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恩将仇报,你……大坏蛋……无耻……”子今语无伦次,她太气愤了,气自己骂不出更难听的词语。
(二)
冷杰一进大厅就看到腾子今蜷缩在沙发中间,头发凌乱,双眼红肿,肩膀还时不时抽动两下,她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这种场景任谁看了都会浮想联翩。
大哥不会又用强了吧?
“子今”
子今不答腔,完全当他是透明。
“子今,你没事吧?”冷杰凑近了一些,继续问。
子今却突然抬起头,目光充满了敌意:“走开,你们这些坏人!”
冷杰没有防备,竟然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不禁埋怨起凌过:大哥也真是,把人伤成这样,口口声声说爱人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个爱法,没见过他这样的。
眼前的腾子今憔悴不堪,想起曾经那个单纯倔强的女孩,冷杰只觉心下不忍,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子今的脸颊。
下一秒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眼前就只剩自己的手僵在半空,子今的脸消失了,原来是大哥从后面一把将她抱离了沙发,现在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哪。
“放开!”子今语气冰冷而厌恶。
大哥没有理会,抱起她往楼上走。
冷杰站在楼下,看着子今咬大哥的手臂、掐他挠他,大哥全然不在乎,仍是紧紧抱着她大步向房间走去。他压抑着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几不可闻。
chapter 27
(一)
接下来的几天,局面还算平静。子今除了还是不爱搭理人之外,基本不再拿自己的身体撒气。她总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白色的窗纱被风吹起,起起伏伏,一坐就是半天。
一大早,凌过看到子今又坐在窗边发呆,便走到她身后温柔地搂过她的肩:“宝贝”
子今仍然不习惯他的亲昵,身体僵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凌过的情绪似乎并没受到影响,拿鼻尖在她的头顶轻噌:“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她答得出乎意料的爽快,凌过反而一怔。
“不过我要一个人出去,你说过不介意我去见朋友的。”子今补充。
“好吧。”只要你不要再这样折磨我的心就好,凌过心想。
静谧淡雅的咖啡厅,子今和庞贝贝约在这里。
一见面,贝贝就发觉了子今的不对劲:“喂,我说腾子今,明明是我去了一趟非洲,你怎么跟从埃塞俄比亚回来一样的?”
子今没跟她贫,声音闷闷的:“贝贝,我遇到点儿事情。”
贝贝接触到她受伤的眼神,也收起了调笑的心思,正襟危坐。
子今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贝贝,包括现在与凌过的关系,只是在涉及到哥哥那段,说成是自己偷看了哥哥的资料才发现凌过的身份的。
贝贝的嘴张得老大,她拿手捂住嘴巴,以免惊呼出声。天哪,她的老友,对面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为什么会悲惨的遭遇总是缠住她不放?好不容易在腾家人的呵护下阳光灿烂了几年,为什么又要派一个凌过来折磨她,摧毁她的生活?老天爷对子今为免也太吝啬了!她能抑制住涌上喉头的惊呼,却抑制不住对子今的悲悯。
子今一边诉说,一边流泪。她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能对着好朋友自由自在的说出埋藏在心底的话都变成了一种奢侈。叙述完这一切,她如释重负,心情总算平静了一些。
“凌过也太没品了吧,竟然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留你!”贝贝听完差点拍桌而起。
“贝贝,是我偷看了哥哥的文件再泄露给凌过的,如果警方知道了真相,哥哥会受影响吗?”
贝贝略一沉思,还是照实答了:“恐怕难辞其咎。”
子今扯住自己的头发,追悔莫及:“我怎么那么笨啊!”
“子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子今胸口一窒,悲哀地说:“不知道,也许爱上过吧,不过我现在只想离开他。”
贝贝重重地叹息一声,安慰道:“不要担心,我去找我爸想想办法。”
子今感激地望着贝贝,紧锁的眉头总算舒解开一点点。
(二)
贝贝最近跟吴昊可谓是如胶似漆,与子今会面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吴昊的几通电话催命符似的催走了。子今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杯子里冒出氤氲的热气,她还不想回家,因为,那,并不是她的家。
有人在贝贝离开的位置坐了下来,子今并没有将视线投向他,仍然专注于眼前深褐色的液体。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冷杰静坐了几分钟后才开口。
“你们一直跟着我?”子今仍然没有抬头,她知道有一串尾巴隐在不远处,只是没想到冷杰会现身。
“别冤枉我,我可是刚好路过看到你才过来打招呼的。不过大哥也是担心你,要知道有多少人日夜想致大哥于死地,现在你是他唯一的软肋,你不要怪他!”
子今不愠不火:“放我走不就成了?我可不想拖累他!”
“子今,我知道大哥处事的方式伤害了你,可他并不是有心的,这只是他爱你的方式。”
子今淡淡地笑,如果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她宁愿不要。
看到她眼中透出的冷漠与疏离,冷杰的心也浮上一层薄冰,涌起一丝惆怅。
“子今,我知道你恨我们……”
子今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地说:“是的,我恨你们!”
冷杰缓缓吐出一口气,擅长谈判的他第一次觉得沟通如此吃力。“子今,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庞副市长的女儿,你最好少接触。”
“为什么?”
子今不解,她和贝贝可是十几年的老友,凭什么你让少接触就少接触!
“因为大哥不喜欢庞副市长。”
对啊,一个是帮派大佬,一个是父母官,凌过是不应该喜欢贝贝她爸才对,不过,凌过一直很擅于与官方搞好关系的,子今也是后来才知道,就连吴昊挂职的公司也是凌过的产业。他为什么会不喜欢庞副市长,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隐秘的故事吗?
“啊?”子今好奇地望着冷杰。
“你想知道?”
“嗯。”
子今点头,不再扮酷,周围的气流总算顺畅了些。冷杰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忆那个年代久远的故事里的每一个细节。
“十四年前,庞副市长还是市招商局的一个小科员,大哥的爸爸是星星玩具厂的厂长。那一年,有一家外资企业看上了星星玩具厂的那块地,派了还是科员的庞去谈。
当年,虽说厂里的效益已经很不好,但毕竟是大家一砖一瓦、呕心沥血建设起来的,所以,即使外企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凌厂长仍然犹豫不决。但现实的情况实在太糟,厂里长期缺少订单,再这样下去工厂迟早倒闭。内忧外患之下,凌厂长苦不堪言,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工厂突然接到了一个大订单,如果顺利完成,足以支撑工厂近一年的正常运转。
可想而知,凌厂长当时有多么振奋,他认为是天意,便彻底断了卖厂的心思,带领工人夜以继日大搞生产,再也不与外企那边洽谈。快到交货期时,甲方却毫无缘由地提出终止合同,虽然会赔出一笔违约金,但对于星星玩具厂来说无疑还是一记致命的打击。而在得知玩具厂的困境后,外企更是落井下石,将收购价格进一步压低,即使卖了厂卖了地,也不足以支付工人的工资。
迫于难以承受的压力,凌厂长最后跳楼自杀,大哥的妈妈也追随丈夫而去,大哥就这样成了孤儿。而庞则因为成功引进了外企,平步青云。
事隔多年,大哥才渐渐从凌厂长当年的一些老同事口中得知,那笔大订单之所以会黄,是因为时任厂长秘书的艾国伟和庞两人为了获取巨额利益从中作梗。也就是说,是现在的庞副市长和艾国伟两人逼死了大哥的父母。”
说完这一大段话后,冷杰长长地舒了口气,而子今早已惊得合不拢嘴,不寒而栗。她难以想象那样位高权重的人也会有如此不堪的原罪。子今只是听了这个故事就已经不喜欢庞副市长了,更何况是作为受害人的凌过。
但是贝贝毕竟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由得担心起来。“那个,凌过,会向庞副市长报复吗?”
“暂时还不会,大哥还不具备撼动他的能力,但也足以掣肘他。虽说互相都握有对方的把柄,还是看似稳定的合作利用关系,却也随时有可能失去平衡,反目是迟早的事,所以我才提醒你要和庞小姐保持距离。”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告诉我哥哥?”
“你是大哥认定的女人,告诉你也无妨,我希望你知道了这些,可以对大哥多一些了解,他只是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太渴望温暖而已。再说,这些你哥哥早就知道,从五年前艾国伟的案子起你哥哥就瞄上了大哥,不过经过大哥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早就打造了一张坚固的保护网,仅凭s市的刑侦手段还难以扳倒大哥。”
“艾国伟的案子……”子今喃喃自语,她突然想起了那张纸上罗列的凌过的罪名:十九岁涉嫌参与东湖别墅区艾家灭门惨案。灭门惨案……灭门惨案……她骤然打了个寒噤。
冷杰见她出神,便细细地向她讲述起来:“那个艾国伟也是该死,出卖工厂得了一大笔钱,后来还进了那家外企,按理说也该满足了,可是他手上竟然握着当年与庞合谋的重要证据,想借着庞的一步步升迁再获利,起先庞还忌惮他,让他捞了不少油水,可此人贪得无厌,最终庞联手大哥把他一家子做掉了。
如果警方真的查出来,就会发现,庞副市长才是这起灭门案的主谋。更可笑的是,庞当时根本不知道大哥就是被他和艾国伟联手害死的凌厂长的儿子,更想不到大哥会借着他一步步往上爬,目的就是爬到顶端再把他一脚踹下去。”
冷杰平静地叙述着,表情还有几许讥诮、几许得意,把一起灭门案说得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甚至就像在讲一个童话故事一样轻松。子今却听得很不舒服,就像有人往她的心窝里塞进一块冰,遍体生寒。
“子今,你的脸白得吓人,怎么了?”冷杰发现了她的异样。
子今想端过杯子来暖在手心,手却颤抖到连杯子都握不紧。
“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么多,吓到你了。我送你回去吧!”冷杰扶起她,子今乖乖倚在他身上上了车。
chapter 28
这还是她熟识的世界吗?
凌过虽然冷血、残忍,可这些都是被逼出来的,还可以理解,哪有人生来就愿意过刀头舐血的生活。而那个庞副市长,身负两起命案,却可以高高在上,呼风唤雨。未免太不公平了!可是如果庞副市长有朝一日真的落马了,贝贝又该怎么办?从云端到谷底的巨大落差她能承受吗?
最近,平凡女生腾子今的世界观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仔细想想,似乎这些颠覆都是从遇到凌过起开始有的。如果从来不曾遇到他,该有多好!
子今脑子里一片凌乱,突然,尖锐的急刹声响起,斩断了她脑中缠缠绕绕的千丝万缕。他们乘坐的车子硬生生停在路中间,如果不是系牢了安全带,下一秒子今的脑袋肯定会撞向挡风玻璃。
始作俑者是前方路面上一辆打横的轿车,看情形倒像是刻意为之。帮派之间的倾轧对于子今来说还太过神秘,她的心里难免惊惧,冷杰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紧张的神情,倒是有些惊诧,和难以置信。
很快子今就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表情,因为前方的车门打开,朝他们走过来的居然是凌过。他的眼睛里冒着火,即使隔着很远,也能闻到他一身的火药味。
他粗暴地拉开车门,胳膊一伸,就像拎玩具一样将子今从座位上拎下来,搂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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