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沫起先还挣扎了几下,但许暮远抱得太紧,她挣脱不了,索性安静下来。
许暮远抱着不安的女孩,心里很是心疼,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更加温柔开口“鱼沫……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错了。”女孩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
“鱼沫……你?”
“你是不是怪我那天没敲门就闯进你的房间?”
“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没教养的女孩?”
“不是,不是,我没有怪你,更不会举得你没教养。”我喜欢你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样子,许暮远在心里说。
许暮远拍着女孩的背,“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你不像以前那样疼我了。”
“怎么会?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不一样。你再也不会把我抱到你膝头上,和我说悄悄话,你再也不吃我喂给你的面条,每当我抱你时,你都会像这样……”鱼沫说到这,双手微微使了点劲,从许暮远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然后轻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女孩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渐渐扯出一抹笑,眼角的泪痣却像是摇摇欲坠的眼泪。她说:“不一样了,你的宠爱太过礼貌疏离,我是失忆,不是低智,不可能察觉不出。”
许暮远手指渐渐收拢,握成拳。鱼沫脸上挂着的笑,跟青山公园里鱼沫对他说“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家人到底是什么呢?”时的笑,一模一样。他当时就在心里发过誓,再也不会让鱼沫脸上出现这样的笑容。而现在,这样的笑容在一次出现,居然是因为他,许暮远,你这混蛋!
“鱼沫,是我错了,我做了一件很混账的事,我无法面对你。”
那天晚上,入睡后,许暮远做了一个很旖旎却也荒唐的梦。梦里有一双莹白的腿,淡紫色卫衣,及膝长发下,杏仁一样的眼睛泛着不同于白日里迷离的光,樱桃色小唇里一直喊着“阿远哥哥……阿远哥哥……“声音一声急促过一声。早上醒来,他发现自己的内裤上有一团浊白。当许暮远看到那团白色时,脑袋都懵了,然后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从那天起,他便处处小心,避免与鱼沫在身体上有过多接触。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
想到这,他的手狠狠捶在门板上,门是用上好的实心木做成,硬得很,许暮远那拳的力道也不轻,房门被捶了个洞出来,碎木屑扎进肉里,殷红的血立刻流了出来。
鱼沫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拉过许暮远的手,一看全是血,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阿远哥哥,疼不疼?”
许暮远就势一把拉过鱼沫,再度将她揽进怀里,头靠在她的肩上摩挲,“鱼沫,什么都不要问,给我三天时间,让我想清楚一件事,好不好?”
怀里的女闭上眼睛,长长吐了口气。鱼沫,再给我三天,三天就好。我必须要弄清楚自己的心。
第一天
人哭过之后,会特别的困,许暮远把在她怀里睡着了的女孩轻放在自己的床上,帮她拉过被子盖上。然后自己倚着床头坐下,看着女孩的睡颜,睡梦中的女孩眉头还是皱着的,眼角有未干的泪痕,鼻头也是红红的,嘴里还喃喃念着,“阿远哥哥……不要讨厌我……别不要我……”
许暮远听得心里一阵抽紧,右手缓缓抬至枕头边,轻轻摩挲着女孩的头发,眼神压抑而心疼。然后,他俯下身在女孩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是浓密的胡子还是扎的女孩有点痒。睡梦中的女孩突然抬手在脸前挥了下,许暮远一惊,忙侧过头去,退了开来。见女孩并未醒过来,才算松了口气。
许暮远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一直看着睡着的人儿。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了,十一月末的天气,一直阴郁着,天空是混沌的橙红色。些微的光线漏进屋子里,黑暗的房间里便多了几分模糊的颜色,就像是依床而坐的男人郁结难解的心情。
天好像要亮了,许暮远最后又帮女孩掖了下被角,然后站起身,离开这个房间,门被轻轻带上。
这一晚,鱼沫睡得有点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许暮远的房间里,身上还盖着许暮远的被子。鱼沫拥着被子发了会愣,突然就想起昨天晚上的梦,脸一下就红了起来——昨天晚上,她好像梦见阿远哥哥亲了她一下,抬手触了触额头,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炙热的温度。
烧红的脸埋在被子里,闻到一股好闻的男士香水味道,像是沾染了海风,满心清新。鱼沫曾经在许暮远的浴室里看到过一个灰黑色瓶子的香水,当时她心里还想,原来阿远哥哥外表看起来那么沉闷,其实内里这么花哨的,居然还用香水,传说中的闷骚啊。
心思一下被那香水味吸引的女孩,并未去深想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又为什么会脸红。或者,是把这脸红当成了本能的害羞吧。
回到自己房间换好衣服,下了楼,却并没看见许暮远,心里有着小小的不安。这一个多月以来,鱼沫每天回来都能看到许暮远,她有时候会问他,“你不回那边没关系吗?”许暮远那时很是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回答:“没事,那边的事情暂时都处理完了,可以在家多陪你几天。”
所以,阿远哥哥一定是回那边忙去了,你不可以乱想。鱼沫在心里对自己说。
没有什么胃口吃早餐,鱼沫背起书包打算去学校。打开门却看到花园旁的小径上停着maybach 62。眼睛一下明亮了起来——原来他没走,他在等我。
小跑着到了车前,在可以把车内的一切看清楚地距离停下,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
maybach 62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银头发,细碎胡渣,带着墨镜的男人。很明显不是许暮远。银头发的男人看着小姑娘垮下来的小脸蛋不满地叫道:“喂喂喂,小姑娘,不用这样吧。虽然我没有阿远帅,但好歹我也是酷大叔一枚啊,我行情很好的!”
无奈鱼沫小朋友刚好就是个不懂行情的。她只是冷冷的问了句:“你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银发大叔似乎来了精神,深吸一口气,就打算做一番详细的自我介绍,谁知“我”字刚出口,就被鱼沫打断——“请一句话概括。”
“……我是许暮远在这个地球上唯一的对手,不对……是劲敌!”大叔脸上的表情很是自豪。
“唔……我问的是你的名字。”鱼沫心里有点同情这位银头发的大叔,少年白头也就算了,理解能力居然也这么退化。
“……莫寂。”
“磨叽?”鱼沫囧了,这位大叔的父母比momo姐的父母的思维还令人费解。
“是莫寂!寂静的寂!”大叔有点气急败坏的解释。
谁知站在车外的小姑娘看他的眼神越发的同情了起来,莫寂觉得很莫名其妙,但是他下意识的没有问出口,只是催促着鱼沫上车,“上来,阿远让我负责接送你上下学。”
鱼沫在后排安静的坐着,莫寂在前面稳稳的开着车。鱼沫盯着大叔一头银色的毛,其实很想问他一句:顺着念是“磨叽”,倒着念是“寂寞”,为什么你父母会给你取这么一个明媚而忧伤的名字呢?
鱼沫今天一天都没什么胃口,所以中午楚朝阳喊她去食堂时,她不怎么想动。只说,“不想吃。”表情有点恹恹的。楚朝阳上下打量了下瘦得厉害的女孩,心下想,现在还是竹竿,再饿几顿就真成竹筷了。眼睛一转,在鱼沫的前面抽了把椅子坐下,趴在鱼沫的课桌上,委委屈屈的开了口,“诶,一看到你不想吃,我也不想吃了。我中午不吃饭,就没精神上课,然后就会打瞌睡,下午又刚好是曾蛋的课,被他抓到一定会罚我站到放学。下午踢球的时候我就会腿软,我一腿软,别人来铲球时,我肯定就会摔倒,一不小心还会磕到石头上,然后粉碎性骨折。由于s城的120一向来的很迟钝,我被送到医院时已经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腿废了。然后我因为不想下半辈子都成为废人,拖累父母而决定……”
“走吧,去食堂。”在男生让自己成为“杀人凶手”前,鱼沫及时出声打断了他。
女孩率先走出了教室,走在后面的高大男生右手偷偷比了个“v”字,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
来到食堂,楚朝阳照例对跟鱼沫说了句,“我去打饭,你去占座。”便举着饭卡往饿死鬼大军杀去。
鱼沫没什么异议,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这样的。他打饭,她占座。每次看着男生一头大汗的端着餐盘从人群中杀出,把饭端到她手上,她也吃得很坦然,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楚朝阳就更没有异议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帮鱼沫打饭打得挺自然的,就像是一种不需要培养的习惯,更有一种奇怪的使命感。
鱼沫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拿出手机来,想带上耳机边听歌边等。却听到一声金属敲在塑料餐桌上的声音。有点诧异——这么快就打好饭了?抬头一看,却见徐小佳笑吟吟的坐在她对面,刚刚听到的那声响大概就是她的餐盘放在桌上的声音。
鱼沫有点想翻白眼。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徐小佳对她的敌意,她自己本身也不多喜欢徐小佳。鱼沫不喜欢徐小佳不是因为这女人整过她,而是这女人整人的方式既幼稚,又没技术含量。鱼沫对低智却偏偏不自知的人反感的很。再加上鱼沫喜欢自然的人,看着徐小佳那一脸的浓妆,她都替她的脸喊疼。如今,一个你明知她讨厌你,你也不喜欢她的女人坐在你面前,还冲着你笑,你只能想到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
鱼沫没有搭理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眼睛倒还是看着徐小佳的,但也只是看着,想看她还能笑多久。
徐小佳倒也是个绷得住的主,足足笑了三分钟,感觉脸都僵了,嘴角也坚持着没放下来。鱼沫看得一阵鸡皮乱蹦,索性低下头眼不见为净。
楚朝阳端着俩餐盘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鱼沫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徐小佳坐在对面笑的脸抽风。
楚朝阳放下餐盘,冷冷的看着徐小佳,“你坐这干嘛?”
徐小佳看到楚朝阳,终于不笑了,默默低着头,一副小媳妇样,“表哥,我知道我错了,我来跟陈鱼沫同学道歉的。”
楚朝阳看着徐小佳垂着头,手绞着衣摆,像是做错事怕大人惩罚的孩子,心里一软。他和徐小佳从小一起长大,这丫头虽然一直有点娇蛮的小姐脾气,但人倒是不坏的。如今自己做错事,也知道要来道歉。这么一想,脸上的表情倒是缓和了不少。
“知道错就好,你跟鱼沫道个歉,都是女生,以后好好相处。”
“恩,我就是这么想的。”
徐小佳看着楚朝阳缓和下来的脸色,心里也松了口气。表哥跟她冷战一个多月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实在受不了了。
其实楚朝阳是个宽容的人,很少跟人生气,更别说冷战了。记忆中,楚朝阳唯一一次跟她冷战,还是读初中时,她不小心把他的那件有梅西签名的球衣弄破了,楚朝阳心疼得要死,板着个脸就把她扔房间里,一个人出去玩了。但也就一下午的事,晚上吃饭时,她躲在房间里以绝食做自我惩罚,还是楚朝阳来喊她吃的饭。
想到这,徐小佳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对着鱼沫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一时的低声下气罢了,没有关系,只要表哥不要再不理她就好了。
对面的女孩依然埋着个头,没有反应。
楚朝阳看着徐小佳一脸尴尬的样子,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啥,听说女人好像都挺记仇的,难道陈鱼沫还在生气,所以不?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