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遐想,掰着手指头计算,“嗯,这样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买个瓷瓶送给外婆赏玩。”
“做梦!”苏子岑看着我的模样嘲笑。
“只要年轻就有梦!”我扭头白了他一眼。
最终的设计图出来,我所说的小桥、流水跃然纸上,并在实际建筑中一一呈现。事务所挂牌成立的时候,我问苏子岑,为什么事物所的名字只由“zr”两个字母组成,苏大少一个白眼递回来,轻飘飘吐出“自己猜去!”四个字,便不再理我。
那一年,我十六岁,苏子岑二十二岁。
十七岁夏
江南的夏天来的特别早,而且因为梅雨季,空气中总是湿湿润润的。到了下午,湿气和着热气,又令人觉得发闷。
难得的暑期休息,过不了几天,学校又要为升学率而开始给我们可怜的高三学生恶补。懒懒的不想动,窝在厅堂的沙发里,吹着过堂风,一边吃梅子,一边看书。
苏姨端着切好的西瓜走了进来,坐在我的身边。
“这小岑,周末休息也不在家呆着,大热天的,又跑去了事务所。”苏姨言语中含着对苏子岑的心疼。
“好事。”爸爸放下报纸,拿起一块西瓜,“事业刚刚起步,处处需要亲力亲为,对他未尝不是一种锻炼。”
“嗯,你说的在理。”苏姨赞同的点头,递给我一块瓜,疼爱地帮我拂去额前乱发。
“再说,男孩子嘛,随他折腾去。遇到挫折、失败,反而更是一种促进。”
“你这是仗着家底殷实,才会这样说。如果条件差了一些,每天要为柴米油盐发愁,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说词。”苏姨笑着揶揄爸爸。
“说得倒也是。当初这小子创业,我可是出钱又出力的。”爸爸想了想,温和的笑着。
“他是你儿子,你这当爸的不帮,谁帮?一年过去,也是见到回报的。”
“嗯,现在这小子的事务所在业界,还真是渐渐创出了名气。”
听着爸爸和苏姨一来一去的对话,一旁看书的我偷偷窃笑,虽然两人言语里听不到一丝称赞,但仔细体会,却无不透着对苏子岑的欣赏和骄傲。
“听说叶琳最近也帮着做成了两单业务呢。”苏姨拿起一颗乌梅含在嘴里,“难为这丫头,这几年一直跟在小岑身边,这不刚毕业就跑到事务所帮忙。她的心思,我们都清楚。只是,怎么就不见小岑有个明确的态度?”
“急什么?年纪轻轻的,做事业才是最紧要的。”爸爸放下手里的报纸反驳。
“你倒是不急,我爸爸每次打电话都追问,他老人家可是急得不行。”苏姨睨了一眼爸爸,“你也知道,爸爸最疼小岑,最希望看到的是他娶妻生子。”
“直接问小岑这个当事人不就得了。让他给老爷子交待个时间,大家都省心。”
“说得倒轻巧,眼前就有一个,他不还是一样对人家不理不睬的。”苏姨轻叹一声,“我看这叶琳是铁了心的要跟在小岑身边,背井离乡的追随着他,可小岑倒好,依然我行我素,对叶琳的安排不闻不问。”
“操心不是。人家小岑还没说什么呢!”爸爸不屑地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怎么不论是弟妹呀,还是别的亲朋,见到我就问‘叶琳是小岑的女朋友啊?’,我还纳闷,怎么这事我这当妈的还没有外人清楚?”
“小岑这样对他们说的?”爸爸微感诧异。
我也很好奇,虽然知道叶琳毕业后直奔苏子岑而来,可苏子岑却从来没有把她正式带回来介绍给家人。
“我也是这样问过红菊,红菊说是从叶琳嘴里说出来的,倒没听小岑亲自承认过。”
“看看,我的儿子我最了解,我就知道这话不是他自己说的。你就别偏听偏信的了,相信自己的儿子,他这个当事人,是最有话语权的。看来,叶琳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呐。”爸爸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又转向苏姨,“你知道那几个做房地产的老总见到我说什么?”
“什么?”苏姨不解地问。
“说小岑从哪儿弄来一个这么有能力、有手段,长袖善舞的助手,居然短期之内,接二连三的从他们公司拿到建筑设计权,分毫必争,寸金不让,为事务所带来可观的利润。”
“这不是很好么。这么说,叶琳很能干,既漂亮又聪明,做营销搞外联真的很适合呢!”
“看来你很喜欢她,很中你意?”爸爸不以为然。
“是啊!嘴巴甜,会哄人,倒是更对红菊的心思。重要的是对小岑上心。”
“我看未必。那姑娘小小年纪,很有心机,懂得察言观色,交际手腕很高明,八面玲珑的,社交经验很老道。如此心思,用在事业上,前景一片光明;若是别有用心,则伤人伤己!”爸爸把目光投向我,“那孩子,抵不上我们然儿一半的好。”
一句话,把我说的面红耳赤,“爸爸,瞧您,怎么又说起我了?”
身边的苏姨欣喜的拉起我的手,“那是自然。我们然儿不只漂亮聪明,更是单纯善良,孝顺体贴。有这样的女儿,真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福气。”
“嗯,知道女儿比儿子强吧!”爸爸眉宇间透着得意。
“当然,有好多人羡慕我呢!前几天,遇见怿寒妈妈,说自己的公婆还向她问起我们然儿呢!”
“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然儿有一阵子没回水乡小镇了,老俩口怪想的。临了,怿寒妈妈私下和我说,这么多年看下来,瞧这二老的意思,一心惦记着然儿长大,到时候嫁给他们家怿寒做媳妇呢!”
听苏姨说完,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从小和向怿寒结伴长大是不假,却万万没想到家里长辈竟存着这样一份心思。
一番话,引来爸爸掩嘴轻笑,“我知道。向伯伯和向伯母一直有这个意思,也不止一次和妈提过。”
“你和妈都知道?”苏姨反问,“那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爸爸扬起下巴向我,“最重要是得看我们然儿什么意思?”
“爸爸,苏姨——”我娇嗔地叫了一声,“向怿寒,那是我的哥们!现在我是高中生,未成年人,这事不许再提。你们还是多多关心我哥吧!”
“好——”苏姨宠溺地笑着,“然儿不让提,我们就再不说。”
“在说什么,这么高兴?”苏子岑愉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在说……”苏姨转头看向走进来的苏子岑。
“在说你媳妇的事。”我忙打断苏姨。
“我媳妇?还没出生吧!”苏子岑薄唇含笑的戏谑道,坐在单人沙发上。
“小岑,那叶琳……”苏姨忍不住发问。
“妈,”苏子岑打断了苏姨,“叶琳与事务所签约,成为其中一员,负责营销事务。我们是工作上的搭档,仅此而已。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如有他人再来相问,还要麻烦你将我的话转述澄清。”说完,起身向后院走去。
“看看,多操心了不是?”爸爸看向苏姨无奈地摇摇头,重新拾起报纸阅读。
“这怎么又成了我的不对?得,我还不管了呢!”苏姨有些沮丧,俯身拿起西瓜吃。
我重又窝进沙发,读着手中的书。
去而复返的苏子岑拿起一块瓜,另一只手夺过我的书,洗手液清新的海洋味道钻入鼻中。
“干嘛?”我起身抢回。
苏子岑坐下来,指着书问:“《中国通史》,你真的打算学文,报考历史学?”
“明摆着的,这还用问吗?”我不满地睨了他一眼。
“以你的成绩,学理科也是没问题的。而且,我总觉得你不学园林设计,可惜了。”苏子岑面带遗憾。
“画画于我来说,是一种爱好;到你的母校学习历史学,却是我的梦想。知否?”我从沙发上坐直,准备起身离开。
“去哪儿?”苏子岑追问。
我心下一动,起了玩笑的心思,稍微倾身向苏子岑,“给向怿寒当媳妇去。”
“也是大姑娘了,说出这样的话不知害羞。”苏子岑面色微沉,“什么时候面皮变得厚了起来?爸,妈,这丫头你们管不管?”
“哼!”我含笑轻哼,“人家向怿寒才不会看上我呢!他今天上午回来的,听说带了个女朋友,准备在大伯的静园请我们吃饭。咦,他没通知你吗?”
“之前倒是接过他一个电话,可是正忙着,没说几句就挂了。”苏子岑恍然,忙拿出手机查看。
“爸爸,苏姨,你们瞧,向怿寒有了意中人吧!”我扬起唇角,看向他们,“我这就瞧瞧去,晚饭就在那边吃了。”
“快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别让人家等,路上小心些。”苏姨温柔回应。
“我和你一起。”苏子岑向苏姨和爸爸点头招呼后,握起我的手便向门外走去。
第五十九章那些点点滴滴的回忆八
光阴荏苒。辞旧迎新后,便是短暂春光,在灼热的夏天里我们将各别一方,为着不同的人生理想而奋斗。这是高中三年最后一次元旦联欢会,全班同学早早做起了准备,只为这一天能够尽情的释放我们压抑的情绪,缓解日益增加的巨大压力。
自打高三开学,苏子岑便每天晚上九点钟准时等在学校门口接我,推拒了几次也无效,只说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必须这么做。除了他出差或是参加必不得已的应酬由爸爸或舅舅替代外,从来都是风雨无阻地守在校门口。每天放学走出教学楼,习惯性的向门口张望,总是能看到身姿俊朗的苏子岑含笑的站在那里,犹如暖阳,在冬日里将冰冷的心暖暖的包围着。
本年度最后一天也不例外,早晨打过招呼,说联欢会可能会开到很晚,不用来接。可苏大少只言未发,只投来一道寒光,便吓得我不禁瑟缩,背起书包灰溜溜的逃离,身后却传来他的一句“我会晚点到,听到电话就出来。”瞧瞧,他有自己的一定之规,不容他人改变。
联欢会开的很热闹,大家唱歌跳舞,互相留言,一起包饺子,甚至有的同学从家里抱来一箱红酒共享,只因自此别后,再聚不知何昔。
我和慕薇坐在一隅,翻看着留言薄。末了,慕薇又让我把今天向怿寒的来信拿给她。自从向怿寒上了大学,总会十天左右便写封信给我,害得我还要动笔回信。原以为苏子岑大学毕业,我终于告别四年里备受亲笔络这么发达,平日里发发电子邮件,上q聊聊天都是可行的,谁知人家根本无视我要求,只说和苏子岑都通了四年信,也就不差他这四年。气得我只有恨得牙痒对天翻白眼的份儿,每每收到信件还要乖乖照他末尾要求回信。惹得慕薇常常抱怨,同样认识十几年,却不见向怿寒给她写过只言片语,只在信中一并提及而已,还不止一次表情肃然地告诉我,向怿寒对我没安好心。我则不以为意,哄着她说虽然向怿寒没有单独给她写信,但却每封信里都有问候,每逢新年生日,贺卡礼物一样不少,又何必计较。
今天也一样,慕薇把信看了又看,打开贺卡细细品味每一句祝福语,神情颇显痴迷。我侧过头探究地看她,发现她此时的模样竟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用手肘碰了碰慕薇,“欸,想什么呢?痴了,呆了?”
“什么呀!”慕薇少有的羞赧一笑,手不自觉地轻抚了一下脸颊。
“你今天好奇怪呀!难道贺卡里有秘密?”我伸手欲夺,想一看究竟。
谁知慕薇轻轻一闪,躲了过去,把信扔到我手中,贺卡则紧紧攥在手里。
“然而,你说过向怿寒是你的哥们,对不?”
“是呀!怎么了?”
“没什么。”慕薇略显犹疑,“那么以后呢?以后会不会变?”
“以后?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啊!”我一脸茫然地看着慕薇,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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