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子撩撩眼皮,“出来混的哪有傻子,连孑孓大的小弟都玩心眼,供的钱,准比你开的数少。”
浩燃凝视台上低垂的殷红帷幔沉吟一下说,“小富那朋友有事没事先上医院躺着去,小题大做,我再托人弄几张假病历,这我安排。大牙闲事不爱管,但闲钱未必不爱挣,小富卡上那两千替我给大牙送去,回头我给他打电话再商量。有句话叫firstme(先动优势),既然狂二不想出这血,那咱就帮他放放。”
池云仿佛欲过马路的行人,终于等到空儿,递来个精美昂贵的白绸面扁盒,“哥,这是你萧妹妹给你挑的围脖,白羊绒的。”
浩燃道谢。
萧萧串过来,笑,“你们的军事谈得真像恋人的情话,严密得水都泼不透。”说时为浩燃拉开罐邦德咖啡,表情柔和,音腔温软,“哥啊,你一个人——闷不闷,妹妹给你找一个啊,漂亮,还乖的。”
浩燃感觉仿佛凄凉寥廓的旷地注入一息滋润的水气,可瞬间却被皲裂土地吸了进去。
“先谈着试试呗,人家见过你,是我们寝室的,那女孩可好了呢!”萧萧瞳仁如水。
浩燃想起盈盈,摆摆手,“试过,不入戏。”喟然一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还是介绍给小尘吧,他也孤家寡人。”
小尘急忙抗议,“我有了我有了,都半个多月了。”说完后悔失口,补救到,“我女朋友不让谈了恋爱就像鸡下蛋似的到处宣扬,她让低调,不是有心瞒大家啊!”
大家七嘴八舌:“还低调呢,刚才那劲儿,恨不得喊破喉咙说你有了。”
“就是,你都有了半个多月了,竟然一点想吃酸东西的迹象都没有,怪不得我们没看出来。”
“去你的!”“你是不是在台球厅有上的,我说总往那儿跑呢,哪学校的?漂不漂亮?有钱么?”
“你看你一谈这跟老太太似的,明天让他领来不就完了么,非子也有了吧?”
“俩哪!他老牛吃嫩草,一个初二,一个才小学四年级,太没人性!都搂一起吃冰糕了还愣说是他妹妹,这回就剩大哥单蹦儿了。”
“哥哥整天抑郁寡欢的,也不知寻思什么?没听说么,高中时爱情是奢侈品,没有尚可以;可大学的爱情是日用品,没有就寒酸了。大学要不谈恋爱,那真没天理啊!咦?大哥呢?”
走出文晚现场的浩燃对如影随形的手下二筒说,“你们不用跟着,我就四处转转。”
“那大哥小心点,有事叫我们。”几人颔首退去。
浩燃在校园——在这天才的坟地上踱步,路板的裂纹交叉成暗影,灯光昏黄而迷茫。
球场凄寂无光,密如蛛网的铁丝围墙旁一对恋人在拥吻,男的贪婪、激情,女的敷衍、厌烦。凝眸细看,竟是瘦如猴的王翔和水桶腰的赵敏。
赵敏挣脱开王翔,鄙夷地说,“行啦,都喘不上气了。”
王翔意犹未尽,馋鬼似的tian嘴咂舌时见公椅上还一偷窥者,不禁窘促,细辩,是沈浩燃正咧嘴露排皓齿讪笑;他惊喜万分,他乡遇故知似的毫无避讳地大笑着招呼。
两人寒暄几句,或许殊途异路,也或许是浩燃的孤傲使王翔越聊越拘谨,言词里多了谨慎的恭维,但纠结的顾虑还是慢慢展开了。
临别时,王翔坦诚而固执地叮嘱:“小嘎他们也挺想你的,你要有空一定得到我们那聚一聚,千万别忘了,一定得过来。”
那时,浩燃感觉惆怅与孤独的潮水淹没了躯干,吸进鼻孔的空气,也像角果植物油膏一样苦涩。
第百二十章 醉翁之意
转日上午。客厅,烟雾缭绕,迪曲劲暴。
浩燃深陷沙发中,翘二郎腿正慵懒地向珐琅涡纹胆瓶中弹烟灰时。
门铃敲碎沉思。
阿骨起身挤眉弄眼说:“我去开我去开,准是小尘和他女朋友。”
一身名牌的小尘,攥着qbsp;黑呢裙小白靴的谷盈盈,云鬓高挽香腮带赤,珠围翠绕滴粉搓酥,提个lv小包风姿绰约走进来,嫣然一笑。
阿骨顿时眼饧骨软,神思飘渺,指着盈盈丰满的胸脯问,“这是?”仿佛在那对罩杯的学名。
小尘拍掉阿骨那不礼貌的手指,声音清脆自豪地说,“我女朋友,小盈。”
浩燃茫然注视着小尘女友,仿佛一盘冷藏牛肉丁突然倒进沸汤,惊诧着就熟了。
盈盈与池云萧萧分别招呼后,迈着狸猫般轻盈的步子姗姗而来,娇媚、故意地向浩燃伸手,“这是华溥大哥吧,你好,我是小尘的女朋友谷盈盈。”
本以为浩燃会惘然若失,然后佯装热情地与她握手招呼,岂料,面容冷峻的沈浩燃根本对她白皙诱人的玉手视若无睹,阴冷骄慢地对视一眼后,扭头向非子,“贾明帮找那小年轻的警察,你抽空安排顿饭,算我账上。”
非子笑,“大哥别骂我,何况贾明欠咱个人情。再说,轻伤害,警察帮助私了,这都份内的事儿。”
盈盈的玉腕尴尬地停空中,伸缩不是。
阿骨利人利己,趁机握上那柔嫩如夷的手,笑容可掬,“我叫阿骨,和小尘都是亲兄弟,我跟你说那亲得——”想说“就相当于同一个人”,但见书柜旁幺凤痼疾旧发,吃醋严重,便慌乱地改口,竟说:“我绝不想勾搭你,我对你不感冒,不要以为你穿得雍容华贵我就会垂涎,那简直是不可能的!”说罢甩袖离去。
盈盈初被浩燃怠慢,又碰到这个神经病,羞愤的脸颊红得像煮的蟹壳,热得能烫焦汗毛——直到渤湘楼赴宴时仍余愤难消,也思索出对付那类尴尬的方法,心却堵着,仿佛退场后想出试卷难难题的答案,已然无用,恨不能像导演一样喊声重来一遍。
渤湘楼内,渤湘厅里,人声杂沓,笑语喧阗,履舄交错,钏动环飞。
浩燃精神焕发,站走廓一贝雕工艺画旁看着初二小妹挎非子胳膊卿卿我我我的背影,笑说,“我听说非子这小女朋友还是哪私立中学的大姐大?”
&ars,觑眼哼冷气道:“不靠男人,哪个女的能混起来?什么大姐大,只要舍得自己,在学校随便一个女的都能做大姐。我那母夜叉现在不也是大一大姐了么?”
浩燃想起兮儿,或许在她叱诧风云背后就是这样一种委屈的生活吧。
这时。出狱不久在北口“偷抢拐骗”俱全的烂痞子“花脸儿”和“黑崽”气宇轩昂地走来抱拳,“哈哈哈,沈老大什么时候给兄弟个机会,领我也去见见世面。”
浩燃讪笑,“还是兄弟你干的是赚钱的买卖,不亏本哦。”
花脸儿谦卑地假笑,“兄弟笑话我哈,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跟你沈老大可比不了。”
两人客套几句,花脸儿转身离开不足两步就提着公鸭嗓,故意让浩燃听到似的跟黑崽说:“我他妈最看不起这帮大哥,不会偷不敢抢就能摆点关系,呸!”朝墙角啐一口,“真玩野路子,给我提鞋都他妈不够。”
浩燃顿时气冲牛斗,随手托起送菜服务员一盘豉汁鳝片带着呼呼风声砸在花脸几后脑,油汤鳝汁顺脑后卷发流得红豆牌低领衣一片狼藉。
瓷盘碎裂,服务员惊得也跌坐在麻面地板上。
浩燃歪头以阴冷无惧挑衅的眼神盯着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的花脸儿,意思“就砸你了,怎么样。”但嘴里却低沉地告诫服务员,“下回走路注意些,换了别的客人,是会让你赔衣服的。”
花脸恨脑后无眼活吃哑巴亏,只能吹须瞪眼地被黑崽拉走。
浩燃抽张崭新百元钞票塞服务员兜里,留句“告诉领班菜算账上”,便高视阔步走进渤湘厅。
一边,谷盈盈倚着紫褐色菱形图案的墙壁瞧得一清二楚,只觉心如鹿撞,澎湃难平。她喜欢去征服这样桀骜不驯的男人,让他们乖乖伏在自己石榴裙下——但仅仅喜欢征服而已,好此嗜爱钧鱼的人未必特爱吃鱼,想到沈浩燃这令她爱了恨、恨了爱难舍难忘的浑球,简直比《老人与海》的大鱼还有吸引力,不禁一阵销魂。于是,又攻起心计,掏出小巧玲珑的女式手机。
摆有清蒸大闸蟹、柱侯白鳝球的宝石光泽的豪华餐桌上,浩燃手机屏一亮,一条新短信:有些时光,有些事,真的能够忘记吗?
徐徐走进贵宾厅欧式格纹正门的盈盈,眼角余光频频瞟着正看短信息的浩燃,希望他能飞一个眼神,哪怕是冷酷的也好,可他没有,他漫不经心地合上手机去与黑道老字辈大哥“老鸦”闲聊了。
盈盈气得牙龈肉疼,跺脚喊给浩燃听,“服务员,给我拿瓶加利福尼亚葡萄酒,一瓶卡迪萨克酒,还要龟苓膏冰糖雪耳、玫瑰凉糍粑、蜜汁天鹅蛋和利大意式烤馅饼。”
服务员搓搓手掌,“对不起小姐,您要的这里一样都没有。”乖觉的服务员自然清楚谁有点菜权而谁没有。
浩燃忍笑和老鸦说:“给权王施压这事就得麻烦老哥哥了。”
老鸦抿口十五年麒麟春,“小事,不看我徙弟王木南,就冲你这南门后起之秀我也该扶持扶持嘛!图三哥也总说我们老啦,该扶就扶扶,别后继无人嘛!”
浩燃安顿好贵宾穿过精雕细镂的隔扇时,非子正嚼着怀里的小女友喂来的葱烧海参说,“摆台面的不能做绝,做绝的不能摆台面上,还得担大心细,就够半个大哥了。”
萧萧酡然嘻笑:“哎我浩燃哥来了,快让位子,我们听大哥说,不听你吹了。”
浩燃入座,故意傻兮兮说,“我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好人想安宁,烧香免灾;坏人想威风,拜神庇佑。然后,咱们就有钱了!”满桌哗然。
盈盈因浩燃终不肯瞅她一眼而堵气,所以惹人注意似的起身夹浩燃面前的鸡茸干贝和炸烹虾段给小尘。
萧萧敛起笑容,点支摩尔香烟,脸扭一边。
阿骨醉得亢奋,搂着幺凤问,“大哥,吃完咱上哪个山庄high一high。”
浩燃冥思一下,“我们也没少麻烦虎波,就上蓬莱吧,给他捧捧场子。”
第百二一章 酒后挥霍
虎波极为热情,引浩燃们流览蓬莱各景点后安排到风雅的菖蒲厅里。
中央有巨大的牦牛头骨工艺品,洁白墙壁上有色调柔和的蜡染壁画和《雄鹰展翅》的羽毛画,骨木镶嵌的梯形矮柜上陈列着紫砂陶器、汝瓷工艺、卵石雕和牙雕,一旁有傣家竹编和大理石茶几。
上了一壶碧螺春、一壶翠坪银针后,虎波准备安排艳舞,浩燃挥手意思还上段古典的吧,萧萧们极力赞同,阿骨池云鼻子皱得像烘干的红薯。
俄顷,有短袖襟美眉挑弦弹筝,继而笛声扬起。
姑娘们蛾眉淡扫,踝系铃铛,赤脚、古服,在藏族氆氇上扭起细软如蛇的腰肢,随乐翩跹,轻盈曼纱。渐渐。节奏加快,琴鼓同鸣,音动心弦,如云出岫,如珠在盘。姑娘们细步疾转,一如旋风,使人目眩,令人神移。
舞毕,仅管浩燃已言酒足饭饱,虎波仍然盛情设宴。共聚餐厅,满桌满席。白扒猴头蘑,黄芪炖金鸡,椒盐鲜蚕蛹,滑炒驼峰丝,酒水五粮液,香烟红国宾。
浩燃孟lang饮酒。谈笑身入逍遥殿,胸中却是地藏宫。
酒后,兴致大起,虎波驱车带俩心腹,亲送浩燃一帮到pobo夜总会:光斑飞舞,迪乐喧阗,人头攒动,粉绿裙屐,冶叶倡条瘴中密,游蜂lang蝶满瞳仁。
台上舞女妖艳,衣服少得仿佛印第安人,风情万种地跳着钢管舞,形似蠕虫。
非子突发感慨,“世上最惨的两件事,就是:女人做了公共厕所,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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