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打的协议,那叫存款承诺!协议存款,银行是用这种正式协议的!”见阮大头一副晕头晕脑的样子,龚梅乘势追击,“怎么样?我的阮董,银行的字,我早就签好了!银行的章,我也盖好了!您是不是就在这儿签了吧!”
阮大头心里回荡着孔老夫子的祖训:“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后又不出声地狠狠骂道:“美女作行长,真他妈比男人强!如果龚梅是个男的,敢跟老子这样拔份儿,老子不抽丫嘴巴,也得起身走人啦!”但是,阮大头心里的小算盘不论怎么凶神恶煞般地拔拉,可面对着自己日思夜想的美女行长,依然像一个怕老婆的丈夫,低头服软了:“成成成!签签签!”
龚梅见阮大头就范了,立刻从挎包里拿出了签字笔,塞进阮大头的大手里。
阮大头自然贼心不死,他怎么能让自己的食色计划就这样没有半点儿荤腥地泡汤呢!他的大脑袋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盘算着,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德行,嘴里衔着龚梅的签字笔,一字一顿地念着存款协议的条款:“甲方:五一支行;乙方:至大投资公司……”
龚梅正准备宜将胜勇追穷寇的时候,左忠堂似乎突然醒了酒,眨着红红的小三角眼,装出一副无意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阮董,我今儿喝多了!按您的存款额算,每存一千万,我怎么着也得喝了一杯酒吧?”
左忠堂的话,像烂石头砸进了野鸭湖里,立刻激起了阮大头脑海里的火花。他乐了,似乎瞅见了自己继续实施食色计划的曙光。于是,他把签字笔一放,把协议往身边的椅子上一撂,大大咧咧地叫道:“签签签!龚行你放三百六十五个心!我签!只是咱不能光谈工作,没有喝好,不成呀!左忠堂一杯啤酒就拿走我一千万美元,太不够意思了吧!”
龚梅见阮大头又要耍花招,心里暗暗叫苦,眼睛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依然一副醉态、实则故意捣蛋的左忠堂,嘴上狠狠地说:“那好嘛,有我们左忠堂在,阮董您想怎么喝?”
左忠堂立刻像被开水燎了屁股一般地站起来,醉意全无,执意推脱道:“不成!不成!我的酒量,实在不能再喝了!”
谭白虎的确仗义,见左忠堂忽左忽右、鬼鬼祟祟的德行,便主动站起来,用一副大丈夫的气概拍了自己的瘦胸脯:“阮董,您说,咱们咋样子喝?老弟我陪到底!”
阮大头怕谭白虎这个小职员坏了自己的好事,就借酒发疯地呵斥道:“这没你说话的份儿!要喝,我得跟龚行喝!”
龚梅本是个有酒量之人,而且饭前还去卫生间偷吃了几片戒酒的胃药,面对阮大头的酒官司挑衅,依然不知也敢于不相信是计,心说:“我没有喝倒你们的金刚钻,还敢揽五一支行行长这个瓷器活!”她站来婀娜的身体,坚决得像个大男人,毫不含糊地应战,“阮董,为了咱们银企的合作愉快,今儿你说怎么喝,咱俩就怎么喝!”
阮大头心花怒放了,他真想照定龚美女的小肩膀亲昵地拍上一巴掌,但他的大眼珠子一转悠,终于忍住了,心说:“火候不到,切不可草莽行事!”嘴上却恶狠狠地下了酒令:“一杯酒,一千万!”
龚梅应战:“行!不过是美元!”
阮大头本来想顺口答音地说“成”,可把两个喝啤酒的大杯子拿到自己和龚梅之前,立刻又心虚起来,心里盘算着:“我的计划可是食色!不是赌酒!这几大杯‘至大巡洋舰’下肚,可别把自己也他妈的放倒啦!”于是,他赶紧招呼服务员,踅摸来了几个中型杯,一边倒酒,一边吆喝:“喝喝喝!除了我和龚行,所有的人都得喝!”
龚梅反客为主地又逼了一句:“一杯酒,美元一千万!”
阮大头又踅摸到了占小偏宜的机会,把一根肥硕的小手指套住龚梅细小的小手指,高声大嗓地叫道:“拉拉勾!就这么定了!”
一六、偷鸡不着失把米
在美女面前,最不争气的主儿要数作了瘪子的阮大头了。他既低估了美女龚梅的酒量,更像孩子一般地犯了一个孩子才能犯的错误。
在酒桌上,提着大酒瓶子的阮大头,吆三喝五一杯接一杯灌大家“至大巡洋舰”酒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早已经有如老猫按住了小老鼠一般,是胜券在握了。可喝来喝去不知道怎么的,他的眼睛就感觉越来越花了!他用自己肥厚的大手把一对大眼珠子使劲儿揉过之后,眼睛不但没有不花,甚至瞅见的东西都成了双影!他再重新、更使劲儿地揉,直到眼珠子感觉有些痛的时候,才停下来,向前一瞅,这回更糟糕,眼前所有的东西竞成了三个影子,完全是古人“对影成三人”的境界!他的脑子也感觉越来越糊涂了,本来在心里策划了许久的食色计划的第三步,即背着美女上床行动,喝着喝着,在脑海里不知怎么的,越来越淡了!而且,不知不觉地竞沦落成一个十足的酒鬼,一通地争强斗狠,先是只与龚梅一个人喝,而后又莫名其妙地扯进了谭白虎,竞一人对着两人杯碰杯地干起了酒仗。以至最后,是怎么结束这场酒官司的,又是怎么与龚梅分手的,甚至是怎样单独入床休息的,他都全然不知!那个食色计划像被什么鬼偷走了一样,早就被丢到了脑后,忘得干干净净了。
等阮大头重新睁开眼皮的时候,太阳光已经与野鸭湖的水面呈四十五度角,阳光撒在湖面上的温柔的金黄色,早已经变成了耀眼的眩光。
“董事长!董事长!”文才子不但在耳边叫着,而且还摇起了阮大头的肥肩膀,“大家都起来了!是不是应该吃早饭了?”
阮大头一激灵,突然坐起身,惊问:“几点了?”
“早晨九点多!”
“她们……都起来啦?”
“都起来了!”
阮大头诧异着:“昨天,我……醉了?”
“昨天,全醉了!”
阮大头疑惑不解地摇摇大脑袋:“不能够呀!那么一点酒,怎么就能把我喝倒了!横是有人放了毒吧!?”
文才子笑了:“董事长,这是咱们自家的地儿,怎么可能有人放毒呢!”
“没毒?可我……是怎么进屋的?”
文才子没想到阮大头对昨晚的行为竟然一无所知,便笑着解释:“龚行引路,谭白虎把您背进来的!”
阮大头感觉大脸发烧,一下子下了床:“这怎么话儿说的!难道她们没醉?”
“都醉了!龚行吐了,连我都吐了,只是您醉得最厉害!”
疑云阴沉了阮大头的大脸,他诧异地嘀咕道:“还是不对劲儿!这一丁点儿酒,我过去可能控制,老子不应该出这洋相呀!八成儿还是谁他妈的放了毒!”
“毒!?”文才子听阮大头坚持这么说,自己的心里一哆嗦,也诧异了:“不应该呀!这儿除了几个老厨子,就只有老马头儿和他那豁嘴儿子了,再没有外人!”回想起昨天阮大头的洋相,文才子更诧异了,“合着,昨儿您不是有意装的?龚行和谭白虎私下议论,可说您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哪!”
“我压根儿就没想醉!”阮大头整个是偷鸡不成失把米,懊恼地一拍大脑袋,问文才子:“怎么?老马头儿的儿子还来了?”
“今儿不星期六吗?老马头儿在湖里巡逻,他那豁嘴儿子也就一块儿来这儿蹭吃蹭喝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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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大头还没小气到怕老马头儿一个穷儿子吃穷自己的地步,也更没有担心那个豁嘴大学生给自己下毒的警惕,就没再支声。望着窗外浩瀚的水面和一群南飞的大雁,阮大头又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可能是我真老了!干不过我自己的‘至大巡洋舰’啦!合着那协议,昨儿个我没签?!”
文才子赶紧点了点头。
“那龚行喝够杯数没有?两亿美元,应该喝个二十杯!”
文才子谗笑道:“最后,谁也没精力算啦!”
阮大头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还成,虽然折了兵,倒还没赔夫人进去!”见文才子毕恭毕敬地等待自己指示,阮大头一连打了几个哈哧。
“饭桌上就差您啦!”文才子提醒道。
“好!”阮大头的一颗贼心依然没有因为醉酒而死,“我收拾收拾,立马儿下去。我保准儿要把革命,进行到底!”
至大投资公司学着慈禧在颐和园建石坊的排场,在湖心岛上建了一座不大的船型二层茶楼。茶楼一侧傍岸,一侧完全建在了绿色的湖水之中。龚梅带着五一支行的一行三人,正临窗而座,一边品茶、嗑瓜子,一边欣赏着湖光野色。
龚梅实在没想到有备而来、憋着一肚子坏屁的阮大头竞这样不扛酒力。酒官司虽然胜利了,可她却一直揪着心,因为,胜利还没有果实,存款协议还没有签!如果阮大头来个死皮赖脸地一推六二五,自己这一晚上的功夫,岂不白搭了吗!?
见阮大头在文才子的陪同下走进茶楼,见这个男人不但没有萎靡不振,反而又容光焕发起来了,龚梅只得强颜欢笑地起立,主动迎了上去:“呦,我的阮董,您身体没事情吧?”
阮大头热情地拉了龚美女的小手,充满血丝的大眼珠子里,洋溢着阳光一样灿烂的光芒,嘴上一连说了几个“对不起”,可龚美女的小手却一直被他牵着,始终没舍得放下来。直到把龚美女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就坐了,那只捞了便宜的大手才不得不放弃对美色的攫取。
“协议得赶紧签哪!”阮大头入座之后的第一句话,倒有一点儿让龚梅喜出望外。
“亏您还想着,我怕昨晚上那酒白喝了哪!”龚梅拿出美女得便宜卖乖的架势,没说半句感谢的话。
阮大头咧开大嘴笑了:“哪儿能呢!我的话怎么能一点不靠谱嘛!?”
谭白虎倒是沉不住气了,把昨晚阮大头扔在椅子上的协议重新拿出来,试探着提醒:“协议,我拿来了!”
阮大头大脸上立刻写满了“不高兴”,瓮着声音抢白谭白虎道:“先撮饭!撮完了,你们哥儿几个溜达着,龚行和我一起,到我这里的办公室签字盖章去!”
龚梅没多想,挺好奇地问:“怎么?您阮董,在野鸭湖里还有办公室?”
阮大头的脸上立刻重现了灿烂的阳光:“感情!我虽然不会附庸风雅,但总晓得临水办公效率高嘛!”他学着龚梅说话的习惯,没有用“知道”,而用了“晓得”。
见左忠堂一直是一副一言不发、闷闷不乐的德行,阮大头便打哈哈道:“怎么着?左经理一会儿和我们一起去,参观一下我的办公室?”
左忠堂本来下午和任博雅有约,正急得火上房似的,虽然明知道在这个野鸭湖的孤岛中脱不了身,但也断无参观、闲聊的雅兴,就支吾道:“岂敢!岂敢!等龚行一拿了协议,我们就得撤了!”
但是,阮大头的食色计划却不是按照左忠堂的需要安排的。吃罢早饭,阮大头又叫来一条小型机帆船,对五一支行的同志们说:“来一趟不容易,我得给你们弄点水产野物呀!”
龚梅推托起来:“我们怎么敢连吃再拿?”
阮大头笑了,把对银行多年的不满变成了一句实在而刻薄的话:“改革开放以来,银行同志不是一直这样嘛?”
龚梅也笑了:“您有没有搞错?现在中国早就入了关,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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