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自家的土地,自是不用再扮什么空中飞人,我落下身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王府中自由的空气。
嗯,感觉王府今日似乎分外的热闹呵,简直与数日前的冷清孤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虽是个不喜热闹的性子,对于自己家里这种喜气洋洋的气氛却也觉得分外的亲切呵。
忽闻身边一声脆脆的惊呼:“啊……小王爷?”
跟着便是一路跌跌撞撞的声音冲了出去:“王爷……王妃……郡主呵……小王爷回来了……小王爷在这里呵……”
吓我一大跳,这个冒失的小家伙儿,怎就激动成这样呢?这窜得还真是快,闻声转头,就只留给我一个兔子般的背影,居然连这家伙是男是女我都没有搞得清楚呢……
……
忽然便是哗啦啦的一大片脚步,从正门的方向急匆匆的冲了过来,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我那天下间至亲至爱的三个亲人呵……
眼睛一阵阵的潮热,喉头竟是紧崩崩的干涩,抢先几步迎了上去,却不及叩下身子,便被父王一把紧紧搂住,母妃的双臂跟着也圈了过来,抚月也挤了过来……
父王哽着声音:“我的影儿……终于回来了……”
母妃咽着泪水:“你这孩子,大伙儿都在大门口等你呢,怎偏偏要走后门呵……”
抚月却是欢呼雀跃:“哥呵……你答应我的事儿到底做没做呢?……”
……
呵呵,真不习惯在众人面前上演这种骨肉团聚的情感大戏呵,偷眼望望四周,这家奴仆役,丫头僮儿的,竟跪倒了黑压压的一片,一个二个都是涕泪横流,悲喜交集的样子,看来天魂这个主子当得,还是很得人心的嘛。只是我从异时空那个相对民主的世界回来,虽说脑中完全溶入了天魂所有的记忆,心中却着实对这些家奴仆役,丫头僮儿们表达忠心的见面方式很是有些不以为然。
当看到琴天也跪在其中,一双饱醮着刻骨痛楚的黑玉双瞳,竟是直直的盯住我,更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家奴仆役,丫头僮儿们跪我,是因为我是这王府的主子,是他们的小王爷,你掺在他们中间巴巴的跪我,却是为何呢?
从父母妹妹的甜蜜拥抱中挣了出来,走到琴天面前,冷眼看着这个放下边关三军不管,放下对我大炎虎视眈眈的敌人不管,却死赖在我王府不走,如今竟然把自己伙在我王府中跟着一干子下人来向我行参王大礼的家伙:
“琴大将军么?小王可当不得你一跪呢!”
我的声音跟我的眼神一样的冷,于是,琴天那刻骨的痛楚中又掺进了惨烈的绝望:
“将军……”
他的声音抖得很厉害,听着却只会让我觉得烦躁。
“将军?”我冷冷的纠正他:
“这里除了你琴大将军,哪里还有第二个将军?”
“将军……”
他又抖着声音固执的叫我,我不由得被他气笑了,若不是看在这家伙在战场上曾无数次的拼着小命为天魂挡刀挡剑,我现下便想把他踹出翼王府。
“好……很好……你既非得叫我将军,那么,——琴天!!!”
突然一声暴喝,竟震得在众一干人等尽皆变色,面前的琴天更是苍白着一张脸,身躯微颤,然而,却是第一时间大声的回我:
“在!”
“你来告诉本将军,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寒冰一般的眼睛,盯住那个为了一已之私而擅离职守的“军”人。
“服从命令、保家卫国!”
很好,既然有胆把回答的声音吼得如此的中气十足,却又为何瑟缩着眼睛不敢看我了?
“服从命令,保家卫国么?”
我一声冷哼,突然一把抓起琴天的头发,逼他直视我那凌厉如刀的眼睛。
“那么……作为暂执三军统帅大印的琴大将军,又是服从了谁的命令,在这大战在即之际,抛下边关数十万将士不管,置我大炎数千万百姓不顾,私自撤回京师的呢?”
看琴天的脸色已是惨白一片,面上冷汗层层叠叠,眼神惶惑,口唇颤抖,我却不打算放过他。
“敢问我们的琴大将军是在如何的保家又是在如何的卫国呢?……”
天魂离开之时,边关探子又传回西邻柳梦国二十万大军整装待发、蠢蠢欲动的消息,彼时天魂虽然对大炎的皇帝花鸷夜恨得几乎想要生啖其肉,然而,对于大炎这个国家却仍是有着深刻入骨的感情的。
所以,即便仓促惶急,即便忧心如焚,即便愤怒发狂,对于三军帅印的交付,却仍是郑重而又郑重。
花鸷夜虽然不在乎谁来做他的三军统帅,天魂却是在乎的。
所以,他郑重其事的考虑,郑重其事的选择,最后把三军帅印交到了他心中完全值得信任,完全可以独挡一面的琴天手上。
然而,琴天都干了些什么呢?
边关大战在即,他竟能因为一已之私,不仅不做抗战准备,反而离惑军心,煸动三军将士联名血书来逼迫皇帝,要皇帝交回我这个神武将军。
未遂。
居然还不肯赶回边关,主持战局。
却仍是一天天赖在我翼王府。
现下里,竟把自己当成我的家奴一般的跟我叩起头来了……
很好,看来真还是出息得能够“独挡一面”了呢。
……
在私,他固然算是对我情深义重。
然而在公,面对我大炎九百万里江山,面对我大炎四千万口百姓,面对我边关数十万名将士,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罪人。
从前,我一心恨着花鸷夜的相强,一心只想护着我翼王府不受到伤害,这大炎的江山如何,百姓如何,我都不放在心上。
如今,角色转换,那个曾经让我切齿痛恨的人,已成为我想要保护着不让他受到伤害的人。
我不想他的江山不稳,更不想他的百姓颠沛流离。
所以,不仅琴天我要把他赶回边关,我自己,也得尽快赶着回去把这场迫在眉睫的战祸挡在国门之外。
“琴天死罪,请将军军法处置!”
琴天一脸死灰,满目苍凉,却偏偏把身板挺得笔直,语气虽然诚恳而坚决,但我却并不以为他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军法自然要领,但却不是现在。”
没有忽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和倔强,我冷着声音下着命令:
“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给我滚回边关。在本将军赶回来之前,给我把所有的事儿都扛起来。”
“是!”
这回一个“是”字,居然透着狂喜,回答得心甘情愿至极。
22、调戏琴天
立刻便让人给琴天备了马匹和干粮,要撵着他上路。
但父王母妃都为琴天求情,抚月也扑过来挂我身上撒娇,说我对她琴天哥哥太凶了。
心下郁闷得不行,这琴天在我家死乞白赖了几天,倒把我一家老小的心都给收了去?
尤其是抚月,居然连琴天哥哥都叫了出来,也不怕他正牌的哥哥我吃醋么?
幸好抚月还有分寸,不至于把对我的习惯拿到琴天身上去用,要不,我非想法整得琴天不死也得给我脱层皮下来不可。
熬不过家人的要求,终是答应让琴天用过午宴再走。
但午宴时,父王居然还把琴天的位置故意安排在我旁边,母妃笑呵呵的说,她已经把琴天收为义子,让我不要欺护他。
真是让人搞不懂他们的想法,不知他们怎就这么护着琴天呢?
琴天对我的用心,看我的眼神,他们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呢?
难不成看我跟花鸷夜真的那什么了,觉得他儿子以后便只能跟男人那什么了,所以见个顺眼的男子,就想硬塞给我不成?
我怎觉得父王母妃对琴天的态度好得有些象对自个儿的儿媳妇儿啊?
心下郁闷得要死。
好吧,我承认,琴天这死小子的形相工程整得倒还不差,若是单论那张小脸蛋儿的话,倒是比花鸷夜生得还要漂亮精致一些,可惜我一看到他不好好吃饭,老是拿眼偷偷摸摸看我的样子就来气,什么玩意儿嘛,仗着我父王母妃喜欢他,抚月居然也接受他,居然真敢坐我身边,跟个小媳妇儿般的打量我?
闷闷的吃了一顿饭,我还能赖在家里的时间已不多了,这与家人相聚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无比金贵,现下却偏偏要浪费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本该是好好跟我父母妹妹享受天伦的时候,偏偏要听母妃和抚月啰嗦琴天为我是如何的舍命闯宫,我出事儿的时候,琴天又是如何临危不乱,反客为主的在王府主持大局……
越说越觉得琴天象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在夫君遭难的时候,如何如何的贤良淑德,贞节英烈……这做婆婆和做小姑的呢都不想看着这样好的“嫂嫂”再受我这个不知好歹的夫君的委屈呢……
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饭后,憋着气把琴天叫到了我的厢房。
一进我的厢房,便微微有些愣住了。
我的厢房,一应家俱物事儿,居然让人干净彻底的更换了个透。
看来花鸷夜这回搞出来的事儿,还真让我父王母妃印象深刻至极呢。难怪他们如此喜欢琴天,原来是有花鸷夜这个恶媳妇儿在作对比啊。
也罢,我就要回边关帮我“媳妇儿”卖命去了,总得帮着这“恶媳妇儿”把跟“公婆”的关系处好了才敢放心的走啊。
回眼看着琴天,倒真没看出这个貌视憨厚老实、跟在天魂身边四年都没整出个动静来的家伙,居然也晓得攻克我最脆弱的防线?
居然晓得去讨我父王母妃的欢心?
居然还能收伏我精灵古怪的妹妹?
呵呵,我不喜欢你,照样等于零。
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盯着这个从一进入厢房,就又老老实实跪我面前,装起了贤良恭顺模样儿的八尺男儿,突然便想戏弄戏弄他。
轻佻的两指勾起琴天的下巴,半眯着眼故作色迷迷的打量他半天,才又一脸遗憾的叹气:
“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这家伙被我一勾起下巴,便是满眼热切,一脸狂喜的看我,被我色迷迷的这么一看,居然也不知道害羞,还作出一脸欲语还休的样子直视我,呵呵,看来都不是些让我省事儿的角儿啊。
“可惜小天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少年呵,母妃居然能认了做义子,还再三叮嘱本王不能欺护……”
琴天一脸愕然,我抬头看天,一脸深表遗憾惋惜的重重叹气,心下却笑了个半死:
“小天做了本王的义兄,本王心中对小天便是再……怎么的喜欢……也不敢欺护了呵……”
“琴天自知身份,并不敢高攀王府。”
琴天却是一脸肃穆,虽是跪在我面前,却是把脊背挺得笔直,他的身形跟花鸷夜差不了多少,都只是略略矮我寸许而已。
习武之人,又是参军数载,那一身紧贲精实的肌肉,那一架男儿粗壮豪迈的筋骨,加上此时一脸军中男儿特有的铁骨峥峥的风情,竟使得那一张本来生得无比精致,俊俏得甚至赛过绝大多数女儿家的柔魅容颜在这一刻里,完全的绽放出一种特属于男儿的那种英姿勃发的美丽。
我略略有些恍神。
突然对再戏弄他的心思便有些索然无味了。
“将军心上并无琴天,却跟琴天开这样的玩笑,就不怕琴天当了真去么?”
听他声音打着颤,两瞳若同秋水一般的凤眸直直的瞅着我,那凤眸深处,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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