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给颠覆了。
门忽地被拉开,海元一手扶着门框低头瞪着鹌鹑:“你,有话,直说。”
鹌鹑离门很近,门一开她吓的后退一步,这会儿和海元正好一肩的距离,她抬头看他,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措辞:“i want to say……”
“说人话。”
“……你姐姐不是结……不是走了么,之前你也是因为你姐姐才同意和我交往,现在她没在这里了,你是不是打算……啊,打算分手?”
海元愣了愣,看了她好半晌,那句“其实我一开始就没同意交往”差点就脱口而出,但见对方的表情他不太敢说出口,大概是害怕被她揍又或者是别的?海元挑眉:“你想说什么?”
鹌鹑学他的样子顶起一边眉毛:“刚不是说了吗,咱不分手,继续交往吧,我挺喜欢你的。”
海元抱胸:“你是我见过的所有求交往的女人里,最不害臊的。”然后他又被踢了一脚,“嗷!嘶……大姐你想让我截肢吗?!”
“谁让你长那么高!”
“我是模特啊,你有见过膝盖着地的模特吗?”
“你来当第一人吧。”
两人吵吵闹闹走到厨房,海元本来想找点儿什么啃两口垫垫胃,他从昨晚上起就没吃什么东西,一肚子都是啤酒水。鹌鹑让他等等,自己跑炉子上揭开一个砂锅的盖子,一股白烟冒出来,空气里霎时溢满了米香味。
砂锅是上上上次来给他姐姐做饭时在商场买的,因为海元说孕妇应该多喝炖汤一类的熬煮食品,有利于营养的吸收和滋补。那时候鹌鹑就骂他虐待义工,免费帮忙做饭还那么多要求,不过她也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不高兴。海元似乎也看得出来,所以玩笑道:“你不是我女朋友吗,这是义务,义务而已。”
“有点儿烫。”鹌鹑拿了根勺子舀了一小勺尝了尝,头也不回地招手指挥着,“去,自己拿个碗来。”
海元半天才回神,走到一旁打开上方的橱柜取出一只碗递给她,见她一勺一勺慢慢往碗里舀,一边轻轻吹气帮助散热降温。鹌鹑最近太忙一直没空去修剪头发,头顶已经长出一截黑发,往下慢慢过渡的金黄色烫成她这两年喜爱的波浪形,现下发梢已经探进了衣领。大概是因为今天不用去公司,他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没上妆,素颜的脸有些苍白,比化妆的时候看起来稚嫩些,但眼下的阴影因为年龄和长时间的疲劳工作无法消除。
“喏。”鹌鹑递上盛了大半碗米粥的碗,“发什么愣,hot hot!赶紧拿着!”等对方接过她立刻用滚烫的手指捏住耳垂消温。
海元用指腹按在碗沿,低头看着碗里熬的软糯的白米。她是个好女人,如果是闹着玩儿他无所谓,但如果是真心,斩断才是好。
“鹌鹑。”
“嗯?”鹌鹑闻声抬头看他。
“鹌鹑,你知道的,”他依旧盯着粥,声音沉了下去,“我不可能喜欢你,你知道的。”
逆风行驶了那么多年的暗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总有太多的不甘心占据着有利的位置盘踞了夜晚的念想,一遍一遍过滤着自己的软弱和现实的无能为力。外界嘲弄或讽刺的暴力就像强光直射着视网膜,难得清静的夜晚即便用手臂遮住眼眶,死死的闭着,也总有如蜘蛛网一样纷纷扰扰的光侵占你唯一的黑暗。
一个人都这么累,拿不起放不下,怎么还有力气去承受另一个人的喜欢。
好一阵也没有回应,海元抬眼,见鹌鹑一脸杀气地把他瞪着,他怔了怔,刚才的悲情早没了影,这会儿只觉得背上冷风一股一股的吹,声音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干、干嘛?你那什什么表情?”
鹌鹑磨牙的动作明显到隔着脸皮子都能看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勺子用力往水池里一扔:“谁他妈管你以前暗恋谁了?你要自暴自弃是你的事!姐姐我今天就看上你了怎么着?你休!想!甩!掉!我!!”
海元退一步,再退一步,最后直接捧着碗转身就往外跑,还没跑几步后面的人就跳到他背上两手两脚跟个八爪鱼一样把他缠住,害他差点儿重心不稳往后栽倒。
“你干什么!?”
“跑啊你跑啊!你再跑啊!?”
“……有你这么追求人的吗?有你这么求交往的吗?”
“你管我!”
“……不敢。”海元弓了背保持平衡,扭过头看向对方气红的脸,“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发火?”
这一说鹌鹑又来气了,贴着彩甲的爪子直接扣他脖子上:“你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她未婚先孕你想着她也就算了,这会儿她都嫁给别人了你还想着她做什么?你傻还是蠢啊!你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还成天放心里捣腾来捣腾去的自我折磨,你说你脑子没毛病我都don’t believe!”
“你……!”
“闭嘴!听老子说!”还没给海元张口的机会鹌鹑直接把他嘴捂上,然后继续巴拉巴拉,“刚才我好好跟你商量你不肯听,非逼着我来硬的,行,硬的就硬的,海大饼我告诉你,你敢跟我分手,姐姐我明天就去公司里告诉所有人你酒后乱性不承认还想甩掉我!然后再去你前身公司shirley让他们也知道,别不相信,我一个做经纪人的人脉广的很,想认识谁就有谁的电话号码!”
“……”海元哭瞎了,他这什么运气啊,怎么遇上这么一个女土匪了!
鹌鹑怕把他捂死,松了手让他喘口气,海元大呼两口新鲜氧气,表情极度扭曲:“你……你别这么想不开,非吊死我这棵树上,不值得。”
“我说值得就值得!”鹌鹑巴在他身上不肯下来,见他一脸苦大仇深她更愁,这次她什么都赌进去了,以前挫败的感情史让她明白,遇见对的就得抓牢了,一旦放手便什么都没了。
海元看她那副英勇赴义的样子,低头叹了口气:“鹌小鸡,你这是……绑架啊。”
“哼!”
*
安棉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苏丽。苏丽也没想到,但她懂得隐藏表情,不像安棉,什么都写在脸上写在眼睛里,喜欢或讨厌,不安或欣喜。
“你和谁来的?”看她张着嘴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字,苏丽特别镇定的找了个话题,“和木木间?”
自从上次安棉那个同学的服装店的事件,苏丽和安棉的关系没有再如最初那样僵持,倒不是说是因为那时安棉选了她做模特,当然这也是唯二的理由,毕竟处在那么尴尬的境地里有个人突然朝你伸出援手,那种不带任何利益的援手,不感动是假的。最主要的是,安棉这个人,真他妈讨厌不起来。不过她和木木间的关系还是那样,又臭又硬,只要那人在秀色呆一天,她苏丽就和他势不两立。
“嗯……啊不!”安棉反应了一下差点儿说错,赶紧摆手改口,“不是他不是他!”结果手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安棉立马弯腰去捡,一边把手里没落的暂时放床上。
“嗯?”苏丽奇怪了,她不认为安棉还能和谁搭档着来参加,“不是她?那还有谁?”
安棉也怪老实,人家问了她就真要去回答,可是这次把她难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从没撒过谎的棉花面临着有生以来的第一个谎言:“她……她的……她的哥哥……”
“哥哥?”苏丽也是下意识地问出口,没想到对方突然哇啊的一声哭叫,东西往床上一扔转身冲了出去。苏丽默……她说了什么?怎么把人吓跑了 ?
间木回去的时候同寝的那位室友也在,短浅的头发,白t黑裤,正坐在床尾一条腿盘在床上埋着脸换着镜头,旅行袋还放在脚边,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间木正好和他对上脸,对方眉目清俊但稍显稚嫩,像个高中生。
两人礼貌性的交流了几句互相做了自我简介,间木得知这个人叫阿次,个子不是很高的一名正太少年,实际年龄比他大的多,只是因为个头和脸孔导致年幼的错觉。
把买的东西放下后看见床上的包,间木想起安棉的行李袋还放在他这里,正打算给她提过去,有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还没看清是谁,就觉得一阵强风刮的他耳朵呼哧呼哧的响,接着是舍友“呜啊”的一声惨叫。
“小瓜你……!”
间木转头一看,一个瘦瘦高高耳朵下方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把阿次扑倒在床上,估计扑过去的力度有点儿猛,阿次的表情有点儿扭曲,推了好几下也没把上面的家伙给推开。
“你……先起来。”见对方摇头,还是死命的抱着他的头,一脸满足地蹭他的脸,阿次有点尴尬地瞄向间木,而后很无奈地叹气,抽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脑袋,好声好气地哄,“压着相机肚子不疼么?起来吧,乖。”
女生这才慢慢爬起来,坐在阿次的腿上两手按着他的肚子憨憨地笑。
阿次用胳膊撑起上半身,一面把相机放在一边防止二次碰撞,又瞄了一眼看呆的间木,第一印象很清冷的少年这会儿竟然露出相当不好意思的表情,吞吞吐吐地介绍道:“这是……这是我这次的搭档,阿友。”
当然,肯定不止这层关系,间木心知肚明但没挑明,见这位阿友好奇地看向他,他礼貌地点点头,对方指着他“啊”了一声又看向阿次,歪着脑袋抬了眉毛。阿次点头嗯了一声,说:“嗯,这是我舍友。”然后阿友笑了,又转头朝着间木抬手摆了摆打招呼。
间木愣了愣,没等他问出口,阿次主动说:“她……不能说话。”说着这句话时视线垂了下去,可惜没等他沮丧一下,阿友又凑过去蹭他的脸,笑的憨厚。阿次脸又红了,推又推不开,不停地低声喊着“有人呢别这样!”“听话,乖!”“小瓜别玩儿了,人家看着呢!”……
间木觉得这女生像阿次养的宠物狗,还是特别黏主人的那种。而且这两人从外型上很不符,阿次明显比阿友矮了大半个头,充满了奇妙的违和感。
发觉自己在这屋子里很突兀,他招呼了一声后赶紧提着安棉的行李袋往外走。刚踏出门就看见他要找的家伙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直接撞胸口上,疼的他一口气吸了十秒才缓过来。
“你……!!”
安棉没给间木发火的机会,抓着他的衣服仰着头望着他,红着眼睛说话声音都在抖:“苏苏苏苏苏丽来了!跟我住、住一个房间!我跟她……我跟她说……我骗她,我说,我说……!”
间木哪儿见得安棉这个样子,赶紧拉着他走出去关上门,一边揉着她的后颈问着:“说啥了?别急,慢点儿说,没人咬你。”
也不知是间木安抚的动作起来作用还是玩笑性的威胁缓和了情绪,安棉深呼吸两下,怯怯地看着他说:“苏丽来了。”
“嗯,然后?”这个倒不奇怪,苏丽的性格就是这种,争强好胜四处寻求抛头露面的机会,这个赛事又很有名,她来了是正常的。
“她问我和谁一起来的。”安棉低头搓着衣角,“她问我是不是……是不是和你……”
“你怎么说?”
“我肯定说不是了!”激动地抬头看着间木,然后又有些无措地胡乱扒拉耳边的几根长长的杂毛,“我怕她看见你后起疑,我就说……就说是你哥……哥……”
“ ……”说真的,这个理由真是……烂到不行。
发现间木表情不太好,放她后颈的手也僵在那里,她慌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又追问我,我着急,我就胡乱说了,我还撒谎……对不起,对不起间木!”
间木看她那个样子也舍不得骂了,表面上还是绷着脸,伸手拽着她的马尾用力扯了扯,看她疼的皱眉才松手,道:“算了。其实我觉得告诉她实话也无妨。”
“啊?”安棉诧异。
“嗯,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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