同生共死的兄弟,你会这么说吗?如果是我倒下,被伤成这样,你肯善罢甘休吗?还是,——你根本就不过是跟我玩玩,我的朋友,我的姐妹命都没了,在你眼里却死得一钱不值?!”
看到他急得白口莫辩,我语气更加尖锐,“我到今天才看到,将来某一天我的下场——如果我流尽了血,送了命,躺在这里的是一具僵直的尸体,你一样会这样给我一句冰冷的“算了”,你一样不会掉一滴泪!”
“不要这样说话!”他被我的假设击中,*的神色间涌着崩溃般的心碎,“伤的是陈琳,不是你!如果是你,拼了命我也会保护你!”
“是吗?”我咬着牙冷笑,不堪的往事幕幕再现,我一样曾经差点命丧人手,但他轻描淡写地弃去前嫌,并没有还我什么公道。他的爱情,也始终敌不过那固若金汤的一堵暗墙。墙的那端,有他的锦绣前程、荣华富贵,他怎敢让它倒塌,得罪命中的贵人、财神?
“好忠心的狗啊!”我冷笑着赞,嘴角现出清冽冰冷的笑,疲累的神色忽然斗志昂扬,“唐博丰!我真是看错了人!”
我的心已被狂乱地撕成碎片,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还要再说什么,门口一个马仔敲门,我看到了赵婉婷。
我用针扎般仇恨的目光死盯着她,此刻,真希望自己能武善斗,能象她对陈琳那样,疯狂地扑上去撕裂她的嘴。
但唐博丰,我背后稳若磐石的依靠,居然转到我敌人的那边,带着要保护她的姿势揽过她的肩让她出去,神色间还对她关切不已,“婉婷,不用来,你先回去。”
赵婉婷回头看我,神色间闪烁着妥协和惧怕。她心里难道被这惨状也吓到良知重现?惴惴不安?但开弓已无回头箭,能有胆量痛下杀手,为何没胆量承担后果!
“回来!”我色厉内荏,开口咆哮,“你站住!”
目射怒火,朝赵婉婷一步一顿的走去,她愕然地站住,目光中有着虚弱。她,可能是来求和的,但,仇恨的火焰在我眼中燃烧,我感到浑身上下被沸腾的血液支配,象一台复仇机器,执行着大脑和思维发出的指令。
“冰然!——”唐博丰大步上前要伸手拉我胳膊,被我大力甩掉;慌忙间又上前要环住我的身体,但却被我竭尽全力挣脱。
“你让开!”我狂怒的声音里饱含暴躁,面容也因此变得骇人。他被我从未有过的狂暴神色镇住,一时间竟然放了手。
“你懂什么叫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吗?!”我向他怒吼,“别再拦我!”
“赵婉婷!——”我大力地吼,声量惊人。对上她苍白失色的脸,我将胸中闷气一吐为快:“你怕了!你怕了是吗?我看到了你现在的软弱、无能、象废物一样,恨不能钻到地低下四处逃窜!你既然敢做,干嘛现在不敢看、不敢摸?你想想有一天,也有一个人这样对你,就像这样,用尖利的刀,捅进你的心口,还在上面使劲地拧啊拧啊,”我以手捶胸,做着夸张的手势,“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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