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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作品:大明宫词|作者:击水三千|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6 10:58:45|下载:大明宫词TXT下载
  薛绍:因为我娶了您的女儿,做了您的驸马,就必须有个名分,不能仅仅是一介平民。

  武则天:官儿当得还舒心?

  薛绍:能为大唐尽力,自然身心舒畅。

  武则天:但我现在却很后悔当时给你这个官。

  薛绍:我不明白… 武则天:因为你就有理由天天早出晚归,甚至误了晚寝;就有理由让新婚的妻子独守空房……我问你,我女儿算不算个好媳妇儿?

  薛绍:太平聪慧娴淑,温文尔雅,是不可多得的好妻子……

  武则天:我认为这是一句谎话,有违你做人的原则!

  薛绍:可太平确实……

  武则天:你跟她一起讨论过前辈遗留下的旷世诗篇?还是一起作过画,下过棋?你跟她一起逛过集市?还是曾经相伴着出游赏春?

  薛绍:都……没有!

  武则天:那她何以聪慧,哪儿来的娴淑,温文尔雅又从何谈起?可见,你在用优美的言辞糊弄我,所以就谈不上是个老实人。我再问你,你是不是个好丈夫?

  薛绍:……不是!

  武则天:为什么,是不会还是不想?

  薛绍:臣可能是不会……不,我是不想!

  武则天的咄咄逼人反而使薛绍振作了精神,连日的愤懑也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尽管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所意味的慑人威力。于股掌间操纵着自己的生死,然而他明白这是自己终究要直面的艰难时刻,选择一个强大的敌人总比郁郁寡欢更符合一个英雄的心情。薛绍脸上逐渐显露出某种大无畏的坚强,他决定就此抓住这次表白的机缘,甚至期盼着最悲惨的结局……死亡!

  武则天:好,你终于开始说实话了,为什么?

  薛绍:因为我只能是一个妻子的好丈夫。

  武则天:哪一个妻子?

  薛绍:被您赐死的慧娘!

  武则天:所以你怨我?

  薛绍:是的,我怨您,怨您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而剥夺他人幸福的权利。

  武则天:所以你决定不给我女儿幸福,甚至用冷落嘲弄她以实行你对于她母亲的怨恨?

  薛绍:是…是的!

  武则天:你认为这符合一个大丈夫为人的道德,一个老实人做事的原则吗?

  薛绍:这…不符合。

  武则天:可你为什么还是这样做?

  薛绍:因为您是皇后,具有天赋的权力,连神明都仰慕您的威仪。

  武则天:所以你这样做是因为恐惧,你因为恐惧强大而把愤怒转嫁到软弱的比你还要无能为力的人身上,并完全忽视她无辜受虐的心灵,这公平吗?

  薛绍:…不公平!

  武则天:这不仅不公平,而且卑鄙!

  薛绍:我难道就注定是爱情可耻的背叛者,惨遭不幸命运的捉弄?

  武则天:正像你所说的,首先击败你的是神明都仰慕的威仪,因此你的失败不足挂齿。你还没有糊涂到同神明决斗的可笑地步。况且,你应该感到幸运,我毕竟还在同情你悲痛的心情。你过去没有背叛爱情,可敬可贺。你现在却在背叛。你在嘲弄另一个女子赤诚的爱情,这甚至比背叛还要可耻!一个人遭遇不幸,通常有两条路,生才有可能使命运重新滑入幸运的轨道,并且令他人也分享你的欣喜;死则使命运跌入更不幸的深渊,并且把他人也强行拉入为你陪葬的行列。驸马,一个男人,如果他以折磨一个女人的方式缅怀另一个女人,那他连世上最刻薄的妇人都不如,更称不上一个诚实的人。一个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要学会遗忘!

  薛绍怔怔地望着武则天,内心壮烈的情绪一时找不到出口。

  武则天:我跟你讲过太平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坚信她不仅值得我珍爱,而且值得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珍爱。记住!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慢待她,不管他以什么样的名义…回家去吧,好好待她……

  6.薛府庭院 白天 外景

  薛绍正在院中舞剑,本来优美怡然的姿态被舞者内心的焦躁与矛盾剥夺一空,平添了几分令人望而生畏却又漫无目的的杀气与威风。太平在一侧偷偷望着自己一脸铁青的丈夫怒气冲冲地与空气为敌。

  太平手持一把木剑,小心翼翼地向丈夫走过去。

  太平:你……能教我剑术吗?

  薛绍停剑,望着太平。

  薛绍:(轻蔑,沉思了片刻)…你真想学?

  太平点头。

  薛绍:……好,把剑举起来。

  太平双手握剑,骑马蹲裆式,薛绍在一旁,态度动作都有些粗暴。

  薛绍:脚……分开,再分,不够……(用脚踢开太平分立的腿)好,好……背挺直,再直(用手拍打太平脊背)……平视……胳膊抬起来点,虎口挺住剑把儿……

  薛绍逼视着端正地摆好姿势的太平,太平恢复了固有的调皮,可爱地微笑起来。

  薛绍:别笑!练剑最忌笑,练剑如悟道,要心静如水,懂吗?……(举起手中的剑)我问你,世上有神吗?……

  太平:什么?…… 太平不理解丈夫为什么突然气势汹汹,不合时宜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薛绍:回答我,世上有神吗?太平(摇头)我不知道……

  〃啪〃地剑被挑掉,太平被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薛绍。春默默地把剑捡回来。

  薛绍:还学吗?

  太平点了点头,重又摆好姿势。

  薛绍:握好了吗?

  太平:握好了。

  〃啪〃地剑再一次被挑掉,两个人对视。

  春又要去捡剑。

  薛绍:要学就自己去捡。

  太平把剑拾回,脸上也见了熟识的倔强。她感到委屈,意识到这早已超过了习剑的内涵,内心只有一个愿望,坚持下去,作为同丈夫交流的一种特别的方式。

  薛绍把心中的积郁凝聚在剑上,又一次挥过去。

  太平手中的剑〃啪〃地再次飞走。

  旁白 我终于体会到作为一个女人最切肤的悲痛,那就是你所爱的人并不爱你,这一点明白无误地写在我丈夫令人心意寒冷的眼神中。这是为什么?我握剑的手甚至都在哭泣!然而我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血液中那同母亲如出一辙的坚强,我必须就这样倔强地站着,像接受考验那样向我丈夫表明我永不言败的立场!

  (伴随着旁白)春望着远处的剑被太平一次一次捡回来,又一次次被挑走,面露关切之色。

  太平握住剑,沉默地等待着再一次被挑走,眼里已见泪花。

  薛绍:你不高兴?

  太平这一次肯定地点点头,泪就落了下来。

  太平:我怎么了,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讨厌我?……你告诉我,我会改的……

  7.酒楼 夜晚 内景

  薛绍一脸鄙夷,望着酒桌对面的一中年男人。

  薛绍:富贵,你找我有什么事?

  富贵:一来是想跟您坐坐,叙叙旧,您家中遭遇了如此不幸,又接蹱来了让世人瞩目的幸运,我这从小在薛府长大的老家丁还没来得及捎上一份贺礼……

  薛绍:你知道我不愿意见你!我薛府上至惨淡起家的列祖列宗,下至家中的伙夫、园丁,个个都可谓是良孝耿直的正人君子,唯独出了你这个不告而辞又操起拉皮条的罪恶行当的逆子,实在是有辱家风!富贵:公子尽管骂我。我富贵从一个流浪长安街头的小偷能有今天,多亏了薛家上下,特别是您……逝去的……爱妻的思宠教化,公子再怎么骂我,我也哑口无言,可人各有志……

  薛绍:行了,行了。你低贱的唇舌再没有资格提起她的名字!直说吧,你找我干吗,就为了说这几句话?

  富贵:我想为公子引荐一个人……

  薛绍:什么人?

  富贵:我的新婚妻子,也是我牡丹阁新引进的一朵牡丹……

  薛绍:你开什么玩笑,笑话!你以为我薛绍也是那种寻花问柳。花天酒地的纨袴吗?

  富贵:公子跟他们不同。他们自己来,而公子需要上门来请。

  薛绍:富贵,你真是昏了头,你以为上门来请就能……

  富贵:公子必须见她,因为你们是亲戚!

  8.牡丹阁 夜晚 内景

  (bsp;这是一间歌舞妓院,楼内丝竹绕耳,彩灯霓裳,充斥着浮华浅薄的欢声笑语。薛绍在富贵的牵领下穿过大堂。薛绍低眉垂手,好像满楼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一人身上。俩人来到楼上的一间客房,富贵为他拉开门,屋内有一个年轻女人倚窗而立,从背影看酷似慧娘。

  富贵:娘子,客人给您带来了……

  瑾娘:我从窗里看见了,公子果真当了官儿,连走路都透着威风气派,同先前大不相同了……

  说着,她微笑着转过身。

  薛绍:瑾娘,怎么是你?!你不是…,富贵!

  富贵:奴在!

  薛绍:这就是你新婚的妻子?

  富贵:奴才不才,正是!

  薛绍: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瑾娘:姐夫,您不该打他。

  薛绍:你,你好糊涂!怎么嫁给他这样一个无用的东西,让我怎么向你姐姐交代!

  瑾娘:他无用?在众人眼里,他是无用,甚至是垃圾。可他却有勇气娶一个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流放边陲的罪臣的女儿。并且冒着杀头的危险在判官的鼻子底下呵护她的安全。而你呢,驸马,公众眼里的幸运儿、伟丈夫,却眼见着我的姐姐,一位文弱纤细、只懂爱情的良家女子,因为爱你而命丧黄泉!我看你倒是应该考虑如何面对姐姐,如何表白你现在和美幸福的驸马生活!

  薛绍:幸福?我哪里来的什么幸福?你以为和杀害爱妻的仇人的女儿共眠是一种幸福?你以为只有在梦里才能同你原先的爱人相处,感受她那曾经属于我肌肤的温存爱抚,那曾经属于我耳膜的湿润耳语是一种幸福?妹妹,你错了,我现在终日生活在怀念里,被无尽的愧疚煎熬,这才是我表面幸福的实质!

  瑾娘:姐夫,你看着我…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恐惧!这是原来甚至在您的想象中都无法容忍的事物。您怕的是什么?既然你度日如年,生活在痛苦的边缘,为什么不就此将想念付诸行动?

  薛绍:我能怎么办,去死?苍天有眼,我现在苟且偷生的唯一理由是不愿舍弃我们年幼的儿子,及薛家近百口无辜的性命。

  瑾娘:承担所有苦难的不该是您,而是剥夺您所爱的人,和她自负刚愎的母亲!

  薛绍:可她是无辜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爱情所犯的罪孽,更不知道自己实际上生活在仇恨的视野里。而她的母亲,却具有着天赋的权力和凌驾于善恶之上的威仪。

  瑾娘:你错了!她的家庭平就给予了她罪犯的气质。她挑选丈夫的那种异想天开的张扬,是这一切发生的根源,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至于她的母亲,只不过是一个身处权力巅峰的木材商的女儿,她能有今天,全靠着诡辩和一副天生的、恐怕连自己都不愿面对的狠毒心肠。姐夫,她并不是神明!而我的姐姐才是真正无辜的人。我正颠沛在流放路上的家人,他们才是真正无辜的人!我们全家被扫地出门,纯粹是因为有人恐惧自己的罪恶可能招致的复仇。而我却偏偏要留下来,宁愿隐姓埋名寄居在这烟花楼上,我要亲眼看着杀害我姐姐的仇人最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