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一头的姚远显得颇为意外,惊诧的笑着说:“真没想到,原来这次想抓我的,却原来是你这个鼎鼎大名的王一凡啊。你过去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想不到你现在,居然也跑到之前拼命想要对抗的那一面去了,真是可惜啊。”
“我要对抗哪一面?我怎么不知道?麻烦你帮我解释一下。”王一凡也镇定自若的回答道。
“你考过警校并且成绩优异,却给个领导的公子哥给顶了下去。在海外练了一身本事回来,到这里却四处碰壁。好不容易重新爬了起来,多年的好兄弟却死于非命。这份深仇大恨你居然没想过要去报复么?”
“罪魁祸首都已经落案伏法了。”王一凡紧攥着拳头喊道:“姚远。你一个人作恶多端也就罢了,为什么将李宇河和郝伟一起拉下水?你犯下这么多大案,到底是为什么?”
“看起来你还是不懂啊。”姚远在电话里轻蔑的答道:“那我来告诉你吧。犯罪是什么?违反规则就是所谓的犯罪么?呵呵,好的规则让人老老实实的做好人,而坏的规则,却能让一个身心健康的正常人,走上毁灭之路。”
“你到底要说什么?”王一凡怒道。
“郝伟,老老实实的在监狱里工作了二十年。任劳任怨且一直加班,从来就没有过一点过失。但他他苦等了多年的升职机会,却被领导的一句话给否定了?为什么?因为他没有适时去拍领导的马屁,送送礼。所以他违反了升职加薪的潜规则。因此,他就失去了这次机会。”
“当然,这并不是他跟随我一起的主要原因。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们华夏人总是说祸不单行,这放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因为升职加薪失败,他一个人去酒吧喝酒买醉,却遇到了之前在高中时认识的女朋友,本以为可以鸳梦重温。谁想到,这个女人却是赌球集团的一个小庄家,借着套近乎的机会,拖他赌起了球,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所以你就给了他一百万,让他帮你逃狱?”王一凡大声追问道。
“你错了,我给他做了一番心理辅导。让他成功的戒掉了赌球的瘾头,同时又给了他一百万让他重新开始生活。反正我就是快死的人了,留着那些钱一点用都没。但没想到就是这一百万,让他看清了这个社会。毅然决定和我一起干了。”
王一凡的脸色异常难看,对着话筒继续问道:“那李宇河呢?”
“他就更惨了。母亲为了钱离开家,父亲又为了钱跑到荒郊野外搞什么研究,哦对了,这全是拜你所赐。他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却被那些出身显赫的同学们频频捉弄。你知道么?其中一次,他们竟然在他的床上拉了一泡屎!现在的小孩子啊……”
“所以,在你的心理调解下,他也加入了你的队伍?”王一凡嘲讽的问道。
“不不不。这孩子的忍耐力惊人,虽然之前受到了种种不公正的待遇,却并没有让他的心理扭曲。他也反抗,在高中时练出来的钢筋铁骨派上了用场,那些皮娇肉嫩的公子哥哪是他的对手,被他打的落花流水。但是,他还是被人出卖了。”姚远带着回忆的语气侃侃而谈。
“那是一个他一直视为知己的好朋友,也就是后来被我放在柜子里的那一个。从家庭条件上来说,他甚至比李宇河还要差。但学习上却是和他半斤八两、并驾齐驱。但在那次重要的化学实验中,他却故意将李宇河的药剂掉包,放到了老师的试瓶里。所以李宇河被学校开除了,而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全系第一的全额奖学金,说到底,还是为了钱和自己的前途。”
王一凡听了后哑口无语,这个姚远就如同魔鬼一样,充分利用了人性中的弱点罗织党羽,但李宇河和郝伟的沉沦,却正如姚远说的那样,和当前社会上大行其道的金钱至上原则大有联系。
他沉思了一下,对着话筒继续说道:“姚远,我劝你还是自首吧。虽然这个社会存在着不公正和黑暗,但是却不足以成为你们报复社会的理由。即便是你们痛恨这个社会,却有什么理由剥夺他人的性命?你不觉得这样做,很灭绝人性么?”
“王一凡,你变了!你已经从和黑暗社会做斗争的对立面,转到了维系这个社会继续发展的反面上了。亏李宇河之前一直都很崇拜你,还视你为偶像和榜样。可是你从底层爬起来以后,却和那些当权者一样,高高在上的踩住了金字塔下挣扎着的人们。这种事情,在华夏五千年历史中很常见。”
说到这里,他意态阑珊的轻声喊出了结束语:“好吧,我知道市局技术科的人费了半天劲了。不过想从这个电话查到我的行踪,那只是痴人说梦。打这个电话来,我是要告诉你们,我们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为了你这个新入局的玩家,我决定要送你一份礼物。”
说完,他就猛的挂断了电话。
王一凡转头看着身旁几个忙个不停的技术人员,只见他们如斗败的公鸡般狠狠丢到了手里的监测装置,一脸颓然的说道:“这个家伙是用网络电话打来的。服务器远在大洋洲!”
王一凡失望的叹了口气,却听见楼外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强烈的爆炸音波将市局的玻璃窗和停车场上的车窗玻璃全部震得粉碎,滚滚而起的火光,将半边天照得通红一片。
……
第八十二章 寒夜追凶
被爆炸声震得两耳嗡嗡乱响的王一凡快步冲向窗边,却见不远处一家业已关门的家乐福超市已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十几辆红色涂装的消防车打着刺耳的警笛声开了过去,周围的居民们也穿着睡衣,惊恐万分的走上街头,远远的围观起来。
技术科的一个警员惶恐的抱着头,悻悻说道:“这不会就是姚远刚才说的礼物吧?”
“那你认为呢?爱国青年搞的另一次示威活动?”王一凡冷着脸斥了一句,匆匆跑出了办公室。
刚上了罗曼怡的奥迪警车,蔡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凡,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刚才的爆炸是不是和姚远这个犯罪团伙有关?”
“是魏清远还是其他人告诉你的?”王一凡没好气的问道。
“你别管是谁说的。我告诉你,现在这个案子已经越闹越大了!你必须要尽快想办法抓住罪犯,消除这个案子的恶劣影响!不然江东市的全市居民,将被笼罩在一片恐慌的气氛下!”
“我尽力吧。这一次的罪犯远比想象中更为凶狠狡诈。你也知道,一个公安系统的狱警和一个思维缜密的连环杀人犯,现在又多出来一个会倒腾化学爆炸品的少年天才。这个组合,很难搞啊!”
“不要和我说困难,你只管捉弄案犯归案就行了!对了,刚才的爆炸事件,暂时先不要定性为歹徒制造的爆炸案,先对外宣布是一次煤气管道爆炸的意外事件吧。另外江东大学的凶杀案,也要注意保密。我一会会和市委宣传部的人先通个气,让大家统一口风。无论如何,我们要将这一系列案件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说完,蔡斌就猛的挂断了电话。
王一凡收起手机,一阵苦笑不止。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以来,他渐渐开始了解起蔡斌的为人处事来。
起初在省委党校那番慷慨激昂的口号和喊话只不过是个幌子,一旦这个家伙坐到了市长的宝座上,他此刻想的,就只是如何稳住这个位子,并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
而王一凡,就是他最好的垫脚石和助推器。
正想着,奥迪车已经开到了还在熊熊燃烧的超市外,一股浓烈的化学品爆炸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和罗曼怡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消防队员也都换上了半透明的防毒面具和厚厚的石棉防火服,举着消防水龙对着燃烧着的火场里喷洒起来。
王一凡从其中一人接过了防毒面具戴在头上,围着超市四周观察了起来。
这家超市正处在市中心,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幸亏爆炸时是晚上,超市已经关门,否则如果是在营业中发生这么场大爆炸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无孔不入的新闻记者从采访车上冲了下来,举着话筒、扛着摄像机就要上前采访,却被早有准备的公安民警们拦在了一边。
一群群看热闹的群众也都纷纷围在超市的警戒线外,探头探脑的望着烧得正旺的超级市场,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活该,谁让他们的大股东公然支持搞分裂呢?”
“之前不是都澄清了么?说这些只是谣传。”
“谁相信呢?铁道部也说动车事件是被雷劈了,陈老师一开始不也说艳照是ps的,老牛还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产品里没放三聚氰胺,可最后呢?现在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啥也不能信啊。”
“照你这么说,这次又是爱国青年搞的了?不过我看这一次玩得很大啊,你闻闻,这空气中的化学味道好浓,该不会是周围的秘密化工厂泄露了吧?”
“这个,一切皆有可能。咱们还是继续打酱油吧。”
王一凡远远的看着这些看热闹的人,在哭笑不得之中,忽然看见其中一个低着头,躲在人群里一声不吭,竟然和江东大学实验楼树荫下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不由得暗自留心注意了起来。
虽然他还是戴了副墨镜和一顶窄窄的棒球帽,脸上还扣着张遮住大半张脸的白色口罩,但王一凡却还是将这个人的形象,和之前看到的郝伟照片联系到了一起。
这家伙的个头足有一米八五,身材也和描述中的郝伟形象异常符合。
他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脸上却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得色,远远看到王一凡正对着他驻足观望,他镇定的将身体向后一缩,悄无声息的隐没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他匆匆穿过人群,转了几个弯后,快步走向街角边停着的一脸老式桑塔纳车旁,伸手掏向裤子口袋。
“郝伟!”身后传来一声威严的喊叫声。
他的身形猛然间顿了一下,紧接着继续向前走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从容不迫。
虽然他刚才的动作只停顿了短短的一下,但王一凡却从他的迟疑中看出了端倪,便抬起手大声喊道:“你给我站住!”
“你找错人了?”他再度停住,头都不回的粗着嗓子答道。
“我又没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找错人了?”王一凡笑着快步跟上前,朗声说道:“郝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姚远派来现场观察情况的吧?其实之前在江东大学,也是你留在现场观察动静的,是么?”
那高个男子沉默了一秒钟,终于开口答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简单。虽然每个高智商的犯罪分子,都挖空心思想要干出一桩完美并让人无迹可寻的罪案来。但他们做的越是仔细,那种想要看看犯罪后果的冲动和好奇心,都会促使他们露出马脚。其实我事后分析过,汪敏第一次遭遇姚远袭击的时候,以姚远的谨慎性格,哪怕是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也绝对会补上一刀,确信他死后才会离开现场。可是他偏偏选择了逃跑。”
见那高个男子没有回答,而是默认了王一凡的说法,他便接着说道:“也许之前做了太多无声无息的杀人案件。即便是姚远这样的疯子,也开始觉得有些厌倦了。所以,从一开始的越狱杀人,到现在的爆炸案,他已经彻底从黑暗的角落里爬上了前台。”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不是表演也更不是疯子。他只是在完成一个理想,要实现一个崇高而又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