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心里涨得满满的,分不清是痛是恨是悲是喜,一剑一伸手将他揽入怀里,他张开嘴便狠狠地往这人胸膛咬去。
「嘶——」一剑冷不防被一口咬上左乳乳首,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令他深吸了一口气,可一想起怀里的人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心里一软,竟也推不开这人,放任了他去。
一剑低声说:「我知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要觉得不解气,就再咬大力一点,就算把肉要下来也不打紧,全都是我的错。」
莫秋本来恨着的,那激动的情绪几乎要冲破涨满的胸膛爆裂而出,可一剑一句简单的话语却挟带无比温柔,轻而易举便攻陷了他的心,叫他再怨,也恨不起来。
莫秋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他松开了利齿,握紧双拳将自己闷在一剑怀里,这些日子来一直忍着的哭声再也关不住,由喉间挣脱溢出唇缝,细细地响了起来。
一剑大掌拍起莫秋的背,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那一下又一下的震动由后背透到前胸,深深震入莫秋的心坎里。
就像幼时每回难过哭泣,那双总照顾安慰他的大手一般,从来、从来守在他的身后不曾远离。
憋在喉间的哭声一下子猛然冲了出来,压抑不了、忍受不住。
莫秋死死回抱住一剑,用尽所有的力气揽住他,揽住这个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人,而后任泪水溃堤滑落,哭到声嘶力竭,完全无法言语。
和好如初的两人搂抱着一夜,待隔日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一剑揽着怀里仍然熟睡的莫秋好一会儿,才极为不舍地将八爪鱼似缠在自己身上的他扒下。
一剑起身去拧了条布巾擦脸,铜镜上这时映出他的面容。
胡子七零八落东秃了一块西秃了一块,脸上还有几道浅红剑痕,伤势最重的脖子上绷带留有渗出的干涸血渍,衬着他发白惨青的脸色,整一个惨不忍睹。
一剑暗忖,难怪昨日一悠走下,身旁跟着天香楼总掌柜,两人边走边议事。
一剑第四次捡起那只玉箫时,一抬头便见到一叶,可刚伸手要招人,那掉萧的小公子整张俊脸顿时化得狰狞,冲着他横眉竖目地喊:
「喂,你到底什麽意思!」
吓了一跳的一剑连忙将脖子转回来,看着那小公子,睁大困惑的眼,满是不解。
「你不是捡了我的萧了吗?做什麽又要招惹金玉叶?」小公子大声嚷嚷。「你说啊,你这什麽意思?哪有人像你这样的,真是可恶!」
一剑张大了口,想发声却是十分困难,只能继续用疑惑的眼神同这十来岁的奶娃娃交流。
本来已经快走到门口的一叶听见声音又折了回来,看了看那名衣冠楚楚的小公子,而后含笑道:
「我说玉箫公子,金玉叶这店可不是秦楼楚馆,麻烦你离我的客人远一点,要不让我将你爹请来领你回去,你可就难堪了!」
「你!」玉箫公子瞪了一叶一眼,但见这人脸上虽挂着笑,黑眸却深沉冷淡,那开口说出的话没有玩笑成分在。他咬了咬牙,哼了声跺重步离开。
掌柜的在一叶耳边说了几句话,引得一叶趣味兴饶地抬头望向一剑。
可没看还好,一看,一叶胸口不知怎么竟怦通了声,跳乱了拍子。
一叶见眼前这个人长得叫一个英武俊朗、卓尔不凡,锦衣华服容貌俊美,其中却又透露一抹豁达一抹沧桑。
这么样个人,也难怪掌柜的要说不只那乳臭未干的玉箫公子,楼上雅间里那些姑娘特意跑下来扔的手绢都可以把这人埋了。
一叶身穿宝蓝织锦,轻摇手中玉扇,眼珠子转了转,迳自在一剑对面坐下。她露出一排又闪又亮的白牙笑问:「兄台第一次来天香楼吗?怎么以前没见过?」
一剑还没听清楚一叶话中的意思,只看她笑里三分轻浮、七分调戏,一整个流里流气,直道女儿家笑成这样将来怎么嫁得出去?顿时心里头一火,眉头一皱,举起手掌就要往一叶脑袋搧去。
这时内堂的门帘被掀开,跑出了一个单薄的身影。
莫秋醒时发现一剑已经不见,慌慌张张地找遍了里三楼,寻不着一剑的身影,又奔向外楼来。
莫秋神色慌乱地左顾右盼,急得额上满是细汗,客满的天香楼大堂里人满为患,然而他却只扫过一眼便在人群中发现那熟悉的声音,随后飞也似地朝那人冲去。
「舅舅——」
莫秋厉声大叫,奔了两步往前一跃,飞扑到一剑背上将他紧紧抱住。
「呃——」一剑没料到突然遇袭,被莫秋这么一撞,整个人猛地趴倒在桌面上。原本想轻轻搧一下一叶脑袋的手掌,也重重挥了出去。
一叶不备,被大暂巴到,身子一倾屁股一滑,竟就从长凳上摔了下去,跌了个七荤八素四脚朝天。
然一剑也没好到哪里去,胸膛撞上坚硬的八仙桌桌沿,肺腑间的气都给挤了出来,差点没气。
莫秋发现自己闯了大祸,连忙松开手将趴上桌的一剑扶起来,随手抓起不知是谁扔在地上不要的帕子,七手八脚地擦去一剑胸口黏着的卤牛肉和几片菜叶。
莫秋脸色惨白惨白地,声音抖啊抖,颤巍巍地说:「舅舅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一直找不到你,以为你走了,所以才一时情急往你身上跳!」
一剑看莫秋饱受惊吓,开口欲说话却发现自己又忘了喉咙伤重没法子出声。他摸摸莫秋的头又指指自己的喉咙,不停以眼神示意,说着自己不打紧。
「咦?」被打的头晕目眩的一叶这时迅速从地上窜起来,褪去斯文面貌,以前所未有的大嗓门鸭子叫喊道:
「骗人,你是我哥!?」
他哥明明豪迈粗犷,一双大眼配上一脸浓密的落腮胡,横看竖看就是只山里出来的熊。可这人的英俊程度直逼她延陵一叶,怎么可能是她那平日不修边幅的哥哥!
回房后一剑立即让人拿来普通的麻料衫子换上。
然而他在更衣之时却感到背后有四道灼热视线,狐疑地回过头去。
一叶眼观鼻鼻观心正盯着云靴尖猛看,瞪得眼都快抽筋了。
莫秋则是倒了杯热茶连忙往嘴里送去,还不小心给烫了一口整张脸皱起来。
易服后总算自在了些,一剑来到桌边坐下,手在莫秋面前招了招,带回莫秋的注意,而后比了比自己的嘴,开开合合吐出血气音,困难而缓慢地道:
『来,谈谈。既然回到家,就别再回去,你想随小舅舅做生意,还是想跟舅舅重建赤霄坊?想做什麽,尽管说。』
莫秋心中早有主意,分辨一剑的嘴形,了解一剑的语意后,握紧拳头说道:「不,我要回铁剑门。」
一剑脸上几乎是立即便浮现不认同的表情。他知道这些年莫秋在铁剑门里受了多少苦,自然不会想让他回去。
莫秋黑瞳中闪着坚定的光芒,道:「我答应过小舅舅,只要能跟你和好,就回去继续替他打探外公的消息。更何况就算我肯收手,过些时日陆玉知道你们的存在,又怎会善罢干休。」
一剑拧起眉头,面容严肃地道:『这些事情是上一代的恩怨,我并不希望你涉入其中。你年纪尚小,身上还带了病,现下最该做的就是好好静养,随舅舅习武强身。以前是没得选择,如今舅舅回来,一切便该让舅舅去做,哪能让你涉险。』
一叶不以为然地朝她哥嗤了声。「等你见过他杀人的模样,就不会觉得他小了。」
一剑皱眉,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目光转向一叶。『我倒还没问你,这些年你凈教了他些什麽?』
一叶吃鳖,随即把头缩到扇子后面,噤声不语。
莫秋那些阴损的功夫大半都是她教的没错,可他们功夫不到家,不下手快些,还没杀人之前就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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