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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作品:皇城|作者:维维兔|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08 10:49:38|下载:皇城TXT下载
  厚重的朱漆木门吱丫一声,被人自外缓缓推开。

  黑暗中皇帝身形微动。

  他叫退安喜等人,孤身一人呆坐在寂静的西暖阁内。

  廊下的两盏白纸灯笼将魏七的身影打在木门框上,结实的素棉布上映出他的身影,显得很是修长。

  门开了又合,轻微的脚步声自正殿渐渐靠近。

  皇帝闭目,举起酒壶灌下一口酒,数着来人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原来养心殿竟如此宽敞,要走这样久才能到这处。

  今夜实在不同寻常,魏七眯着眼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虽他平日里走过许多回,知晓前方无物件遮挡,仍是有几分害怕,他有夜盲的毛病。

  “这。”脚步声近,皇帝睁眼。

  魏七捂住嘴,堵了喉间低呼,惊出一个趔趄。

  皇帝就靠坐在他身侧的罗汉床下,他都未瞧见。实在是未料到堂堂帝王竟然就这样颓唐地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前者拽住他的胳膊将人一把拉下。

  魏七跪地,撑着手往人怀里撞,一脚扫倒大理石砖上放着的白瓷酒壶。

  酒壶在黑色的地砖上咕噜噜翻滚,浓烈的酒香散开。

  魏七手忙脚乱抵着皇帝的胸膛想要站起。

  皇帝将酒壶踢远,一手附在他的后背上,将人往怀里按。

  “莫动。”他低声道。

  离得很近,酒气扑鼻,魏七愣住。

  他像是听出了圣上声音里藏着的难过。

  皇帝的手掌渐渐施力,拽住魏七的胳膊,按着他的背脊,力道有些失控。

  “你弄坏了朕的酒,要赔。”他像是不讲道理的无赖稚童。

  喃喃低语,声音轻微,扫在魏七耳边,钻入他的心窝,渐渐游散于四肢百骸。

  后者慌乱不已。

  皇帝却越抱越紧,手背上青筋都凸起。

  魏七轻声开口,声量比皇帝还要低不可闻,他呼吸艰难,闷出一句:“奴才没东西可赔了。”

  举家都赔进去了,今夜您彻底失了祖母,我亦早在十二年前便已举目无亲。

  皇帝盯着魏七身后的虚无黑夜,抱住怀里的这一团带暖意的肉体,怔怔道:“那就陪朕,陪朕罢。”

  第90章秋后问罪

  魏七觉得皇帝的语气不大对劲,不似以往的强硬命令,反倒像是……像是在哀求。

  这样荒唐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魏七笑自己傻。

  哀求?向谁求,向他一个奴才求么?求何物,求他相伴?

  怎可能,这人是皇帝,皇帝从不需求人。

  可是身上束缚他的力道是这样的大,两人贴得是这般紧密。

  魏七跪坐在寒凉的地砖上,皇帝支着腿将他围住,像是溺在河里的人攀附着一根浮木。

  前者艰难呼吸,鼻间全是天子的气息,酒香味,汗湿味与宫外难闻的尘土味混成一处,实在不大好闻。

  原来圣上都未曾沐浴便呆坐着独坐喝起酒来了。

  其实,守孝期间是不能饮酒的。

  魏七想,圣上或许真的很难熬罢,就像自己入宫的头一年那样度日如年。

  他心绪杂乱,老祖宗没了,他并非一点都不难过。

  相伴四载,护他周全,那时也是宠爱疼惜的。

  只是后来……

  魏七一面有些伤心一面又有些安心。

  他僵直着被皇帝箍在怀中,突觉额上传来些微湿意。

  水滴带着热意,魏七像沾染了毒液一般慌乱,他想逃开了。

  皇帝的胸膛起伏,喉结滚动,哽咽吞于肚中。

  贴得太近,所有的震动魏七都感受地清清楚楚。

  圣上在哭,又两滴眼泪砸在他的眉心。

  后者开始挣动。

  皇帝是万不会在此刻叫人逃开的,他不能让魏七瞧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的手臂环抱,“不要动。”他附在魏七耳边轻声道,“让朕抱一会儿。”

  言语间的哽咽很是明显,脆弱的姿态亦从未示于人前。

  魏七眼眶发红,他的心浸在水缸里,酸闷至极,憋得他呼吸不能。

  他就知自己要心软,一个强大且向来以掌控的姿态来对待你的帝王,突在夜里向你摊开他的悲伤时,弱者很难不生出保护的欲望。

  魏七长叹一声,闭眼缓缓道:“嗻,奴才不动。”

  皇帝下意识地抚了一下魏七的发。

  偌大的暖阁内主仆二人无声相依。

  半个时辰后,皇帝松开怀里的人,再起身时便又做回了掌控天下的皇帝。

  魏七失了依靠,双腿发麻,朝前一扑,双手攀在罗汉榻上,瘫软在地。

  皇帝俯身将他抱起。

  “来人。”

  “奴才在。”安喜立在廊下应。

  “沐浴。”

  “嗻。”他领着人进来点燃白烛。

  西暖阁内明亮的瞬间,魏七眨着眼睑急忙抬手遮光。

  他借着遮掩抬眼自指缝中偷瞧皇帝的神色。

  后者面上无波无澜,下颌线条冷硬如常。

  魏七心里有些失望,他勾唇嘲讽一笑,笑自己天真,方才竟会觉得圣上很是可怜。

  皇帝将他放在龙榻上,只留下一句,“你今夜在这歇。”转身离去。

  二十七日孝期满,京城内外除素帛。

  皇帝穿回明黄,只是神色越发寡淡,眼神深沉,更叫人揣摩不透。

  太皇太后逝去的悲伤渐渐在宫中消散。

  九月二十,立冬前,内书房中。

  皇帝突问安喜,“秋狩时魏七坠马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圣上的话,近日奴才一直在留意此事,前几日掖幽庭倒是审出了些东西,一个掌管宫中马粮的奴才似与此事有些牵扯。”

  皇帝直接问道:“哪个宫的?”

  安喜知晓圣上问的是哪宫哪一位主子娘娘的手笔。

  “回您的话,是……那奴才招供,道是景阳宫西偏殿的格良娣指使。”

  格良娣?皇帝皱眉。

  “格良娣是两年半前您春蒐时,蒙古王献上来的异族女子。奴才冒犯,格主子全名其木格,入宫一月后您晋格主子为正六品的贵人。

  去年元旦又依寻惯例晋为从五品的良娣。只是年后……”

  年后便未再召幸,否则也不至于将人给忘了。

  皇帝记起这号人了,是个异族美人,用来气魏七的。

  “此事证据确凿?”

  “回您的话,因您的旨意未下,奴才不敢擅自做主搜宫查案,是以证据不全。”

  “你只管去查,不必顾虑。”

  “嗻,奴才明儿一早便亲自去查明白。”

  安喜一顿,又道:“圣上,奴才还有一事要报。”

  “何事?”

  “一月前,奴才奉您的旨意带魏七回宫,奴才日日守在魏七身边,不敢懈怠