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你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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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排档后，洛雯熙信步走着，拐进了另一条街，这里是真正的夜市，摆地摊的居多，卖衣服，卖鞋帽，卖饰品，还有很多精致的工艺品，价格都不贵。
洛雯熙看到一条手链，贝壳做的，不值几个钱，却很是喜欢，讨价还价之后，以二十元成交。
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洛雯熙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因为知道自己只是个过客，知道这里的所有美丽都只能变成一种记忆，不会想要勉强留下什么，也就无所谓失去。
洛雯熙开始和正常的游客一样，白天参观各处景点，品尝当地的风味小吃，晚上回到酒店休息。
唯一不同的，就是别人都在四处留影，而她，只是不停的走，不断的看，连用手机拍一下景色都不肯。
因为时间充裕，洛雯熙走的很慢，不止在d市的市区内游玩，连带周边的风景区也走了个遍。
只留下海边，她迟迟没有去。
看海，是洛雯熙从小到大的愿望。
自幼生长在北方，崇山峻岭见得多了，却从没见过大海的波澜壮阔。
小的时候，洛雯熙问文仲明，什么时候带我去看大海，文仲明总是笑着说，小熙学会游泳，爸爸就带你去看大海。
洛雯熙十岁那年的暑假，洛海蓉才答应让她去学游泳。
一个暑假，洛雯熙泡在游泳池里，晒黑了，但是学会了游泳，只是再没了机会要求文仲明兑现诺言。
文仲明和洛海蓉正是从那之后才开始了不断的争吵。
长大以后，洛雯熙对白冰说，等我毕业以后，我们一起去看海。
那时候，白冰还是她的王子，她这样说，白冰便宠溺得抵着她的额头，说，好啊，我们一起去。
今天，洛雯熙终于站在海边，一个人。
这里的大海不如她想像的那样汹涌澎湃，海水是蔚蓝的，阳光当空洒下来，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海边人很多，大人，孩子，捡贝壳，捡海星，有些人追逐着翻滚的浪花向前跑着，当浪打过来时，又尖叫着朝海滩跑回来。
洛雯熙望着眼前的一片欢声笑语，嘴角不自觉的提了起来。
拿出手机，开机，先调出照相功能，咔嚓拍下一张照片，碧海蓝天，无限的清爽。
很快，手机开始叮叮咚咚不断地响起来，全部是信息。
洛雯熙一条一条信息的翻下去。
有白雪，有许哲，有梁丽丽，都是问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开手机，要她看到信息就马上回电话。
还有记录她关机这段时间没有接到的电话，依旧是这几个人，还有许墨阳和妈妈。
看看未接电话的记录，妈妈打了很多遍了，一直打不通，想必会很焦急了。
洛雯熙呼口气，先拨通了洛海蓉的电话。
“喂？”
洛雯熙一愣，听起来不像是洛海蓉的声音和语调。
“呃……这……不是洛海蓉的电话吗？”洛雯熙犹豫着问。
电话那端的人却似乎突然激动起来，“是雯熙吗？”
“我是。”洛雯熙说。
“雯熙啊，我是你家隔壁的周阿姨呀。”听筒里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度。
“哦，是周阿姨啊。我妈呢？”
“雯熙，你这几天怎么一直关机，我打你电话好多遍了，我都急死了！”
“周阿姨，到底怎么了？”
“雯熙，你赶紧回来，你妈出事了……”
洛雯熙呆愣着握着电话，眼睛毫无焦距的望着脚下细腻的沙，海风吹来，她的长发在风中翩然起舞，耳边的声音却似乎变得飘渺起来。
挂断电话后，洛雯熙立刻奔回酒店，请前台订了回家的机票，自己则利落的收拾行装。
坐在候机厅里，洛雯熙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刚才周阿姨的话不停在耳边萦绕。
“你妈得了肝癌，好长一段日子了。她不肯告诉你，说你一个人在s市不容易，不想叫你操心，我劝过她，可她就是不听。”
“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她还是硬——挺着，不愿意去医院，就自己在家吃药。”
“前两天，你妈在家晕倒了，我正好在，就赶紧送到医院了，现在还昏迷着，我想着，这事无论如何是不能再瞒着你了。”
“雯熙呀，别怪阿姨多嘴，你回来的太少了，要是你能早点劝她去医院，说不定……算了，不说了，赶紧回来吧。”
三个半小时后，洛雯熙背着旅行包直接从机场到了中心医院。
周阿姨一看见她就开始抹眼泪，说了几句后，帮着洛雯熙把背包摘下来，想叫她把羽绒服也脱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羽绒衣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短袖衬衫。
洛雯熙接到电话以后，心里着急，根本顾不得找衣服，只抓出这件长羽绒衣，就直奔机场了。
在飞机上，周身的空气明显的越来越冷，她被冻的打了喷嚏，才想起来把羽绒衣穿在身上。
周阿姨又详细讲了讲洛海蓉的情况，洛雯熙对她道了谢，就请她回去休息。
这么多天了，一个邻居能帮衬到这个地步，洛雯熙已经十分感激，更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做得不称职，竟然连母亲生病了都不知道。
洛雯熙坐在病床边，看着洛海蓉苍白憔悴的面容，心里像是被谁揉碎了，生疼。
“妈……”洛雯熙握着洛海蓉没有输液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摩挲了几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
“妈，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你是我妈啊，你身体不好怎么不告诉我呢……”
“妈，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任性留在s市的，要是我陪在你身边，就不会这样了……妈，我不走了好不好，我哪也不去了，就在家守着你……妈……”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洛海蓉的手背上，继而顺着手臂一路滑下去，汇聚在白色床单上，渐渐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记。
洛雯熙寸步不离的守着，直至深夜，洛海蓉的手指轻微的动了动，洛雯熙立刻直起背脊，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妈，你醒了。”
第113章 最珍贵的礼物
“妈，你醒了。”
洛海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洛雯熙，慢慢扯开一个虚弱的笑，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回来了？”
“妈……”
洛雯熙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哽咽着说：“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洛海蓉抽出手，无力得蹭掉她脸上的泪珠，说：“查出来就已经晚期了，跟你说不说都没区别，你又不是大夫，说了有什么用。”
“可是……至少……”至少我可以陪着你，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可以多一点。
“妈，要喝水吗？还是……我先去叫医生来看一下。”
洛雯熙刚想站起身，被洛海蓉拦了下来。
“小熙……”
“什么事，妈？”
“你一个人回来的？许哲没陪你吗？”
洛海蓉知道自己肝癌晚期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我的小熙怎么办？以后谁来照顾？所以她逼着洛雯熙找男朋友。
见到许哲以后，她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特别是临走时，她跟许哲说了那些话以后，许哲郑重其事的点头，答应会好好照顾洛雯熙。
她知道即使没有自己，女儿也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下去，心里就踏实了。
现在洛雯熙回来，显然是知道了自己生病的事，可……许哲就这样让她一个人回来了？
洛雯熙猛然间想起，在洛海蓉心里，是把许哲当女婿看的。
“妈，我是从d市过来的，刚好在那边出差，接到周阿姨的电话就直接过来了，许哲……我还没告诉他。”
“哦，这样啊。”
“妈，我先去叫医生来，你好好躺着。”
“嗯，去吧。”洛海蓉点点头。
医生来检查过后，拉着洛雯熙说了情况，直言目前的治疗，意义已经不大，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洛雯熙死死抓着大夫的袖口，眼中流露出一丝期盼的神色。
“你妈妈目前的情况很糟糕，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现在就算是采用化疗也不过是拖延时间，没有实质性的效果，而且……这一类药物的费用是很高的。”
“没关系，不管多少钱。”只要能让母亲活着，哪怕多一天。
“那么……好吧。”
再回到病房，洛海蓉已经又沉沉睡去，洛雯熙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母亲已经爬上皱纹，却依旧美丽的脸庞。
洛雯熙看过母亲年轻时候的老照片，是个精致优雅的女人，正如她一贯认为的上海女人那样。
小的时候，记忆中的洛海蓉总是温和的笑，不高兴的时候就会轻皱着眉头，却依旧目光如水。
和父亲离婚以后，洛海蓉的性情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些转变，变得强悍，这应该和生活的改变有很大关系。
从前她是不需要在外面和人争斗拼抢的，做了十二年的家庭主妇，忽而又要面对一个异常残酷的社会。
最重要的是，一直以来的信仰和依赖，被自己全心爱着的人，亲手敲碎。
那么多年，洛雯熙看过洛海蓉站在讲台上时的严厉，保护自己时的强硬，独自一人时的落寞，但无疑，她在洛雯熙心里是强大的。
八年前，洛雯熙执意报考的s市的大学，毕业后，倔强的留在了s市，直到今天。
洛雯熙静静的看着，慢慢伸出手，拂上洛海蓉鬓边的银丝，眼泪便扑扑簌簌落下。
怕吵醒洛海蓉，让她看到自己这样伤心得样子，洛雯熙轻轻站起来，走到了病房外面，才捂着嘴，背靠着墙慢慢滑下去。
第二天，医生开始对洛海蓉进行积极的治疗。
可是，洛海蓉却不愿意配合，尤其不愿接受化疗。
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已经无可挽回，不想白白浪费钱，更不能接受化疗带来的副作用。
“小熙，妈妈已经是这样了，只要你能陪着我，我就高兴，没必要再花那些冤枉钱的。再说……我不想做化疗。”
“妈，医生说了，化疗还是有效果的。只要能让你活着，花多少钱都不冤枉。”
“做化疗……会掉头发的，我不愿意自己离开的时候变成一个光头。”洛海蓉望着女儿的眼睛，平静地说出原因。
洛雯熙怔了怔，想起昨晚，洛海蓉曾经无意识的轻轻呢喃出一个名字。
恍惚有些能理解，母亲向来是个端庄的女人，她的仪容已经变成尊严的一部分。
过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她还在期待有一天，能再见见他？
“妈……你……想见见……爸爸吗？”洛雯熙有些迟疑，还是问了出来。
虽然不能理解，母亲在怨恨了这么多年后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惦念父亲的，但是，她不愿母亲有遗憾。
洛海蓉垂下了眼眸，渐渐地，唇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若有似无。
“小熙，我不恨你爸爸……从前恨过，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恨，早就没有了。”
“不管怎么说，他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而且，如果没有他，我也不会有你这个女儿。”
“孩子，你是他留给我最最珍贵的礼物。”
洛雯熙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有些唏嘘的感慨。
“小熙，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其实……你爸爸回来找过你，但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法原谅他的背叛，我没让他见你，也没告诉你。”
“后来你到s市上大学，其实不是我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是因为我知道他在那里，我怕……”
“妈！”洛雯熙握住洛海蓉冰凉的手。
“从前我跟你一样，我恨爸爸，但不是因为他没回来找过我，是因为他背叛了你，背叛了我们这个家。”
“我是不是原谅他不重要，在我心里已经没有父亲这个人了，我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别因为我……”
或许……是不是……该找父亲来，只是看看，让妈妈再见一见这个在她心里缠绕了几十年的人。
“你们……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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