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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说着恼着带着怒,

  拾砖头就要打乌鸦这个畜牲。

  他刚把砖头拿在手,

  那砖头低下趴着一个蝎子精,

  蛰的子牙直喊疼。

  疼得他朝后一甩手,

  这倒霉人正碰上卖画人订在墙上的枣胡丁,

  手上边被戳了一个大窟窿。

  这砖头扔的一声出了手,

  正正巧砸到了树上一窝大马蜂,

  就听得嗡嗡一阵叫,

  蛰得他脸肿鼻又青。

  他急急忙忙朝后退,

  真倒霉,一下子掉进了谁家的大粪坑。

  他慌慌忙忙来爬起,

  浑身上下臭哄哄,

  他仰面朝天叹口气,

  他连把老天怨几声,

  为什么屋漏偏遭连阴雨,

  屋倒偏遇西北风,

  我姜尚前生造的什么孽,

  时时处处遇灾星。

  无奈何,他只得渭水河边把鱼钓,

  等待机会再发功。

  到后来,周文王访贤来到渭水边,

  姜子牙终于遇到一个明君。

  周文王拉他八百八十单八步,

  他保江山保了八百八十单八春,

  我李大柱什么时候遇到好媒人,

  给我找一个好女人。

  唱完了《姜子牙卖面》,心中平静了许多,然后回家套上牛,去南河湾子耕地去了。鞭子一甩,又唱起了他自编的赶牛的号子:

  “穿大鞋,

  啊——,

  放响屁,

  啊——,

  坐牛车,

  哎——,

  看丈人,

  哎——”。

  第四章:兄弟 第四章:兄弟(7)

  几天之后,小撮合领着一个姑娘来了,不用说就是来和二柱子相亲的,姑娘名叫嫦娥,虽然没有小撮合说的那样漂亮,可正值青春期,看上去也还怪顺眼的,用大甩爹的话说,“鼻子眼睛长得是地方,单独的看,眼睛也就那么回事,鼻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这一组合起来看,就觉得搭配的非常的好,像那桃花坞的桃花和绿叶一样,搭配得自然。”大柱子的好朋友,黑子说的就更加巧妙了。“那个小妞长的没有可挑剔的,该高的地方高,像是二郎山的主峰,该凹的地方凹,像是流经旮旯村的那条老龙河,那曲线,那线条,自然的像是一遇春风就开放的河弯子那片桃花坞。”

  嫦娥给旮旯村人最深的印象,就是低眉顺眼的,太不象她的妈妈,一点也不张狂,一点也不张扬。左脸上写着一个温柔,右脸上藏着一个秀气,眉宇间跳动着是善良和宽厚。

  那天来时,也有不少的闺女媳妇二大娘来看。唠叨妈说,“闺女呀,你是怎么长的,怎么这样水灵呢,八成是吃露水珠子长大的吧。你看那个小眼长的,水汪汪的,比俺们这老龙河里下过霜的水还要明净。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活了50多岁了,还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闺女。闺女呀,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呀,我对你妈妈看法不好,八成上次来看门头的不是你的亲妈吧,是你后娘吧?她怎么那样叫人恶心。看了她,我饿的要命也吃不下去饭,今儿个看到你,我吃饱了,还能够吃三大碗,我要有你这样的闺女,不穿棉袄我也能过冬呀。”

  唠叨妈一席半真半假的话,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而那个嫦娥姑娘,只是嘴角有一丝的笑意,像露水珠子在荷叶上滚动的一刹那,稍纵即逝,什么也没有说,跟在小撮合身后,低着头朝大柱子家走去。

  喜欢揭唠叨妈老底的大骂子妈说,“唠叨妈,你看你那个嘴,吃黄豆,拉豆瓣子,也不消化消化,就朝外说,你跟人家这个姑娘也不熟,那能够开这样重的玩笑?妈还能够有几个,你有几个妈,都50几岁的人,说话还想那王小二放羊的一样,想到哪放,就在哪放,也该有个收揽。你那个嘴,简直像是破锅煮驴屎一样。”

  唠叨妈也不服输,“我跟嫦娥姑娘唠嗑,与你那根筋疼,看你吃热怎么的,我大唠叨就这样的人,直肠子,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不像你肚里尽是弯弯饶,说半截留半截,让你家大骂子爹,天天跟你藏梦梦。今天当着这么多的姑娘小媳妇,我不好说你,你跟你家大骂子爹睡觉,裤子也是脱一条腿,留一条腿。我这个人虽然嘴不好,可我的性子好,有饭就吃,有话就讲,有屁就放的,有什么不好。怕就怕的是,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当面说好话,背地里使绊子的人。”

  大骂子妈自己知道,这嘴上的工夫不是唠叨妈的对手,丢下一句,“你跟你家唠叨爹睡觉,都是一丝不挂的,也没有看到你跑到大路上睡过一回。”从人缝子挤走了。其它人看到这两个妇女抬杠,抬得脸红脖子粗的,也都不好意思呆下去,都走了。

  东头何半仙听人说,那未来的二柱子媳妇嫦娥长得漂亮,在嫦娥临走的时候,特的拦在路口看了嫦娥。何半仙也曾经看过嫦娥的妈妈,她两相比较之后,说了一句旮旯村人听不懂的话,“我看了嫦娥母女俩,我真正理解了什么叫遗传和变异,一个是天上的仙鹤,一个是屋檐下的麻雀,仙鹤不以为自己是仙鹤,混同于普通的麻雀,而麻雀却总认为自己就是仙鹤,你说怪不怪?当初我们旮旯村的两朵村花,被苏北的两个唱大鼓书的拐跑了,我真是有一种莫明其妙的失落感,旮旯村里无美人。前些年她们还来家走娘家,我凑巧还能够碰到饱个眼福,这些年,她们娘家也不来了,我这双爱美的眼那,就目中无人了。如今哪,我这双爱美的眼又有了用武之地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此言信然。”何半仙就是这么一个酸酸的破落的老文人,说话都是这样文白夹杂的,攻其一点不计其余的,他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旮旯村的老少爷们都是知道的,也没有谁去和他较真,就像他给人算命一样,有算准的时候,大部分还是信口开河的多,算得不准。

  不少人看过嫦娥之后,也就不再为大柱子抱亏。

  “不看不知道,看过吓一跳,这样的姑娘说给大柱子,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材料了。”

  “我也不是说大柱子这样的人,就不该有女人,大柱子该有女人,论大柱子的品行该有一个很不错的女人,只是不该有这样漂亮的女人,特别是不该有嫦娥这样百里挑一的女人。要是大柱子娶了嫦娥,那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说给二柱子,两个人配,过去讲瘸驴配个破口袋,弯刀配个瓢切菜,那是说不好两样东西相配,这好的东西配在一起怎么说来着,奥,叫锦上添花,是不是?二柱子和嫦娥结婚,那就是锦上添花。”

  “我看那,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怎么叫该?怎么叫不该?那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也多得是,只能说大柱子,阎王老爷没有给他安排这个嫦娥,命中八寸,难长一尺,你说我都说的对不对?”两个杠眼抬的面红耳赤。

  嫦娥来的第一天,是大柱子最难堪的一天,从早晨就下湖耕地,一直耕到天黑,连中午饭也没有回来吃。

  大甩爹说,那天,大柱子的鞭子甩得像一千头的鞭炮那么响,号子打得如同夏天接二连三的雷声。

  村上的几个缺德鬼,偏偏那壶不开提那壶,“柱子,你哪个丈母娘长的好俏,她的闺女更俏,你小子可真有艳福啊,你那小鸡鸡今后可就有“鸡窝”钻了”

  “柱子,你的那个媳妇,来了,你怎么不回家看看?小心,你的弟弟二柱子占了便宜。”

  “滚你妈妈的蛋,再不走,我的鞭子可不认人,”说着,他把鞭子朝空中甩了一道弧线,几个捣蛋的小子吓得落荒而逃。

  事后,人们看到大柱子那天耕的地,和往常耕的地一点也不一样,往常大柱子耕的地,笔直笔直,像是木工墨线打过一样,那犁起的黑土像是平湖秋月一样波澜不惊,那天耕的地,弯弯曲曲,像是蚯蚓找娘家一样,而且深浅不一,还有耕一犁丢一梨的现象。那掀起的黑土像是大小不等的漩涡逆流在这里聚集。

  第四章:兄弟 第四章:兄弟(8)

  大柱子看过嫦娥之后,心里也平衡了许多。在他的好朋友黑子面前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女人,做我弟媳妇也就不错了,我大柱子就满面子了,要是做我的媳妇,能慌死我。”

  本来,大柱子因为这件事情,对二柱子颇有些抵触情绪,对于嫦娥的到来,也是不屑一顾的。也许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

  在嫦娥还没有来到旮旯村之前,他到处散布说,“嫦娥长得不怎么样,我没有看过,我听小撮合说的,说那个姑娘有点厚嘴头,下巴上还有一棵伤夫痣,脖子上害过老鼠疮,可不好看了。”

  有人也不知真的为大柱子着想,也不只是有意调理大柱子的神经,说,“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你的弟弟二柱子不一定能够看得上,看不上,你再叫你大表哥小撮合说给你。”

  大柱子说,“人家的妈妈判了我死刑”。

  那人说,“他妈妈看不上你,不等于姑娘看不上你,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各投各的眼,世上事情难说的很。小撮合带她妈妈来,她妈妈没有看上你,却看上了二柱子。这一回,嫦娥来和二柱子相对象,二柱子如果看不上,你再托小撮合说给你,这个嫦娥当不了愿意你,挑来挑去,都是你弟兄俩,便宜没有出一家。”

  大柱子被说得癔癔忽忽的,嘴上虽然说,“她妈讨厌我,我更讨厌她妈,再说了,我才不拾人家不要的货来。”可心里的希望,还没有完全的破灭。

  小撮合带嫦娥来和二柱子相亲那天,大柱子有几分沉重,也有几分希望,怀着十分矛盾的心理,耕了一天的地,也没有回家,晚上回来时,他本想睡觉算了,可是忍不住地还想看看,可是当他从门缝里看了嫦娥一眼,心中那点微茫的希望,被嫦娥和二柱子那情投意合的瞬间春风,彻底的吹灭了。

  “下雨天撒尿,连个屌影子也没有了”,大柱子对他的好朋友黑子这样说,“嫦娥那眼神像一把钩子,我弟弟那眼神像一团火,哪还有我的份哟。”

  大柱子脸沉得有千斤重,他爹叫他到马厂集上去买菜,他嘴撅得能够栓大叫驴,无奈,只好李大山自己亲自去。

  他看见嫦娥和二柱子谈得热火朝天,没趣的走开了。一夜也没有睡好,一大早,又套上牛到老龙河的河湾子,耕地去了,把昨天耕过的地又耕了一遍。他那“穿大鞋,放响屁,做牛车,看”的号子声中透露出几分凄凉和无奈。

  是什么情景,让大柱子的希望彻底地破灭的呢?是嫦娥和二柱子当初见面时候,那么一种亲热劲。

  二柱子坐在床的这一头,嫦娥坐在床的那一头,差一点就挨着了二柱子的肩头了,二柱子摸摸插在胸前口袋里的两只笔,假装把俩只笔调整一下位子,实际是借故忙里偷闲地看着嫦娥,眼睛是那样的明亮。大柱子对人形容说,“我弟弟那眼神,他做我弟弟20年,我从来没有看过,亮中有光,光中有亮,真是像放电影时,八一电影制片厂那个红五星一样闪闪发光,射得人们眼都睁不开。”

  二柱子这种眼神,朝夕相处的大柱子还很少看到,他考上兵,是多大的事情呀,他的眼睛也没有那天的亮,更别说其它事情了。反正这种奕奕闪光的眼神,作为哥哥大柱子是第一次的看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二柱子,那天的笑容格外的灿烂,灿烂得像是秋日二郎山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